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衛星上的家族 - 第1章

菲利普·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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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衛星上的家族》作者:[美]

菲利普·K·迪克



譯者:呂惠

ISBN:9787534352386

出版社:江蘇教育出版社

出版年:2004-6-1

字數:166000

頁數:173

定價:¥18.90

TXT製作:Xinty665

內容簡介

  時間是21世紀。查克·里特斯道夫是一名中央情報局機器人程序員。他決意遙控一次謀殺,目標就是他的妻子。具有心靈感應能力的粘液人和迷人的女警探,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諸多物種,無論聰明與否,都被他收在麾下,列入搭檔名單。但是他發現他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捲入了一場發生在阿爾法衛星上的星際間諜戰。在這聞所未聞的星際間的瘋狂、謀殺和暴力的漩渦中,他的個人復仇計劃開始偏離了既定軌道……

作者簡介

  菲利普·K·迪克(Philip.K.Dick)(1928~1982)是當代北美最著名的暢銷書作家之一,他預言了基因技術、克隆技術、記憶移植,寫下最具科學性的科幻,以36部長篇、100多部短篇小說,熔科幻、驚險、倫理、言情、恐怖、神秘、心理、懸念、推理於一爐,可讀性哲理性科學性俱強,成為美國傳奇文學、科幻文學界的傳奇人物,被海外華裔讀者譽為美國的「金庸」。迪克的《少數派報告》、《全面回憶》催生了好萊塢的票房新高,吸引了湯姆·克魯斯、施瓦辛格等巨星,成為科幻電影的里程碑。

第一章

  在進入最高議會大廳前,加布里埃爾·貝恩斯讓曼斯人製造的替身噼噼啪啪地走在前面,看看它是否會遭到攻擊。創意迭出的曼斯家族製造的這個模擬人惟妙惟肖,具備多種功能,然而貝恩斯只是將它用於防禦。保衛自己是他生命中的惟一目標,他是衛星北端阿道夫維爾的佩爾定居點的一員。

  貝恩斯曾多次離開阿道夫維爾,但只有在這裡,在佩爾城堅固的城牆裡,他才有安全感——更準確地說是相對的安全感。這證明他申請成為佩爾家族的成員並非矯揉造作,或者只是為了進入這座固若金湯的城市中的任何一個角落而採取的喬裝手段。貝恩斯毫無疑問是真誠的……有誰會懷疑他貝恩斯呢?

  比如說,他去過希布人那些破爛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茅舍。最近他一直在搜尋從勞役隊中逃跑的成員,他們都是些希布人,也許已經陸陸續續返回了甘地鎮。讓他頭疼的是對他來說所有的希布人長得都差不多:滿是污垢的衣衫下,遮蔽着佝僂而骯髒的身軀。他們只會愚蠢地傻笑,不能專注於任何複雜的事物。除了純粹的體力活兒,他們毫無用處。但是因為阿道夫維爾需要不斷地加強工事以抵禦曼斯人的掠奪,所以勞工現在變得價值不菲了。沒有一個佩爾人願意弄髒自己的雙手。希布人荒涼的破屋給他的感覺只有恐懼。在這種人類所建造的最脆弱的建築中,他感到自己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住在一個個用紙板搭起來的垃圾堆似的住所中。然而希布人從無怨言,他們心平氣和地住在自己的垃圾堆中。

  今天,在每年兩次的家族代表大會上,希布人當然也會有一個發言人。作為佩爾人的代表,貝恩斯將與一個可憎的希布人坐在同一個房間。而這並不能使他的使命重要一些。也許今年還是那個頭髮散亂的胖子薩拉·阿波斯托爾斯。

  但更可怕的還是曼斯人的代表。因為,就像所有的佩爾人一樣,貝恩斯害怕每一個曼斯人。他們無所顧忌的暴戾使他震驚,他簡直無法理解,完全不可理喻。多年以來,他只是將這種暴戾理解為一種敵意,但這無法解釋他們的暴戾。他們欣賞暴戾:那是在破壞物品和恐嚇他人時扭曲的歡愉,尤其是對像他這樣的佩爾人。

  可是了解到這一點並不能完全幫助他。想到可能面對曼斯人的代表——霍華德·斯特勞時,他仍然感到恐懼。

  他的替身喘着粗氣回來了,在它那張酷似貝恩斯的人造臉上,掛着一縷永遠不變的微笑:「一切正常,先生。沒有致命毒氣,沒有危險的電流,水罐中沒放毒藥,沒有激光槍的窺視孔,沒有隱藏的定時炸彈。我建議您可以進入。」它突然停下來,然後不說話了。

  「沒人靠近你嗎?」貝恩斯小心翼翼地問。

  「那兒還沒人呢。當然,除了清洗地板的希布人。」替身答道。

  貝恩斯向來狡猾而謹慎,這種本性使他將門推開一條縫,這縫剛好讓他可以迅速瞥一眼那個希布人。

  這是個男人,正在單調而緩慢地掃地,臉上帶着希布人常見的那種愚蠢的表情,似乎幹活是一種消遣。他可以在那兒幹上幾個月而不覺厭煩。希布人不會厭倦任何一個工作,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變化為何物。

