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影 - 第1章

煙水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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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影》作者:[明]佚名【完結】

第一回

小書生鑿壁窺雲雨

詞曰:

兀坐騰騰非困酒,一段痴情閒自探,曾把瑤琴月下彈,卓文

君,新寡否,怎不隨儂成鳳偶。

空想蠻腰與索口,十五盈盈何處有,若得巫山夢裡雲,並香

肩,攜玉手,勝似鳴珂杏苑走。

《右調 天仙子》

這一首詞題曰:「痴想」。只因佳人所以難遇,空里相思,寫出一種深憐極慕之情。然這痴心妄念,不但作詞的有此想頭,凡世人不至於蠢庸如木石,誰不思量那雲鬢花容,與他同床共枕。只是世間女子,雖有幾分姿色,無非塗朱抹粉,豈雲傾國傾城,必須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方足以入我輩之想。試想那蟬鬢低垂,黛眉輕掃,凌波三寸,面似梨花;又想至小肚之下,兩股之間,其軟如綿,其白如玉,豐隆柔滑,乾而且緊者,能不令天下有情人盡作痴中想。只是人人有此艷思,未必人人遂意。乃有一個書生,也因一念痴狂,竟有許多奇遇,又容容易易,得個絕色佳人,做了百年伉儷。

這段風流話本,在明朝成化年間,有一舊家子弟,姓魏,名[王容],表喚玉卿。祖居在松江府西門外,妙嚴寺左首上岸。年方十七,下筆成章。在十五歲上,父母雙亡,只有一房家人夫婦,男的叫做褚貴,婦人賈氏,名喚山茶,午方二十一歲,生性妖淫,善於諧謔,其壁鄰是一寡婦卡二娘,只有母女同居,並使女蘭英,老僕張秀。這魏玉卿年紀雖少,作事老成,因祖上遺產甚饒,自幼豐衣足食,卻又生得面白唇紅,神清骨秀。不要說男子中少有,這樣俊俏郎君,只怕在婦女內,千中選一,也尋不出這般丰姿姣媚。雖有幾個同窗朋友,只因懶於應酬,每日自在書房讀書。

偶一日,拈著一本吳越傳奇,讀至終卷,不覺大笑道:「人皆以吳王亡國為恨,我獨以吳王得了西施,足以含笑入地。蓋數世之後,越亦終為亡虜。不若夫差載了美人,畫船,簫鼓,終日游那姑蘇台,豈不快哉!」說罷,又低頭凝想了一會,嘆息道:「我想人生一世,譬如白駒過隙,若不得個有情有意的美艷人兒,與他吟風弄月,憑你官居極品,富比陶朱,也只是虛度一生。」又笑道:「我若得妻美如西子,情願朝朝夜夜焚香煎茗,拜之跪之,但不知浣紗人,竟在何處耳!」

自此玉卿心心念念,只要娶個美麗妻房。雖有做媒的,日逐到門,只是不肯輕允,每當獨坐無聊,便把那《會真記》、《楊玉奴外史》、《武則天如意君傳》,細細咀嚼,嘗賦絕句二首,道:

