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 - 第1章

N·K·傑米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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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信息

書名:第五季

作者:(美)N.K.傑米辛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8年3月

ISBN:9787545532678

版權所有

侵權必究

目錄

序幕

你在此地

第一章

你,在末日

第二章

達瑪亞,冬日往昔

第三章

你踏上征程

第四章

茜奈特,如琢如磨

第五章

你不再獨行

第六章

達瑪亞,生命的急停

第七章

你加一等於二

第八章

茜奈特在征途

第九章

茜奈特,群敵環伺

第十章

你與猛獸同行

第十一章

達瑪亞,身處一切的支點

第十二章

茜奈特找到一件新玩具

第十三章

你追尋蹤跡

第十四章

茜奈特玩壞了她的玩具

第十五章

你在朋友中間

第十六章

茜因在隱密之鄉

第十七章

達瑪亞,在生涯盡頭

第十八章

你在地下發現奇觀

第十九章

茜奈特的守望

第二十章

茜奈特,拉伸與反彈

第二十一章

你重整旗鼓

第二十二章

茜奈特,破碎的頑石

第二十三章

你,只需要你自己

附錄一

附錄二

致謝

寫給那些不得不靠鬥爭來獲得尊重的人,

而其他人生來就能得到這份尊重。

序幕

你在此地

我們還是從世界末日開始吧,有何不可?趕緊講完末日,再講其他更有趣的事。

首先,是某人生活中的一次終結。在未來一段時期里,她會不斷反芻這段經歷。她將回想起兒子的死,在天然就毫無意義的變故中尋求意義。她將會用一張毯子裹緊小仔纖小的、殘破的軀體——臉要露出來,因為他怕黑。然後她會麻木地坐在屍體旁邊,不聞不問,不去理會外面行將終結的世界。她的內心世界已完全毀滅。兩種末日都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時至今日,她成了應對末日的老手。

她當時想到、事後也一直在想的,只是:至少,他一生都自由。

對這個幾乎是疑問的結論提出質疑的,是她本人——痛苦又疲憊的母親,每當她驚魂略定,能夠回答時:

他並沒有。那不是真正的自由。但現在,他自由了。

但讀者需要背景。我們試着重新講一次末日吧,放大視角到整個大陸。

這是一片大陸。

它普普通通,跟其他陸地沒有什麼兩樣。有山地、平原和峽谷,還有三角洲,尋常地貌。很普通,只有它的規模和移動方式特別。這片大陸動得很多。像個睡不安穩的老頭兒一樣,它扭身又嘆氣,皺眉又放屁,伸懶腰還咽口水。毫無意外,大陸居民稱之為「安寧洲」。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普遍都有冷幽默氣質。

安寧洲曾有過其他名稱。它的前身是幾片互相獨立的大陸,儘管目前是一整塊,它將來還是要破碎的。

實際上,這事很快就將發生。

當前時代的終結,肇始於一座城市:也是這片大陸有人居住的城市中最古老、最巨大、最壯觀的那一座城。這城市被稱作尤邁尼斯,曾是一大帝國的心臟。它現在仍是眾多事物的核心,儘管帝國在早期的繁榮之後,已經凋敝了幾分,這也是帝國常見的命運。

尤邁尼斯並不只以規模見長。這顆星球的這片區域有很多大城市,呈帶狀,環繞在赤道附近的大陸上。而在星球表面的其他地方,村落甚至很少能發展成小鎮。小鎮也很少成長為城市,因為在大地動輒要把它們吞噬的情況下,居住社區總是難以存續太久……尤邁尼斯在長達二十七個世紀的生涯中,卻大致保持了穩定。

