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月如霜 - 第1章

顏涼雨

-------------------------------------------------------------

☆本文由早安電子書網友分享,版權歸原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僅供預覽,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請勿用於商業行為,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早安電子書☆

☆http://www.zadzs.com☆

-------------------------------------------------------------

《塞北月如霜》作者:顏涼雨

文案

靳朔雲沒有國讎家恨,更談不上民族興亡,

從一介草兵,到邊西大將,他為的不過是保護家鄉。

邊西沙似雪,塞北月如霜,

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染指他最珍視的這塊土壤。

遙南平原上的皇都,歌舞昇平下的鮮血,

寒雨江南夜,政權交疊。

賀無晨終於成了賀氏王朝的真正主宰,

卻只換得靳朔雲的輕蔑一瞥。

江南夜色下的小橋屋檐,

永遠讀不懂塞北的荒野。

PS。本文靈感來自VAE的《斷橋殘雪》,特此說明。他的歌真的很好聽

^_^

內容標籤:宮廷侯爵

娛樂圈

主角:靳朔雲,賀無晨,呼衍灼翎



配角:查哈爾赫琪,簡適,賀無桓,賀無玥

第一回

江南古梅枝頭綻

塞北霜雪天地寒

十二月的漠北草原,北風呼嘯的像把尖銳的刀子。六歲的靳朔雲躲在帳子裡的火爐邊,一口口嘬着大碗裡的醇香馬奶。爹和娘出去打獵了,他歪着腦袋,想着今天也許吃上咬一口都冒油的烤羊腿。

馬奶很快就喝光了,小朔雲咬着碗邊,想着接下來該做什麼。帳子裡的玩耍地帶實在有限,他其實更想在帳子外的大草原上的盡情奔跑。可阿爹不讓,因為漠北草原太大了,有野馬,有野牛,還有野狼。去年齊額伯伯家七歲的女娃就跑丟了,再也沒找回來。

厚重的皮質門帘被帳子外的風吹得呼啦啦直響,偶爾搖擺起來被寒風抓住了空子,猛的灌進帳子來,讓小朔雲禁不住打個冷顫。可寒冷過後,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竟然噌的從火爐旁竄起,向帳子外奔去。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掀帘子,就撞在了一具高大強壯的身軀上——阿爹回來了。

「小傢伙,就知道你鼻子靈,我和你阿娘一看要下雪,馬上趕回來了。」靳康笑着胡嚕一把兒子的腦袋,才轉身脫下了厚厚的皮襖。

靳夫人笑着把兒子抱進懷裡,寵溺的在小朔雲臉蛋上烙下重重一吻:「來,告訴阿娘,下雪天是什麼味兒啊,你怎麼總能聞出來呢?」

小朔雲擠着眉頭,小小的五官皺成一團:「就是涼涼的,甜甜的,恩……像齊額伯伯家的青麥面子酒……」

「臭小子,不是不讓你喝酒嗎!」靳康把襖子掛好轉身回到了妻兒身邊,享受這寒冷季節難得的溫馨寧靜。

「你還不知道你這兒子,什麼時候聽話過!」靳夫人給了丈夫溫柔一瞥,又轉頭看向懷裡的小傢伙,「偷偷喝點酒阿娘不說你,可這大雪天往外跑的毛病,說什麼都得改掉,知道麼?」

小朔雲困惑的看着阿娘,不明白為什麼大人一到下雪天就把他看得緊緊的。草原上的雪天是那麼的快樂,他最喜歡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然後盡情的在大地上和雪花一塊奔騰,就連平時割得人生疼的北風,那時都像個豪爽的夥伴,陪着他恣意玩耍。

靳夫人嘆口氣,她又怎會不了解自己兒子的心思,她的小朔雲啊,生來就是草原的男兒,塞北的漢子,也只有這遼闊的漠北才震得住他那顆飛揚的心。可……終究是捨不得啊。

靳夫人剛想說話,靳康已經一巴掌拍在了兒子頭上:「阿娘說話你聽就對了!別說暴風雪,就連普通的雪天,那風都能把你小子給刮跑!」

小朔雲撅着嘴,賭氣不說話。靳夫人白了丈夫一眼,才柔聲道:「阿娘給你講故事吧。」

「不要,我想出去玩。」小朔雲貪婪的看着門口,恨不得人在這而魂魄飛出去玩耍。

靳夫人不急不忙,緩緩道:「阿娘給你講遙南平原……」

果然,一句話就成功的勾回了小傢伙的注意力。

遙南平原是靳朔雲童年幻想中一個重要的地方,他知道那裡是大南國的中心,那裡有大南國的皇都,那裡住着賀氏皇族。那裡沒有帳子,沒有離離的野草,更沒有四處奔騰的野牛野馬,有的是一座又一座石拱橋,一條又一條蜿蜒小河,亭台水榭,雕樑畫棟。那裡的冬天從不下雪,頂多絲許綿綿細雨。那裡,是阿娘的家鄉。

