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鹿 - 第1章

綠野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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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酌鹿》作者:綠野千鶴

  文案:

  古籍燼,道卒崩,鹿璃一出天下興,爭,爭,爭。

  萬骨枯,天子令,不負皇恩負君情,命,命,命。

  林信給皇家做了一輩子屠刀,心狠手辣,從不後悔,唯一遺憾的是到死也沒得到沈樓的心。重活一世,他決定裝乖賣巧,好好把沈樓哄到手。

  沈樓給天下做了一輩子楷模,清心寡欲,從不逾矩,唯一出格的是喜歡上了林信那個魔頭。重活一世,他決定拋開世俗,早早把林信騙進門。

  心狠手辣戲精受

x

但笑不語心機攻

  雙重生,攻受雙視角

  HE,不虐

  內容標籤:

宮廷侯爵

仙俠修真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信,沈樓



配角:很多



其它:1v1

  作品簡評:林信給皇家做了一輩子屠刀,心狠手辣,從不後悔,唯一遺憾的是到死也沒得到沈樓的心。重活一世,他決定裝乖賣巧,好好把沈樓哄到手。沈樓給天下做了一輩子楷模,清心寡欲,從不逾矩,唯一出格的是喜歡上了林信那個魔頭。重活一世,他決定拋開世俗,早早把林信騙進門。兩個重生的人,背負各自不同的使命,重新開始,逐步解開上一世的誤解與謎團。

  修仙與王朝並行的特殊時期,武力與王權、藩王與天子不可調和的矛盾,造就了這個註定不平靜的酌鹿世界。作者文筆老辣,情節環環相扣,用雙視角、穿插敘述的手法,將複雜的故事輕鬆細緻地呈現。文中的多個人物立體生動,主角跌宕起伏的兩世經歷,有笑有淚,精彩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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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非命(一)

  北風裹挾着米粒大的雪珠子,潮鳴電掣地砸在藥廬屋頂的茅草上,發出悽苦的簌簌聲。

  「把這個端給夫人,走快些,萬不可叫這仙茶冷了去。」藥廬里走出個穿着褐色夾襖的丫鬟,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將一方木托盤並一盛滿了熱茶的瓷盞交給站在門前的小童。

  小童矮墩墩還不到成人腰際,瘦弱的身子裝在空蕩蕩的灰色棉袍里,像一隻剛熬過冬的小老鼠。乖巧地接過托盤,軟糯糯地應了一聲,「小瑩姐快進去吧,外面風大。」說罷,端着托盤,搖搖晃晃地踏着石板路離開。

  仙草熬煮不能沾染其他靈氣,所以這藥廬設在遠離府邸的後山,要呈遞給主人,還需經過一條長長的、人跡罕至的小路。

  「哎,你說同樣是少爺,這三少爺怎麼就這麼可憐?」小瑩看着那孩子的背影,心生憐惜。

  「庶子的野種,又死了爹,還能過得錦衣玉食不成?」端着藥罐出來洗刷的另一名丫鬟撇嘴,並不覺得三少爺有什麼可憐。再受欺負,那也是有靈力的仙者,不像她們,只是干粗活的凡人奴。

  林信快步走過石板路,轉彎踏上有頂的雨廊,便驟然放慢了腳步。將托盤穩穩地放到美人靠上,也不管那斜飄進來的雪豆子會不會弄涼了仙茶,兀自搓了搓凍僵的小手。

  剛重生過來沒多久,他還不太適應這小小的身子,低頭看看細瘦的手腕,骨骼筆直勻稱,顯然還沒有被掰斷過,怎的連個托盤都端不穩?

  前世種種尚歷歷在目,眼皮開合間竟已滄海桑田,修仙界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小時候,還在趙家充當三少爺的艱難歲月。

  陣陣熱氣從瓷盞中冒出,尺腥草的味道避無可避地散發開來,惹得林信皺起了眉頭。

  尺腥草是安魂養神的上品仙草,只一樣不好,有股子尿臊味。長在土裡的時候,近在咫尺才能聞到,但熬煮成湯藥就不一樣了,熱氣帶着腥臊,裊裊娜娜地在冷風中化作白霧,直嗆得人腦仁疼。

  對於趙家這樣的萬戶領主,尺腥草算是比較奢侈的東西了,尋常是不會煮來隨便喝的。概因大少爺暴斃,趙夫人憂思過重傷及神魂,這才囑咐藥廬煎了來喝。

  單指摩挲着左手腕子,摸不到那節凸出的骨茬,還真有些不習慣。林信嗤笑一聲,目力所及之處,趙家那冷成鐵灰色的屋脊參差錯落,跟兒時的記憶一般無二,怎麼趙大少爺這麼早就死了?那人明明是他成年之後親手殺的,如今才什麼年月……