尤邁尼斯獨一無二,因為只有在這裡,人類建造城市時所追求的才不是安全,不是舒適,甚至也不是為了美,而是為了展示勇氣。這裡的城牆就是一件傑作,滿是精美的鑲嵌畫,呈現城中居民漫長血腥的歷史。城中密集的建築群中,時不時有巨大壯觀的高塔聳立,形如巨石砌成的手指;這裡還有人工鑄造的街燈,用水電這種現代奇蹟照明,更有線條優美的拱橋,將玻璃製造技術和大膽的創意熔鑄為一體。有一種被稱為「陽台」的建築結構,它們如此簡單,但又愚蠢得讓人窒息,在有文字記載的歷史中前所未見。(但歷史的很大一部分並無文字記錄。請記住這點。)街道也不是用易於取代的卵石鋪成,而使用了一種平滑、堅硬,充滿魔幻色彩的物質,本地人稱為柏油。就連尤邁尼斯的簡陋棚屋也非常大膽,因為它們只是用薄板搭建的箱籠,一陣大風就足以讓它們垮塌,更不要說地震。但它們傲然屹立,挺過數代人的時間。

城市中心有好多高大的建築,所以,可能並不會讓人感覺意外的是——其中有一座建築,要比其他建築加起來更為巨大,也更為大膽:那是一座巨型複合體,基部是一座星形金字塔,用切割精準的黑曜岩磚塊築成。金字塔是最為穩定的建築結構,而這個星形塔,更是五座金字塔連綴而成。有何不可?因為這是尤邁尼斯,金字塔頂端還支撐着一個規模巨大的圓球,看上去也就勉強能靜止在那兒——儘管實際上,整個建築群的目的就是支撐它。它只是看起來很危險:這才是最重要的建造目標。

黑暗之星,這是帝國要人討論軍國要事的地方。皇帝就被權貴們安置在琥珀色圓球里。他生活安逸,看似容光煥發;其實卻整天帶着一份高貴的絕望在華美的廳堂中徘徊。他只是權貴集團的傀儡,總在擔心主子們改變主意,認定公主裝飾效果更好,他自己被捨棄的那一天。

順便說下,這些地方和這些人,它們都不重要。我指出來,只為給你一些故事背景而已。

但下面這個人,極為重要。

暫時呢,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下他長什麼樣。你也可以設想一下他腦子裡的想法。你當然可能想錯,畢竟只是亂猜,但應該還是能命中一些什麼。根據他隨後做出的事情,在這個瞬間,他腦子裡的想法也不外乎那麼幾種。

他站在一座山丘上,離黑暗之星的黑曜石圍牆不遠。從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城市的大部分,嗅到它的氣息,沉浸在它的喧囂里。下方,有一幫年輕女人沿着柏油路散步;這小山位於廣受市民喜愛的一座城市公園中。(《石經》有云:城牆之中,應有綠地。但在大部分社區,這綠地會輪播各種莊稼——豆類,或者其他增強土壤肥力的類型。只有在尤邁尼斯,綠地才被雕琢得很美。)女人們一起歡笑,因為其中一個人說了些什麼,那笑聲隨風傳到山丘上的男子耳邊。他閉上雙眼,欣賞她們嗓音的輕微顫動,她們的腳步帶來更輕柔的律動,一如蝴蝶振翼,刺激他的隱知盤。告訴你啊,他並不能隱知整個城市裡七百萬居民的全部動靜。他很強,但還沒有那麼強。不過大多數人,都可以被他感知,他們都在場。在此地。他深呼吸,與大地融為一體。所有人類都在他的神經末梢上面活動;他們的話語聲刺激他的毛髮;人類的氣息擾動他吸入肺腑的空氣。他們圍繞在他周圍,他們在他體內。

但他知道:無論現在,還是將來,他本人都不是這些人中間的一員。

「你知道嗎?」他隨口發問,「最早的《石經》,真的是刻在石頭上的。就是為了讓它免於遭受篡改,不必去適應時代和政治訴求。也為了讓它萬古長存。」

「知道。」他的同伴說。

「哈。是啊,經文刻錄的時候,你們很可能就在現場,我都忘記了。」他嘆氣,目送那些人類女子走出視線。「愛上你還算安全。你不會讓我失望。你不會死。而且我提前知道這份愛的代價。」

