毒 - 第1章

韓寒

書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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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序言

這本書其實是一個有點紀念意思的東西。其中後面大半部分都是我前三本書的摘錄。因為我覺得作為小說,故事是完全次要的東西,語言和情緒是極度重要的東西,思想是用來扯淡的東西,我所驕傲的是我留下了一些我喜歡的語言和片段,特地在這裡摘錄下來,作為三年的一個紀念;裡面有幾篇新的文章,作為最近的一個紀念,一起放在裡面。買過《三重門》,《零下一度》,《像少年啦飛馳》並且好好看過的可以放下這本書了,或者站在書店裡把前面一點點新的東西看完。

書出了以後,肯定會有很多人說這是炒冷飯或者是江郎才盡,因為出版精選集好像是歌手做的事情。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個寫書的人能夠在出版的僅僅三本書裡面搞出一個精選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因為這說明我的東西的精練與文采出眾。因為就算是一個很偉大的歌手也很難在三張唱片裡找出十多首好聽的歌。況且,我不出自會有盜版商出這本書,不如自己出了。我已經留下了三本書,我不能在乎別人說什麼,如果我出書太慢,人會說江郎才盡,如果出書太快,人會說急着賺錢,我只是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江郎才盡,才華是一種永遠存在的東西,而且一個人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我以後不寫東西了去唱歌跳舞賽車哪怕是去擺攤做煎餅也是我自己喜歡——我就喜歡做煎餅給別人吃,怎麼着?

我出過的書連這本就是四本,最近又出現了偽本《流氓的歌舞》,連同《生命力》、《三重門續》、《三重門外》等,全部都是掛我名而非我寫,幾乎比我自己出的書還要過。

關於書名為什麼叫這個我也不知道,書名就像人名一樣,只要聽着順耳就可以了,不一定要有意義或者代表什麼,就好比如果《三重門》叫《挪威的森林》,《挪威的森林》叫《巴黎聖母院》,《巴黎聖母院》叫《三重門》,那自然也會有人覺得不錯並展開豐富聯想。所以,書名沒有意義。

一定要保持中國特色

我看了很多年的中國隊的足球,尤其是在看了今天的比賽以後,總結了一下,覺得中國隊有這麼幾個很鮮明的特色:第一是善於打邊路。而且是太善於了,往往中間一個對方的人沒有,我們也要往邊上擠,恨不能十一個人全在邊線上站成一隊。而且中國隊的邊路打得太揪心了,球常常就是壓在邊線上滾,裁判和邊裁看得眼珠子都要彈出來了,球就是不出界,終於在經過了漫長的拼腳和拉扯以後,把那個在邊路糾纏我們的傢伙過掉,前面一片寬廣,然後那哥兒們悶頭一帶,出界。

第二是善於打小範圍的配合。往往是三個互相認識的哥兒們,站在方圓五米的一個範圍裡面,你傳我我傳他半天,其他七個人全部在旁邊觀賞,然後對方逼近了,有一個哥兒們(這個哥兒們往往是站得最靠近自家大門的)支撐不住,突然想起來要擴大戰線,於是馬上醒悟,掄起一腳,出界。

第三個是善於在傳中的時候踢在對方腿上。在中國隊經過了邊路進攻和小範圍配合以後,終於有一個幸運兒能撈着球帶到了對方接近底線的部位,而且居然能把球控制住了沒出底線,這個時候對方就撲了上來,我方就善於博得角球,一般是倒地一大腳傳球,連攝像機鏡頭都挪到球門那了,就是看不見球,大家納悶半天原來打對方腳上了,於是中國人心裡就很痛快,沒事,還有角球呢。當然如果有傳中技術比較好的球員,一般就不會往對方腳上踢了,往往是踢在人家大腿或者更高的地方,意思是我這個球傳出來就是個好球。

第四個是角球準確度高。在經過了打邊路,小範圍配合和打對方腿以後,我們終於博得一個角球。中國隊高大的隊員往對方禁區里一站都高出半個頭,好,有戲。只見我方發角球隊員氣定神閒,高瞻遠矚,在人群里找半天,這時候對方門將露了一下頭,喲,就找你呢,於是一個美麗的弧度,球落點好得門將如果不伸手接一下的話就會被球砸死,對方門將迫於自衛,不得不將球抱住。

這是一場進攻的結束,然後范志毅大將軍手一揮,撤退。於是就到了中國隊最擅長的防守了。中國隊的防守也很有特色。

第一是善於聯防。這時候中國國家隊馬上變成一隻聯防隊,但是對方一幫子人在一起四面八方沖呢,防誰呢?大家商量一陣後覺得中國人擰在一起才能有力量,不能分散了,就防你這個腳下有球的傢伙。於是四個以上的防守球員一起向那個人衝過去。那哥兒們一看這麼壯觀就驚了,馬上瞎捅一腳保命,但是一般隨便一捅就是一個單刀球來,然後只聽中國的解說員在那兒叫:妙傳啊,就看江津了。於是好像場上其他十名球員都聽到了這句話,都直勾勾看着江津……第二是中國隊的後場控球能力好。中國隊在江津把球扔出來以後,經過一陣眼花繚亂的傳切配合和扯動過人,大家定神一看,球還在自家禁區附近呢,但在這過程中,幾乎沒有停球的失誤,顯得非常職業。這時,對方一個沒事撐的前鋒游弋過來,大家就慌了,不能往後傳了,那只能往旁邊了,於是大家一路往邊上傳,最後一哥兒們一看不行了,再往邊上傳就傳到休息室里去了,只能往前了,於是就回到了第一個所說的善於打邊路。