「阿娘,現在的皇都是什麼樣啊?」小朔雲看着阿娘,遙南平原在他簡單的腦袋裡就像個傳說,他認為天下都應該像他的大草原這樣,滿眼的遼闊,滿目的草色。可阿娘總會給他描畫出另一番奇異的光景。

「皇都啊,現在正是梅花盛開的時候呢。」阿娘目光溫柔如水,「小朔雲知道梅花的樣子嗎,小小的,白白的,開滿整個枝椏……」

小朔雲用力的點頭,他真的明白了,那不就像是雪花兒落在樹上嘛,在漠北也見着到啊。可阿娘的神態是那麼美麗,仿佛那些花兒是上天最美好的恩賜。

靳康一把將自己兒子從靳夫人懷裡抱出來,放到一旁,然後溫柔的摟住自己的妻子,嘆息道:「又想遙南了麼?」

靳夫人卻回給丈夫堅定的微笑:「漠北就是我的家,你們倆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寶貝。」

「阿娘為什麼不回去看看呢?」小朔雲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娘親,在他的腦袋瓜里,思念什麼的話就要去見,這樣不就不會想了麼?

「傻孩子……」靳夫人從火爐子裡抽出一根燃燒不旺的木柴,吹熄上端的零星火焰,就着黑色的木灰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算不上圓的圖形,「這是我們大南國……」

靳朔雲點點頭,看着阿娘在圖形里又畫了一道線,那線將圖形分割成了西北和東南兩塊,西北部分特別小,東南部分卻很大,阿娘指着西北的一小塊道:「這就是我們的漠北草原。這條線,就是咱們南面的延賀山。」

「大塊的是遙南平原嗎?」靳朔雲不確定的問。

阿娘點點頭,然後在東南部分的正中偏下位置,點了個小黑點:「皇都在這兒。」

靳朔雲認真的看着地圖,當然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這叫地圖,他只是隱約的明白了點什麼,他第一次知道大南國原來這麼遼闊,而皇都,好遙遠。

「為什麼咱們的草原這么小?」靳朔雲看着那小小的西北塊,不明白。他覺得自己的家鄉是最廣闊無垠的地方,他甚至覺得一輩子都奔不到盡頭,可在阿娘的圖形里,卻只有那麼一小條。

靳夫人笑出聲來,沒來得及說話,急性子的丈夫已經奪過了木棍,在小小的西北塊上方又左右各畫了兩大塊不亞於遙南平原大小的地方。然後指着新增加的兩塊地方道:「左邊這個是查哈爾部落,右邊這個是呼衍部落。」

最後靳康把新畫的兩大塊連同小朔雲指的一小條一塊圈起個大圓:「這才是咱們漠北草原,知道了嗎,笨兒子!」

小朔雲再次陷入了苦惱,他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大草原,為什麼要分割成三份,而且自己家還是最小的一份。不過有一點他明白了,他的家,是大南國的邊邊兒。

第二回

昨夜秋風入漢關

朔雲邊月滿西山

冬去春來,夏盡秋至,草原上的雪不知消融了幾回,小朔雲已經十歲了。

在這四年間,他從懵懂無知,變得成熟堅強。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應該這般早熟,可前提是他還是孩童的話。三年前,阿爹阿娘外出打獵遇上暴風雪,再也沒有回來。靳朔雲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當孩子的權力了。阿娘總說自己是這片草原的孩子,栓是栓不住的,可現在,他真希望能有人來管管他。

爹娘走後,他一直跟着齊額伯伯住。齊額伯伯很喜歡他,最愛做的就是在他想方設法偷着酒後拍拍他的腦袋,說聲小機靈鬼。然後下次再把酒藏的更隱秘。

可這些快樂的片段實在太少了,更多的時候他不得不跟着叔叔伯伯們藏在荒野上的草叢裡,然後遠遠的看着自己的家園被外族踐踏,掠奪。呼衍部落搶了東西就走,偶爾遇見來不及躲避的人,只要不抵抗,他們便放過。可查哈爾部落卻喜歡抓人為奴,搶了東西抓了人,卻還要放把大火。

塞北民生多艱,居民生活本就不易,可愈演愈烈的侵犯掠奪,幾乎讓他們難以生存。靳朔雲喜歡站在樹上向南望,仿佛那樣就能望見遙遠的皇都,望見那坐在高高寶殿上的帝王。他想問皇帝,是不是忘記了還有這樣一群子民,忘記了這被劃入大南國版圖的漠北一角。

