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的生靈 - 第1章
羅傑·澤拉茲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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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與暗的生靈
[美]羅傑·澤拉茲尼
易方
譯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獻給奇普·德拉尼,不為什麼。
從古至今
人來人往
建造樓宇的人
已然不在
他們有過怎樣的命運?
伊姆荷太普和哈德戴夫
我聆聽過他們的教誨
他們的格言警句人們口口相傳
然而他們現在何處?
他們的四壁崩塌
他們的房屋消失
他們似乎從未存在。
沒有人能從那裡回來
好告訴我們他們的結局
告訴我們他們怎樣了
好讓我們的心歸於平靜
直到我們也去往他們去的地方。
現世是假期,不要厭倦!
你瞧,任何人沒有權力
帶走任何財產
瞧啊,走的人沒有一個能再回來!
——哈里斯500號莎草紙,6:2-9
科莫斯進場,一手拿着魔法杖,另一手拿着酒杯;緊隨其後的是一眾大呼小叫的怪物異獸,他們的腦袋看起來像是各種不同類的野獸。這群異獸手執火炬涌了進來,爆發出無法無天的喧鬧聲。
——彌爾頓
人衣為鐵打鋼鑄,
人形是熾熱熔爐;
人面像密封灶膛,
人心乃難填壑谷。
——布萊克
伊姆荷太普(Imhotep,又譯印和闐),是公元前2980年左右的埃及左塞爾法老(Zoser)的御醫和大臣。傳說,他是古埃及醫學的奠基人,歷史上第一位留下姓名的建築師與醫師,被奉為醫學之神,據說他還是左塞爾法老的金字塔的設計者。伊姆荷太普的意思是「和平的人」。——譯者注。本書中如無特別說明,注釋均為譯者所加,下文不再一一說明。
哈德戴夫(Hardedef),是基奧普斯王(即胡夫,公元前2589-公元前2566年在位)的兒子,他被後人尊為聖人。在據傳是他著的《智慧的訓誡》一書中,王子告誡自己的兒子要明智地構建自己的未來。這些文字被認為是同類型文學中最古的例子,其中詞句被廣泛流傳,還被刻在木板和陶片上。據說哈德戴夫還破譯了《死亡之書》中的某些咒語,這本書用青金石字母銘刻在荷默波利斯的托特神廟裡。
哈里斯500號莎草紙(新王國時期)上的這首《豎琴之歌》是中王國時期的因特夫法老墓中詩歌的複製品。《豎琴之歌》是古埃及刻在墳墓壁上的一首詩歌,往往同時配上一個盲人樂師彈着豎琴的畫面。人們一般認為,豎琴樂師在為死者守靈的時候會彈唱這些歌。通常《豎琴之歌》的某個版本會出現在古埃及王國的墳墓里,較簡短,內容是古埃及人傳統的生死觀。後來衍生的版本越來越長,而且也與古埃及哲學中的生死觀有了明顯的區別。這些詩歌通常鼓勵聽者要「抓住當下的時日」,拒絕古老的永生觀念,並且對死後的巨大行宮和紀念物表示譏諷,暗示這些身外之物並不能被死者帶到永生世界去。
科莫斯(Comus),古希臘神話中司酒宴狂歡之神。此段文字選自彌爾頓的音樂劇《酒神之假面舞會》。
此處彌爾頓原文中有「(但其他部分看起來像是男人和女人,他們衣着閃閃發光)」,但本書無,疑引用時漏掉了。
此四句引自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的《經驗之歌》(Songs
of
Experience)中的《聖像》(A
Devine
Image)。
序曲:死亡之家
