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傳媒 - 第1章

陳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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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地獄傳媒》作者:陳漸

文案:

  神秘的《商城都市報》突然刊登出了一句話:今日18:30分,蘇霓將死於財富廣場。到了預告時間,蘇霓果然墜樓而死。富家子朱木目睹了蘇霓的死亡,然而子夜時分,蘇霓卻來敲門。朱木以為在做夢,可他卻看到蘇霓留下來的痕跡。她的確來過。朱木進行調查才知道,蘇霓早在10年前就已經死於一場大火……

  一個畸變的心理學天才,發現了人類潛意識中的一組密碼。他野心勃發。竟然企圖用這組密碼控制全世界的股市,然而,就在他即將成功之際,他卻觸犯了隱藏在人類潛意識中的一個神秘禁忌……

  一組殺人於無形的心理密碼,一個企圖控制世界股市的瘋狂計劃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序章

  半個月後,悶熱的城市終於下起了雨。風雨搖撼着這座城市,閃電頻繁地撕裂夜空,寬敞的客廳忽明忽暗,他滴血的身影忽隱忽現,像是有魔鬼在眨着眼睛欣賞這幕血腥的殺戮。

  殺戮已經終結,刀刃上的鮮血在閃電的映照下散發出幽暗的光芒。他坐在血泊中,感覺到鮮血已經浸透了褲子,濕漉漉地粘着皮膚,似乎想往肉里鑽。妻子的屍體倒掛在沙發靠墊上,像一件她很多年前穿過的舊大衣,包裹着縮成一團的女兒的屍體。他很難想象,妻子和女兒瘦弱的身體裡竟儲存有這麼多的鮮血,凌亂的客廳簡直像是海難過後的血腥的大海。

  「我說過我今天晚上會死,你們為什麼不相信?」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嘴唇也不曾動,那聲音似乎是從他身體的某個部位發出,「報紙上說得明明白白,你們為什麼看不到?地獄已經給我下了通知,你們為什麼說我是神經病?」

  他掙扎着要從地上站起來,手掌在血泊中滑了一下,仰面摔倒。他疑惑地把手指伸到眼前,沒有閃電,眼前一片漆黑。他把食指伸到嘴裡,使勁吮了一下,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散開來。一道閃電,他看見了自己鮮血淋漓的五根手指。

  他喘着氣,歪歪斜斜地站起來。

  「現在,你們相信了吧?今天晚上,我肯定會死的。哦,你們已經死了,看不到了。沒關係,咱們一塊兒到地獄裡去。」

  他的腳在沾滿污血的地板上滑動着,一步步挪到電視櫃前,血腥的手在電視機上劃出五道刺目的血痕,手指碰到了電視開關,電視「啪」地打開了,於是血腥撲鼻的屠場裡響起了歡快的音樂。他從柜子里取出一條長繩,在音樂中,他像一具被無形的細線牽引的木偶,表情呆滯然而手腳麻利地搬過一把椅子放在客廳中央,然後登上椅子,把繩子穿過天花板上固定吊燈的鋼筋環,把繩子一頭結成了一圈活扣套環。

  突然,電視的屏幕閃動了起來,女主持人用悅耳的聲音說道:

  「觀眾朋友們,這裡是新聞大家談。我是主持人朗月。一個多月來,在我市傳得沸沸揚揚的多宗同名死亡案目前有了新的突破。在今天的節目裡,我們邀請到了市刑偵大隊副隊長傅傑警官、商城大學年輕的社會心理學專家呂笙南博士和《商城都市報》新聞部副主任周庭君先生……」

  他呆呆地注視着電視,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他跳下椅子,把椅子放好,然後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看起了電視。

  傅傑:我們公安部門經過這段時間的偵查,現在可以確定這多起死亡案件彼此間沒有必然的聯繫,均為孤立的偶發性案件,至於為什麼都是同名的人自殺,目前正在偵查。

  周庭君:對對,我們注意到市面的傳聞中說,每個案發現場都發現有咱們《商城都市報》,從而認為這些案件都有聯繫;還說報紙上附帶着一種詛咒。這是一種很不科學、很不負責任的流言。本報發行量一百多萬份,本市人口四百多萬,也就是說商城市每四個人手裡就有一份,或者說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一份。這就消解了它的偶然性而成為共同特徵。就像有人說案發現場都有一雙死者的皮鞋,我們是否會說只要穿皮鞋的人就會發生這種離奇的命案呢。

