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生之手 - 第1章

顏涼雨

-------------------------------------------------------------

☆本文由早安電子書網友分享,版權歸原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僅供預覽,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請勿用於商業行為,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早安電子書☆

☆http://www.zadzs.com☆

-------------------------------------------------------------

《幻生之手》作者:顏涼雨

文案

你是否想過,其實生命並不是一項自主運動,它是有着不可抗力的。

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擺弄,翻手雲,覆手雨,讓你是你,或者讓你不再是你。

那麼,我們唯一能保證不變的,是什麼?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闖,趙清譽,韓慕坤,艾鋼

【編輯評價】

李闖和趙清譽,一個陽光開朗,一個內斂細膩,用南轅北轍形容最貼切不過。兩人在全國大專辯論賽中結識,一覺醒來竟互換身體。不知為何互換,不知何時能歸位,帶着對未來的惶惑,兩人只能暫且替對方過日子,他們能在對方的生活里遇到對自己正確的人嗎?兩位主角相遇時,就隱隱羨慕對方與自己不同的優異之處,但等他們互換了靈魂,過上對方的生活,才發現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像外表那麼輕鬆。正如作者開篇所問,你有沒有想過你不是你而是他,那麼你將會比現在幸福?這個問題相信每位讀者都曾想過,而當故事落幕,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不同答案。

第1章

你有沒有試過,曾經很想要變成另外一個人?你覺得如果你不是你而是他,那麼你將會比現在幸福得多。

李闖曾經有過。不,應該說從很小很小剛剛懂事的時候就有過,然後一直延續到現在。小的時候是希望可以變成鄰居家的小胖墩,因為那傢伙一天只需要做兩件事,吃和玩,即使下巴都變成了三層,他娘依舊會在傍晚時分非常自豪的從窗戶探出腦袋對着樓下喊:大寶子,吃飯了!等長大點,則希望能變成班級里那個人緣樣貌都非常好的學習委員,曾經一度,李闖覺得那就是最成功的人生樣板,儘管,那時候他才十四歲。再後來,李闖自己成了別人羨慕的對象,雖然他脾氣差得可以,人緣爛得徹底,可陽光帥氣的臉,挺拔欣長的身材,敏捷迅速的思維,即使逃課也依然優異的成績,足以讓人嚮往,所以他漸漸學會了把兒時就生根發芽的那個願望埋在心底,當然此時這個願望已經不能稱之為願望,二十歲的人總可以分得清願望與幻想。

趙清譽也曾經有過。不過他沒有李闖那麼具現化的對象,他的心路歷程也很簡單,七八年來想法都是那一個,隨便誰都好,只要他不是他,趙清譽都覺得自己會比現在快樂。不過有一天他和李闖不謀而合,那就是別把妄想當成願望。

李闖家下雪的時候趙清譽家在下雨,趙清譽讓空調吹暖風的時候李闖宿舍早就來了暖氣,李闖在網吧包夜的時候趙清譽在實驗室里觀察化學反應,趙清譽在星巴克里喝咖啡的時候李闖正第一個衝過校運會的百米終點。

中國從南到北有五千多公里,這大致是趙清譽和李闖之間的距離,所以如果不是那次全國大專辯論賽,他們壓根沒可能相遇……

「我提請對方辯友不要偷換概念,沒有過程就沒有結果,這一點我方並不否認,但先後順序並不能說明先來的就一定比後到的重要,一件事情如果沒有以結果為導向,那麼它將走向何方,如果不是因為有明確的目標,我們又怎麼能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按照對方辯友的邏輯,結果比過程更重要,那麼請問我是不是可以為了發財而搶劫,為了報復而傷人,反正我的結果是沒有錯的,那你自然就不需要管我用什麼手段。」

「對方辯友說我方在偷換概念,我倒認為這有些賊喊捉賊的味道。我們今天討論的是過程與結果哪個更重要,結果比過程重要,就等於可以為了結果不擇手段嗎?我對對方辯友的推論過程很感興趣,對這一結論則表示費解。」

「感謝對方振聾發聵的吶喊,那麼我方只有一個問題,今天這場辯論,對方辯友希不希望贏呢?」

趙清譽認真記錄的筆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戛然頓住,他不自覺的抬頭望向禮堂上最中央那兩排八字擺放的長案,左邊是正方,一個沒怎麼聽過名字的北方大學,右邊是反方,那是他的學校,一個除了生源,其他任何條件甚至師資力量都堪稱一流的三流大學。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正方的三辯那個梳着馬尾頭的清爽的姑娘給他們學校的四位辯手下了個套,趙清譽微微皺眉,在密密麻麻的筆記本上寫了兩個字,是,和否。哪個回答,都會被對方咬住,回答是,那麼怎麼解釋重在參與?回答否,那麼等於直接否定了自己方的論點……

腦中忽然一個閃念,趙清譽幾乎是瞬間就理清了解決方法。那就是把問題拋回去,如果對方回答重在參與,那麼自己這方可以直接問,難道你不希望贏麼,對方一定回答結果並不是最重要的,我們享受的是過程,無論勝負,我們都可以在交流中提高自己。那麼好了,提高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目的,那麼也可以稱之為結果,其實想要辯好結果比過程重要,掌握一點是最關鍵的,就是將對方所有能分解的過程都分解成一個又一個小的目的也就是結果。如果沒記錯,昨晚討論的時候他也跟他們這麼說過的。

