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藏來的男人 - 第1章


出場人物表

家庭醫生普瑞斯史格

卡瑞文(Carnavan):芝加哥警察局兇殺科便衣偵探

阿米爾卡·巴卡

《喇叭報》的西爾斯和《號角報》的布萊澤

薩爾曼(Salman):住在芝加哥的傑德的贊助者

亞當·梅里韋瑟(Adam

Merriweather):大富翁,西藏藝術品收藏家

傑迪代亞·梅里韋瑟(Jedediah

Merriweather):亞當的弟弟,考古學家

阿爾瑪·凱斯特拉(Alma

Gestler):亞當的妹妹

文森特·梅里韋瑟(Vincent

Merriweather):亞當的兒子

賈尼絲·謝爾頓(Janice

Shelton):文森特的未婚妻

常(Chang):亞當的藏人秘書(名字來源於羌塘)

威爾金斯(Wilkins):亞當的管家

蓋洛德·沃爾特斯(Gaylord

Walters):亞當的私人醫師

傑克·萊弗納(Jack

Reffner):日血統的電氣工程師

宗潘·本波師父(Tsongpun

Bonbo):從西藏趕來的喇嘛

劉易斯(Lewis):朝聖者大酒店經理

道森(Dawson):朝聖者大酒店夜間值班員

埃布·威沙特(Eb

Vishart):普雷斯科特酒店特派偵探

約翰·麥克(John

Mack):芝加哥警察局副探長

忒俄克里托斯·盧修斯·威斯特伯魯(Theocritus

Lucius

Westborough):歷史學家。

西藏藝術品收藏室

第一章

從酋得來的男人

(7月19日,星期一)

亞當·梅里韋瑟從一個小玻璃瓶里擠出六滴藥水,滴到一個裝了半杯水的高腳杯里。他一口喝下了這杯有顏色的液體。雖說這是按照頂替家庭醫生普瑞斯史格位置的年輕醫師沃爾特斯所規定的劑量,但梅里韋瑟明白自己的心臟需要它。計劃之外的訪客總是令人很頭疼,特別是今天這個——從昨夜他的來電來看,應該是一個相當特殊的人物。梅里韋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搞定這會晤。他脆弱的心臟讓他苦不堪言——此刻,定期性的鈍痛不斷地向他襲來。他顫顫巍巍地下到一樓——(或許除了賈尼絲)這棟房子裡的任何人都無法明白他的痛苦。他只得默默地忍受。

下樓之後,他邁着教皇般的步子來到書房門口。那位陌生人已經在裡面了。他顯得非常放鬆,簡直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只見他坐在梅里韋瑟家的一把十八世紀的貴賓椅上,還一個勁地用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那張十八世紀意大利桌子的光滑表面。梅里韋瑟吃驚地往後退了兩步。昨夜電話里聽到的那個聲音,並沒讓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東方人。

從這傢伙兒一頭光澤的黑髮、突出的顴骨和淺棕色的皮膚來看,似乎是個日本人。此時這位陌生人站了起來。

「你是梅里韋瑟先生?」

梅里韋瑟迅速地點了下頭(他可不喜歡日本人),迴避掉了對方伸出來的手。「我叫傑克·萊弗納。」日本人自我介紹道。

萊弗納!老天啊,他來的正好!他帶來了一件東西——梅里韋瑟注意到一個由棕色的包裝紙包裹的長方形的盒子,就擺在那張意式的桌子上。可梅里韋瑟覺得,要是這時候道歉的話,有損自己的尊嚴。

「你就是萊弗納?我還以為你是日本人。」

萊弗納一笑就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這使得他比任何時候看起來更像一名日本公民。

「我母親是日本人,」他回答道,「我依稀記得,她是一個瓷娃娃般精緻的小女人。」

「哦!」梅里韋瑟意識到自己的驚訝聽起來有些有氣無力,「這麼說你父親不是日本人?」

「是的,我是一個美國人——是純正血統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後代。我生在美國,由我父親一手帶大。」

「確實很有意思,」

梅里韋瑟邊打量着對方邊說道,「請坐,萊弗納先生。昨天晚上你提到有一份西藏的秘傳書原稿要給我瞧瞧。我猜你把它帶過來了?」

萊弗納朝桌上的那個長方形包裝盒瞟了一眼,點了點頭。「就是那個,需要我為您打開嗎?」他伸手除去了外面那層棕色的包裝紙,裡面露出一個由厚重的中國黃絲綢包着的包裹。「這東西一共有三層,」他解釋道,「西藏人稱之為『衣缽』。對他們來說,書是區別人和其它低等生物的尺度。他們覺得有關宗教性的書籍如果不精緻地包起來的話,是一件非常不體面的事情。」

「是,是,我懂。」

梅里韋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萊弗納取走了最後的一層絲綢包裝物,厚的護板中間露出了被捆住的秘傳書手稿。最上面的護板上畫着兩個褪色的鍍金人畫像——這是一種在中國和印度的藝術發展過程中,所出現的折中的表現形式。上面的兩個鍍金人都採取佛教中常見的結跏趺坐姿。其中一個是釋迦牟尼,也就是西藏人所熟悉的Sakya-t'ubpa。另一個則頭戴一頂長羽毛的法冠,端坐在一片茂盛的蓮花寶座之上。

「帕達瑪薩瓦拉,」梅里韋瑟凝視它說出一個梵語名字,「生於蓮花叢中的大尊者。」

「是的!」在萊弗納簡潔而急促的回答中,沒有夾雜一句日語,「他應該就是這部手稿的原作者。」

「昨夜你打電話給我,為的就是這份沒多少人知道的蓮花生大士的抄本?」

「誰告訴您這是『抄本』的?我沒告訴您這是最原始的手稿嗎?」

「什麼?」梅里韋瑟脫口而出,「怎麼會這樣?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萊弗納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有充分事實依據的。」

