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的召喚:第三章 使命 26 必要的同行 · 1 線上閱讀

我側過身想要告訴吉普,因此當我聽到那個男人的叫聲時,有那麼一刻我還以為他是在沖我喊。但是他的喊聲戛然而止,我們回頭去看時,那個男人的屍體已經倒在馬路上,脖子下面的塵土中,有一道暗色的血跡在流淌。

女孩仍然握着她的匕首,厭惡地往下看了看,然後跪下身來,在那個死人背後的襯衫上抹了兩遍。

「你非得要殺他嗎?」我問道。

她把匕首收起,放進腰帶里。「你想讓他去告訴別人,說他見到了哪些人?」

「難道我們不能把他綁起來,或者用其他手段?」

「人們會找到他。或者,他會慢慢渴死。我只是正好做了你之前計劃做的事情,在沙丘上你去摸匕首不就是要幹這個嗎?你應該感激我。」

吉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女孩,然後目光又轉回來。「是的,非常感激。你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獨領賞金。」

「不是。」我用手拉住他的胳膊,對着女孩說道,「你是派珀的孿生妹妹。」我又轉頭看了看吉普。「還記得那把飛刀嗎?」

「五分鐘前她朝你扔的飛刀?這個很難忘掉吧。」

女孩打斷了我們:「你們倆過會兒再吵架,現在你們必須幫我掩藏屍體。」她抓住屍體的一隻腳,倒退着往後走,要把死屍拖到路邊。「不過,關於我的孿生哥哥是誰,你說的沒錯。」她頭也沒抬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彎腰抬起屍體的另一條腿。女孩轉頭看着身後,我發現幾把小刀懸在她的腰帶上。

「你在做什麼?」吉普喊叫起來,「她是誰的孿生妹妹都沒區別。她是一個阿爾法人!扎克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多嗎?」

女孩抬起頭看着吉普說:「如果你想確保你們兩個人的平安,最好不要討論卡絲的孿生哥哥。」

「因為你才是我們安全的威脅,就是你。卡絲,她朝你扔飛刀,就因為你大聲叫了一句。」

「我知道。」我放下死人的腿,舉起手給他看指節處平整的擦傷,出血早已凝固,「我當時就應該意識到的,她完全能刺穿我的手掌。然而,她只是刮破了我一點點皮,把我手中的匕首打掉。」

「如果她站在我們這邊,又為什麼要那麼做?」

她笑了。「她想打敗這傢伙,我對此可沒什麼信心。」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而且,我可不想在他手裡拿着一把刀對着你的喉嚨時,對他發起攻擊。如果你抱怨完了,就趕緊來幫把手,把這事給辦了。」

吉普看了看我,然而我已再次抬起死屍的一條腿,同那個女孩一起,把他從馬路上拖走。吉普在我們身後問道:「至少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

「佐伊,」女孩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誰。現在踢些土上去掩蓋住血跡。如果他們帶狗來的話還是會發現,但至少能幫我們拖延一陣。」

我們沒有挖坑,只是在一棵歪倒的大樹旁找了個空洞,在這裡已經算是最好的隱蔽之所了。在我們用樹枝蓋上他之前,佐伊檢查了他的口袋,還用匕首尖割斷了他脖子上的一根細繩,上面掛着一個小小的皮質錢包。

「殺了他還不夠,你還要搶劫他嗎?」吉普問。

「如果我沒有殺死他,今天晚上你們就會住進議會的牢房。當他們找到他時,我希望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場劫殺。」

「你認為他們會嗎?我的意思是,會否找到他?」我問。

佐伊倒空了錢包,把幾枚銅幣放進自己口袋裡,然後把錢包扔在那個人身旁。她又蹲下身,把他仍攥在手裡的刀子取下來。「一定會。我們離城市不到半日路程。不過,鑑於此刻這附近正在發生的事,他們可能不會馬上過來。」她把刀子遞給吉普,吉普表情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塞進腰帶里。

「什么正在發生的事?」他問。

佐伊把一些落葉斷枝踢到屍體上蓋住。「議會的士兵昨天來到這裡,放出話來,懸賞捉拿沿着海岸線乘船登陸的歐米茄人,現在,方圓五十英里以內的大多數阿爾法人都在找你們。」

「專門針對我們倆?」

佐伊搖搖頭。「不,賞金針對任何一個在海岸線附近活動的歐米茄人。」她又往屍體上扔了最後一根樹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狗屎運,但是派珀對我講過你們的事,所以我知道應該尋找什麼樣的人。而且,就算我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我認出了派珀的匕首。」她說着從腰帶里取出那把從我手中擊落的匕首。「從現在開始,把它系在你的腰帶里。」她把匕首遞還給我。「如果出了什麼事,你根本沒時間把它從包里掏出來。」她最後掃了一眼半遮半掩的屍體,說道:「我們馬上出發。」

「派珀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關於你的事?」我跟在她身後邊走邊問。

「你問過嗎?」

「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知道,因為你認定,一個阿爾法人不會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的立場決定了這點。」