  呂笙南:周主任說得很對。在現代城市中,由於人口的密集和居住環境的相似,人們在心理上彼此疏離的同時,卻在生活中更加貼近。因此個人的異常很容易在他人的印象中放大,造成普遍的焦慮感。當他人遭到不幸時,人們擔心和他生存環境相同的自己是否也會遭遇這種不幸。正是出於這種心理,一旦連環的異常事件發生,人們便往往病態地去猜測它們的共同性,來分析自己是否會被牽連。因此,和自己名字相同的人死亡,就會在自己內心形成一種極度的焦慮感……

  他的牙齒突然緊緊地咬在了一起,憤怒地站起來,抬腿一踢,椅子「吱」的一聲滑到了門邊,「咣」的一聲響。他轉頭望望椅子,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吼聲,似乎在笑,他走了過去,將椅子拉了回來,然後站了上去。

  他兩手拉着活套,血紅的眼睛最後一次掃視着自己的家,喉結急劇地滾動着,眼淚不可遏制地噴涌而出。蒙的淚光里,他看見了那份攤在沙發靠墊上的報紙,他騰出一隻手抓過來,在電視屏幕變幻着的光線里,報紙上的字跡又一次在他眼前閃過。他喉嚨里擠出了野獸般的痴笑:「我真的在今天晚上死去了。你贏了。」

  笑聲中,他一頭扎進了手裡的活套,手一松,笑聲猛然被切斷,他的身體騰地墜了下去……

  那份報紙飄飄悠悠地落在了血泊中……

  瀕死的本能使他手腳舞動,開始無助地掙扎,兇手與被害者糾纏在一起,在半空中旋轉、飛舞。在他飛舞的影子裡,電視屏幕上生動的解說仍在進行,瀕死者仍舊在掙扎,他痙攣的手臂似乎想抓向電視屏幕,卻只是搖盪起一團恐怖亂影,在對面的牆壁上猙獰地呈現。

  第一章

死亡預告

  一個城市的異常開始於恐怖,而商城市的恐怖開始於一個黃昏。

  恐怖的來臨沒有一點徵兆,僅僅是商城市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自殺了。這個名字普普通通,沒有一點特色,這個人也普普通通,沒有一點特色。在這個城市裡,隨時都可以找出十幾個有相同名字的人。然而不同的是,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商城市的另一個人也自殺了,兩者同名同姓。

  兩個死者除了名字以外,沒有絲毫共同之處,生活軌跡也沒有絲毫的交叉,在這個幾百萬人口的大城市裡,他們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甚至在他們自殺之後的幾天裡,也沒有人把他們聯繫起來。直到一周之後,人們才把他們聯繫在了一起,因為這一周里,又有兩個同名同姓的人自殺了。

  而這兩起同名自殺事件之所以在商城市形成一種巨大的恐怖,卻是因為這兩樁四起自殺案的現場都發現了一份商城市發行量最大的《商城都市報》。

  三天後,在城市的另一端,又有另外一個相同名字的人割腕自殺,噴涌而出的鮮血全部被吸進了攤在地上的《商城都市報》,厚厚的一沓報紙詭異地腫脹起來……

  又過了一天,還是一個黃昏,在另一個城市,一個與昨天的死者同名同姓的人經過道口時,目光呆滯地迎上了呼嘯而來的火車……

  就在這個黃昏里,朱木的生活被一雙來自地獄的魔手牽上了恐怖的軌道。直到一年以後,當他數億的財富被這雙手化成了一堆傷心的泡沫時,他還是沒有明白,為何自己會被牽扯進這樁令無數個城市崩潰、數十萬人瘋狂的恐怖事件中。也許,這一切僅僅因為一個叫蘇霓的女人。

