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特工 - 第1章

毛姆

-------------------------------------------------------------

☆本文由早安電子書網友分享,版權歸原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僅供預覽,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請勿用於商業行為,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早安電子書☆

☆http://www.zadzs.com☆

-------------------------------------------------------------

書名:英國特工

作者:【英】毛姆



R其人



旅店風波



哀密斯金



無毛墨西哥佬



深膚女子



希臘密使



巴黎之行



居利亞·拉匝勒



葛斯塔夫



叛徒

十一

幕後記歷

十二

大使閣下

十三

拋幣定奪

十四

天涯偶識

十五

舊情與俄國文學

十六

美商命運



R其人

戰事初起時,業已是職業作家一位的阿顯頓卻還淹留國外,而只是遲至金秋九月,方才風塵僕僕,趕回英國。不久,在一次偶然的聚會上他經人介紹認識了一位中等年紀的上校,但此人的姓名他並沒記住。他與上校倒也攀談了幾句。臨行時,這名軍官又湊了過去,向他問道:

「我說啊,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來我處一下,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

「當然肯的,」阿顯頓答道。「而且時間由你。」

「那就明天午前十一點如何?」

「可以。」

「我這就給你留個地址。帶名片了嗎?」

阿顯頓遞過名片,於是上校掏出支鉛筆來在那上面匆匆記下了所住街道名稱與門牌號數。次日當阿顯頓如約前往時,他發現所去之地乃是一帶略顯俗氣的紅磚瓦房建築,這裡雖過去也屬繁華地區,頗曾盛極一時,但如今早已風光不再。一些尋覓芳鄰佳宅而棲的人是不大會再卜居這裡的。就在阿顯頓受邀去造訪的這家宅院,那門邊牆上便張有「出售」字樣的招牌,其百葉窗也都緊閉,不像裡面有人居住。他拉了下門鈴,房門立即為一軍士打開,但開啟之速卻令他吃了一驚。開門人一見到他,二話不說便把他一直引入到後面一個長條房間裡去,而這裡過去顯然曾是間餐廳,其四壁間的華貴裝飾似與其目前稀疏寒磣的辦公桌椅太欠協調。「這地方八成是叫些掮客跑合的給占了,」阿顯頓想。他一進門,那名上校立即起身相迎,與他握手。(順便說一句,上校在情報部門素以R為其代號,這點阿顯頓只是後來才知道的。)說到這位上校,其身材中等稍高,但偏瘦,膚色黃,皺紋深,稀疏的髮鬢已顯蒼白,鬍鬚則是毛刷般的。此人一見最引人注目的一點即是他那雙藍眼靠得過近,幾乎快成斜眼。但眼神卻凌厲冷酷而機敏,留給人的印象只會是狡猾多變。這副尊容初見之下是會讓你喜不起來也信不過的。不過此刻他的態度倒是滿客氣的。

他向阿顯頓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問畢,不容分說,當即宣稱他特有資格進入情報這一行列。阿顯頓通曉多種歐洲語言,其寫作行業本身即是一種絕佳掩護:

他盡可以著述為名自由出入於多個中立國家而不致過於招搖。於是就在談到這一點時R發話道:

「你曉得你還可以藉此撈上一批材料,這對你寫東西只有好處。」

「這點我沒意見,」阿顯頓答道。

「我現在就講件新聞給你聽聽,事情就發生在前幾天,而且我敢保證此事不假。我當時就覺着這完全是本小說的絕佳材料。情況是,一名法國部長曾前往尼斯去治感冒,隨身帶有公文皮箱一隻,內藏一些重要文件。不錯,非常重要的文件。好了,抵達那裡一兩天後,他在某某旅店結識上了一名黃髮女郎,是他在那裡跳舞時認識的,而且很快談得入港。長話短說吧,他把那女郎帶回旅舍房間——當然此事做得過於失檢——而當他次日清早一覺醒來時,這才發現他的公事箱與那女人早已不翼而飛。頭天夜晚他曾與女郎在他房間共飲了幾杯,而照他的說法是,他剛一轉身,那女的就在他的杯里下了麻藥。」