  頭腦簡單也有很多美德,貝恩斯想。比方說,他就曾經被著名的希布聖哲——伊格納茨·萊德伯打動過,這個聖者遊歷城邦,廣布希布人那種無害的人性的溫暖。這個人看上去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性……

  希布人,即使是他們的聖者,至少不會像斯基茲①神秘主義者一樣讓大眾轉變信仰。希布人的惟一要求就是不要打擾他們,他們只希望不為生活煩心。每年他們都要越來越多地拋棄生活中繁複的事物。貝恩斯想,回復素食就是希布人理想中的生活。

  【①

斯基茲:意思是神經緊張性症。】

  貝恩斯檢查了一下他的激光手槍——一切正常,他覺得他可以進去了。他一步一步地走進議會大廳,拉出一把椅子,但是他突然換了一把:那一把太靠近窗戶了。他會成為門外任何一個人絕佳的靶子。

  為了在等人時找點樂子,他決定戲弄一下這個希布人,「你叫什麼?」他問。

  「雅·雅各布·斯明。」希布人回答道,帶着他那一成不變的標準的咧嘴傻笑,繼續打掃着。

  一個希布人從來不會知道什麼是被人戲弄。即使他知道,他也不會在意。對一切都是那麼冷漠——那就是希布人的方式。

  「你喜歡你的工作嗎,雅各布?」貝恩斯點燃了一枝香煙,問道。

  「當然了。」希布人回答道,咯咯地傻笑着。

  「你總是把時間花在掃地上嗎?」

  「哦?」希布人看起來沒有聽懂。

  門開了,豐滿、漂亮的波利人代表安妮特·戈爾丁出現了。她胳膊下面夾着皮包,圓圓的臉上泛着紅光,綠色的眼睛裡閃爍着光芒,氣喘吁吁地說道:「我以為我遲到了。」

  「沒有。」貝恩斯說道,起身為她拉開一把椅子。他習慣性地掃了一眼,沒有跡象說明她攜帶了武器。但她嘴裡的膠袋裡可能就有致命的孢子膠囊。當他坐回去時,他特意選擇了大會議桌最靠邊的一個座位。距離……是最有價值的因素。

  「這裡很暖和。」安妮特仍然喘息未定,「我一直跑上樓梯。」她以波利人特有的質樸向他笑了笑。

  如果她能減掉一些體重的話,對於貝恩斯還是有吸引力的。但是他還是喜歡安妮特的,他抓住這個機會以略帶挑逗的語氣和她調起情來。

  「安妮特,」他說,「你真可愛。你沒結婚可真可惜。如果你嫁給我的話……」

  「是的,加比①。」安妮特笑着說,「我會被保護起來的。房間每個角落都安裝了石蕊試紙、顫動着的大氣分析儀和接地裝置防止電磁感應儀器的輻射……」

  【①

加加布單埠爾的矚稱。】

  「正經一點。」貝恩斯不快地說。

  他不知道她有多大,一定不超過20歲。此外,就像所有的波利人一樣,她很孩子氣。波利人永遠也長不大,他們永遠都定不了型。如果波利主義的含義不是「總停留在可塑性極強的童年時代」,那又是什麼呢?畢竟,這個星球上每一個家族的孩子生下來就是波利人,作為波利人,他們一起在普通的中心學校上學,直到10歲或11歲才會有所不同。但是有些孩子,就像安妮特,永遠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安妮特打開她的手袋,拿出一袋糖果,很快吃起來,「我有些緊張,」她解釋道,「所以我必須吃一點東西。」

  她把袋子遞給貝恩斯,但是他拒絕了。

  ——畢竟,沒人能先知先覺。到目前為止,貝恩斯已安度了35個年頭,他可不想為了一時的無關緊要的衝動丟掉性命。如果他還希望再度過另外一個35年的話,那麼任何事情都必須事先精打細算,深思熟慮。

  安妮特說:「我估計路易斯·曼弗雷蒂今年還會代表斯基茲家族。我一直很喜歡他。他總有那麼多好玩的事情講給我聽,那些他看到的原生狀態的幻象。天上地下的飛禽走獸,在地面下搏鬥的怪物……」她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硬糖溶化了的糖汁,「你認為斯基茲人看到的幻象是真實的嗎?加比。」

  「我不這麼想。」貝恩斯說的是真話。

  「那麼為什麼他們總是想着這些幻象,談論着這些幻象呢?不管怎麼樣,對於他們來說,那些東西是真的。」

  「神秘主義。」貝恩斯輕蔑地說。他嗅了嗅鼻子,一種不自然的甜甜的氣味傳來。他意識到,這是安妮特頭髮的味道,這才鬆了一口氣。或許這味道是用來誘導他這樣想?想到這裡,他再次警覺起來,「你的香水真好聞。」他虛偽地說,「這種香水叫什麼?」

  「荒原之夜。」安妮特答道,「我從阿爾法二號的一個販子手裡買來的。花了我90斯金,但是味道確實不錯,對吧?這可是我一個月的工資啊!」她綠色的眼睛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嫁給我吧。」貝恩斯又開始挑逗了,突然,他停了下來。