無數種可能出現的辯論過程在趙清譽大腦里逐一不落的過了個遍,於現實里,卻僅僅一瞬間,台上的校友已經站了起來,那是他們年級經管院的風雲人物:「我們當然是希望贏了,正是因為有了這樣明確的目標,我們才可以不知疲倦的討論交流共同備戰。就像一場戰爭,難道我們不是為了追求勝利而是享受彈藥穿透身體的滋味麼?」

趙清譽他想罵人,但他從小養成的近乎於強迫症的所謂涵養不允許。所以他只能放下筆,然後疲憊的一下又一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昨天討論的時候他明明跟他們說過的,在辯論裡面對任何需要你回答是或者否的問題,都絕對不可以正面回答,因為這些問題都一定是對方無數次討論中琢磨出來的,無論是或者否,吃虧的一定都是我們。可顯然,沒人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後面沒有再記錄的必要,因為對方已經開始就重在參與引申到或者說又拉回到不擇手段,跟對方在不利於自己的陣營里糾纏是自由辯論階段的大忌,一旦進去,想出來就太難了。辯論不同於其他,並沒有絕對的對錯,輸贏,就在誰被誰牽着走。誰在優勢,誰在劣勢,誰進攻凌厲,誰狼狽招架,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隨着主持人的「時間到」,自由辯論結束,趙清譽不甘心的咬住嘴唇,想着如果站在上面的是他,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明明可以衝鋒陷陣卻只能困於一隅的感覺很糟糕,但沒辦法,因為如果他真上場了,那麼感覺最糟糕的恐怕不是對手而是隊友。

為了活躍賽場氣氛,比賽組委會特意在四辯總結陳詞前加了個觀眾提問環節,這是團隊交給趙清譽的唯一任務。雖然這會兒他覺得問一兩個問題哪怕能刁難住對方辯手也已經沒什麼意義,但當主持人問「有哪位觀眾想要提問」的時候,坐在台下第二排的趙清譽還是盡職的舉起了手。

大屏幕上的影像迅速切換到趙清譽的臉上,過分白皙的清秀臉龐在攝影師的特寫中顯得不大自然,好在薄薄的眼鏡片可以擋去一部分光。

定了定神,趙清譽才舉着麥克風開口:「我想請問正方,你們一直在強調過程重於結果,享受過程更重要,那麼按照你們的邏輯,救火隊員撲滅大火為的是享受呲水槍的樂趣?石油工人鑽探開井是為了給地球扎耳朵眼兒?再極端一些,如果買彩票的人被事先告知自己一定不會中獎,那麼你們認為有多少人會覺得他要的只是過程?」

主持人微笑地聽完趙清譽的問題,並未說話,只是把目光又轉回了選手。因為按照慣例,一旦觀眾提問結束,那麼被提問的一方直接回答就可以了——他們領口都別着小型麥克風。

可禮堂忽然就靜了。

好像都心有靈犀的斂住了呼吸,等着某根針的掉落。

趙清譽努力壓抑住心頭的緊張,使自己舉着麥克風站立的姿勢不會特別的傻。同時又很矛盾的既希望對方被問得啞口無言,又希望對方快些回答以結束自己略帶尷尬的眾目睽睽的狀態。

正方的四個人似乎都想拍案而起,可又都不約而同的忍耐住了,因為他們尚未想到最有力的應對和回擊,語無倫次或者答非所問,往往比沉默還要丟人。唯一能看出他們情緒的,只有眼底的緊張和焦急。

提問者緊張,被提問者居然也緊張,冷場只有幾秒,但瀰漫起的尷尬帶給主持人巨大的壓力,而台下像是忽然反應過來般,升起了細碎的議論。

「替補選手可以代表正方回答這個問題嗎?」巨大的禮堂音響里傳來了清亮而略帶張揚的男聲。

趙清譽下意識的轉頭去搜尋,然後他看到了李闖。

當然那個時候趙清譽是不認得李闖的,他只是覺得這個男生很帥氣,很俊朗,並且帶着一點點不討人喜歡的囂張,哪怕他極力地使自己看起來彬彬有禮,但那種感覺怎麼說,該叫氣場吧。

女主持人很為難,她看評委,評委不動如山,看正方隊員,沒人去迎着她的視線,再轉回來,主動應戰的男孩兒眼裡閃着自負的光。趙清譽忽然覺得那句「我可以回答嗎」的疑問僅僅是個形式,它的潛台詞是「我要回答」。

