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第八夜 The last night 4.深夜不要去廚房 線上閱讀

電話里我都能聽到那頭的金屬碰撞聲,好像有人拿着鏟子用力敲鐵鍋,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就在對面手機旁邊。

有次跟徐超到長沙玩,順帶看望周雲。

我們三個上大學住一間宿舍,畢業後難得相聚。徐超出差到南京,我們碰頭後心情激動,索性訂了機票去長沙找周雲。

當晚海喝一通,最後住到周雲家裡。三個大男人擠在床上,睡得東倒西歪。

後半夜我聽到外頭「哐啷」一下,好像鍋鏟敲到鐵鍋的聲音,應該來自廚房。我坐起身,問周云:「什麼動靜?」

周雲迷迷糊糊地嘀咕:「我媽打麻將回來了,估計肚子餓,在廚房做飯。」

我揉揉眼睛,說:「正好我也有點兒餓,去問伯母要點兒東西吃。」

周雲翻個身,沒理會我。

低頭找拖鞋,感覺有人拽我。回頭一看,透過窗外路燈的光,發現徐超臉色煞白,偷偷摸摸拉住我褲腿。

我剛想說話,徐超閉着眼睛,手顫抖着放到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猛地酒醒,莫名其妙後背炸出冷汗。

這時候,外邊廚房傳來一陣「丁零噹啷」,又響了幾輪,就安靜下來。

第二天大清早,我和徐超跟周雲打個招呼,說趕着回南京辦事。周雲含糊地點點頭繼續睡。

兩人逃命一樣跑掉。開門的時候,我偷瞄了廚房一眼,東西都好端端的,該掛的掛着,跟昨天相比毫無變化。

上出租車直奔機場。徐超鐵青着臉,說:「周雲的媽媽幾年前就去世了。」

我一愣,雞皮疙瘩直起。

徐超說:「我記得自己是在同學錄里看到這消息的。周雲說他媽媽回家做飯,我剛開始沒注意。等你起來要出去,幸好我想起來了。他媽媽都去世了啊!」

我說:「我操,你別嚇唬我!」

徐超說:「如果是做飯,怎麼會沒有油熱炒菜的『吱啦吱啦』聲?」

我無比害怕,說:「不知道啊,那到底怎麼回事?」

徐超拿出手機,翻翻相冊,顫抖着遞給我,說:「你看。」

我一看,有張照片是徐超拍的,當時我跟周雲在書櫃邊打鬧。

我說怎麼了?

徐超接過去放大,然後說:「這裡。」

我赫然看見照片裡的自己身後,擺着一張遺像,遺像是位老太太,儘管面目略顯模糊,但基本能看出和周雲有些相像。

我說:「這是周雲媽媽的遺像吧?」

司機是個大叔,猛地把車停靠路邊,扭頭說:「你們快把照片刪了,聽你們說話就感覺不對,這是老太太死了不甘心,半夜回家做飯。」

徐超手忙腳亂刪了,司機重新開車,說:「遺像不能拍照。對冤魂來說,有遺像的地方就是自己家,你要是拍了,她會以為遺像在你那兒,後半夜會找過去。」

司機大叔點着根煙說:「如果後半夜你聽到廚房有動靜,可能就是這些冤魂找錯了門。找對了也許沒什麼,找錯了他們會生氣,認為就是你霸占了他們家。」

到機場,徐超直接回北京,我回南京。

這事過了一個多月,凌晨四點接到徐超電話。

他明顯壓低聲音,帶着哭腔說:「完了,我聽到自己家廚房有『丁零噹啷』的聲音。我不敢出去看,怎麼辦?」

大夏天的我全身冰涼,恐懼得說不出話。

電話里我都能聽到那頭的金屬碰撞聲,好像有人拿着鏟子用力敲鐵鍋,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就在對面手機旁邊。

我心都快跳出喉嚨,然後徐超尖叫起來,電話掛了。

我發了會兒呆,關緊臥室門。樹枝的影子投在窗簾上,風吹得呼啦啦響。猶豫半天打給徐超,電話關機了。

連打幾次,都是關機。

接着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收到一條彩信,發信人徐超。

打開一看,是張照片,照片裡我跟周雲勾肩搭背,身後擺着一幅遺像。

然後廚房裡傳來聲音,似乎是鍋鏟掉在了地上。

「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