  二十八歲的朱木被人稱為「天生的貴族」,他高大英俊,十指修長,皮膚呈現出十八世紀歐洲貴族那種沒有血色的蒼白。朱木是一個富家子,他父母擁有本市最大的私有上市公司財富集團的絕對控股權和本市標誌性建築三十二層的財富大廈產權,資產數億。但朱木對他父母的事業毫無興趣,他最大的興趣是拉小提琴,唯一的夢想是當一名小提琴演奏家。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欲望,用呂笙南的話來說,他像一個被包裹嚴密的蠶蛹一樣懶洋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對其他外在事物的興趣經常來自於偶然的奇想。他會不遠萬里遠赴藏南,然而卻對沿途風景視而不見,只是為了到雪峰上鑿一塊有上萬年歷史的冰塊。他隨心所欲地活着,在世間無窮的誘惑里像風一樣溜過,又為別人留下一個永遠不可企及的誘惑。

  在大學時代的無數個黃昏,當他斜倚着一棵法國梧桐樹,拉響那把價值數十萬美元的十八世紀的斯特拉瓦里小提琴時,那憂傷的琴韻和孤獨的身影往往使數以百計的女大學生駐足圍觀,如痴如醉。然而令她們失望的是,在朱木整個大學和讀研究生期間,沒有一個女生的身影能走進他冷漠的視野。

  無論在大學還是在商界,有無數人都認為他們是朱木的朋友,可朱木固執地認為他生平只有一個朋友——呂笙南。他和好友呂笙南的相識就是在大學校園裡那樣一個琴聲淒涼的黃昏發生的。

  那一年,他剛上大二。在朱木的記憶里,那個黃昏無聊、煩躁,斜掛的餘暉像一隻大手揉搓着人的心。朱木倚在校園深處的一棵梧桐樹下,練習《馬勒第二交響曲》。他閉着眼睛,急劇地抖動着琴弓,身體輕輕搖擺,急促、焦慮的動機游移不休。英雄的面目蒙上了塵土,死亡與葬禮在琴弦中呈現。生命是誰製造的一個玩笑?奮鬥與獲得又有什麼意義?無論我們在世界上獲得了什麼,自己也僅僅是上帝放牧的一隻羔羊,在鞭子的驅趕下走向死亡的終點……忽然有一縷陽光出現,花兒似乎也開了,擺脫冥思與追問,世界原來可以是美麗恬靜的……

  周圍漸漸聚集起了一群女孩子,她們痴痴地望着腮托上帥氣的臉龐和琴弓下修長的五指,這個年輕人像夢一樣離她們那麼遙遠。然而輕鬆恬靜的琴聲並沒有保持多久,不和諧的音符如鈍鋸般切割着耳膜,猶如鞭子一響,羔羊們抬起頭,看見了眼前無法逃避的深淵——死亡。是啊,如果一切終將死亡,我們所做的又有什麼意義?

  琴聲在默默地詢問。夕陽沉落,夜色籠罩了校園,女孩們三三兩兩地散去,對她們來說,不可企及的夢永遠不值得付出太多的精力。朱木一個人站在那裡,四周靜悄悄的,他獨自在琴聲里思考。埋葬英雄的人們已經離去,他們也是一群被驅趕向深淵的羔羊,就在他們前面,有一隻被稱為英雄的羔羊抗爭了一生,最終被鞭子抽進了深淵,被黃土覆蓋,什麼也沒留下。突然,這些羔羊們發現,在他們通向深淵的道路上,那個被稱為英雄的羔羊走過的地方,開遍了鮮花——原來英雄把血灑在了這裡!琴聲充滿了感激和熱愛,因為英雄復活在他人生命的路上……

  朱木的整個心神沉浸在小提琴營造的世界裡,直到一聲深沉的嘆息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見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男孩出神地望着他,淚痕隱隱。朱木心神震動,默默地走上去,兩人互相凝視,彼此都感覺到一種震撼般的感激。

  「你拉得真好。」男孩笑着說。

  朱木驚喜地望着他:「你聽懂了?」

  「我不知道。」男孩搖搖頭,文靜平和的臉上閃現出一種茫然,「它讓我想起從出生到長大的過程。所有的記憶都在此刻重現,可是卻給我另一種衝擊。」

  朱木知道他真的聽懂了。他們靜靜地打量着對方,然後情不自禁地向對方訴說起關於自己的一切,好像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已經分別了太久,急於與對方分享快樂。很快他們就熟悉了,然而直到最後一刻才問起對方的姓名。