「你知不知道蓮花生大士生活在什麼年代?」

「公元8世紀,對吧?」

「是的,公元8世紀。難不成你想和我說的是:這份手稿是在公元8世紀就寫好的?」

萊弗納聳了聳肩,「是的,有什麼不可能呢?西藏人那個時候已經會造紙和墨水了。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書寫。」

「是,是,我知道。可是——」

「西藏那種乾燥的寒冷氣候,確實能有利於長時間地保存這種手稿。我還聽說迄今為止有不少那個時候的著作相繼被發現,為什麼這份不可能是真的呢?」

當梅里韋瑟仔細觀察裸露在外的紙張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它看起來確實是老古董了:泛黃的紙張上有污損的痕跡,裡面的字已經褪成一種暗淡的灰色。梅里韋瑟翻了翻幾片沒被捆住的書頁,每頁大概有十英寸寬、四英寸厚,上面都有六七行潦草的文字。梅里韋瑟一個字也看不懂。

上面的每一行都是紛亂複雜的藏文。這些字都緊密地排列在一起——連一個分隔符都沒有,這使得藏語成為一種非常難翻譯的文字。梅里韋瑟很清楚,無論是一個還是兩個特殊的斷句符號,都表示句子的停頓或者結束。

這東西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早就偽造好了的。雖然常能夠辨別其真偽。常或者傑德。不,就算傑德不在,常也能搞定的。該死的傑德這時候跑到哪裡去了!

梅里韋瑟把他翻開來看的書頁放回原位,隨便找了個辨識秘傳書的藉口,打開了秘傳書的原稿。

「非常有意思,」他邊看手稿邊說道,「萊弗納先生,我能問一下,你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嗎?」

「我確實找過一位住在大吉嶺的朋友翻譯過其中的一部分,不過還沒全部譯完。把它偷運出印度是件非常造孽的事,我必須非常小心。這是一本描述西藏法術的書——那些幾乎已經絕跡的古老法術。」

梅里韋瑟的淡藍色的眼睛開始閃閃發光,他用肥大的白手指,細細地撫摸着那帶有羽毛的破舊紙面。「什麼樣的法術?」

「施咒的咒語!他們管它叫『密宗』。我對此了解不多,只是當它變成法術之時,那位古代的蓮花生大士應該算是祖師爺。我曾聽說,即使在當代西藏,人們仍不敢高呼其名。他的法術異常強大,連一般的喇嘛也無法熟練地掌握。」

「確實有那麼一回事。」

梅里韋瑟一臉狐疑地盯着他的客人,「不過萊弗納,我不明白的是,這樣一份珍貴的秘傳書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萊弗納可能有點緊張,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您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非常可疑。」

「那好吧,讓我先和您說說它的來歷。按照慣例,當蓮花生大士離開西藏的時候,留下許多手稿。這些手稿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現身的。可要是到了對佛教徒來說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在一個前世積累了足夠多功德的喇嘛,面臨真正的危險的時候,是註定會得到蓮花生的手諭的。這就是這本秘傳書為何會在100多年前被找到——它被長時間地保存在一座喇嘛廟裡——就在那座位於西藏西南部瑪旁雍錯湖旁邊的寺廟裡。」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那座寺廟的方丈親口告訴我的。」

「也就是說你去過西藏?」

梅里韋瑟推測道。

「是的,我當然在西藏呆過。」

「太讓人難以置信了。西藏是一個禁止所有外國人入境的國家,即使你是中國人也一樣。」

「外國人會偷偷溜進去。其中一些甚至打算去拉薩。拉薩並不是我的目標,不過我確實越過邊境並找到一條入藏的捷徑。」

「是嗎?」梅里韋瑟內心暗暗發笑,心想這傢伙到底能把這個荒謬的故事維持多久。「那這本秘傳書的來歷呢?」

「它屬於一位名叫宗潘·本波的高僧。」

「你從他手上偷來的?」

「不。」

「不是?」

「不,我沒有。」

「那是他送給你的?」

梅里韋瑟以一種預警性的方式咳了起來,「你是要我相信一位西藏的高僧會送給一個像你這樣的外國人,一份如此珍貴的秘傳書?你知不知道極端虔誠的西藏人是如何對待他們宗教典籍的?」

「或許我比您知道的還多些呢,」

萊弗納無禮地回答道,「我至少還去過西藏,請問您去過嗎?」

梅里韋瑟又一次預警性地咳了起來,「萊弗納先生,我有一位遊歷過整個西藏的弟弟,或許你聽說過傑迪代亞·梅里韋瑟博士?」

「傑德·梅里韋瑟——那位考古學家?他和羅伊·查普曼·安德魯斯一樣有名。抱歉,我一開始還沒想到是他,這麼說你是他哥?」

「是的。他不久就會到這兒來。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他的一份航空信,確切地說應該是後天。所以如果你帶來的這件東西——是我們所說的,在西藏以外的地方製造的『假貨』的話,最好現在就給我說說清楚!」

「請等一下,」萊弗納用息事寧人的口氣辯解道,「你誤會我了!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不怪你,因為這確實太瘋狂了。不過它是真的。你能不能聽我把這個神奇的故事講完呢?」

「請吧!」梅里韋瑟亮出了自己的王牌,他按了桌上的一個珍珠貝按鈕,「在我聽你講故事的時候,常會在旁邊做速記。就像你所說——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話,你不介意吧?」

「不,沒關係。不過我想問一下,常是誰?」

「我的藏人秘書。」

「他是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