故事講完,R的一對銳目炯炯有光地直盯着阿顯頓。

「不乏戲劇性吧?」他問道。

「你剛才講的事情就發生在前幾天?」

「就在上上星期。」

「完全不對!」阿顯頓高聲道,「說實在,這個故事我們在舞台上至少也扮演過六十年了,另外還寫進了上千部小說。難道你是想告訴人,生活只是直到最近才追趕上我們的步伐?」

聽了這話R還有一兩分不太自在。

「其實,如果必要,我連那些具體姓名與日期都可以不瞞你。協約國方面還真因為公文箱內文件的丟失而至今給弄得狼狽不堪。」

「對不起,先生,如果你們特工人員對付的不過是這類勾當,我擔心,對一名小說作者的靈感源泉來說,那會是等於零的。那類故事是再也不能去寫了。」

必要的安排很快便辦妥了。當阿顯頓起身告辭時,他早已把種種指令牢記在心。他第二天就要去日內瓦。R最後對他講的幾句話(唯其因為說得輕鬆卻給他的印象更為深刻)竟是:

「在你擔起這項職務之前,你必須搞清的只是一件,而且不得忘記。那就是,事情你干好了,也沒人謝你;你干砸了,也沒人救你。這樣你滿意嗎?」

「完全滿意。」

「那就該向你說聲再見了。」



旅店風波

阿顯頓正在返航日內瓦的舟中。是夕暴雨大作,山風凜冽,一艘負載沉重的小汽艇正在那滾動不定的湖面上艱難地破浪前行。飄風下的凍雨迅即轉成雪霰,帶着怨氣似的不停地把甲板淋得濕漉漉的,仿佛一個饒舌女人,不論碰上什麼都將嘮叨個沒完。阿顯頓這是剛從法國回來,他去那裡是為了草擬並遞送一份情報。兩三天前的一個上午,約五時許,他手下的一名印度人特工曾到他的房間去找過他;而碰巧他還沒外出,因事先並未和他預約。按規定,此人只有在特別緊急的情況下才能前來旅館找他。據他匯報,一名受僱於德國情報部門的孟加拉人最近從柏林到來,所攜一口籐箱內之文件英國政府極想得知。那時同盟國方面正竭力在印度製造事端引發動亂,以便拖住當地的英國駐軍使之無法回調,甚至還得經由法境增派更多士兵前去彈壓。上級意見,此刻自不愁尋一藉口將此孟加拉人立即在伯爾尼拘捕,這樣至少可以使此人不致繼續為害。只是那口箱子卻迄未找到。阿顯頓的這名手下倒是個辦事衙役,人既聰明,膽子也大,而且與其本國中對英勢力不滿的人們交往頗多。據他最新發現,此孟加拉人出於安全考慮,在前往伯爾尼之前已將此箱寄存蘇黎世車站衣帽室,而此刻由於他正在監獄候審,無法將此公文轉交其同夥之手。德國情報部門目前正迫不及待地企圖截回這批文件。既然正常的方法無法獲致,德方遂決定當夜襲擊車站,以竊回文件。這不失為一條果敢妙計,而阿顯頓聞後也不禁大為興奮(他平日的工作也太枯燥乏味了)。他看得出,德國駐伯爾尼的情報頭目的這一招有些肆無忌憚,但也着實厲害,但偷襲之事就定在次日凌晨兩點,一刻也耽誤不得。時間之緊迫使他想向駐伯爾尼的英國上級請示,但無論通過電訊電話都既不穩妥也不濟事。而這印度人又去不成(他此番來見阿顯頓已是一條性命捏在手心,而如果他離開此屋時再被人察覺,那麼好吧,不出幾天他即將被發現浮屍湖面,背上狠戳一刀),這時唯一的辦法只有由他親自去辛苦一趟。