我裁合歡被,上繡雙鴛鴦;未共美人寢,為君留異香。

情深夢亦艷,夜雨赴高唐;想我意中人,只在水一方。

玉卿吟訖,又朗朗的誦了兩遍,鼓掌大笑。是夜讀至更余,因值四月下旬,天氣稍熱,走出庭中閒步。只聽得褚貴房內,如魚齧水,嘖嘖有聲,又聽得婦人口中,連聲叫道:「親肉心肝,我定要死了。」原來玉卿雖負情痴,那裙裾之下,尚未識津津美味,當夜聽罷,心下驚疑道:「異哉!此何聲也,豈二人竟在陽台之上麼?」便走近房門,側著耳朵,聽了一會,恨無窗縫可張。還喜上半截俱是泥壁,急把金簪拔下,輕輕的挖了一個洞兒,把一隻眼晴望內一看,只見燈火明亮,山茶橫臥在床,褚貴赤著身立近床沿,捧起兩隻白腿正在那裡一聳一聳的亂抽。玉卿見了,頓覺興發難禁,立身不住,又見褚貴著實頂送,約有五百餘抽,便伏在婦人身上,一連親了幾個嘴,低低叫道:「心肝乖肉,你肯把這件妙東西與我看一看麼?」婦人帶笑,把手在肩膊上打了一下,道:「臭賊囚!弄也憑你弄了,難道不與你看?」褚貴笑嘻嘻的起身點火,蹲在地上,把那牝戶細瞧。玉卿在外,看不分明,但見黑茸茸一撮毛兒,又見褚貴看不多時,便把舌尖在牝上亂舔,舔得婦人騷養難當,急忙坐起身來,反令褚貴仰面睡倒,自己騰身跨上,把那麈尾插進,用力亂套,套得一片聲響。

不移時,褚貴復翻身轉來,把一隻腳提起,自首至根,盡力狂抽。婦人哼哼的不住叫道:「乖心肝,今夜為何這般有興?」褚貴道:「你若自叫一聲淫婦,我再與你幹個爽利。」婦人點頭忙應道:「淫淫淫。」褚貴便一口氣,抽了數百,婦人聲漸低了,只管吁吁喘氣。此時玉卿按不住慾火如焚,只把肉具雙手撫弄,正欲再看,不覺咳嗽一聲,那褚貴曉得主人在外,急忙起身,吹滅了燈火。

玉卿再欲聽時,寂無所聞,只得踱進臥房。但見皓月半窗,殘燈明滅,不覺悵然道:「縱未得美人相遇,豈可無一二婢妾,暫覓行雲之夢,反不如狂奴作徹夜之歡乎!」又想起二人淫慾之事,竟未知趣味何似,翻來覆去,直至雞聲三唱,不能合眼,度得曲兒四隻,以自消遣。

黃鶯兒

寂寞宋家東,羨牆花一樹紅,恨無白璧在藍田種。楞楞曉風,沉沉夜鍾,這淒涼只少個蛾眉共。夢魂中,行云何處,又不到巫峰。

幽恨與誰同,嘆清宵樽已空,佳期付與梨花夢。芸編倦攻,薰爐自烘,恩情美滿,誰把風聲送。隔廉櫳,原來是鸞顛鳳倒,雲雨兩情濃。

笑語忒匆匆,正翻殘桃浪紅,好一似寒塘戲水鴛鴦共。酥乳兒貼胸,鬢雲兒已松,陽台浪把歡娛縱。怎知道小牆東,人兒在外,親見你醉春風。

清露滴梧桐,聽譙樓鼓四咚,他燈兒滅了收殘夢。雲情已空,悽惶付儂,半屏殘月花陰重。自惺惚,靈犀一點,偏我尚朦朧。

到了天明,玉卿反覺神思睏倦,昏昏睡去,直至飯後起身,尚未梳洗,只見褚貴急快快進來,稟說提學歲考,發牌到縣,今早太歲出示,准在廿七日先考童生,因此特來報知官人,準備應試。玉卿聞了這個消息,只得收攝精神,把平時選下宗師試牘,晝夜溫習。

不數日,到了考期,至五更梳洗,褚貴提燈送進了東察院,等至巳牌時分,李縣尊方出題目,是或問[礻帝]之說,玉卿研墨濡毫,略不構思,把一篇文字,頃刻做完。將及日中,又出第二個題目,是食與禮孰重,只見那些已冠未冠的也有剛做半篇的,也有做得兩股的,也有執卷請教於同輩的,或搖頭動膝,口中咿唔作蒼蠅之聲的;或面色如土,閉目凝想的。誰知玉卿小小年紀,文機敏絕。不移時,又把第二篇做完,獨自一個先去交卷,李縣尊看他年未弱冠,姿容如玉,便覺歡喜道:「日色未斜,便來交卷,莫非是做不完麼?」玉卿對道:「若不做完,焉敢交納?」李縣尊取卷展開一看,其破云:「以[礻帝]為問者,不欲昧其說也。」又觀起講云:「今夫享祖堙宗昭代之大事,居今考古儒士之深心。」李縣尊大喜,提筆一圈道:「開講冠冕,若得全篇相稱,宗師那邊,本縣定應首薦。」魏玉卿欣然拜謝而出,褚貴已在外邊接候椅棹。自此玉卿深以縣試得意,興念愈高,又想起前夜所見,每覺春心難遏。那山茶原有幾分顏色,況兼不時傳茶遞飯,故作妖聲妖氣,因此玉卿懷著權時應急的意思。

