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 - 第1章

非天夜翔

-------------------------------------------------------------

☆本文由早安電子書網友分享,版權歸原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僅供預覽,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請勿用於商業行為,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早安電子書☆

☆http://www.zadzs.com☆

-------------------------------------------------------------

《相見歡》作者:非天夜翔

文案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內容標籤:豪門世家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段嶺

晉江編輯評價

風雪怒號,千里雪原,李漸鴻此時正孤注一擲,遭數千鐵騎圍攻,在形勢危急之時,他從混亂中直殺出戰陣,在懸崖轟塌之際消失在深淵之上……

而另一頭,汝南城中段家,管家婆因懷疑偷竊正在責罰「逃生子」段嶺,正當他困頓無助之時,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救出帶走。大雪如被,青峰如墨,幕布拉開,傳奇就此而出。

作者語言嫻熟流暢,從戰場作為切入,開篇就讓讀者置身於悲涼大氣的古風氛圍,同時也捕捉到人物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細節處有意無意時透露的伏筆。寄人籬下,身世成迷的少年,憑空出現救助自己的陌生男人,隨着情節推進,人物登場,故事的發展引發讀者的無限遐想。

卷一·銀漢飛度

第1章

序·雪滿弓刀

風雪怒號,千里雪原之中,軍隊猶如蜿蜒長蛇,數千名騎兵排山倒海,追在一名武將身後。那武將身穿黑鎧,胯下駿馬已跑得口鼻溢出血沫,箭矢黑壓壓地射來,密布雪地。

「簡直不自量力,愚蠢至極!」敵方首領遙遙喝道,「今日若是識相,便束手就擒,隨我回東都受審!」

武將怒吼道:「連你也背叛了我!」

「漸鴻。」另一隊千人軍從側旁殺到,雙方呈合圍之勢,一時間漫山遍野,儘是敵軍。

「吾王,你已眾叛親離,獨力難支,為何仍放不下?再頑抗下去,無非連累將士們丟了性命。」敵軍增援陣中,一個渾厚的聲音說,「昔日袍澤之誼,在你心中可還有半點分量?」

「袍澤之誼?」武將一劍歸鞘,冷笑道,「往昔的宣誓已成謊言,誰還記得當初的約定?!哪怕是犧牲今日在場的將士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扳倒我麼?」

「生死終無別!天地雖大,卻再容不下你了——!」

雪粉飛卷,戰鼓聲擂響。

「咚!咚!咚!」

那鼓聲猶如一名神祇般的巨人,它從浩瀚的天際盡頭走來,它的步伐踏向世間,每一步下去,便捲起遮天蔽日的狂風與暴雪。

「放下罷,吾王,你已無路可逃。」

第三隊追兵在大雪之中現出身形,一名英俊的年輕武將摘下頭盔,拋在雪地中。

雪粉激昂,傳來那男子的聲音。

「交出你手中鎮山河,喝一杯水酒,便讓小弟送你上路如何?」

「世間無人不死。」渾厚的男子聲音說:「何必如此看不開?」

「說的是。」李漸鴻武鎧下袍襟飄揚,策馬佇立於風雪之中,朗聲道:「世間無人不死,孤王卻自知未到大限,今日死的,必不是我!!」

玉璧關下天高地遠,不知是誰吹起了羌笛,孤音飄揚,合着細細密密的雪粉,灑向大地。戰鼓聲中,騎兵齊齊豎起槍,只等鼓聲一停,三隊追兵便將併攏,將數千把弓箭投向北良王李漸鴻所在之處。

「廢話少說。」李漸鴻冷冷道,「是誰甘願先來領死?」

「若你想在此地刀兵相見,拼死一戰,生前威名盡棄,也並無不可。」那年輕男子聲音陡然怒喝:「今日誰摘得李漸鴻項上人頭,賞千金!封萬戶侯——!」

鼓聲停,騎兵齊聲大喝,然而李漸鴻一聲怒吼,在天地間迴蕩,緊接着縱馬催到最快,轉身沖向山坡,駐守高地的追兵發得一聲喊,發動了衝鋒。

上萬人圍捕一人,戰陣已成,兵馬朝着中心處聚攏,李漸鴻雙腳控馬,左手拖弩箭,右手抽劍,迎着衝鋒而下的千軍萬馬,逆流而上!雪坡高地轟然崩塌,窮追不捨的兵馬淹沒在瘋狂卷下的白霧與雪粉之中。

鮮血飛濺,李漸鴻一劍斬斷迎面衝來的騎兵長刀,以鐵槍挑起敵軍奔馬,摔向敵陣,手中之劍所到之處,登時斷肢飛裂,那削鐵如泥的利刃竟是劈開了迎面而來的滾滾洪流!