有一輛開往伯爾尼的列車他剛好可以趕上。他穿戴好衣帽飛快跑下樓來。他跳上一輛出租馬車。四小時後他才在駐瑞情報總部門的門首拉起門鈴。在那地方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他此次求見的也就是這個人。前來開門的是一名高個頭面帶倦容的人,以前他並未見過。這人見了他後二話沒說便把他帶進一間辦公室。阿顯頓向他說明了來意。高個子看了下表。

「我們方面要有所行動已經完全來不及了。我們不可能按時趕到蘇黎世。」

他想了想。

「我們只能請瑞士當局接手這件事了。他們會用電話通知車站的。這樣到時候當你的『朋友們』前去遂行那樁小小的盜文件案時,我敢說他們準會發現車站早已戒備森嚴,無法下手了。對你來說,目前也只能打道回府,回日內瓦吧。」

然後便與阿顯頓握手道別,將他送出門去。阿顯頓此刻心裡十分清楚,這件事嗣後所發生的種種他將再也無由得知。身為一個龐大而複雜的機器中的一枚小小螺絲釘,他是沒有條件來觀看到一個完整的行動的。他可能只牽涉到一件事的開頭或者結尾,也或許只參與了這件事的中段,但他個人的行動所將導致的後果他卻少有再看到的可能。這情形之難遂人意也正仿佛一些現代化的小說那樣,它們交給你的只不過是一批批彼此毫無關聯的零碎事件,而期望你自己去把它們一一連綴起來,以便最後在你的心目中構制出一篇完整的東西。

雖然毛皮大衣與圍巾手套一樣不缺,阿顯頓還是覺着冷徹骨髓。船上的會客室里倒是非常暖和的,另外燈光明亮可以讀書,但他認為還是不去那裡為好,因為如果哪位常出門的旅客在那地方又碰上了他,難免不心中產生疑問,奇怪何以此人要不斷往返於瑞士的日內瓦與法國的桑南之間;於是為了充分利用所可能覓到的掩護方式,他只得在光線暗淡的甲板上打發時光。他向日內瓦方向望了望,但見不到一點燈光,而原來的霰,此刻已轉成了雪,使他辨不出界標。那萊蒙湖,平時晴和的天氣那麼光潔瀲灩,精美得有如某座法國花園裡的一泓水景,在如今這個雨狂風驟的一天陰霾下卻仿佛怒海一般的譎詭可怖。他下定決心,一旦返回他的旅店房間,他一定得屋內有一爐旺火,一盆熱水浴,然後一頓美餐舒舒服服地只穿睡衣和毛巾服在爐邊去享用。一想到這一美妙的前景,整個夜晚有煙可抽,有書可讀,一點不受干擾,這時眼前渡湖的艱苦也就全然算不得什麼了。突然兩名船員步履沉重地從他身旁過去,頭部全都彎着,以防雨雪吹到臉上,其中一個向他喊了句:

船到岸了;然後便走向船邊撤去門槓,露出舷梯。阿顯頓再次望了一眼,透過那天風呼嘯的夜色,他已模糊看到了碼頭上的燈光。多麼慰人的景象啊。不過三兩分鐘,船已系好,於是阿顯頓立即加入進一小伙乘客中間,圍巾幾乎蒙到眼睛,只待依次上岸。雖說這種出行他已經歷過多次——他的任務即是每周一次跨湖去法國遞送報告與接受指令——每次混雜於人眾當中等待從舷門登岸時,他還是難免多少會有點惴惴不安。護照上面沒有絲毫跡象顯示他進入過法國;不錯,此遊輪在沿湖繞行時會有兩次與法境擦邊,但其整個航行仍將是在瑞士國境之內進行,這樣他的途程盡可以是去維委或者洛桑,而始終不出瑞士疆界。不過話雖如此,他仍然不敢保證這其間秘密警察沒有注意到過他,而如果他竟被跟蹤者看到進入過法國,那麼他護照上沒有法方戳記一事卻將變得無法解釋。當然他早已有了一套現成說辭,但他也明白他的那些話不是太有力的,另外雖說瑞士當局也很難確切證明他一定便不是一名普通旅客,但他卻難免不會因此而在監獄裡蹲上兩三天,那可就不太妙了,而且事後又會被堅決遣送出境,那就更慘透了。瑞士政府十分清楚,他們這片國土歷來就是一切陰謀詭計的興風作浪之地;各式各類的特務密探、諜報人員、革命者與動亂分子早就麕集密布於其各大城市的不少旅店,然而出於對其中立立場的重視珍惜,他們對足以將其捲入與各交戰國的糾紛的任何過激行為總是要極力避免的。