忽一日,褚貴出外未歸,山茶捧進硯水,玉卿將欲近前摟住,反覺面色漲紅,唯恐婦人不允,叫喚起來,反為不雅。誰知那婦人見了這樣粉團相似的小辟,恨不得一口水吞在肚裡。

又一日,玉卿故意差他褚貴到蘇川去探望鄭家母姨,褚貴去後,玉卿以天氣炎熱,燒湯洗澡,便叫山茶搽背。那婦人鬢若烏雲,插了一朵鮮紅的石榴花,身上穿一件半袖舊黑羅衫,露出那白臂膊與雪藕相似,笑嘻嘻的,正提一桶添湯進來。聽得叫喚,即忙與玉卿擦背。玉卿要使婦人動火,把腰間的硬東西聳起。婦人一見,不覺大驚。

原來褚貴的陽具不滿四寸,那玉卿的倒有六寸余長。婦人所以見了,免不得又驚又愛。正要洗浴,只著單裙,便把裙幅扯起,又將兩腳移開,故意露出那黑松的幾根毛兒,紅縐縐一條縫兒,引得玉卿興發如狂,便伸手一把捻住,婦人也便摟了玉卿親嘴,兩個弄得一團火熱,急忙走到床邊,玉卿也照樣令婦人橫臥,捧起金蓮,忙把麈柄放進,未及五六抽,婦人即笑聲吟吟,叫快不絕。原來龜頭直搗花心,所以婦人十分爽快,玉卿也因牝戶未經生產,又緊又乾,不覺滿懷通暢,連聲叫道:「有趣!有趣!」只是初赴陽台,怎當得婦人淫騷太甚,亂顛亂聳,抽到二百餘,即使泄了。玉卿兩眼乜斜,俯在婦人腹上,轉覺遍體酥麻,只有婦人慾念正狂,急得翻身扒起,把那玉莖含在口中,吞吐吮咂。不多時,堅硬起來,玉卿便把婦人推倒,重興雲雨,一連抽了數百,婦人星眸微展,雙頰暈紅,口不能開,只管咿咿合笑,下面的騷水淋漓,流了一地。玉卿忙將羅帕揩抹乾了,然後插進,笑問道:「我比褚貴若何?」婦人雙手摟了玉卿的頸兒,嬌聲婉轉道:「他是粗人,怎及得官人溫存有趣,雖則結親二年,從來未有今日之樂,若不經這件妙物,幾乎虛過一生了。」說罷,復以臀兒亂聳起來,玉卿愛他語言伶俐,盡謗抽送,足有兩個時辰,方才雲收雨歇。

婦人慌忙起身整治晚飯,玉卿酒量甚寬,是夜更覺興濃,舉杯連酌,將至半醉,山茶也急急的收拾完了,燒湯澡牝,便與玉卿同睡,少不得重赴陽台。一個是初嘗佳味,自然芳興之甚高;一個是幸竊新歡,頓覺春心之倍熾。曾有一隻銀絞絲曲兒,單道他兩人的樂趣。

紗窗外,白溶溶月轉花梢;羅幃里,笑盈盈似漆如膠。莽蕭郎,怎不去章台走馬;小紅娘,好一似鵲入鸞巢。俏心肝,低聲叫,這歡會,從來少,鬢兒也蓬鬆了,身兒也酥麻了,恨只恨隔鄰蕭寺,不做美的鐘聲也敲得早。

