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隻小豬/啤酒謀殺案 - 第1章

阿加莎·克里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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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隻小豬/啤酒謀殺案

阿加莎·克里斯蒂

目錄

引子

卡拉·勒馬錢特

第一卷

被告律師

檢方律師

年輕律師

老律師

警司

這隻小豬跑去市場

這隻小豬待在家裡

這隻小豬吃烤牛肉

這隻小豬一無所有

這隻小豬嗚嗚哭泣

第二卷

菲利普·布萊克的敘述

梅瑞迪斯·布萊克的敘述

狄提斯漢姆夫人的敘述

塞西莉亞·威廉姆斯的敘述

安吉拉·沃倫的敘述

第三卷

結論

波洛提出五個問題

重現

真相

餘波

引子

卡拉·勒馬錢特

赫爾克里·波洛帶着欣賞的眼光,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個正被領進屋來的年輕女子。

她寫來的那封信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要求預約一次會面,而對於目的隻字未提。信寫得簡潔明了,語氣也是公事公辦。只有那堅實有力的筆跡才會讓人想到卡拉·勒馬錢特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而現在她本人就站在這裡,身材高挑,二十出頭,絕對是那種你會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的年輕女性。她身着價格不菲、剪裁考究的外套和裙子,脖子上還圍着奢侈的毛皮圍脖。她的頭有對稱的美感,長着兩道平直的眉毛,一個線條精巧的鼻子和一個堅毅果敢的下巴。她看上去渾身充滿了活力,而這種活力比她的美貌給人留下的印象還要深刻。

在她進來之前,赫爾克里·波洛本來已經覺得自己垂垂老矣,而現在他又感覺自己重新煥發了青春,變得朝氣蓬勃,熱情高漲起來。

在走上前招呼她的時候,他意識到她那雙深灰色的眼睛正在聚精會神地端詳着自己,那是一種鄭重其事的審視。

她落了座,接過他遞上來的煙,點燃以後就那麼坐着吸了一小會兒,同時依然用那種認真而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他。

波洛溫和地說道:

「好吧,你需要先拿定主意,對嗎?」

她突然一驚。「對不起,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很迷人,稍微有些沙啞,但令人愉悅。

「你心裡正在掂量,我到底是個騙子呢,還是你要找的人,不是嗎?」

她淡淡一笑,說道:

「啊,沒錯,差不多是這麼回事兒。你看,波洛先生,你——你確實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而且我也太老了,對嗎?比你預想得要老?」

「是啊,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她猶豫了一下,「你看,我怎麼想就怎麼說吧。我想要——我必須找最好的人選。」

「儘管放心吧,」波洛說,「我就是最好的!」

卡拉說:

「你一點兒都不謙虛……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願意相信你的話。」

波洛泰然自若地說:

「要知道,你並非僅僅僱人替你賣力氣。我也並不需要彎下腰去量腳印、撿煙頭或者檢查被壓彎了的草。對我來說,坐在椅子裡思考就已經足夠了。是這裡——」他說着,輕輕拍拍蛋形的腦袋,「這裡在起作用!」

「我知道,」卡拉·勒馬錢特說,「那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你看,我想請你做一件有點兒異想天開的事情。」

「這個,」波洛說,「聽起來很不錯啊!」

他用充滿鼓勵的眼神看着她。

卡拉·勒馬錢特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名字,」她說,「不叫卡拉。我叫卡羅琳,和我母親的名字一樣,我的名字就是隨她起的。」她頓了一下,「而我雖然一直都姓勒馬錢特,但實際上我本姓克雷爾。」

赫爾克里·波洛困惑地皺了皺眉頭,小聲念叨着:

「克雷爾——我似乎記得……」

她說:

「我父親是畫家,一個相當有名的畫家。有些人說他是個傑出的畫家。我認為他確實算得上。」

赫爾克里·波洛說:

「埃米亞斯·克雷爾?」

「正是。」她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而我的母親,卡羅琳·克雷爾,卻因為被控謀殺了他而受審。」

「啊哈,」赫爾克里·波洛說,「我現在想起來了,只是印象有點兒模糊。那時候我在國外,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

「十六年了。」姑娘說道。

此刻的她面色蒼白,雙目如炬。

她說:

「你能明白嗎?她受了審,被判有罪……她沒被絞死是因為他們覺得案子有可以從輕的情節,所以最後判的是終身監禁和勞役。但她在審判後僅僅一年就死了。你懂了嗎?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結束了——完了……」

