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債 - 第1章

大風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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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債》作者:大風颳過

文案

天樞星君和南明帝君有私情,被玉帝貶下凡界,

玉帝欽點我宋珧元君下凡對他二人殘酷折磨,棒打鴛鴦。

迫於玉帝的權勢,本仙君屈服了,下界做了個藩王世子,

將文弱書生天樞星君強搶入府。星君啊,

本仙君實在是逼不得以,你我在天庭上還有點梁子,

你以為我想和你每晚上睡一張床麼?

內容標籤:

靈異神怪

搜索關鍵字:主角:宋珧,衡文清君,天樞星君

第一章

「少爺。」王頭兒看着我,紅黑的麵皮上有兩三個腫包,絡腮鬍子稍上汗珠搖搖欲墜。

現在雖然立了秋,中午的日頭絲毫不比三伏天的弱。秋蟬扯着嗓子叫,地上的熱氣騰得腳酸。

「少爺,小的們奉少爺令在這裡埋伏一上午,究竟有什麼任務可待,還望少爺明示。」

我捏死一隻正在臉頰上喝血的蚊子,抹了一把潮汗,陰惻惻一笑。

「少爺我今天要劫一個人,就從這條道上過。等車馬一出現,你們蒙了臉衝出去,務必活捉。」

第二章

我本是天庭的一個自在散仙,虛受封號廣虛元君。因為封號拗口,天庭上的仙都喊我宋珧元君。

宋珧是我未成仙前的本名。

我在凡間為人時,也是個閒散自在的人。那時候少年氣盛,招搖過市徒做風流,本來和道字八竿打不到一撇。某一日,太上老君開爐取丹時不甚手滑,落了一顆金丹下界。金丹正好落入集市某麵攤的湯鍋,麵攤老闆只當是塊天降的鳥屎,拿大勺子將湯鍋一攪,連面帶湯水盛了一碗。不幸吃麵的那個客人,就是我。

我現在都很欽佩自己當時熊熊餓火的濃烈,居然燒花了我的眼,老鼠屎大的金丹就那麼被我順着湯水咽了。

於是當天晚上,金烏西沉廣寒初現時,我頂聚三花,足涌祥雲,飛升了。

從此成了個仙。

仙使引我去靈霄殿拜見玉帝時,玉帝道:「仙有仙根,一者是修來的,二者是生來的,還有一者是撿來的。」

白撿來的神仙沒有號可封,天庭的諸公便就着名字喊我一聲宋珧仙。凡間極東的一塊地從田變海又從海變回田了好幾遍後,承蒙玉帝抬舉,賞了我一個封號廣虛元君。眾位仙僚們喊宋珧仙早喊熟了口,看見我這張臉怎麼也吐不出廣虛兩個字來,都稱我宋珧元君。一來二去,連本仙君自己都把那個封號忘了。某一日,東華帝君設茶宴,下了一張文縐縐的帖恭請廣虛元君仙趾,我拿着帖對送信的青鳥道,「廣虛元君是哪位,怎麼錯把帖發到我宋珧元君府了。」

凡間有俗話說,逍遙自在好似神仙。天庭仙友眾眾,光陰只是浮雲。一日復一日,直到某天,太白星君到本仙君府上,說玉帝有秘旨命他轉傳與我。玄率府的後花園,太白星君在雲靄浮動處向我道,天樞星君與南明帝君因私情獲罪,已被玉帝在誅仙台斬斷仙根,打下凡界了。

千百年未聽過如此稀罕事,本仙君自然要先一怔,然後當然要問最要緊的一點,「是天樞星君與南明帝君私情……不是他兩位都引誘了仙娥……?」

金星默不做聲。

本仙君汗顏一笑:「也便是凡間的斷袖了……」此事尋常見,本沒什麼可稀罕。稀罕的是,居然是那位天樞星君和南明帝君,嘖嘖,南明帝君平日端着一副肅穆的高高在上架子,天樞星君一派清雅無塵的形容,二位一向不屑將我這白撿成的仙放在眼中的上君,怎的生出這種事來?不過將這兩人的湊在一處,卻是十分合襯。