自此玉卿常與山茶乘間邀歡,不能細述。到了六月中旬,縣中出案果然取了第二名,及府試又在第三,喜得玉卿意氣揚揚,手舞足蹈。過了數日,又是學道考期,所出題目,曾經讀過,兩篇文字,更做得花錦一般,候至宗師發案,竟領了華亭縣批首。

到了送進學那一日,十面彩旗,一班鼓樂,玉卿騎了一匹駿馬,一路迎來,不論男婦大小,無不簇擁觀看,只因人物標緻,年紀又輕,所以人人稱讚。將至自家門首,忽聽得左首班竹簾內,嬌滴滴聲兒齊喝采道:「文才秀,人物又秀,這位方是秀才。」玉卿聽了,倍加歡喜,進至客坐,只見眾親友饋送賀禮,填門塞戶,有一個姓鄒的,號叫侍泉,向與玉卿的父親是莫逆至交,所居離城數里,打聽得玉卿案首入泮,特與兒子鄒亮生親來賀喜。又有一個戈士雲,乃是縣中學霸,先年曾與魏家以爭產成仇,今忽見魏玉卿少年發達,恐銜舊怨,勉強封銀一兩,差人走賀,玉卿把那眾親友的賀儀,一概收領,單把戈士雲的,寫柬璧謝。至次日天曉,左右鄰居共二十一家,斗分送來。只有隔壁卞二娘,獨遣老蒼頭張秀致賀玉卿,道:「家主母因在寡居,不及與眾鄰同賀,今特以菲儀表意,幸勿見哂。」玉卿看那禮物,卻是朱履一雙,尺頭二疋,史記一部,端硯一方,又有賀儀四兩,玉卿堅辭不受,道:「忝在壁鄰,因二娘是孤人,向來不敢通問,今忽蒙厚貽下頒,再無登受之理,幸老管家為我多多致謝。」只見張秀去不多時,又把禮物送過,至再至三,只得受了朱履史記,話休絮繁。

自從進學,不覺鬧吵吵了半月。忽一日,卞二娘又遣張秀過來,對褚貴道:「我家主母要請褚大姐過去說句話兒。」山茶聽見忙與玉卿商議道:「多承二娘相喚,只是身上沒有一件紗衣。」玉卿便將母親遺下的一領玄色縐紗衫,付與山茶,道:「我前日受了二娘厚禮,你去相見,千萬為我致謝。」山茶應了一聲,即從後門,走過卞家,要知卞二娘有何說話?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 老佳人帶月效鸞凰

詩曰:

金針刺破窗前紙,引入寒梅一縷香;

螻蟻也知春色好,倒拖花瓣上宮牆。

這首絕句,是一閨人早春即興之作,引入本傳,似不相合。然細味其詩,未免有懷春的邪思。可以想見婦人慾念,入土方休,不為虛語,假使深房獨處,婉然在床,有不對春風而詠嘆,親花影以銷魂者麼?閒話休題。

且說山茶走進卞家,與二娘相見畢,備述主人致謝之意。二娘笑道:「前日些須意思,你家相公堅卻不受,反成虛套,何謝之有!」原來卞二娘年雖三十六歲,卻像三十以下的,生得瘦怯身軀,娉婷態度,守寡已七年了。只因家事富饒,所以不肯改嫁,守著一女,名喚非雲。平時只與女兒同拈針線,或吟詠詩詞,未嘗肯到門前閒立。那一日只為玉卿入學回來,他也垂簾竊看,誰想一見了賽潘安的美麗才郎,低聲喝采,便把七載冰心頓縈著一點邪念。當日與山茶敘話良久,方入自己臥房去,只見畫簾半卷,繡榻臨窗,香棹邊掛一軸美人照鏡的曉妝圖,又見窗外班竹數竿,盆花幾種,果然點綴不俗,鋪陳瀟灑。山茶把床上的淡花紗被,翻了一翻,又把繡花枕頭,看了一會,笑對二娘道:「這樣香噴噴的被兒,可惜二相公去世甚早,丟與二娘獨自受享。」卞二娘微微的嘆了一聲,低頭不語。正在閒絮,只見一人,輕移蓮步,裊裊婷婷,打從側邊樓下走進房來,山茶慌忙見禮,舉目看時,但見:

蛾眉淡掃,粉頰輕勻,水剪雙眸,蓮生纖趾,上著淡羅衫子,下拖八幅湘裙,牙梳斜揮,雲窩金釵,印松玉臂,從縱畫工描不到,漫疑此是美人圖。

這位女子是誰?即非雲姐也。年方十五,尚未受茶,不惟美貌無雙,兼會吟詩寫畫,以至描花刺繡,事事皆精。只因生性幽閒,深居閨閣,所以雖在壁鄰,未嘗識面。當時出來,與山茶見罷,微笑道:「褚娘子既在鄰居,怎不常來走走?」山茶道:「只因家內乏人,不得時常親近。」三個又把閒話說了一回,山茶看見沒有正事,起身告別。卞二娘一把拖住,忙喚蘭英捧酒進饌,山茶略飲數杯,即又作謝起身。卞二娘送到後邊,悄悄說道:「相煩娘子過來,別無他話,因有一條白綾汗巾,煩你送與相公,並金耳環一雙,送與娘子,幸勿見卻。」山茶雙手接了,千恩萬謝,回到家裡,便把汗巾遞與玉卿,玉卿愕然道:「男女之間,不相通問,乃以汗巾見惠,其意為何?」山茶道:「連我也猜不出二娘是何意思。」玉卿接在手中仔細一看,上有楷書小字絕句一首,其詩云:

鐘聲催落碧梧煙,每到黃昏倍悄然;

可惜夜長誰是伴,半輪月照一人眠。

玉卿諷詠數回,擊節讚賞道:「好詩!好詩!不意閨閣裙釵,有此佳詠,比那相思一夜知多少,同一苦懷。」再把汗巾覆看時,又有一詩道:

滿階清露拂簾寒,幾度無言獨倚闌;

羨殺玉人年最少,欲持瑤琴倩君彈。

玉卿看訖,笑向山茶道:「細觀詩中意思,二娘甚有邪念。西廂君瑞,我所樂為,惜彼年事太晚,不能與崔鶯相併,奈付!」山茶因得了耳環之惠,欲與撮成美事,便極言二娘的姿態清妍,做人溫存可愛,然玉卿終以年紀不等,不為置念。

過了數日,卞二娘又遣蘭英過望,玉卿知他來意,是探汗巾消息,便把羅帕一方,次寒字韻一絕,以謝之道:

拂枕秋聲夜色寒,乙藜相照罷憑欄;

幾回空謝詩中意,羞把孤鸞月下彈。

題訖,付與蘭英持去。過了兩日,蘭英又以介茗送至,並把羅裙一條,送與山茶。山茶滿面堆笑,再三謝道:「前承耳環之惠,時刻感戴,今又把羅裙見賜,使我何以報答二娘。」蘭笑道:「家主母多多致意大姐,如相公處,有甚言語,乞煩轉報。更有幾個字兒,要你傳達相公。」山茶便留蘭英坐在廚房,自到書房,把小柬遞與玉卿,玉卿拆開看時,乃是桐葉箋一幅,上有草書數行,道:

瑤章之惠,足見佳士風流。然謂之知心則未也,月之三五,欲於夜深扳晤,萬勿以寒陋見卻。外具介片二瓶,愧非蒙頂仙芽,聊作潤玉川詩吻耳,惟麾存是禱。

玉卿看罷,沉吟不語。山茶在傍,便極力贊襄,備言二娘美意不可辜負。又笑道:「相公常說要娶一位大娘,必如西施一樣。今卞家大姐,不是山茶為他誇口,其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只怕西施,還不能夠及他。曾有宦室求親,二娘堅執不允,相公如肯從順其意,這門親事可唾手而成。」玉卿平時也曾聞得非雲之美,遂點頭道:「汝言有理!」即時取出花箋一幅,裁答二娘,那花箋上寫道:

承惠佳茗,奚啻文園消渴,每時飲嚼之際,足見厚愛,心入肺腸,承訂晤期,請俟蕭寺鐘殘,梧桐月上,則魏生至矣。此覆。

玉卿寫畢,又喚見蘭英,細問二娘起居,並托致謝,蘭英接了花箋,急忙回覆。二娘正在後軒,往來窺望,接見回音,不覺笑容可掬,把蘭英重重賞賜。

不一日,節屆中秋,是夜雲散長空,水輪皎潔,二娘設席中庭,與非雲對飲,因有魏生之約,將及更殘,推以風露甚冷,歸房先睡,非雲亦不敢久坐,掩扉安寢。既而月轉西軒,玉漏將半,只聽得後門,輕扣數下,二娘悄悄起來,開門放進,只見玉卿卸除巾幘,身穿便衣,遂即攜手入房,二娘低聲道:「隔壁即是小女臥房,幸勿揚言。」玉卿於月光之下,把二娘仔細瞧看,果然豐龐俏麗,轉覺情興勃然,遂解除衣服,摟抱上床,玉卿先把陰門一摸,略有幾根細毛,高高突起,好似饅頭一般,只是欲動已火,陰精流濕,急把麈柄插進,抽弄起來。

那二娘數年久曠,才經交合,便覺爽快難言,兼以陽具修偉,塞滿陰戶,急得二娘亂把臀尖奏起,玉卿亦覺直頂花心,翕然暢美,一口氣便有六百餘抽,弄得二娘閉了雙眼,口裡只管哼哼不絕,既而笑道:「不謂郎君這樣知趣,又生得這般妙物,內中塞緊無餘,又酸又養,使妾魂靈兒俱已飄散,人間之樂,無逾此矣!」玉卿見他情興甚濃,緊推雙股,自首至根,大肆出入,又有五六百抽,方才了事。匆匆喘笑,伏在二娘身上。二娘忙以丁香舌吐在玉卿口中,兩個緊緊摟抱。將及四鼓,披衣而起,步出西軒,並肩坐於榻上,二娘道:「妾寡處七年,月夕風晨頗能自遣。不意前日,自見郎君芝宇,一月以來,廢寢忘飧,不能自主,今夕幸陪枕席,欣幸何言,慎勿以妾無玉潔冰清之操,而棄同土梗。」言訖,復伸手插入褲中,則又昂然堅舉,莞爾笑道:「郎君嫩質輕軀,此物獨粗大如此,能不令人愛殺。」玉卿亦覺情動,就在榻上,重與對壘,時月光射入,照見二娘遍身雪白,兩隻酥乳,滑潤如油,更把金蓮捧起,三寸紅鞋,尖尖可愛。但湊合之際,又緊又乾,甚覺艱澀難進,直至撫弄良久,方有淫水流出,於是急搗狂抽,遂成鏖戰。怎見得兩人興趣?有詩為證:

今夕是何夕,月圓人亦圓;穿花雙舞蝶,戲水並棲鴛。

冰操我難守,芳心自此牽;願期雲雨夢,朝暮與郎連。

玉卿恣意狂盪,弄得二娘死去還魂,淫聲亂發,及至香汗透胸,牡丹著露,則漏下已五鼓矣!急忙起來,送至後門,自有山茶照應接入,玉卿一覺酥眠,直到日中方醒,乃取薛濤箋,題首一絕,著山茶持謝二娘,且訂後期,其詩曰:

昨夜曾聞玉佩聲,仙風引夢到蓬瀛;

牡丹雨後香猶在,記取西軒月照卿。

詩去,二娘微微含笑,隨詠一章,付與山茶回報,玉卿展開視之,其詩云:

深愧微軀承寵愛,難憑寸穎謝多才;

