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個謊言 - 第1章

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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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個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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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個謊言

01

總彩排迫近高潮。

這是第二幕「洞窟中」里亞魯與戀人普爾莎發現寶藏的場面。首先是兩人的共舞,然後是普爾莎的獨舞和亞魯的獨舞,最後兩人再次共舞。這就是所謂的雙人舞。

這組場景中最大的看點,還要數後半段的舞蹈中普爾莎使用魔毯在空中跳舞的那一段。亞魯單手將普爾莎高高擎起,還必須在狹窄的舞台上來回舞動。男舞者的辛苦自不必說,對女舞者也有相當的體力要求。而且毋庸贅言的是,這段舞蹈還必須以滿載幸福的表情展現出來。畢竟,兩人正身處發現了寶藏而大喜過望的情景中。

「真治,你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小了,這樣根本看不出在飛舞。你要我說幾遍!」

真田的聲音從話筒里飛了出來。身為藝術總監的他,正坐在觀眾席近乎正中央的位子上,眼睛直盯着舞台。幾個小時後,這個大廳將坐滿人,但現在還沒有一個觀眾。弓削芭蕾舞團的舞蹈演員跳着舞,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藝術總監的眼神上。

寺西美千代站在離真田不遠的過道上,不僅看着演員,還顧及着舞台的布置和照明效果。她最擔心這場公演會變成一出劣質的廉價戲。她心想,一定要讓觀眾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愧是弓削芭蕾舞團,能有這樣的鎮團大戲!幸得投入了巨額的宣傳費,演出的預售票已經全部賣完。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她有自信說自己已經盡到了總務處主管的職責,接下來就看這個博得評論家們一致好評的舞台能不能完美展現了。她剩下的工作是作為藝術總監助理。

在美千代的余光中,一扇門被打開了。她朝那邊看去,只見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往裡走。雖然看不見面目,但從那頎長的身影,她已經知道那是誰了。一種讓人憂煩的感覺煙霧般瀰漫開來。

頎長的身影朝她走近,她也像迎接般地走了過去。這個時候,一個事實已經明白無誤:對方並不是個受歡迎的來客。

「百忙之中打擾,實在抱歉。」對方說道,聲音壓得很低。

「又有什麼事?」美千代問道。與聲音一同被壓制住的,還有她不耐煩的情緒。

「有件事無論如何都要詢問一下。現在您方便嗎?」

「你是看見了的,現在是總彩排的重要關頭,正式演出的時間也快到了。」她的目光落在手錶上。然而光線太暗,她無法看清錶盤。

「只要您能回答我的問題,馬上就可以結束。」

美千代故意重重嘆了口氣,朝真田那邊回頭看去。真田甚至全然沒察覺她正在和高個男子談話,只是一直盯着舞台。本來他這個人就不需要什麼助理。

「真沒辦法。那就出去一趟吧。」

「不好意思了。」男子輕輕低下頭,以示歉意。

美千代和男子一同走出了演出大廳,穿過走廊,打開了休息室的門。一個臨時招來總務處幫忙的女人正在整理留給嘉賓的票。

「不好意思,能到別的地方去弄嗎?比如接待台之類的地方。」

「啊,好的。」年輕女人將攤在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走出了房間。

「給您添了麻煩,實在抱歉。」男子說道。

美千代沒有理會。「我去端咖啡吧?」她問道,「不過,是自動販賣機里的速溶咖啡。」

「不,不必了。」

「好吧。」

美千代打開安在牆上的監控電視開關,坐到摺疊椅上。屏幕上出現了舞台。與電視分體安裝的音響里傳來了真田的聲音。他又是一副因男舞者的動作不夠生動而大為光火的樣子。

男子隔着桌子面朝她坐了下來,目光轉向電視屏幕。

「這樣啊,坐在這裡也能看到舞台。正式演出的時候,這個屏幕也會……」

「會播放的。」

「哦?那這個房間也相當於觀眾席了。」

美千代從包里取出香煙和打火機,把桌上的煙灰缸拉到近前。

「芭蕾舞如果不現場觀看就毫無意義。」

「是嗎?」

「需要用人的肢體完成的表演都是這樣。體育競技也是這樣吧?不過,這隻針對一流作品而言。」

「這麼說,《一千零一夜》就是一流作品吧。」說完,男子朝牆上貼的海報看去。那是弓削芭蕾舞團《一千零一夜》的宣傳品。公演首日就是今天。

「這還用說。」美千代點上煙,吐出煙霧點頭道,「我們只表演堪稱一流的作品。這些一流的作品裡面,《一千零一夜》最高級。」

「這個難演的角色,如果沒有成熟的技藝和天生的表現力,是絕對演不出來的。而她完美無瑕地呈現了出來,這恐怕超越了導演想象的界限。除她以外,能扮演這個角色的芭蕾舞演員,一時間再也不會有了——」男子唐突地說了這樣一段話,眯眼笑了起來,「十五年前的報紙上是這樣寫的。」