金星道:「兩君之罪,尚不能如此了結,玉帝仁慈,給他們一個補過的機會。讓其落入凡塵一世歷盡情劫。倘若能看破心魔幡然悔悟,仍可再修仙道重入天庭。因此玉帝降旨,請廣虛元君也入凡塵走一趟。」

我愕然,「為甚麼?」

金星捋須一笑,「玉帝思來想去,到凡間設劫懲戒,交與元君最妥當。」

我明白了,本仙君與南明帝君天樞星君都有些過節,玉帝老兒一定是相中我這一點。

我擰起眉頭,嘆息道:「我與兩位上君相交千年,怎能忍心設劫為戒。」

金星道:「玉帝曾與本君道,元君下界自染凡塵點透仙友,待返天庭後,擬降旨褒獎,親封廣虛天君。」再掂須一笑,「天樞和南明回了天庭,初為散仙,還當由天君引遞開導。」

玉帝的條件開得不錯,下界一趟,本仙君能撈到個上君的封銜做,都說做神仙清淨無為,偶將浮銜一升,不失為一件快事。我再嘆息道:「也罷,雖受一世情苦,點出無上仙法,同為仙友,只得忍下心痛,勉強為之。」

六七日後,玉帝又派命格星君教導我此番下界當做之事。

玉帝在兩君貶落凡間時,就在凡間給我準備了一副軀體。我要唱的那個角兒,是南明和天樞情路上的一座擋路山,一根棒打小鴛鴦的大棍。南明帝君此生是一介英武不凡的勇夫,天樞星君生做一位孱弱文秀的公子,月老在兩人的名字中間扯了一根手指粗的情線,打了個大大的死結。兩人從少年時開始情根深種,你情我怨山盟海誓海枯石爛。本仙君便負責在半路中插進一槓子,他兩人合時我拆散,互傳音訊我打斷,生不得見面,死不能聚首。

我將這齣爛戲在心中橫豎琢磨,怎麼琢磨都覺得我才是那個該上誅仙台的。

又十幾日過後,下界的時辰已到,眾仙友送我到南天門。我在天門外攜起衡文清君的手,「這一趟去,數日便回,府里的瓊露可給我留着些。」

衡文清君眯起眼笑:「放心,定留着給你接風。」將手在我肩上一拍,湊近了些,「只是你這次下去,千萬要固本守元,穩住仙性,和天樞星君夜夜同床共枕,萬不可動搖仙根。」

我怔道:「什麼?」

衡文清君一副清雅嘴臉笑得敗絮盡現,「還裝,全天界那個不知道,你宋珧此番化成的那個藩王公子要假做看上了天樞星君,玉帝為罰他連相思都不得時辰,命你將他困入府中後日日在其左右,夜夜同榻而眠。」

玉帝誆我!命格星君分明沒同我提我此事!

衡文抬袖攔住我去路,「你做什麼?」

我點氣格他封勢,「去找玉帝,此事我不做了!」玉帝個老兒,誆我和天樞同睡!

衡文道:「事到如今才說不做,早由不得你了。」幸災樂禍一笑,勁風襲來,本仙君一個立足不穩,倒扎跟頭翻下天門去。

第三章

丙子年五月初二,本仙君踩着一朵祥雲降至尚川府上空,徐風乍起,路人仰頭觀望,皆縮頸疾奔,攤販手忙腳亂,本仙君模糊聽得一聲叫喊:「天陰有雨,趕緊收攤回家!」

世人愚鈍,本仙君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命格星君引我飄到東郡寧平藩王府上空,指着王府後花園的某處道:「此是元君的肉身。」

後花園裡擺着一張躺椅,兩個幾歲的小兒正圍着一個一動不動的人爬上爬下。這個一動不動的是藩王的小公子李思明,也便是日後的本仙君。我仔細瞧了瞧,眼神空洞神色呆板,頭上還被兩個小兒插滿了花花草草:「此人……似乎是個傻子。」

命格星君乾笑道:「咳~此肉身專為元君準備,元君未附體前自然無魂不魄,只會吃喝拉撒。時辰已到,請元君速去附體。」不待本仙君再說什麼,念起經訣,彈指為上,本仙君眼前金光陡現,火石電光間被經訣激向花園。