捲簾放進梧桐月,重照仙郎入夢來。

玉卿笑道:「有此佳句,縱使再老幾年,我亦愛之。但不知我那非雲姐姐,亦能有此妙才否!」是日傍晚,蘭英又來相約,等至夜間,仍與二娘會於西軒,歡愛之情,不待言表。

且說非雲,雖則年才三五,性頗貞閒,然自十歲,便能吟詠,柔姿慧質,天付情根,每值刺繡工余,以至曉花欲開,久月正佳之際,持持攢眉不語,若有所思,其意蓋欲得一有才有貌的兒郎以作終身之偶。當中秋這一夜,正欲與嫦娥作伴,因母先寢,勉強歸房,雖臥在床,怎當那月光照入,輾轉無聊,不能睡去。忽聽得隔壁恍若二人步響,停了一會,又聞悵釣搖動,及側耳靜聽,微聞笑聲吟吟,心下想道:「我母空房獨處,為何怪異若此?」正在猜疑,忽然沉睡,次日飯時,只見其母熟睡不醒,及見起身梳洗,雙眸倦開,語言恍惚。至中日,又見山茶過來,附耳低言,心下不覺大疑。是夜便把房門虛掩,和衣假寐,俟至更余,果聞後門開響,非雲即便悄悄的潛步出房,穿過前廡,只見西軒榻上,有一年少書生與母嘴對嘴,摟做一處,便把身兒閃在一邊,細看那生,巾履翩翩,丰容秀美,暗自想道:「素聞隔壁魏郎,才貌兼全,想必即是此生。」不移時,又見二人脫去衣服,那生腰下露出一件白松松,頭粗根細,約有七寸長的東西。非雲看了一眼,急忙轉身就走,走不數步,卻又立住了腳,回頭看時,只見其母伸出纖纖玉指,捏了那件東西,看一會,弄一會,便把兩腳高高挺起,那生就把這七寸長的,向那小便處插了進去,一抽一送,不住湊合。非雲頓足道:「羞人答答的,虧我母親肯做這般勾當。」正呆了臉看到出神之處,不覺一陣熱烘烘從小肚下流出,陰門好像小解的一般,伸手一摸,卻是濕濃濃的,暗暗笑道:「連我這件東西,也會作怪起來。」又見其母雙手扳了那生的屁股,亂顛亂聳,口裡親肉心肝無般不叫,正在看得鬧熱,忽聞腳步走響,回頭看時,卻是蘭英也來偷窺。蘭英見了非雲,急得轉身就走,非雲覺道沒趣,亦即歸房,喚過蘭英,悄悄問道:「這件事情從何而起,那生可是隔壁的魏秀才否?」蘭英便把贈汗巾茶介茶,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回笑道:「看了這樣一個郎君,粉白麵皮,吹彈得破,年紀又小,才學又高,不要說二娘歡喜,就是蘭英也覺十分愛他,只是長姑娘二歲,應該招贅進來,與姑娘作配,這才是一雙兩好。」非雲帶笑罵了一聲:「小淫婦!」斜靠床欄,默然不語。蘭英自覺小肚之下酸養作怪,慢騰騰的走到榻上,勉強睡了。

不多時,天色大明,玉卿起身回來,吃了四五個雞蛋,一碗圓眼湯,又向房中打盹。那一日褚貴有事出外,山茶自在廚下燒飯煮肉,整備完了,走進房來,只見玉卿和衣睡在床上,看那頰腮,白中映紅,好似兩朵桃花,伸手摸那東西,恰又堅硬如鐵,霎時淫興難按,脫去褻衣,扒到身上。玉卿忽然驚醒,開眼見山茶就笑道:「飯也未吃,就做這件事體。」便翻轉身來,把婦人推起兩腳,急急抽送。正在雲濃雨驟,恰值二娘煎了一盞人參湯,著蘭英送至。那蘭英年長十八,早已春心發動,當下捧了參湯剛欲進房,只見山茶在下,雙手扳了玉卿的臀尖,玉卿在上,雙手摟了山茶的頭頸,下面那件話兒,亂抽亂頂,蘭英便立住了腳,看得有興,把人參湯傾掉了半盞,不覺失驚道:「阿呀!」玉卿忽聽得有人聲響,抬頭一看,見是蘭英,遂即抽身起來,蘭笑道:「家主母煎下人參湯,著妾送與相公。」玉卿接在手中,一口呷乾,就把蘭英摟住,做那呂字,蘭英便也不動,山茶提了褲腰,笑嘻嘻的自到廚下去了。玉卿掩上房門,再四求歡,蘭英低頭合笑道:「相公請尊重些,這個怎麼使得?」口中雖說,早已眠倒在床,玉卿把那話兒一頓亂頂,不覺聳進寸余。

