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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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作者：大風颳過

　　狐狸

　　鄧洛普是一隻狐狸，一隻普通的紅毛公狐狸。

　　鄧洛普說：「我絕對是一隻紅狐狸，火紅的。誰懷疑老子跟誰拼命！」

　　其實鄧洛普全身上下的毛色更加接近枯黃，但基於以上原因，大家一致承認，鄧洛普是只紅狐狸。

　　鄧洛普是只普通的成年公狐狸，所以他有一個老婆，一隻普通的成年母狐狸。怎麼跟這隻母狐狸好上的，鄧洛普說我忘了。反正她愛上我很英俊，我當時不知怎麼地看她順了眼，就這麼好上了。

　　狐狸跟狐狸之間不需要辦什麼手續舉行什麼儀式，好上了就是夫妻。等鄧洛普厭倦了它們家達令想分手的時候，分不掉了。母狐狸眨着水汪汪的眼告訴鄧洛普：「我有了。」

　　於是鄧洛普掉進了一個很多男人都會掉進的悲劇里。母狐狸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吃的一天比一天多。鄧洛普奔波在孕婦營養餐的苦難進程中，一天比一天消瘦。

　　黃昏的時候鄧洛普會去看夕陽。它現在對人生很絕望。母狐狸快生了。不知道是三隻四隻還是五隻六隻。鄧洛普眼前晃動着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張開血盆大口，頹廢地閉上眼，把鼻子深深埋進草叢裡。

　　這時候鄧洛普聽見一陣馬蹄聲。它豎起耳朵迅速躍起身，三竄兩竄，竄進了一張大網中。鄧洛普掙扎了幾下，草叢總走出來兩三個人把它連網拎起來，拎到騎馬的人面前。

　　鄧洛普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恩賜給它的解脫。於是它停止掙扎，目光炯炯地望着騎馬人手中的弓箭，依稀閃動着感激的淚花。

　　騎馬的人看了一眼鄧洛普，無所謂地揮揮手：「一頭老狐狸，又瘦毛又禿，沒什麼要頭。放了吧，當積德了。」

　　於是鄧洛普被打開網子扔了出去。它很憤怒，什麼叫老狐狸沒要頭！老子正當壯年！雖然最近沒功夫打理毛皮，依然紅得很，哪裡禿了！鄧洛普發誓有一天要個那個人類一點顏色瞧瞧。第二天鄰居老糟捎話說長老要它過去。

　　長老說鄧洛普聽說你被個人類放了？放你條活路就是對你有恩。狐狸的規矩，有恩必報。鄧洛普你下山報恩去吧，家庭問題暫時由組織上幫你解決。

　　於是鄧洛普告別了老婆，下山報恩。鄧洛普說，老子一定要報仇！

　　放了鄧洛普的人是京城一個將軍家的兒子，姓程名似錦。鄧洛普化成一個書生鄭生，在某家酒樓里結識了程似錦。

　　鄧洛普認為，對付一個公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母的把他吃空。於是鄧洛普賣力地往程似錦身邊引女人。

　　先是在東大街幫程似錦撿起王爺千金飄下轎子的繡帕，然後在遊園會替程似錦引來相府小姐正在撲的粉蝶，另外還有御史明珠的風箏，太師愛女的珠釵……最後，京城裡有十幾位美女一起愛上了程似錦，每一位美女都希望程似錦只愛自己一個。

　　終於有一天審判的時刻到了。十幾位美人和她們的爹娘老子一起殺過來，逼程似錦交出個說法，究竟要哪個不要哪個。

　　程似錦說：「我哪個也不要。」

　　美女們和她們的爹娘老子舉起閃閃發亮的刀子。

　　程公子無所畏懼地微笑：「我哪個都不能要。我心中早已有了一個人。我發誓今生今世只愛他一個，就算山峰沒有稜角，就算河流乾枯，天崩地裂海枯石爛永遠不變。」

　　美女們和爹娘老子們的眼眶濕潤了，放下刀子，擦着眼睛走了。臨走前贈送程公子真摯的祝福：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鄧洛普蹲在旁邊看熱鬧。狐狸從聲音里分不出單人他和女字她的區別，但是，它看見程似錦眼裡射出烈火熊熊的目光。野獸敏銳的警覺讓他全身的毛根根豎起。它迅速逃竄到郊外，現出原形，夾起尾巴，竄回巍巍高山。

　　鄧洛普想回去摟着它們家母狐狸說：「我覺得你真的很不錯。」但命運就是這樣，過了這個村，再也找不到那個店。

　　「孩子們早長大了，各自獨立去了。」母狐狸說。她現在是老糟的老婆，馬上又要大肚子。鄧洛普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下山一年多了。

　　鄧洛普有一种放下所有重擔的空虛。它在思索生命的真諦，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實什麼是虛。

　　傍晚，它又去看夕陽。下山一年養上了膘，毛皮油光滑亮。夕陽照在它身上，金燦燦紅彤彤。鄧洛普忽然想起了下山的時光，忽然很想跟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曬太陽。

　　公的又不會生小狐狸。鄧洛普把鼻子深深埋進草叢。

　　這時候鄧洛普聽見了馬蹄聲。它豎起耳朵，回頭看。一個人騎在馬上，手中的弓箭閃閃發亮，鄧洛普的眼睛也閃閃發亮。

　　夕陽是紅的，整個世界也是紅的。

　　鄧洛普閉上眼，因為我是只紅狐狸。

　　兩個人從草叢裡走出來，騎馬的人拎起鄧洛普的後腿抖了抖：「毛色不錯，聽鄭兄說他喜歡紅狐狸，把這張皮送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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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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