  德普的代表出現了,他站在門口,凹下去的臉上滿是恐懼。他盯着貝恩斯,那眼神仿佛要刺穿貝恩斯的心臟。

  上帝,貝恩斯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對可憐的德普表示同情呢還是徹底的蔑視。畢竟人是可以振作起來的。所有的德普人都可以振作起來,如果他們有勇氣的話。但是在德普人定居的南部,勇氣是完全沒有的。這一點從這個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他在門邊猶豫不前,不敢進來,但是不久他也會屈服於命運的安排而去做他害怕的事……而奧布·科姆人則會兩個兩個地數到二十,然後轉身逃之夭夭。

  「請進。」安妮特指着一張椅子,友善地勸他入坐。

  「這次會談有什麼用呢?」這個德普人說。他慢騰騰地走進來,絕望地垂着頭,「我們只是互相指責。我看不出為這樣的吵鬧開會有什麼意義。」然而,他還是順從地坐下了,低着頭,兩隻手徒勞無益地緊緊地握在一起。

  「我是安妮特·戈爾丁,」安妮特說,「這位是加布里埃爾·貝恩斯,佩爾人。我是波利人。你是德普人吧?我從你盯着地板看的樣子就知道你是德普人。」她笑了,笑聲中帶着同情。

  德普人一言不發,連名字都沒有說。貝恩斯知道和德普人交談很難,他們很難打起精神。這個德普人之所以來得早可能是因為害怕遲到。矯枉過正,他們就是這樣。貝恩斯不喜歡他們。他們對自己,對其他的家族來說都沒有用,他們為什麼不去死呢?他們甚至不如希布人,連體力活都不能承擔。他們躺在地上,兩眼毫無希望地仰視天空,但是什麼都看不到。

  安妮特把身體傾向貝恩斯,輕聲說道,「讓他振作點。」

  「見鬼!我才不會呢!」貝恩斯說,「我為什麼要管他呢?他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他想改變,他就可以改變。如果他努力,他可以相信美好的事物。他的命運並不比我們糟,或許還要好一些。他們工作的速度比蝸牛還慢……我希望我能像普通的德普人一樣,每年干那麼點活而不受懲罰。」

  從開着的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穿灰色長大衣的高大的中年婦女。這是英格麗德·希布勒,奧布·科姆人。她圍着桌子轉了一遍又一遍,默默地數着數,輕輕地敲着每張椅子。

  貝恩斯和安妮特等待着,掃地的希布人也抬頭看她,咯咯地傻笑着,德普人仍然盯着地板,雖然什麼也看不到。

  最後,希布勒小姐終於找到一把數字吉利的椅子。她拉開椅子,僵硬地坐下,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手指迅疾地活動着,好像在編織一件無形的保護衣。

  「我在停車場遇到斯特勞了。」她邊說還邊默默數數,「我們的曼斯人。天哪!他可真可怕。他差點用他的車把我壓死。我不得不——」

  她突然不說了,「沒什麼。但是只要沾上他的氣味,你就很難擺脫。」她顫抖着說。

  安妮特說:「如果今年曼弗雷蒂還是斯基茲人的代表,他很有可能從窗戶而不是從門進來。」她的話並不是對某個人說的。她愉快地笑起來了,那個掃地的希布人也笑起來,「當然我們都在等着希布人。」安妮特說。

  「我就是甘地鎮的代一代表。」那個叫雅各布·斯明的希布人說,用他一貫的單調的方式推開他的掃帚,「我只一隻是想趁等一等人的時候掃地。」他坦率地朝他們每個人都笑了笑。

  貝恩斯嘆了口氣。這個看門人就是希布人的代表。當然,希布人都有可能成為或者實際上就是看門人。那麼現在只剩斯基茲人和曼斯人了。霍華德-斯特勞在車場橫衝直撞,讓其他家族代表一來就掛點彩,他馬上就會來的。他最好別威脅我。貝恩斯腰間的激光手槍可是真傢伙,他還有等在大廳外隨叫隨到的模擬人。

  「為什麼開會?」奧布·科姆人希布勒小姐問。她快速地數着數,雙眼緊閉,手指晃來晃去,「一,二,一,二。」

  安妮特說:「有個傳言。發現一艘奇怪的船,它不是從阿爾法二號來的商人。這點我們可以肯定。」她繼續吃着糖。

  貝恩斯看見現在她已經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幾乎一整袋糖,覺得既恐怖又好玩。他很了解安妮特,她的間腦有障礙,因此患有暴食綜合徵。而且每當緊張或憂慮時,病情就會加重。

  「一艘船?」德普人打起了精神說,「或許它能幫我們擺脫混亂。」

  「什麼混亂?」希布勒小姐問。

  德普人打起了精神,「你知道。」這點力氣是他所能聚集的全部了。他又一次沉默下來,陷入昏迷般的憂愁中。

  對德普人來說,事情總是一團糟。但是他們也害怕變化。想到這點,貝恩斯對他們的蔑視又增加了。但是,那艘船是怎麼回事呢?他對德普人的蔑視轉向了警覺。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