和往常一樣,碼頭上照例有兩名值勤警官在監護旅客下船登岸,而阿顯頓,當他儘量若無其事地從他們身邊順利通過時,這才算舒了口氣。惡劣的天氣仿佛在故意和人刁難,把個好端端的林蔭道吹颳得亂糟糟的。店鋪也都不再營業。返回途中他只遇見過一名過客,從他身旁走過時只見他一路總是側着身子,縮着腦袋,仿佛在從一種莫名的狂怒中逃命出來。見此你定會大生感觸:

當此一切昏黑的悽苦夜晚,人類文明仿佛對自己的種種矯飾造作驟生羞愧,以致徹底拜服在自然力的盛怒面前。此刻打在阿顯頓臉上的已不再是雪霰而是冰雹,腳下的路面也又濕又滑,行走起來不能不特別小心。他住的旅館就正對湖面。到達後,一名門役立即將他迎入,當他步入大廳時,身後襲來的一股冷風幾乎把櫃檯上的紙張吹飛。刺目的強光也使阿顯頓感到眼暈。他停下腳步問了問那坐櫃檯的有沒有他的信件。他被告知沒有。當他正準備離開櫃檯走向電梯時,那坐櫃檯的補充了一句,有兩位來客正在他的房間等他。可阿顯頓在日內瓦並無熟人。

「是嗎?」他回答道,不免相當吃驚。「他們是誰?」

他與這櫃檯上人一向注意搞好關係,因而但凡有所使喚差遣總是小費從優。坐櫃檯的對他報以審慎的一笑。

「這話告訴你也沒啥。我看他們是從警局來的。」

「那麼他們的來意是什麼?」

「這個他們沒說。他們只打聽你去了哪兒啦。我回答說你外出散步去了。他們說他們要在這兒等你回來。」

「他們來多久了?」

「一個小時了。」

阿顯頓心頭咯噔了一下,但儘量使自己的心事不致外露。

「我現在就上樓去見他們,」他回答道。聽見這話,開電梯的馬上閃開,好讓他進去,但阿顯頓搖了搖頭。「天太冷了,」他回答道,「我想鍛煉發熱,我自己跑上去吧。」

他其實是想給他自己多爭取一點思考時間,可當他慢吞吞地走完三段樓梯時,他的一雙腿腳卻沉重得像灌了鉛。那兩名警官這次非要見着他不可的原因是明擺着的。他一下子突然感到疲倦極了。他深感他此刻簡直應付不了那一連串的發問。如果他竟以間諜嫌疑而遭到拘留,那麼至少這個夜晚就得在禁閉室里度過。想到這個,一盆熱水澡與爐邊的一頓美餐就越發成了強烈渴望。此刻他不是沒心轉身跑出旅店,把一切都置諸腦後;他的護照還在身上,他也清楚記得那開赴邊界的車次時間:

這樣在瑞方當局還沒來得及做出新的決定之前,他便已脫離險境了。不過話雖如此,他的一雙腳還是在繼續向上登攀。但就這麼輕率地放棄職守的念頭卻是他無法接受的;他被派到日內瓦來乾的這某種工作之中就含有一定的危險,這點他事先並不是不知道,因此他覺着還是堅持到底為好,當然在瑞士的監獄裡蹲上兩年決非是什麼美事,但這類的不幸,也正如國王的遇刺,實際上也只是偶爾一見的事,雖說不能完全排除在這個行業之外。說話間他已登上了去四樓的平台,然後便向他的房間走去。阿顯頓的身上似乎有着一股輕浮之氣(為此,批評家們平時的確沒少罵他),而正是這東西今晚幫了他忙。於是就在他面對房門準備進入的時候,他的窘境竟突然使他感到十分滑稽。他此刻但覺心氣昂揚,完全有決心與困難周旋到底。門打開後只見他滿面春風地笑對來人道:

