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之城 - 第1章

茂林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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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鐵之城》

作者:茂林修竹【完結】

文案:

當最善良的少女將魔鬼養成,最虔誠的騎士毀滅了聖地。神所眷顧的黑鐵之城裡,時代也如落葉般凋零。

白銀的王座佇立在拜占庭,黃金之門洞開在巴比倫,新的世界便如枯木抽條般萌芽。當那一刻到來,眷戀着溫柔的魔鬼,手握鐵與血的騎士,誰將獲得救贖……

PS:不要被騙了,就是個撿只魔鬼回家養的白爛戀愛養成故事,三角戀,有虐有崩壞……大概還有監_禁Play

第一卷《黑鐵之城》連載中

翡冷翠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城市之一,也許羅馬、拜占庭、巴比倫,甚至是遠在東方更東方的長安,都不能比她更誘人。這座黑鐵一樣堅硬冰冷的城市聚集了全世界的財富。就算有魔鬼潛藏在它的下水道里,有殺人犯遊蕩在往來的人群中,也不能阻止外鄉人來這裡追尋夢想。

內容標籤:穿越時空

騎士與劍

情有獨鍾

西方羅曼

搜索關鍵字:主角:米夏



配角:梅伊,雷?羅曼諾



其它:騎士,西方奇幻

☆、chapter

1

  野狗

  這還是米夏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一個棄嬰——不,不應該說棄嬰,他也許有八歲,或者十歲那麼大了。但毫無疑問,他被遺棄了。

  他蜷縮在地上,髒兮兮的頭髮糾結在污水裡,同樣髒兮兮的臉上還帶着被貓撓過一樣的傷口。原本傷口已經結痂了,但是被污水泡過,又露出下面泛白的皮肉來。他的手已經不能被稱作手,手指僵硬的彎曲着,指甲縫裡含滿了污垢,就像貓爪子那麼尖利,尖端還勾着腐爛的菜絲——他也許在垃圾堆里翻找過很多次了,衣服就跟醬菜似的,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就算在雨幕里,他身上腐爛的臭味也遮不住。

  米夏判斷不出他究竟是睡着了,還是病了。但這不影響她的決定。

  她放下手裡的紙袋子,蹲下來推了推這個孩子。在冰涼的雨中,他的身體依舊熱得燙人。顯然是發燒昏迷。於是米夏放棄了把他叫醒的打算。

  他比看上去的要重許多,米夏費了些力氣才把他挪到背上。馱穩了,又俯身拾起地上的紙袋——那裡面還盛着她的晚餐,不能丟掉。

  繞過亞諾河,城東有一片棚板搭建的貧民區。那些房子犬牙交錯的貼着傾斜的崖壁搭建,往往東家的西牆就是西家的東牆。建材用不起紅磚和石料,就用廢棄的舊木板。晴朗的白天看過去,就像無數簡陋的鳥巢。在這樣風雨如晦的夜裡,仿佛隨時會被一陣風吹塌。

  米夏的家就在這裡。

  她背着那個孩子爬上泥濘陡峭的台階。進門之前,先把他整個兒的剝光了,將那些散發着爛醬菜味道的衣服遠遠的丟出去。

  出乎意料的,這竟是個男孩子。

  米夏猜測,他也許是有什麼生理缺陷——這個世界還處在中世紀,比她原先生活的地方還要重男輕女,一個正常男孩子被遺棄是很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就着外面的雨水,大致沖洗了一下他的頭和手,着重照顧了一下他的頭髮,然後才把他抱進屋。

  用床單給他擦拭身體的時候,他低啞的呻吟了一聲。那呻吟就像沙子摩擦沙子,他的喉嚨只怕要燒壞了。但至少,他還不是個啞巴。

  罐子裡有些昨晚燒的水,米夏倒了一些給他喝。他的脖子枕在她的膝蓋上,燙的跟燒紅的煤似的。米夏掰開他的嘴給他往裡灌水的時候,簡直懷疑自己會聽到「呲啦」的一聲響。

  這麼發燒下去,好人也要燒壞了。

  米夏四面望着這個空蕩蕩的——或者說堆滿了破爛的屋子。她記得上次她發燒的時候,麵粉店的老闆給了她一副退燒藥,她還

  沒吃——她是窮人,沒有資本嬌慣自己的身體,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把錢浪費在藥品上。何況這個時代的醫術就跟巫術似的,她也信不過。

  她從柜子頂上的木盒子裡把那包白藥末找了出來,倒進杯子裡用水沖開,再一次掰開那孩子的嘴。

  這一次他終於被弄醒了。小小的臉痛苦的糾結起來,想要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他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目光暴躁又野蠻,仿佛在黑夜裡能發出光來。

  米夏嚇了一跳,但還是捏緊了他的下頜,強迫他咽下去。

  他揮舞着手臂掙扎,尖利的爪子劃破了她的衣袖。米夏就用膝蓋壓住他的手肘。他挺着胸膛還想起來,喉嚨里翻滾着野獸似的低吼。

  米夏不得不把杯子放下,全力壓制住他。他的力氣可真不小,米夏一個成人,幾乎都要被他掀翻。

  「別亂動,」米夏儘量吐字清晰的警告他,「你病了,要吃藥!」

  她在這個世界住了快8年,說這個世界的語言幾乎都沒有口音。但她不太確定身下這野孩子能不能聽懂。

  ——顯然他聽懂了。

  他不再掙扎,只是維持着戒備的姿勢,用不信任的,審視的目光望着米夏。先前的掙扎消耗了他不少體力,他喘息的就像一台破風箱,但表情依舊兇狠得像身陷絕境的老兵。

  米夏毫不迴避的跟他對視。

  半晌之後他終於放鬆下來,表情也變得散漫。他冷漠的扭開頭,擺出了任君處置的姿態。雖然那姿態比起屈服,更像一隻翻開肚皮讓你伺候的貓。

  居然還有這麼清醒的神志,真是難得,米夏想——也許她弄錯了,這不是發燒,而是他的正常體溫?