波洛平靜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

這個叫卡拉·勒馬錢特的姑娘兩手交握,說話的語速不快,不時還會停頓下來,但帶有一些奇怪的強調語氣。

她說:

「你必須了解——確切地了解這一切是從何而起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我五歲,太小了,什麼都不懂。當然了,我記得我的母親和父親,也記得我突然就離開家——被帶到鄉下去了。我記得那些豬群和一個胖胖的親切的農場主太太——那裡所有的人都很友善——我還很清晰地記得他們看我時那種奇怪的樣子——每一個人都是那種偷偷摸摸的眼神。我當然知道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孩子都有這種本事,但我並不知道是什麼事。

「接着我就乘船出行了——特別令人興奮。我們航行了很多天,然後我就到了加拿大。西蒙姑父來接我,我跟他和路易絲姑姑住在蒙特利爾。當我向他們問起爸爸媽媽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他們很快就會來的。後來——後來的事我想我也忘記了——我只是知道他們都死了,但實際上卻不記得有什麼人確切告訴過我。你看,到那個時候,我其實已經不太常常想起他們了。你要知道,我生活得很幸福。西蒙姑父和路易絲姑姑都對我特別好,我也上了學,交了很多朋友,而且已經幾乎忘記除了勒馬錢特之外我還曾經有過其他的姓氏。路易絲姑姑告訴我那是我在加拿大使用的姓氏,對當時的我來說這似乎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就像我剛才說的,最終我忘記了我還曾經有過其他的姓氏。」

她挑釁似的揚了揚下巴,說道:

「看着我。如果你在外面遇到我,你肯定會這麼說——這一看就是個萬事無憂的女孩兒!——對不對?因為我家境殷實,身體健康,天生麗質,可以很好地享受人生。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不會願意拿我的位置去和任何一個女孩兒作交換的。

「但你要知道,我已經開始心生疑問了。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到底是誰?他們又幹了什麼?我最終必須搞清楚——

「事實上,他們告訴了我真相,就在我二十一歲那年。他們也是不得已,因為我繼承了一筆屬於我的錢。然後,我看到了那封信。那是我母親臨死前留給我的。」

她的表情黯淡了下來,雙眼也不再那麼閃閃發亮,而看上去更像是兩汪幽潭。她說: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得知了真相。我母親被判了謀殺罪,這簡直太可怕了。」

她停了一下。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訂婚了。他們說我必須等到二十一歲才能夠結婚。當我知道真相以後,我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波洛動了動身子,第一次插嘴。他問道:

「那你的未婚夫對此作何反應呢?」

「約翰?約翰才不在乎呢。他說這對他來說都一樣。他和我就是約翰和卡拉,過去的事情並不重要。」

她傾身向前。

「我們的婚約依然有效。但是你知道,儘管這麼說,這件事還是會有影響的。對我有影響,對約翰也同樣有……我們擔心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說到這裡她握緊了雙手,「我們想要孩子,你明白嗎?我們兩個人都想要。但我們不想看着孩子在我們的擔驚受怕下長大。」

波洛說:

「你難道沒有意識到,其實每個人的祖輩都曾經做過暴力和邪惡的事情嗎?」

「你還是不明白。當然你說得沒錯,只是一般人往往並不知道這些事情,而我們知道。因為它離我們太近了。有時候,我會看見約翰就那麼看着我,就那麼迅速一瞥,在轉瞬之間。假如我們結婚了,吵架了,我看見他那樣看着我,我該怎麼辦?」

赫爾克里·波洛說:

「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卡拉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他是被毒死的。」

赫爾克里·波洛說:

「我明白了。」

一段沉默。

接着這個姑娘用平靜的口氣說道:

「謝天謝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你能看出來這件事確實有影響,還有它牽涉的問題。你可不能只是說幾句言不由衷的安慰話就把我打發了。」

「我聽得很明白了,」波洛說,「我不明白的是你需要我做什麼。」

卡拉·勒馬錢特簡潔地說道:

「我想嫁給約翰!我是真的打算和約翰結婚!我還想至少要生兩個女孩兒和兩個男孩兒。而你要想辦法讓這成為可能!」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去和你的未婚夫談談嗎?啊不,我這話說得太傻了!你想說的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告訴我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聽我說,波洛先生。你要聽好,聽清楚了:

我是想雇你調查一樁謀殺案。」

「你是打算——」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不管是發生在昨天還是十六年前,謀殺案就是謀殺案。」

「但是我親愛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