「晚上好,先生們。」

一室通明,燈全亮着,壁爐內一團炭火正燃得旺旺,但到處卻給煙氣熏成灰濛濛的。兩名訪客,坐等得極不耐煩,自然沒少吸煙,而所吸的又屬於劣質但濃烈的雪茄。他們仍然全副大衣禮帽一直穿着,仿佛剛剛進門;但桌几上的煙灰缸卻早已盡泄了實情;他們進門的功夫已經很不短了,足夠把室內的一切看個詳細。兩名客人均屬健壯體型,都蓄着黑髭,魁梧結實而稍嫌臃腫。看到他們不禁使阿顯頓聯想起那傳說里萊茵金園的兩個巨人門衛——法夫納與法騷特;他們那種沉甸笨重的皮靴、那盤踞在座椅上的龐碩架式、那副笨實而機警的面部表情,都明顯地告訴人們他們是從偵緝隊來的。阿顯頓向室內橫掃了一眼。他乃是個有着整潔習慣的人。他一眼便看出自己的東西被人動了,雖然還不算亂,但已不是原來的樣子。他猜得出來,他的個人財物已經遭到了一番搜查。這點倒沒有給他造成不安,因為凡是可以給他招致麻煩的文件材料他都不曾留在房間;他的通訊密碼他已牢記在心,早在離開英國之前便已毀掉,而那些來自德方的訊息只是經由那第三者方才能到達他手,而這些一經接到便立即轉送至適當地區。這一搜查他根本無需擔心,但此事帶來的感覺卻是,現已證明,他已被瑞士當局視作密探一名。

「請問二位光臨有何貴幹?」他彬彬有禮地向訪客問道。「這裡氣溫不低,所以是否請寬寬衣服——大衣和警帽?」

使他微感惱怒的是,這兩名來客竟然當着他這主人的面而一直拒不脫帽。

「我們也是剛剛坐下不久,」其中一個說道。「我們是路經這裡,看門的說你馬上就會回來,所以我們覺着還是等等。」

可他還不脫帽。阿顯頓取下圍巾,把那沉重的大衣也扒了下來。

「來支雪茄如何?」說着把煙盒依次遞到兩名警探面前。

「來一支也行,」那第一個叫法夫納的先取了一支,跟着那法騷特也取了一支,但話卻沒一句,連句客氣話也沒一句。

很有可能是那煙盒上的牌子起了神奇作用了,居然兩人的態度均有所改變,帽子脫了!

「你剛才在這種惡劣天氣外出散步肯定會遭罪了吧,」法夫納道,一邊把那煙頭一下咬下半吋,然後吐到壁爐里去。

說到回答問題,阿顯頓有一項基本原則(而這個,不僅在情報部門,在一般生活當中也同樣適用),那就是,但凡還有可能,總得多少講點稍近真相的話;下面是他的答話:

「你們這是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但凡稍有奈何,誰會在這種天氣出門。我今天不能不到維委去看一個臥床的朋友,然後便乘船回來。湖上可是冷透人了。」

「我們是警局的,」法夫納丟下了這句。

阿顯頓心想,如果他們覺着他竟一直還沒猜出這個,那只能會把他當成一名十足的白痴看待了。不過你要是聽到了這個後回答起話來就嘻嘻哈哈,那同樣也是沒有腦子。

「噢,真的,」他回答道。

「你身上帶沒帶着護照?」

「帶着。在這種戰爭年月一個外國人護照不離身總不失為明智之舉吧。」

「相當明智之舉。」

阿顯頓把那精美嶄新的護照遞了過去,這本東西除了表明三個月前他曾從倫敦來到這裡,並無其他跡象足以顯示他去過任何邊境。警探仔細看了一番後把它遞到其同事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