萬人對一人,然而李漸鴻竟如虎入羊群,在混亂中直殺出了戰陣!

駿馬面前是萬丈懸崖,緊接着,懸崖延展之處轟然崩塌,無數躲閃不及的馬匹、騎兵隨着崩毀的雪崖翻滾下去,深淵之上,李漸鴻駕馭戰馬,凌空一躍。

雪坡之上登時只聽得戰馬長嘶之聲、止步聲、雪崩之聲,天空中的黑暗猶如烏雲密布捲來,覆蓋了北方大地,叛軍首領駐馬崖前,小雪細細密密,灑在他的赤銅鎧甲上。

「將軍,未見那反賊下落。」

「罷了,暫且收兵。」

第2章

訪客

亡國生春草,離宮沒古丘。

自打遼帝南下,一路攻破陳國上梓,漢人便撤進了玉璧關,玉璧關以南三百里,連着河北府盡歸於遼。河北府有個汝南城,自古是中原與塞北的貨物集散地,如今落到遼國版圖中,漢人西逃的西逃,南撤的南撤。昔年河北第一大城,現今一片斷瓦殘垣,只剩不到三萬戶。

汝南城中,有個段家。

段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做點過往客商的倒賣生意,有一家當鋪、一家油坊,當家的不到三十五便得了癆病,一命歸西。全家上下盡靠夫人打點着。

臘月初八,一抹夕陽殘照,汝南城內,青石鏤着金輝,猶若滾金的石浪鋪滿小巷。段家院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

「讓你再偷夫人的東西!」

「說話啊!逃生子!小畜生!」

棍棒猶如雨點般落在一小孩的頭上、身上,發出悶響。小孩衣衫襤褸,滿面污泥,頭臉上滿是瘀青,一眼腫着,手臂被抓出紫黑色的血痕,朝屋後躲,卻不留神撞翻了丫鬟手中的木盤,又惹得那管家婆一聲尖叫。

緊接着,小孩一個箭步,不要命般地將悍婦掀翻在地上,照着她臉就是一拳下去。

小孩張嘴就咬,管家婆悽厲叫道:「殺人啦——」

這聲尖叫引來了馬夫,那壯漢氣勢洶洶,手裡提着草料叉衝過來。那小孩後腦勺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棍,登時雙眼發黑,昏死過去,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頓痛打,將他打得痛醒過來,直打得他肩上鮮血淋漓,方提着他後領,扔進柴房裡,將門一關,鎖上。

「賣餛飩嘍——」

巷內老人聲音傳來,每到遲暮之時,老王便挑着擔,穿行於大街小巷。

「段嶺!」院外小孩的聲音喊道。

「段嶺!」

這叫聲喚醒了那孩子,段嶺肩上被草料叉掛了道傷口,手掌上又被鉚釘打了個血窟窿,一瘸一拐地爬起來。

「你沒事罷?」外頭小孩喊道。

段嶺喘着氣,五官扭曲成一團,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噯」了一聲,就重重坐下去,小孩得到回應,匆匆走了。

他慢慢滑落,躺下,蜷縮在濕冷陰暗的柴房裡,透過天窗望向灰濛濛的蒼穹,雪粉細細碎碎,飄散下來,在那漫天雲霧與飛雪之中,天頂中央仿佛有星光一閃。

天光漸暗,冷寂無聲,汝南城中,千家萬戶點起溫暖的黃燈,房頂覆蓋着一層柔和的雪被。唯獨段嶺仍在柴房中哆嗦,他餓得神志不清,眼前都是混亂紛雜的畫面。

時而是故去母親的雙手,時而是段家夫人的錦繡袍子,時而是管事猙獰的臉。

「賣——餛飩嘍——」

我沒有偷東西,段嶺心想,他把手裡的兩個銅錢又捏緊了一點,眼前一片昏黑。

我會死嗎?段嶺的意識趨於模糊,死亡對他來說,總是那麼遙遠。三天前,他在青橋下見到一個凍死的乞丐,四周圍了一圈人,最後用板車將屍體拉到城外,在亂葬崗上埋了。

那天他還湊着熱鬧,與幾個小孩兒跟到了城外,看見他們用草蓆裹着,把乞丐的屍體埋在一個坑裡,坑的旁邊還有一個小點的坑,現在想起來,說不定在自己死後,會被埋在素不相識的乞丐身旁……

夜漸深,段嶺的全身幾乎要凍僵了,他呼出的最後一口氣成為白霧,氤氳而升,雪花在這氣息里穿梭飄移。他幻想着什麼時候雪能停,眼前出現一輪太陽,就像無數個夏日清晨時,日光初現。

那太陽幻化成一盞燈,隨着柴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燈光照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