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夢紅樓之春上春 - 第1章

御井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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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夢紅樓之春上春

  作者:御井烹香

  得意濃時反寂寞

  

  在穿越之前,李雲藻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穿越。

  那一天,她正在A大參加這所大學的80周年校慶,畢業三年,以傑出校友的身份參加校慶,不少還在博士階段輾轉求生的同學不免覺得有些刺眼,會後的小聚餐里,不少人的言辭就有一點難聽了。

  李雲藻一點也不在乎。

  她今年24歲,是A大納稅大戶某基金的明星經理。據說年薪達到百萬,手頭的資金流動常在數十億上下,在A市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盤,李雲藻擁有一套黃金地段的小躍層。

  這些讓同學們又是艷羨又是妒忌的眼光里,她含着笑容,自如地啜飲着已經有些發溫的啤酒,手腕上百達翡麗的鑽表閃閃發光,李雲藻很會穿衣服,她今天穿着H市一位年輕設計師的新作品,白色的連衣裙在小禮服和普通裙裝之間搖擺,非常適合今天的活動氛圍,全身上下乾乾淨淨,沒有別的首飾,只有這塊鑽表展現出她的身份地位。誰知道三年前,這位應屆畢業生還需要在論文和應聘的緊張生活中抽出時間來帶家教,從中賺取自己的生活費。

  「雲藻是有本事的人。」在座有人說,聽不出是讚美還是酸話。「當時考進X基金,多少人笑她傻,外貿業如火如荼,怎麼想到去炒基金。結果呢?幾個月下來,股市騰飛,雲藻成了我們這屆里最先買房子的。」

  李雲藻微微一笑,舉杯說,「別談我了,大家喝酒,我敬一杯。」

  「雲藻啊雲藻,真是青雲乘早,當時疏南要是知道你有今天,我看他今天也不會苦哈哈的在日本當他的洋插隊。」又有人開口,「來,喝一杯。」

  李雲藻還是笑,看着座中或是矜貴或是清寒的同學們,心中一陣自豪,她李雲藻的今日,並非信手拈來,剛入行一天工作16個小時,第一年沒有一天休息,人家放連假,她在苦讀資料,人家過年,她在畫K線圖。李雲藻沒有家,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提供一點助力的親人,她的父母在5年前去世,留給李雲藻一個大部分貸款沒有還完的小房子和2000元存款,親戚朋友除了貪圖房子之外,對她沒有一點關心。她賣掉房子,還完貸款,扣掉學費,僅剩5萬元生活費。

  李雲藻的今天是她一手一腳拼回來的。

  她笑笑,拿着酒杯略有幾分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

  「雲藻,對你來說,時間是過得太慢!」大學時代和她相交最深的懷柔朗笑着,「再過幾年,你就徹底的脫貧致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中等資產階級了!到那一天,你還得請我們喝酒!」

  「就是就是!」

  「雲藻,苟富貴,毋相忘!」

  形形色色的應和聲從凌波樓的包廂里響起,李雲藻幹了一杯,又滿上和大家一一碰杯,三年來這是第一次大規模的同學聚會,她感慨了。

  三年前那個在ONLY專賣店門口巡梭不前,咬着牙買了一身面試衣服的小女孩,現在可以輕描淡寫的說,「GUCCI的包沒什麼意思,我還是中意hermes。」;三年前那個拿到第一筆薪水計劃着添置行頭和房租之後,還有多少能拿來吃飯的職場新人,現在一頓飯幾千元是題中應有之義;三年前那個謊還沒說就臉紅的稚嫩女人,現在說起場面話都不帶停頓的,李雲藻知道自己變了,她有了錢,有了地位,人生剛剛開始。

  但是李雲藻一點都不快樂。

  多久沒想起疏南了?