我沒有和她辯解。「但是,為什麼他始終沒有告訴我?」

「據我所知,你對自己孿生哥哥是誰也語焉不詳。」

「這太危險了。」吉普說道。

「正是如此。這就是我們沒有大肆張揚的原因。只有人們不知道我是誰,在幹些什麼事的時候,我才能發揮作用。你覺得阿爾法人對歐米茄人很嚴酷嗎?如果他們抓到自己人為抵抗組織賣命,也絕不會寬大對待。就連自由島上少數幾個知情的人對此都不太滿意。」

當天剩下的時間裡我們一直步行,在灌木叢生的路上一有機會就加快腳步,沿着原路返回大河入海處,離我們登陸的地方不遠,然後徑直朝上遊走去,進入茂密的森林地帶。太陽當頭照下,我們一邊走一邊吃剩下的牛肉乾,竭盡全力把上面的沙子拂去,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它們在我齒間咯吱作響。除了我和佐伊商量前進路線之外,我們很少說話。一直到天色全黑,周圍林木濃密,我們才停下休息。

在我們歇腳的小片空地上,能夠聽到大河在右側流過的聲音。佐伊動身去河邊給水瓶灌水,吉普和我則坐在泥沙和樹葉混合而成的沃土中。

「你真打算殺了那個傢伙嗎?」他問我,「如果你把刀拔出來的話?」

我聳聳肩。「我會試一試。殺了他和他的孿生姐妹,這個念頭我並不喜歡。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辦到。但是我會試一試。」

我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他再次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能信任她?」

「如果你不信任她,現在你已經死了,這是其一。」佐伊說着向空地走來。她在我們對面蹲下,把裝滿水的水瓶扔給我們,「而且,我怎麼知道我能夠相信你們兩個?」

吉普翻了翻白眼。「擁有過人飛刀本領的那個人是你。」

我向他那邊靠了靠。「她把匕首給我們了,吉普。」

「或許吧,不過我們都知道,如果真打起來,她能把我們削成碎片。」

「從我的角度來看,」佐伊說道,「每周一次,我會從情報船上得到派珀傳來的消息,幾周之前,他傳話來說,自由島上來了兩個不速之客。」她靠在一棵樹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腰間的一把匕首。「對自由島來說那是個大新聞,因為以前沒有人不靠地圖就能找到。」她忽然出手將匕首向前扔去,動作隨意卻快得出奇,飛刀嗖的一聲插進我和吉普身後的樹上,離我們的頭僅有一尺高。「然後我又從他那兒收到消息,人們都非常興奮,因為到訪者之一是個最高等的先知,能發生在歐米茄人身上最偉大的事莫過於此。」

吉普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派珀覺得他自己才是最偉大的。」

佐伊沒有理他,繼續道:「後來他傳話說,他已經確定了你孿生哥哥的身份,即我們的老朋友改造者。但是這周沒有消息傳來,在約定的地點也不見情報船的蹤影。」另一把飛刀插進樹幹中,正好位於第一把下面。「接着,幾天前,自由島的疏散人員開始登陸了。第一批在這附近,後面還有一批在南部更遠的地方——整個天殺的艦隊都來了,如果傳言沒錯的話。隨後,議會士兵遍布了整個海岸線,聲稱抓住任何一個登陸的歐米茄人都給賞金。因此,我想要知道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第三把刀在我們頭頂震顫不已,離得非常之近,我感覺到自己的幾縷頭髮都被釘在了樹幹上,有往後的輕微拉力。「我的哥哥對你造訪自由島感到很興奮,他錯了嗎?議會在你們抵達之後不久就找到了自由島,這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巧合。還有,為什麼我哥哥和其他島上的人很可能已經被屠殺了,而你們兩個能在這裡安全登陸?」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是他妹妹的話,那麼派珀肯定沒事。」吉普說道。

她打斷他的話:「活着,他還活着,但是活着和沒事還是有區別的。你應該知道這一點。派珀告訴我,她是在水缸里發現的你。」

我猛地一扭頭,掙斷了被釘在樹上的幾縷頭髮,不禁疼得一咧嘴。

「我們警告過他們,」我說道,「我感覺到攻擊即將來臨,告訴他們離開自由島。是派珀把我們送走的。」

「他本來可以把你當成人質,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是改造者妹妹的話。」佐伊說。

「他本可以那麼做,」我說,「議院裡的很多人都希望他那麼做。而且到了最後,他們想把我們交出去。但是派珀沒有那麼做。因此,真正的問題不在於你是否信任我們,而是你是否信任他。」

佐伊緊緊盯着我們兩個,忽然猛衝過來。吉普的手剛摸到他的刀上,她已經將三把匕首從樹幹上拔了下來,然後退了回去。

「如果你真是一個先知,你應該早已知道問題的答案了。」她把匕首插回腰帶里,「該睡覺了。」她說着背向我們,在地上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