  「我叫朱木。」

  「我叫呂笙南。」

  呂笙南是學心理學的,大學畢業後考上了美國紐約州立大學的碩博連讀,遠赴海外。朱木則在研究生畢業那年,父母雙雙死於空難,為他留下了一家資產數億的龐大的上市公司,至此,他心靈世界的漂流才不得不告一段落,接受這份死者的饋贈,開始為上千名員工的衣食而操勞。

  當這個黃昏來臨的時候,朱木正在商城大學體育館裡陪好友呂笙南打乒乓球。呂笙南去年在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讀完心理學博士,回母校任教。他倆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打乒乓球。

  此刻,這局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20:18。他們沒按比賽規則,而是一局打21個球,朱木落後。朱木拈着球蓄勢待發,他的神態很輕鬆,輕輕地吹着口哨。

  「阿南,」朱木拋着球,談笑自若,「你打球有個特點,後勢不足。剛開始幾場球你打得很輕鬆、很精彩,但越往後你的狀態越差。你是個心理學家,對自己的心理狀態應該比我了解。不信,咱們打個賭,我賭我這個球你絕對接不住!」

  呂笙南一直很從容:「是嗎,跟你賭了!」說完全神貫注地盯着朱木手裡的球。

  朱木「嘿嘿」一笑,猛地把球削了出去。呂笙南採取守勢,橫拍一擋,卻沒能改變球旋轉的方向,球彈在了網上。呂笙南淡淡地一笑:「再來!」他臉上一派從容、平和的神情,事實上,朱木也很少見過呂笙南有過焦急、憂慮之類的表情,仿佛任何時候的任何事情都在他掌握中。

  「沒用的,阿南。」朱木的神色更加輕鬆,「第一個球你沒接住,第二個球你就更不可能接住。我這次還發一模一樣的球,你可以驗證一下。」說完又把球削了出去。

  呂笙南緊緊盯着球飛行的軌跡,待球彈起,滿懷信心地一掃,準確地把球打了過去。可惜他過于謹慎,球雖然打了出去,卻彈得有點高了,朱木呵呵一笑,猛抽一記,呂笙南又沒接住。

  「20:20,只剩下最後一個球了。」朱木說,「還是我發球,你對我的旋球缺乏免疫力,基本不用打了。」

  「打!怎麼不打!」呂笙南自信地一笑,「最後一個球,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朱木戲謔般地撇嘴:「這可是你說的!這回我一發完球就把球拍扔了,你能接住就算我輸!敢不敢打賭?」

  「什麼賭注?」

  「打完球再定,由勝者定。無論什麼賭注。」

  這回呂笙南猶豫了一下:「你小子不會像上次一樣讓我約數學系最丑的女生喝卡布其諾吧?喂,我現在可是人民教師哦!」

  「打過再說!打過再說!」朱木呵呵地笑着,他想起了捉弄呂笙南的一幕,「這回肯定不是女學生。」

  「女校工?」呂笙南呻吟了一聲,「賭了,就不信輸給你!」

  「好!」朱木喝了一聲,「嗖」地把球旋了出去,隨即球拍重重地在球桌上一按,背着手望着呂笙南。

  呂笙南臉上終於呈現出凝重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盯着球,突然被球拍的響聲嚇了一跳,這時球已彈起,他心一橫,把球抽了過去。結果兩人四隻眼睛盯着那球,愣是不知它飛到了哪裡。兩人呆呆地對視了半天,一齊捂着肚子大笑。呂笙南把球拍一扔:「不打了!天太熱,喝一杯去。」

  兩人到洗浴室沖了沖澡,換上衣服,然後來到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兩台大功率空調,朱木一進門就打了個寒戰,冰冷的空氣中仿佛潛伏着一股死亡的氣息在他周身縈繞。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呼吸猛然間開始急促,他定定神,叫了杯綠茶在沙發里坐下。過了片刻,呂笙南端了杯可樂,拎了兩份報紙也坐在旁邊,隨手把一份報紙扔給了朱木。朱木翻動着厚厚一沓數十版的《商城都市報》,懶洋洋地說:「我說怎麼感覺身上有股涼氣,原來是這份報紙在作怪。呵呵,阿南,你聽說了吧?網上的BBS都在流傳這份報紙帶有一種詛咒。」