  「呦呵,這不是三堂弟嗎?」少年人變聲期的公鴨嗓,將林信從沉思中驚回了神。

  穿着寶藍色錦袍、頭戴貂毛小帽的二少爺,帶着一名目含精光的隨從,一步三搖地走過來。腰間的佩劍因為他扭腰的姿勢不時甩到外側,露出劍柄上那顆拳頭大的鹿璃。

  即便天色陰沉,淨度極高的鹿璃依舊光彩奪目。如今鹿璃的價錢還沒有幾年後那般離譜,但基本上也是一兩黃金一兩璃了。非戰時,趙家是不許子弟在府中佩戴這麼大顆的鹿璃的。

  這人非但戴了,還一搖三晃,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死了哥哥很高興似的。

  林信暗道一聲「蠢貨」,低下頭,兩隻凍得通紅的小手絞在一起,做出一副無措的模樣,小聲喚了一句:「二少爺。」

  蠢貨二少爺向來喜歡欣賞他卑微怯懦的樣子,這幅作態多半可以打發了他,尚未摸清如今的狀況,林信暫時不想惹事。然而今天的二少爺並不滿足於此,「刷拉」一聲拔劍出鞘,用劍尖挑起了林信的下巴。

  這是那位已經作古的大少爺常做的事,或許是即將成為家族少主的興奮使然,這個平日只知吃喝的少年,竟大膽地模仿起了兄長。

  劍柄上的鹿璃閃着幽亮的光,充沛的靈力瞬間附滿劍身,由劍尖蕩漾開來,在那幼嫩的下巴上割出一道道抓痕般的細小傷口。鮮紅的血線順着林信的脖子滑進衣襟里,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舊柔順地垂着眼,仿佛對疼痛毫無所覺,「這茶要快些給夫人送去,否則就涼了。」

  這腥臊味趁熱還能忍受,若是放涼了,喝到嘴裡就完全與喝尿無異。趙夫人喝得不高興,少不得又要遷怒於他。

  二少爺聽到這話,反倒來了興致,收起劍尖,對身邊的隨從打了個眼色,「送茶有什麼要緊,先讓堂兄考校一下你的功課。」

  那隨從名叫謝天河,趙家年輕一代家將中的佼佼者,原本是大少爺的走狗。

  謝天河接到指示,輕車熟路地抓住林信的衣領,直接拖到了山石背面的僻靜處,將一把沒有裝鹿璃的鐵劍扔過來。過於沉重的劍身,讓接劍的林信連連倒退了兩步才堪堪站穩身形,笨拙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腳底打滑差點摔倒。小小的孩子,抱着跟自己幾乎等高的長劍,場面頗有些滑稽。

  林信摸到劍柄上空空的鹿槽,眸色微暗。沒有鹿璃的劍,便如沒有流水的水磨,只能依靠修仙者本身的靈力驅動。以他如今的力量,莫說是對上謝天河,就是對上不學無術的二少爺都很吃力。

  揣着手笑嘻嘻跟過來的二少爺,顯然不知道「恃強凌弱」這幾個字怎麼寫,直接把自己那把嵌了鹿璃的寶劍遞給了謝天河。

  「嗡——」浩瀚的靈力沒頂而來,在寶劍完全出鞘之前,林信已經抱着鐵劍就地一滾,堪堪躲過了那凌厲的劍氣,身後的山石嘩啦啦碎了一地。

  謝天河資質再如何高,也不過十三歲稚齡,使不出那氣吞山河的大招,這讓林信還有躲避的可能。越下越大的雪豆子砸在臉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破舊的棉衣隨着他滿地打滾嵌進了碎石枯草,硌得生疼。

  「哈哈哈哈……」二少爺看林信像個小地鼠一樣左支右絀、滿地打滾,禁不住捧腹大笑,絲毫沒有注意到,點點微光正從自己和謝天河的身體裡逸散而出。

  狼狽地躲過了十幾招,林信雖然清楚地知道對方下一招要劈向哪裡,卻已經爬不動了。長劍從頭頂劈過來,只得跪直身體,咬牙橫劍相抗。

  「咔嚓!」沒有鹿璃的鐵劍,宛如薄脆的楊木,直接斷成了兩節。眼看着寶劍就要削掉林信半個肩膀,二少爺也絲毫沒有叫停的意思,反倒笑得更歡。

  劍氣削斷了林信額前的碎發,就在此時,那小小的身體突然鬼魅一般閃躲開來,瞬間竄到謝天河身側,揮動半截斷劍。

  「呲——」鮮血從謝天河脖頸處噴涌而出,濺了呆愣的二少爺滿頭滿臉,未及反應,林信已經握掌成爪,緊緊扣住了二少爺的天靈蓋。

  「啊啊啊,你,你是誰?」魂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拖拽,似要從天靈蓋破體而出,二少爺想要大喊大叫,發出的聲音卻是變了調子的微弱氣聲。

  這人絕不可能是他那個任人欺負的堂弟,定是被什麼惡鬼附身了!