「你調查過了嗎?挺愛管閒事的嘛。」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對芭蕾舞有些興趣。」

「我還以為你開玩笑。」

「算是半開玩笑,但那也是實話。」男子盯着她的臉,「十五年前報紙上還刊登了您演女主角時候的照片。風度典雅、美貌動人而又帶着一絲危險芳香的普爾莎公主。」

美千代避開男子的目光,對她來說,那是她美好回憶的一部分。但現在這個場合,她並不想讓它成為話題。

「那麼你說的問題呢?」

「抱歉,忘了您還忙着呢。」男子將手伸進上衣口袋,一副搜尋什麼的樣子。

這個男子姓加賀,是練馬警察局的刑警,正調查一樁數天前發生的案子。美千代和他碰面,算上今天已經是第四次了。

加賀把警察手冊拿了出來。

「首先,我想再確認一下您那天晚上的行蹤。」

美千代沒有掩飾不耐煩的表情,慢慢搖了搖頭。

「又是這個?真夠煩人的。」

「好吧,不說這個,」加賀的表情堪稱爽朗,他微笑起來,「那天,您傍晚六點之前一直在芭蕾舞團的辦公室里,然後與藝術總監真田先生等人吃過飯後,九點左右到家。此後您就一直在房間裡,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去上班。上次問您的時候,您回答如上。對這些內容,您有什麼要更正的嗎?」

「沒有。正如我說的那樣。補充一下,我回到公寓後跟誰也沒有見過面,也沒通過電話,所以我也證明不了我那天晚上一直都在家裡。」

「也就是這些情況沒有變化,對吧?」

「正是如此。所以我沒有不在場證明。為什麼必須要這個證明?我完全不能理解。」

「也沒有說非要不可。只是您如果能把那天晚上的行蹤用什麼方式證明出來,那就對我們太有幫助了。」

「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人,用這樣的架勢,像搞調查一樣,這本身就不可理解。好像是樁殺人案似的。」

加賀聞言,眉毛微微上揚。

「不是好像,我們認為這是樁殺人案的可能性很大。」

「怎麼會?」美千代的臉歪向一邊,發泄般地說道。然後,她再次回頭朝向刑警,這次的聲音很克制。「不是真的吧?」

「我可是負責調查殺人案的刑警。」加賀說完,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

02

早川弘子的屍體被發現,是五天前早上的事了。公寓管理員發現時,弘子倒在公寓院內的草坪上,頭部大量出血。

警方的調查已經判明她是從七層自家的陽台上墜落的。雖說地上有草坪,但泥土地少得可憐,而且四周全被水泥地圍着。警方推定她的頭部猛撞在水泥地上。即便是走運落到泥土地上,她得救的可能性也幾乎等於零。

寺西美千代雖和弘子住在同一幢公寓樓,但那天早上出門時,騷動還沒有發生。事發的草坪處在很不惹眼的位置,而管理員給那塊地澆水也是很久以後的事。美千代得知弘子的屍體被發現,是在早上十點鐘之後。她是在電話里聽警方說的。那個電話也並非警察打給她,而是她打到弘子住處的。那個時候刑警們已經進入弘子的房間,正在勘查現場。

下午,幾個刑警來到了芭蕾舞團。其中一人就是加賀。

早川弘子也曾在弓削芭蕾舞團總務處工作。直到大約一年前,她都是以舞蹈演員的身份登記在冊,後來因為膝蓋患病,不能跳舞,就決意告別舞台。她今年三十八歲,身材玲瓏而瘦削,很適合當芭蕾舞演員。而且她和美千代一樣,都是單身。

弘子是在死前一周剛搬進來的,因此搬家用的紙箱基本上都還原封未動堆在一起。

警方首先注意到的,是同一公寓樓里也住着美千代這一情況,他們想知道這是否出於偶然。

「不是偶然。有一次,她有事來找我,似乎看到了牆上貼的租房廣告。只是她事先都沒和我打過招呼,看到她忽然搬進來,我嚇了一跳。」

警方還對兩人房間的位置很感興趣。美千代的房間在弘子房間的斜上方,若美千代走到陽台上,就能俯視弘子房間的陽台。

警方問她是否看見或聽見了什麼,美千代搖頭否認。

「那幢公寓的隔音設施很到位,外面的聲音基本聽不到,而且我很少會到陽台上去。」

對她的回答,警方看上去並未抱有特別的懷疑。他們當時也詢問了眾人關於早川弘子的死有什麼線索。無論是總務處的人還是芭蕾舞團的成員,都說毫無頭緒。與弘子關係親密的幾個人說:「說起來,最近她精神抖擻,看上去很高興。」

那時的加賀並沒多問,僅僅問了一個問題。就是有關弘子的着裝。

弘子當時穿着一身運動服,腳踝上套着襪套,還穿着舞鞋。加賀問他們對此有什麼想法。

自然,美千代他們也回答說感到奇怪。即便是現役的演員,也不會在自己的寓所里穿舞鞋。不過美千代對警方說了下面一番話:

「如果弘子是自殺,我是能理解她穿舞鞋的心情的。因為對芭蕾舞演員來說,舞鞋就像人生的象徵。我也經常開玩笑說,我死後請把舞鞋放進我的棺材。」

現役的演員們也表示認同這番話。

當時,加賀沒再提出比這更深入的問題。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