  「想吃點東西嗎?」她試探着問。

  野孩子睏倦的搖了搖頭,金色的瞳孔有些找不准對焦。

  一個翻垃圾找食物的孩子,任何時候都是飢餓的,除非他病了——這是米夏自己的經驗,她深信不疑。

  所以她再次端起那杯藥,說:「張嘴。」

  吃完藥不久,野孩子就睡了過去。

  天棚到處都在漏水,四面都是滴滴答答的聲音。不過淋不到睡的地方就好,其他的東西可以等天亮了再曬。米夏便不去管。

  她生起火來,把剩菜和麵包混着丟到鍋里燉。然後盛了一盆水,先去給野孩子擦身體。她記得小時候發燒,媽媽曾用棉球蘸着酒精幫她降溫。她手頭沒有酒精,想來用水也是一樣的。

  擦完一遍,洗毛巾的水都是黑的。可想而知這孩子有多髒。

  不過他露出真面目的臉,卻漂亮得

  讓米夏吃驚。

  他的睫毛長的可以在上面放一片羽毛,五官精緻得超乎人類認知。這麼沉靜睡着的模樣,就像一個小天使。

  他的耳朵也是尖尖的,藏在蓬鬆柔軟的黑頭髮下面。米夏簡直懷疑他就是傳說中的精靈——這個世界應該是有這個種族的。

  不過他的手可真不好看,瘦的皮包着骨頭,指甲內彎着,又硬又尖,簡直就是一雙爪子。但這其實不是他的錯。一個人所遭遇的時光和磨難,總是輕易就在手上暴露出來。米夏自己才二十四歲,但她的手上已經滿是繭子,粗糙得就跟養過幾個孩子的家庭主婦的手似的。而十六歲的時候,那雙手舞動在鋼琴上,就像綻放的夜來香。

  她小心的把他手指上的污垢擦乾淨。指甲剪不動,就先泡在水裡。能把裡面的泥垢除掉就行了。

  晚飯的香味飄出來時,他的體溫終於稍稍降下來一點。他半睜開金色的眸子,茫然、沉默的望着米夏。

  米夏便輕聲問道:「餓了?」

  他的肚子適時的叫了一聲,人依舊是那副任君處置的姿態,半死不活着。

  米夏嘆了口氣——真是個難伺候的小傢伙。

  她盛了半碗粥糊給他,可他沒有接。那半碗飯的香味引誘得他的肚子不停的咕咕的叫,可是他的表情里毫無對食物的渴望。

  米夏有些惱了。

  她再一次掰開他的嘴。但隨即她也愣住了。

  先前有嗎?她用手指探了探他嘴裡兩顆小虎牙,那牙齒像是小獸未長成的獠牙,與其說飽含威脅性,不如說有些可愛。但毫無疑問,那牙齒日後是用來撕裂皮肉的。

  他的表情里立刻滲出了恐慌,飛快的用手捂住了嘴巴,蜷縮起來。

  金色的眼睛也半垂下去,躲閃着,不再與米夏對視。

  米夏說:「讓我再看看。」

  他更加自閉的蜷縮起來,死不鬆手。他的身體裡似乎飽含了某種覺悟,但同時又怕得微微發抖。

  米夏粗暴的扯開他的手。他目光潮濕又激烈的抗拒着,身體也在奮力反抗。

  可是他真的沒太多力氣了。米夏很快便再一次把他按住。

  她捏着他的下巴仔細的打量着,那兩顆虎牙似乎比之前看起來短了些,已經跟正常人類的虎牙沒太大的區別了。

  米夏把食物送上去,不出所料,當食物靠近的時候,他的牙齒又慢慢的長了出來,就像活的似的。

  「想要吃的時候,就會長出來?」米夏問道。

  而野孩子自暴自棄的望着天棚,不理會米夏的問話。

  「想

  吃我嗎?」米夏又問。

  這句話激怒了他。儘管沒有力氣,他還是羞惱的抬手要推開米夏。米夏便知道,她觸犯到了他的自尊,他並不希望被人當作野獸。

  這樣就好,米夏想。不想當野獸的,就是人類。

  但保險起見,她還是多問了一句,「你會咬我嗎?」她的語氣很嚴肅,不是之前的挑釁和試探,而是認真的詢問,「看着我,告訴我答案。」

  那孩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米夏。米夏的目光黑柔溫暖,沒有恐懼,也沒有厭惡。他甚至可以從她眼睛裡讀出她心裡的話——只要他說不會,她就會留下他。

  他張了張嘴,好久之後才沙啞的吐出發音標準的拉丁語,「不會。」有些憤恨的,「我不咬人,我不是野狗!」

  米夏放開了他。她感到輕鬆,並且真切的舒了口氣。她輕快的微笑着,「什麼嘛,原來你會說話。」她把碗放進他手裡,「想吃就說,反正你露出牙齒來,我一樣知道你想吃了。」她想了想又覺得好笑,「原來『口嫌體正直』是這麼來的……」

  野孩子狼吞虎咽的把那碗飯喝光了——米夏甚至沒來得及遞給他勺子。

  她聳了聳肩,又給他盛了半碗。什麼生病了不能吃太多,在米夏看來都是屁話。這世上什麼痛苦,都比不過飢餓。

  這一次他吃的就文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