果不其然,不等女主持人說話,男孩兒已經揚起嘴角,然後趙清譽聽見他說:「你給正方設了個套,把辯題局限住了。如果我也這樣問,人生來就知道自己的結果是死亡,那你還活個什麼勁兒,直接自我了斷得了。所以說,舉例可以,但不能舉特例。從哲學的角度講。所有的事物都是處於一個過程中的,包括間或出現的各種結果,滅火隊員滅火當然不是為了緬懷童年,但同樣僅僅是為了滅火嗎,那滅火又是為了什麼呢,你可以認為它是消防隊員為了追求自我實現而做出的努力,但他們最終一定能自我實現麼,不然,那麼這個追求的過程本身卻已經有了很大的意義。沉思錄里說,生命本質上是實踐的,只有在實踐過程中的生命,才有審美意義,與君共勉。」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對方的眼睛裡明顯有着奚落。趙清譽迎着他的目光,不惱,卻只覺得有趣。這人把所有的結果都包含到了過程里,你說結果重要,那麼好,人家可以說這個結果其實是屬於一個追求更大結果的過程里,不是結果而是過程,呵,直接把你的主體否了,再往深里,今天的辯題都直接成偽命題了。

什麼叫詭辯?下次若再有人問,趙清譽會直接扯出今天的錄像給他看。

觀眾提問不等於辯論,也不可以辯論,只能是一問,然後一答。所以小插曲很快告一段落,接着就是毫無懸念的總結陳詞以及評委宣布比賽結果。

趙清譽學校毫無懸念的,落敗,好在是小組循環賽,還並非全無希望。

散場的時候,趙清譽遠遠看着領隊老師在低聲的給隊長訓話,秉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精神,趙清譽抄近路回了比賽組委會安排好的賓館。所有參加複賽的外地學校隊伍,都被安排在了這個賓館,吃住一體,所以當晚餐時段趙清譽和李闖在賓館餐廳自助台的蛋炒飯前相遇時,二人都很淡定。

「你一替補辯手裝觀眾提問,你也好意思?」

說這話的時候李闖居高臨下的瞥着趙清譽,半眯起的眼睛滿是不屑。可惜左手的勺子和右手的飯盤削弱了他的氣勢。所以趙清譽只是淺淺一笑。

「你很輕易的就能把人帶偏,挺厲害的。」

李闖顯然沒受過這個,以德報怨在他看來都是傳說中的名詞,所以這會看着趙清譽就有點暈,聽着對方軟軟的南方調調,再一對上對方溫潤如水的眼神,不知怎麼的,李闖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咳,那個啥,我先過去吃飯了。」李闖一個激靈抖落周身的寒氣,準備逃離自己常識外的生命體。

趙清譽莞爾,沒再說什麼。

哪知剛走出兩步的李闖忽然又回來了,問:「你小子挺能下套的啊,怎麼就當個替補呢?」

趙清譽一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你不是也一樣?」

「切,」李闖幾乎把眼睛翻上了天,矮他大半個腦袋的趙清譽只能看見對方的鼻孔,「你懂個屁,哥是秘密武器!」

——直到總決賽第二場李闖他們學校被淘汰,秘密武器哥依舊雷打不動地坐在觀眾席第二排。

第2章

「情先於理還是理先於情?誰他媽找的這麼二的題目。」

「我倒覺得挺好的,看起來無從下手,其實能延展的地方很多。」

「拉倒吧,反方簡單得要死,這題目一看就知道勝負。法律幹嘛使的,還不就是要凌駕於情理之上。」

「可是國家既提倡依法治國,又提倡以德治國。」

「那你問問感情和法律起衝突時,哪個先?」

「呵,你又給我下套了,這題目只問哪個先,可沒說在法律面前。」

「那你再給我找個假定環境?我跟你說,反方肯定緊緊咬住法律。」

「那法律是誰制定的?」

「……呃?」

「這就是正方的點,要能抓住,就是個鐵桶立論。」

「你的意思是……」

「恩,反方要是說法律,那么正方就可以說,法律是人制定的,人為什麼制定法律,是因為希望大家都可以在相對自由和相對限制下和諧共存,那麼這個希望,就是情。」

「也就是說所有的理都是人講出來的,那麼他的出發點都是人心裡的美好願望也就是出於情?」

「沒錯。」

「靠,你也太狡猾了,好麼,反方沒活路了。」

「呵呵。」

「喂,你說咱倆跟這討論人家倆學校明天的決賽題目,是不有點兒傻?」

華燈初上的京城,從窗口看去,古樸中透出些許迷幻的味道,就像一曲古箏中忽然飄出電子音符,奇異的違和感,卻很美。

趙清譽坐在賓館床鋪的一邊,看着大咧咧趴在床上的李闖,很自然就產生了「這到底是我的房間還是他的房間」的疑問。不過感覺不壞,所以趙清譽難得的沒有爆發「領域被人侵犯便會炸毛綜合症」。

「喂,傻啦,」李闖用腿撞撞趙清譽,「跟你說話呢,發什麼呆?」

趙清譽眨眨眼,然後淺淺的笑:「我覺得這樣蠻好。沒有人規定不參加比賽就不可以討論辯題吧。」

惡寒的感覺再一次撲面而來,李闖扯過被子在胸前做掩護:「我說,你能不這麼樂麼,看得我毛毛的。」

笑意僵在臉上,趙清譽的嗓子有點干。他覺得李闖的眸子特別亮,時刻都特別亮,這會應着燈光,就讓他有些不自覺的暈:「呃,毛毛的……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