  大學時代和自己共度了四年青春的溫柔。

  家境和自己一樣困難坎坷,卻總是從生活費里摳出錢來給她買禮物的體貼。

  在畢業前夕為了獲得公費留日的名額,毅然和她分手,傍上了女輔導員的負心。

  李雲藻又敬了懷柔一杯,擦掉額角因為酒意逼出的汗水,朗笑着說,「大家喝呀,和我客氣什麼,今天不吃窮我,算你們沒本事!」

  兩年,兩年沒想起他了。

  疏南就像是大學生活的最後一道防線,隨着他也被現實摧毀,李雲藻不再相信虛無縹緲的某些東西,她只相信成功。

  「普吉的確是非常不錯的。」懷柔在和一群人談天,「但是清邁我看也很好,不過我建議你們,結婚還是去馬爾代夫……」

  懷柔在外貿公司上班,年入不過20萬,一年休假半個月,三年來加上國定假日,她去了不少地方旅遊。人曬得黑了,但氣質越發爽朗大方。

  李雲藻知道自己漂亮。

  白淨,大眼睛,瓜子臉,合適的五官,大方的打扮,她是合格的白骨精。只有她自己知道,三年來,她的膚色從腴白變成慘白,眼角的細紋再昂貴的眼霜也沒法打敗,爬三層樓就氣喘吁吁,肚子也不如以前的平坦。

  她老了。

  自父母死後,李雲藻沒有出過A市。

  「來,喝酒!」她微笑着和一個並不熟悉的同學碰杯。「今天菜不多,再添幾個吧!」

  她醉倒在滿桌杯盤上,差點笑出了淚。

  李雲藻覺得自己很奇怪,她什麼都有了,可一點也不快樂。

  她有錢,沒有生活。

  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愛和被愛的欲望,沒有享受,沒有滿足。懷柔是她最好的朋友,三年來她們只見了8次面。

  她站起身道聲失陪,撈起皮包,打算先在洗手間內平靜一下,再去櫃檯結賬。懷柔執意這頓她請,但李雲藻不想讓她掏錢。

  她在洗手間內拍打着雙頰,撐在洗手台上氣喘吁吁地望着自己的臉。紅暈讓這張臉多了幾分虛假的嫵媚,少卻了常見的銳氣。

  可以放下事業,享受生活嗎?

  可是機會稍縱即逝。那套小躍層是李雲藻五年的薪水,她有10年貸款要還。

  她就像是被綁在車輪上的木偶,隨着車輪滾滾向前,漸漸被磨得失去生氣。

  李雲藻把水打在臉上,她不想讓人看見她的眼淚。

  醉了。

  她想。

  眼前片刻模糊,李雲藻晃了晃頭,站起身,突然覺得天旋地轉,連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哎呀我的小姐!」一雙巨大的手迅速把她舉了起來,「地上涼,可別坐了!」

  什麼人!這麼魯莽!

  她忘卻了疑惑,張嘴想要訓斥這個孟浪之徒,卻發覺自己發出的聲音細得要命,而原本想要踢打對方的手腳,也細的讓人心驚。

  李雲藻穿越了。

  紅塵一夢醒時惘然

  

  說來慚愧,這個素來是雷厲風行、精明能幹的李雲藻,居然在得知情形有所不對之後,很直接地雙眼一翻,就這麼昏了過去。直到三日後,才在也不知道是唱着什麼歌謠的人那說不上溫柔的撫摸下,緩緩清醒了過來。

  「五方正氣護身煞氣除,大驚小驚化無事。」粗糙的老婦人聲音在她臉上盤旋着,李雲藻費力地眨巴着眼睛,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了起來。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元神自在,百病消除身無災,日吃飯乳知香味……」

  自己身處在一張寬大的架子床里,一名妙齡少女抱着自己,床下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個老婦人正拿着一根蠟燭,伸長脖子望着她,在光影映照下,她滿是皺褶的臉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嘴裡還喃喃地念叨着像是歌謠又像是詩句的旋律,在她身後,一盞油燈正幽幽地散發着昏暗的光芒,隱約照出了房間的一角。

  只是一角,就足夠李雲藻吃驚的了。

  實際上,李雲藻的心情怎麼是吃驚可以形容的?在大學時代,李雲藻也曾在馬哲鄧論的課堂上看過穿越文來打發時間,卻素來只是看看而已。蒙昧時代對人類的諸多限制,又哪是慣了自由的現代人能夠習慣的,穿越而如魚得水的,怕都只是書中人的YY罷了。

  然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雲藻卻決不會自欺欺人的。

  在少女懷中掙扎了幾下,小女孩轉了個身,打了個小呵欠,似乎沉沉地睡了起來。少女頓時鬆了口氣,這可是幾天來姑娘第一次如此安穩入睡。她衝着神婆點點頭,神婆會意地退了出去。

  捻亮玻璃燈,少女攏了攏玫瑰紅掐金鑲邊比甲,將懷中的小姑娘放入床中蓋好湖緞疊浪被,注視着她安穩閉眼側身而眠,這才放下心來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位嬌小姐睡了就行,合府上下也能安生,這幾天不但太太天明了就過來,連老爺都無法安心視事,成日的打發小廝回來問消息,怕的可不就是姑娘有個三長兩短的?