他的同伴沒有回答。他實際上也沒有期待答覆,儘管有過那麼一點兒希望。他一直都如此孤單。希望是無足輕重的東西,正如那麼多其他類型的感情。於他而言,反思只能帶來絕望。他已經花了足夠多的時間考慮這種事。如今已非優柔寡斷之時。

「有條戒律,」那人張開雙臂宣稱,「也早就刻定在石頭上。」

想象他臉部肌肉抽痛,因為笑了太多。他已經持續微笑了好幾小時,上下牙齒相抵,雙唇向後咧開,兩眼微微眯起,讓鴉腳紋顯現。微笑有一套訣竅,遵照執行才能讓人相信你的真誠。永遠都要特別注意自己的眼睛;要不然,別人就會看出你對他們的痛恨。

「刻出的字跡不容變更。」

他並沒有特別針對任何人說話,但在那名男子身旁,的確站了一個女人——至少像是女人。她對人類性別的模擬僅止於表面,只是禮節。與之類似,她身披的寬鬆袍服也並非人類衣裝。她只是讓身體表層的堅硬物質變了形,讓周圍這些脆弱、速朽的生物更容易適應。從遠處看,這些幻象的確足以讓她看起來很像靜立不動的人類女性,至少能偽裝一小段時間。但是湊近了看,任何假定在場的旁觀者都會發覺她的皮膚是白色陶瓷——這句話不是比喻。作為雕像,她應該算是美麗的,儘管以當地人的藝術鑑賞品味而言,線條過於大膽寫實。多數尤邁尼斯人更喜歡禮貌的抽象藝術,勝過粗俗的現實主義風格。

隨後她轉身朝向那名男子——動作很慢。食岩人在地面之上總是行動遲緩,只有在地下才迅捷靈活——這個轉身動作,讓她富有藝術感的美妙軀體完全走了樣。

男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形,但還是沒有朝她的方向看。他不想讓自己的反感破壞了當前的氛圍。

「你們打算怎麼做?」他問那女子,「等這事完成。你的族群會不會從廢墟中崛起,取代我們接管世界?」

「不會。」她說。

「為什麼?」

「我們很少有人對那種事感興趣。無論如何,汝等還會在此間存續。」那男人明白,對方說的「汝等」是複數。你們的族群。人類。她常常把他視作整個人類的代表。他也同樣對待她。「你聽起來很確信。」

她沒有理會這句話。食岩人很少願意說廢話。他很滿意,因為她說話的聲音反正也會讓他煩;這話語聲並不會像人類的聲線一樣震動空氣。他並不知道這些異類怎樣發聲。他也不想知道,但他的確想要對方安靜。

他想要一切都安靜。

「終結,」他說,「拜託啦。」

然後,他啟用自己全部的精細控制能力——這個世界通過愚弄、欺詐和暴力教會了他的能力——出擊;動用他的師長們傳遞給他的全部官能——來自一代代的凌虐、哄騙、邪惡遺傳選擇過程的官能。他十指張開,微微顫動,在自己的感官地圖中找到若干震顫着的小點:那是跟他一樣的奴隸們。

他無法釋放他們,至少在現實意義上不能。他此前曾經嘗試,並且失敗。但是,他畢竟可以讓這些奴隸的苦難服務於更加偉大的目的,而不只是把一座城市變成廢墟,讓一個帝國陷入恐懼。於是他深入地底,緊握那嗡嗡振鳴的一整座城市——它全部的嗡鳴、來往、震盪和波動,以及更深處那更為平靜的岩床,還有岩床以下翻滾的熱浪和壓力。然後他探入更大範圍,握住滑動拼板一樣的地殼,整座大陸紮根的地方。

最後,他抬手向上,汲取空中的力量。

他攝取這一切——地殼,地幔,所有人類的力量,全部握在他想象的雙手之中。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並非獨自一人。大地與他同在。

然後,他讓一切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