幾千年前十分熟悉的感覺蔓延周身,本仙君附體功德圓滿。

輕飄飄做了幾千年神仙,再世為人,足踏實地頭頂方圓,四肢熟悉的沉重,五味在胸塵音入耳,竟十分塌實的親切。

身上沉沉的東西在扭動攀爬,我睜開眼,先看見張花成一塊塊的小臉,一雙圓眼滴溜溜轉了轉,咧着缺了兩顆牙的小嘴很討人嫌地笑,烏黑的小爪子舉着一塊黑泥,向我口中送過來。

「嘿嘿,小叔叔乖乖吃了它。小叔叔乖乖吃了它。」

我慈祥一笑,抬手拍拍他腦袋,「乖乖,從小叔叔身上下來,回去找你爹媽。」

圓溜溜的眼眨巴兩下,歪起小腦袋看我。我側身,拎起另一個欲踏上我膝蓋爬到本仙君頭上插花的小兒,「坐端行正,乃為人根本,你先生沒教過你?」

也是圓溜溜的一雙眼,直勾勾地看了看我,一癟嘴,這孩子比方才那個精些--

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娘--娘--娘---祖父----小叔叔嚇人!!!」

劈里啪啦一陣,哭聲引來丫鬟,丫鬟去喊家丁,家丁去喊總管和奶媽子,奶媽子扶出夫人。兩個忠心耿耿的家丁壯漢抖擻出武松上山的氣概從我身邊挾起兩位小少爺,我向他兩人親切微笑,壯漢面露驚恐之色,一路狼煙狂奔迴廊下。一顆顆人頭,閃在八丈二尺遠的地方,看鬼魂一樣看本仙君。

有眼不識真仙,本仙君也不同他們一般見識。

幾位持刀護衛簇擁出一位鬢角花白鬍子也花白的絳紫猛虎袍,闊額方臉,面多風霜。不消說是東郡藩王真身。本仙君要暫做他些許時日的兒子,初見面需聯絡下情誼。

我緩步向前,垂手斂身,放下身段,恭恭敬敬喊了一聲。

「爹。」

東郡王虎目中異光四射,盯着本仙君。傻兒子忽然清醒,激動之情可想而知。東郡王興奮得臉色煞白,渾身亂顫,黑眼珠向上一插,過去了。

我宋珧元君化做李思明一事,十分順利。

東郡王府的人看着我,抖了一天。東郡王爺醒來後,第二日請了位法師到我面前下了個大神。法師拿把桃木劍舞了一通,再咿咿咕咕念了一通,我看得甚是快活。正在興起處,法師忽然環睜雙目,直勾勾看着本仙君,撲通一跪,將頭磕得砰砰做響,「小道恭迎上仙。」

我嚇了一跳,許多年不問凡間事,天庭最近沒有新飛升的散仙,我還以為人間道術衰敗。每想到市井中竟有人道行精進如斯,能一眼看出本仙君的真身。

法師戰戰兢兢,繼續磕頭,「小道修為淺薄,未能一眼看出白虎星君金身,望星君恕罪!」

白虎星君?天庭七十二宿八位星君,什麼時候多了頭老虎做上君?白老虎天庭倒有幾頭,都是養了把守天門的,幾時移氣換形,殿上稱君了?!

法師挪動膝蓋,轉向東郡王磕頭。「恭喜王爺,賀喜王爺。貧道斗膽戳破天機,小公子乃是天界白虎星君臨世。王爺福澤隆厚,因結仙緣,此則上天福報。」

東郡王爺瞧着我,仍有些顫,「法師當真?犬子自幼痴傻不知人事,忽然間明事知理,識文斷字,實在……」

法師起身,「王爺,小公子仙君臨世,當然與常人不同,古人曾道,臥虎如石。星君數年潛氣鈍行,世人碌碌者,卻不可知。」

東郡王爺對兒子是老虎星下凡一說很是滿意,小兒子之所以傻,乃是老虎星一二十年都在睡覺,這種混話他也信了。他瞧着本仙君,終於不抖了,臉上還帶上了春風。

「只是法師,如你所說,犬子潛息數年,為什麼突然之間就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