皇帝仿佛聽見了靳朔雲的控訴。

這天大人們格外的興奮,似乎有什麼大的祭祀般,各家各戶男人女人都忙活起來,牛羊不知宰了多少,方圓百里都飄着酒香。靳朔雲隱約從大人口中聽到,是個從皇都出來的大大的官兒要到漠北了。叫什麼鎮遠騎將軍,齊額伯伯說這位大人一來,漠北就安定了。所以伯伯差點把酒窖全挖開,只為給這位大將軍接風洗塵。

大將軍下午就到了,可一直待在氣派的將軍行帳中不露面。直到夜幕降臨,大人們燃起篝火,最漂亮的姑娘們跳起胡旋舞,那位崔姓大將軍才在眾士兵的簇擁下緩緩出帳。塞北的居民們一齊跪下,高聲向大將軍請安。靳朔雲躲在大人身後悄悄抬頭打量這位皇都來的大官,他個子太小,天色又暗,沒人發現他無理的舉動。

初春的漠北雖然冷,但塞北的居民們已經換上了單衣,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溫暖的季節了。可這位崔將軍卻捂着厚厚的皮襖,隱約可見內里是一襲青白色長衫。靳朔雲很失望。他想象中的大將軍應該劍眉飛鬢,虎步龍行。可眼前這位,那幾步路走的顫顫微微還比不上漠北的姑娘。單薄的身板更是讓人擔心他能否承受得住粼粼鎧甲。遙南平原上的姑娘都跟阿娘一樣溫婉,可那裡的漢子也都這麼不堪嗎?靳朔雲第一次對遙南平原不再嚮往。

崔將軍大聲吩咐眾人起身,使足全身力氣喊出的聲音,在靳朔雲聽來卻如同羊羔叫。姑娘們繼續跳舞,曼妙的舞姿與篝火交相輝映,營造出一派歡騰景象。崔將軍坐在正位,一旁是幾個隨從的武將,靳朔雲覺得那些隨從們倒多少有點漢子的意味。齊額伯伯是這裡最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被允許坐在將軍的另一側。

「你叫……齊額?」崔將軍滿不在乎的直呼齊額的名諱,也不管面前的老人比自己長上好幾輩。

「小人正是。大將軍有什麼吩咐?」齊額恭敬的問。

「你這地方雖然荒涼,可這酒着實不錯。人民也算熱情,給我取些紙墨來,本將軍詩性大發,要揮毫賦詩!」崔將軍說完,便不理齊額,繼續看姑娘們跳舞。嬌媚的跳舞姑娘們身材勻稱體態豐滿,裙衫衣袖隨旋轉而飄如飛雪,崔將軍不由得看痴了。

靳朔雲就坐在齊額的身邊,小小的手掌此刻已經握緊了拳頭。將軍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好幾天的食物,他們過年都捨不得拿出來的佳釀,卻只換得這個人一句「還算熱情」?!將軍應該愛自己的人民,保護自己的人民,人民需要的是他堅實的臂膀,不是什麼狗屁文章!靳朔雲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皇都要派這樣的人過來。

齊額很快將筆墨取了過來,塞北居民哪用得上筆墨,這些全都是這位大將軍自己從遙江南面的皇都帶過來的,齊額也只是做了趟跑腿的活。

筆墨剛擺好,將軍身旁一個文人打扮的隨從便機靈的上前研墨,期間,崔大將軍一直盯着圍繞篝火跳舞的姑娘們:「這舞甚是好看,不知叫什麼舞?」

齊額連忙回道:「回大將軍,這是塞北的胡旋舞,整個漠北草原的姑娘們都會跳。」

「恩,不錯不錯,真乃美侖美奐,在皇城都見不着如此絕色的舞姿啊。」的待一切準備就緒,這位更像是酸秀才的將軍才邊落筆邊吟道:如蓮花,舞北旋,世人有眼應未見。

高堂滿地紅氍毹,試舞一曲天下無。

此曲胡人傳入汗,諸客見之驚且嘆。

曼臉嬌娥纖復穠,輕羅金縷花蔥蘢。

回裙轉袖若飛雪,左旋右旋生旋風。

琵琶橫笛和未匝,花門山頭黃雲合。

忽作出塞入塞聲,白草胡沙寒颯颯。

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見後見回回新。

始知諸曲不可比,採蓮落梅徒聒耳。

世人學舞只是舞,姿態豈能得如此。

詩是不是好詩,靳朔雲根本聽不懂,他想着齊額伯伯和那些叔叔嬸嬸們肯定也聽不懂這麼奇怪的文字,可叔叔嬸嬸們還是一個勁的夸好詩好詩。崔將軍被誇得忽悠悠的,慘白的臉色不知道因為誇獎還是美酒,倒有了些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