但是也有大刀破斧的球員比如說李鐵,李鐵最近寫了一本書,叫《鐵在燒》,意思是說我李鐵正在發燒,所以最容易大腦一熱,做出讓人驚嘆的事情,所以中國隊的後場倒腳一般都是在李鐵那裡結束的。大家傳來傳去,李鐵想,別啊,這樣傳萬一失誤了就是我們後防線的責任啊,不如直接把球交給前鋒線,多乾脆,萬一傳准了就是歐式足球啊,就是貝克漢姆啊,於是飛起一腳。又出界。

這時候,我中央台的解說員說:李鐵做得對,李鐵的頭腦還是很冷靜的,他的大腳解圍故意將球踢出界,為隊員的回防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然後又突然冒出另外一個聲音說:胡指導說得對,中國隊的後場就缺少李鐵這樣能出腳堅決的球員。以為這倆哥兒們貧完了,不想又冒出一個聲音:李鐵不愧是中國隊場上不可或缺的一個球員,他的綽號就是跑不死,他的特點是——說着說着,其他兩個解說一起打斷他的話在那兒叫:哎呀!中國隊漏人了,這個球太可惜了,江津手摸到了皮球,但是還是不能阻止球滾入網窩啊。

北京時間

我在上海和北京之間來來去去無數次,有一次從北京回上海是為了去看全國汽車拉力賽的上海站的比賽,不過比賽都是上午八九點開始的,所以我在床上艱苦地思考了兩天要不要起床以後決定還是睡覺好,因為拉力賽年年有。於是睡了兩天又回北京了。

第一次去北京是因為《三重門》這本書的一些出版前的事宜,此時覺得北京什麼都不好,風沙滿天,建築土氣,如果不說這是北京還沒準給誰西部大開發掉了。我覺得當時住的是中國作家協會的一個賓館,居然超過十一點鐘要關門,幸好北京的景色也留不住我逛到半夜,所以早早躲在裡面看電視,看了一個禮拜電視回去了,覺得上海什麼都好,至少不會一個餃子比饅頭還大。

其實我一直覺得一個城市裡面的人本來不具備什麼真正的特色,比如上海人也有很多大方的,北京人也有很多小氣的,所謂的上海只有漂亮的城市而沒有文化這種說法也八成是北京人想出來的,因為一個城市發展得美麗與否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而有沒有文化這樣的東西就不是旅遊一次就知道的,所以先是一些可能連去都沒有去過上海的人寫幾篇文章說上海沒有文化,然後你說上海沒有文化,他說上海沒有文化,所以所有外地人都覺得上海沒有文化。而北京之所以讓很多人覺得有文化,也是這個原因。這不是給上海人說好話,因為的確很多上海人讓人看一眼或者同他說一句話就會讓人萌生把他揍一頓的想法,但是在有沒有文化這個問題上的確上海顯得很無辜。

而北京之所以給人一種有文化的感覺是因為北京人愛吹牛×,在北京打車就感覺前面開車的不是司機,而是成天在街上逛找人吹牛的,而藝術很大程度上也是吹牛吹出來的,所以兩者一拍即合,就給人感覺北京到處都是藝術家的習慣。而真正在北京有所成就的,上前一打聽,都是外地人。不過北京破也有破的好處,比如說在上海我從來不愁半夜兩點買不到東西,但是在北京如果沒有車或者不打算跑長途的話,最好還是在白天備足糧食。或者一到吃晚飯的時候突然會出現很多軍車拉着警報大喊前面的車靠邊在街上飛馳,反正我在別的城市裡從來沒見過還有急着吃飯急成這樣的,不過幸虧北京的路極其顛簸,這就意味着越快就越受罪,而那些車走的最邊上的路恰恰是平時大車走的路,所以最顛,這也讓同樣急着去吃飯但沒有權力為了吃飯而違章的人看着心裡很舒服。

不過北京的路的確是天下的奇觀,我在看台灣的雜誌的時候經常看見台北人對台北的路的抱怨,其實這還是說明台灣人見識太少,來一次首都開一次車,回去保證覺得台北的路都平得像F1的賽道似的。但是台灣人看問題還是很客觀的,因為所有抱怨的人都指出,雖然路有很多都是壞的,但是不排除還有部分是很好的。雖然那些好路大部分都集中在市政府附近。

北京最顛簸的路當推二環。這條路象徵着新中國的一路發展,就兩個字——坎坷。二環給人的感覺就是巴黎到莫斯科越野賽的一個分站。但是北京最近也出現了一些平的路,不過在那些平的路上常常會讓人匪夷所思地冒出一個大坑,所以在北京看見法拉利,腦子裡只能冒出三個字——顛死他。

所以我就覺得這不像是一個有文化的城市修的路。

反觀上海,路是平很多,但是一旦修起路來讓人詫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