你道黃花女子,為何這等快進?只因蘭英看得動火,已有騷水流出,那陽物又是濕濃濃的,所以進去稍覺容易,及再進寸余,便覺攢眉喚痛。將至進根,蘭英悲啼婉轉,不勝退縮,立至抽弄移時,差堪承受,既而事罷。玉卿問以非雲動靜,蘭英備述夜來瞧看,及盤問因由,似若動情光景。玉卿再三哀懇道:「小生所以結好二娘者,單為非雲耳,萬乞小娘子,將我衷曲婉致妝檯,好事若成,沒齒不敢忘德。」蘭英笑道:「妾當乘便為君挑引,設或西廂待月,決不可忘我紅娘也!」因以來久,即忙回去,既回覆二娘了,便走入繡房。正值非雲展開花箋一幅,執管題詩。題畢,又吟哦了數遍,折為方勝,藏於書內。蘭英進去,先把閒話絮了一會,乃輕輕笑道:「今早二娘又把人參湯著我送與那生,那生開口就問姑娘,生得若何,會詠詩否?又說要與二娘求了八字,然後央人做媒,你道那生痴也不痴?」非雲啐了一聲,變色道:「蠢丫頭!只管嘵嘵的說他則甚?」遂即起身走下庭除,低看沉吟,把那海棠花細瞧,蘭英急向書中取詩箋,緊緊藏好。過了兩日,乘間走過書齋,送於玉卿,玉卿接來視之,題曰:秋日偶書。乃是七言近體一首,那詩道:

剪剪西風日暮吹,漫遲涼月到香閨;

半殘碧樹陰前瘦,初過征鴻語帶悲。

繡卷自煎佳茗啜,吟成只許嫩蘭知;

幾回欲走丹青華,幽恨嫵端壓黛眉。

玉卿看了一遍,又看一遍,連聲嘆賞,笑向蘭英道:「細觀此詩,非雲芳心已見,我當構情詞以動之,但要小娘子委婉周旋,事方得妥。」遂以素柬題詩二章,托與蘭英持遞。正是:

全憑題艷詩,方動美人心。

要知詩去,非雲見後若何?且待下回解說。

第三回 傳詞寄翰兩情深

詩曰:

蟬咽庭槐泣素秋,幾行新雁度南褸;

天邊莫看如鈎月,鈎起新愁與舊愁。

右詩乃是閨秀孟淑卿所作,從來只知宋玉悲秋,那知蟬聲夜影,寂寞深閨,豈能無感。此所以舊恨新愁,唯恐月鈎鈎起,即卞非雲亦有丹青欲畫,幽恨壓眉之句。當日玉卿寫詩付與蘭英,又千叮萬囑,即煩回報,蘭笑道:「即要求人,怎不下禮?」玉卿慌忙雙膝跪下,蘭英笑道:「好個不識羞的臉兒!」遂袖了詩畫急急走回,非雲正在窗前照鏡,詰問道:「我要刷鬢,喚你半晌,你卻喘吁吁,從那裡走來?」蘭英道:「不要說起,適才偶到後邊,恰好遇著隔壁那個痴生,取出二方素柬,上有幾個字兒,歪斯纏要我送與姑娘,我再四不肯,他竟把來丟在袖中。我沒奈何,只得帶與姑娘一看。」非雲接來看時,上面寫道:

夜深曾到繡幃邊,無限相思強自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