  呂笙南呷了一口可樂,斯文的臉上閃出一種嘲諷:「這些你也信?你忘了我是學什麼的了,這社會中的一切行為都可以用弗洛伊德學說和馬克思理論來解釋。」

  「嗯,難說。」朱木皺皺眉,「也許是省市兩大報業集團之間的惡性競爭吧!記者們不就喜歡造謠嘛!對了,你回國以後談女朋友沒有?想起大學時代,要不是大四你談了女朋友,咱倆的關係連寢室兄弟都要往那方面想了,呵呵,真他媽的!」

  呂笙南也笑了:「還不是因為你對女生們瞧不上眼嘛,差點兒連累了我。哎,自從十年前和家鄉的那個女孩子分手以後……人生啊,總是有些刻骨銘心的痛讓人終生難忘。」

  「當初你們是怎麼分手的?」朱木好奇地問,「這個問題我追問了七八年了,從商城問到紐約。」

  呂笙南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耳朵:「噓——聽。」

  朱木愣了愣,凝神一聽,休息室里若有若無的音樂開始清晰: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愛與恨都抹不去……

  朱木搖搖頭,發現呂笙南已聽得痴了,只好無聊地翻動報紙。忽然,一個熟悉的詞組溜過他眼睛,他呆了呆,好像是「財富廣場」四個字。

  「財富廣場是我的產業,公司總部所在地,不會出什麼事吧?」他翻回報紙,這一版是股市專版,由報界名人周庭君主持的「聚股生金」。關我的財富廣場什麼事?他仔細尋找,果然在一篇占了半個版的股市評論中找到了「財富廣場」這四個字,奇怪的是這四個字分兩行夾在內文中,而且被加黑了。

  朱木開始狐疑,報紙上除了標題,內文怎麼會被加黑?他開始關注這篇評論,立刻發現還有幾個字或詞組被加黑了,而且是一種有規律的排列:第一行的第一個詞「今日」被加黑,第二行的第三個詞「18:30」被加黑,第三行的第五個字「蘇」被加黑,第四行第七個字「霓」字被加黑……整組被加黑的字在內文中呈現弧形。朱木一個字一個字地串讀出來就成了這樣一句話:今日18:30蘇霓將死於財富廣場!

  朱木只覺密集的冷汗從全身的無數個毛孔猛地迸發出來,他失聲驚叫:「今日18:30,蘇霓將死於財富廣場!」

  正沉醉在音樂中的呂笙南身體一哆嗦,猛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蘇霓?蘇霓怎麼了?」

  朱木手指顫抖着,慢慢地把報紙推了過去。他發覺自己的手臂抖動得厲害,手臂上的神經似乎脫離了大腦,在自由的跳舞。呂笙南盯了朱木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眼鏡,把報紙接了過來,於是,這一串神秘的咒語映入他的眼帘。呂笙南專注或者說失神地看了很久,他的肌肉沒有顫動,甚至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波動,可是憑着朱木對他的了解,能夠感覺出他在努力壓制着一種情緒,憤怒。是的,憤怒。很奇怪,但朱木能夠感覺到他在憤怒。

  「你……認識這個蘇霓嗎?」朱木小心翼翼地問,「看名字,好像是個女人。」

  呂笙南搖頭,甚至還笑了笑:「不,沒聽說過。阿木,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當然奇怪。」朱木說,「何止奇怪,簡直是史無前例的震驚。第一,報紙上,或者說股市評論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信息;第二,報紙上,我們國家的報紙上,它怎麼敢出現這樣的信息;第三,蘇霓是誰?」

  「還有一點。」呂笙南猛地灌了一大口可樂,「誰能夠預告一個人在幾點幾分死亡?就算是兇手殺人也很難這樣準點。」

  朱木怔怔地望着他:「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弗洛伊德和馬克思可以解釋這個現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