這是千年之夜,那人走在死亡之家。這是一間巨大的屋子,他穿行其間,但你看不見他;這裡漆黑一片,人的視力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在這黑暗的時刻,我們暫且稱他「那人」。
這有兩個原因:
第一,他符合一般意義上對於未經改造的人的公認描述:男性,外形符合人的特徵,具有直立行走、拇指可以對握等等典型特點;第二,他早已被剝奪了本來的名字。
至此,似乎無需更明確的交代。
那人右手執着他主人的權杖,它引領着他走過黑暗。它將他這裡牽牽,那邊拉拉。只要他的腳偏離了規定的線路哪怕一步,它就灼燒他的手,他的指,他對握的拇指。
在黑暗中,那人來到一個地方,走上七級台階,用權杖叩擊了三次,於是就有了光——幽暗、橘色的光;它充滿了各個角落,照亮了一座空蕩蕩的巨大房間。
那人舉起手杖,將它插進一個有孔的石座上。
如果你洗耳恭聽,在這個房間裡仿佛能聽到昆蟲飛翔的聲音,它拍打着翅膀在你身邊打轉,一會兒遠,一會兒近。
不過,能聽到這聲音的只有「那人」;房間裡還有兩千多人,但他們都是死人。
現在地板上出現了透明的四邊形,這些死人紛紛從中顯現。他們平躺着,不呼吸、不眨眼。他們都長眠在看不見的靈柩里,懸在兩英尺高的半空。他們有老有少,服裝和膚色也都各不相同,有的帶翅膀,有的長尾巴,有的長角,還有的長爪,有的這些部件一樣不缺,還有的接上了人造機械器官。也有很多跟那人一樣,未經任何改造。
那人身穿黃色無袖襯衫、黃色短褲,束黑色腰帶,披黑色斗篷。他站在主人那根發光的權杖旁邊,注視着下面的死人。
「起來!」他喊道,「你們都起來!」
他的話跟空氣中的嗡嗡聲融合在一起,並一遍一遍不斷重複着,不像漸弱的回聲,而像持久、有力的警報長鳴。
周圍被這聲音震動、驚醒。開始有了呻吟聲、關節活動的咯咯聲,之後出現了活動的聲音:沙沙地,咔嚓咔嚓地,磨磨蹭蹭地,他們坐起來、站起來了。
一會兒,聲音和動作都停止了,死人們站在他們敞開的墳墓旁邊,像一根根待點燃的蠟燭。
那人從講壇踱下,在台前站了片刻,說道:「跟我來。」他沿着來時的路走回去,主人的權杖留在原處,在灰色的空氣中顫動。
他走到一個女人面前,她高個兒、金髮,死於自殺。他盯着女人失神的雙眼說:「你認識我嗎?」蠟黃乾癟的雙唇動了動,低聲說:「不。」
但他盯着她,繼續問:「你過去可曾認識我?」空氣和着他的聲音嗡鳴,而後她再次說:「不。」於是他走過去了。
他又問另外兩個男人:一個看上去很蒼老,左腕上嵌着一塊手錶;一個是黑色侏儒,長着山羊角、蹄子和尾巴。兩人都回答說「不」。之後他倆跟隨着「那人」,走出了這個巨大的房間,進了另一間屋子。這裡——這個千年之夜的死亡之家,有更多的死人躺在地下,有心無意地等着「那人」喚醒他們。
那人引領着他們。是他叫醒了這些死人,讓他們恢復行動,他們就跟着他,穿過走廊、過道和大廳,走上又寬又直的樓梯,又走下又窄又彎的樓梯,最後終於來到死亡之家的大廳——這是他主人的法庭。
主人坐在光滑的黑色石頭寶座上,左右兩邊金屬大碗裡的火在燃燒。二百根柱子支撐着大廳,每根柱頭上都燃着一支火炬,煙霧夾雜着火星,形成一團灰色的雲,盤旋着,將整個天頂遮住。
主人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那人。那人穿過大廳向前走,五千個死者緊隨其後。主人那紅紅的雙眼直勾勾地注視着那人走上前來,拜倒在他腳下,俯着身一動不動。
「你可以向我行禮,然後起來吧。」過了一會兒,主人終於開口了。在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的大廳里,他的話就像尖利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