  「紅蓮,紅蓮?」又看了一會,直到確信姑娘真是睡得沉了,她才起身在八仙桌邊坐下,輕喚了兩聲。床後通往側室的小門便被輕輕地推開了,數個一樣身穿玫紅比甲的大丫環悄悄走了進來,雖然人數有四個五個,但卻一點響動也無。

  「現下是幾時了?」之前的少女顯然是丫鬟中地位較高之人,仍是坐在椅上問着。

  「那西洋鐘響過十一下了。」一名俏生生的丫鬟回着,看了架子床一眼,「白杏姐姐,小姐——」

  「適才好些了,」白杏輕笑了聲,「老爺太太應是歇下了,你打發小丫鬟子去,告訴太太房裡的藍桃,姑娘安穩睡了。」

  眾丫鬟都放下心來,一臉喜色的應了,紅蓮自去叫人,白杏又道。

  「又有一件事,怕是明早醒來要用飯呢,早些告訴小廚房,就便準備些精細點心吧。」

  又有一個丫鬟應聲去了,此刻房內只剩下三四人,有一人便道,「白杏姐姐,姑娘也許多日沒洗澡了,上回那王太醫吩咐,總得見大好了才能洗澡,今姑娘好些了,明兒可預備些熱水擦擦身麼?」

  白杏微笑道,「這卻得等太太發話了,你們勞碌了一天,除了有活的,也都歇着去吧。」

  餘下的幾名丫鬟便悄悄地退了下去,只方才那問熱水的丫鬟留了下來,悄聲道,「姐姐,您也好幾日沒歇着了,在榻上歪一會吧,我來照看。」

  白杏聽說,望了眼那丫鬟,嗯了一聲,便沒了聲音。那丫鬟在床前照看了一會兒,見小姐睡得熟了,便轉身倒茶,一摸壺身,全是涼的,嗔了一句。

  「這起子混賬,小姐要喝水也喝冷的麼?」

  

  李雲藻聽到那丫鬟的腳步聲往裡間去了,連忙睜開眼翻了個身,仔細地打量起自己所處的這間屋子。之前那一眼和丫鬟們的對話已經讓這位幹練的白領女性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掃了一眼,在看到定窯黑釉刻花瓶被隨便擺在桌上的時候,李雲藻終於可以肯定自己穿越到的這個家庭,一定是大富大貴之家。

  定窯為宋代五大名窯之首,所產瓷器以白釉為主,黑、紅等釉色在宋代已經是千金難求。即使是仿製品,這個在燭光下流轉着渾厚光暈的花瓶在李雲藻的時代也能拍賣到數百萬元。疏南是瓷器愛好者,李雲藻也沾光看了不少展覽,和這個花瓶類似的白釉大圓刻花瓶在現代可是某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呢!

  聽到若有若無的踏踏聲自小門處傳來,她閉上眼繼續偽裝沉睡,心下卻是感慨良多。疏南也好,懷柔也好,都成了千年百年後的符號,在過去為了形於外的財富地位付出一切,甚至失去了生活的自己,現在卻成為了古代富戶的女兒,連手指都不用動一動,就擁有了上輩子夢寐以求的一切。

  這也許是上天給自己的另一個機會吧,感受到細軟的柔荑在自己身上輕拍帶來的舒適,李雲藻告訴自己,如果生就具有上輩子想要的一切,自己能活出什麼樣呢?這種對未來的期待感,自己可是很久沒有體會到了啊。

  既然如此,自己也該『好』了,從明天開始,要對自己生活的這個環境進行徹底的了解,雖然年歲不大,但李雲藻自信自己還是能對這個家庭起到一定作用的,畢竟她可是在關係錯綜複雜的企業內工作了兩年,在人際關係和職場經驗上,自己的經驗應該是要強過還保留了一張禮義廉恥麵皮的古人。

  當然了,最好不要是明朝之後,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之後,卻被迫要折斷自己的腳!如果真的到了必須纏足的年代,那就得想個辦法讓自己擺脫這個命運才行!

  訝異地發現自己對過去沒有一絲留戀之情,盤算着對未來的種種打算,在錦繡華貴的湖絲被之下,女童很快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