  林信聞言,輕輕地笑起來,湊到二少爺耳邊,小聲道:「吾乃無間惡鬼,受上天感召,特來讓你嘗嘗魂飛魄散的滋味,二少爺可還高興?」

  猜測成真,趙二少爺無聲慘叫,嚇得眼珠子就要脫框而出,涎水從無法合攏的嘴巴里淌出來,保持着驚恐至極的表情直挺挺地昏死過去。

  半透明的魂體像受擠壓的豆腐,從指縫裡緩緩逸出,隨意捏了兩下,林信驟然鬆開手,魂魄便如落在泥地上的水珠子,漸漸滲回了身體。這時候殺死二少爺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扔掉斷劍,一陣暈眩驟然襲來,林信靠在石壁上喘息片刻,踉踉蹌蹌跑回雨廊,抓起那杯半冷的尺腥草茶,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

  味道着實不怎麼美好,但一杯下去,那天旋地轉的感覺就消失了。林信嘆了口氣,身體瘦小無力,魂魄也異常衰弱,要儘快離開趙家這鬼地方才好。

  將斷劍塞到二少爺手中,摳掉那塊熠熠生輝的鹿璃,握掌成拳。鹿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敗,化為齏粉。

  四下無人,輕撩衣擺,對着那空空的杯盞噓噓一番,熱氣騰騰的「尺腥草茶」便出爐了。隨手抓一把雪擦掉脖子上的血跡,林信端起木托盤,不緊不慢地往趙家主母的院落行去。

  「我的兒啊,好端端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女人的哭聲從厚實的棉布帘子里傳出來,跟呼嘯的北風融為一體。

  「沈家回信說會派人來查驗。」趙萬戶略顯疲憊地在旁邊勸解。

  沈家?林信撩帘子的手不由得頓了一下,眼前浮現出沈樓那張俊美至極的臉,也不知得到自己的死訊,那人會是個什麼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沈樓:鰥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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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非命(二)

  掀開門帘,炭火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凍透了的林信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趙夫人頭上綁着根防受風的布巾,精神不濟地單手撐着臉,今日沒有描眉,眉間的兩道斷痕便露了出來。

  記得當年師父來尋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趙夫人斷眉鬼齒,定是個惡毒婦人。」他當時崇拜至極,認定這是個有本事的人,二話不說就跟着走了。

  時隔多年,再見到趙夫人的斷眉,竟生出幾分親切之感。

  「放着吧。」趙夫人抬抬下巴,沒心思理會林信,繼續跟丈夫說着沈家的事。

  「夫人,這個茶……要冷了……」林信磕磕巴巴地說,似乎有些急切,但因為年紀小表達不清。

  「快點趁熱喝,這是尺腥草。」趙萬戶聞到了隱隱的尿臊味,便催促妻子快喝。

  趙夫人這才想起自己讓藥廬煎的珍貴藥材,端起來一飲而盡,長舒一口氣,揉揉額角,「果真好多了。」

  林信瞥了一眼通體舒暢的趙夫人,重新低下頭。

  也不知沈家的人幾時來,趙萬戶跟妻子商量,推遲長子下葬的時間。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再推都要過頭七了!」趙夫人咬着一口參差不齊的牙,氣道,「叫他們早些來啊!」

  前日發喪,理應今日下葬,但因為大少爺死得太蹊蹺,趙家要找線索,便耽擱了一天,如今因為沈家還要再推。

  「胡鬧!浣星海的大人,是我能催得動的嗎?」趙萬戶被妻子的無理取鬧弄得有些火大。

  趙家是世襲的萬戶,隸屬北域玄國公治下。食邑萬戶,有收稅租的資格,無吏治之權。說到底,也不過是沈家的屬臣。哪裡有附庸命令主人的道理?

  浣星海,便是沈家所在,整個北域的中心。

  北域寒冷,如今不過是九月中,已經飄起了雪。浣星海的樓閣中燃起了地龍,哪怕是臨水的小榭,也溫暖如春。來往的隨侍、家將,各個衣衫單薄,唯獨坐在水榭上看雪的少年,裹着一層狐裘。

  身着暗色勁裝的侍衛,端着一碗湯藥,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單膝跪下,低聲道:「世子,該進藥了。」

  少年從千山落雪的景致里收回目光,沒有接那藥碗,「可有朱星離的消息?」

  「朱家也不知其蹤,一年前有人見到他往西域去了,之後便斷了音信。」侍衛穩穩地端着藥,一字一頓語調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