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四部 終極救贖 第39章 恢復正常 · 2 線上閱讀

喬治住在南大街上,這是東漢普頓住宅區最上流的街道之一。這裡距離麥德巷僅一步之遙,不過,這裡僅最便宜的房子也高達300萬美元。此刻,我們面對面坐在他法國鄉村廚房中一張非常昂貴的漂白橡木桌旁。

此時我正在向他解釋着我的計劃:等「90–90」方案一結束,我就要滅掉干預者丹尼斯·梅納德。喬治跟我講完一個到他家送達虛假傳票的法律程序文件送達人的小故事後,我確定,我可以和喬治講講我這個計劃。送達人到時,喬治拒絕開門,送達人開始往他剛剛手工漆過的紅木門上釘傳票。喬丹走到門邊,一直等着,直到傳達人舉起了斧頭,接着,他突然開了門,將這個送達人當場打暈,然後摔上了門。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這個送達人無法向警方描述喬治的行為,因而無法起訴他。

「……這真他媽的卑鄙,」我還在說着,「這個渾蛋竟然自稱是專業人士。我都到了鬼門關了,他竟敢告訴我太太不要來看我!我的意思是,就沖這一點,也要把他的雙腿打斷。不過,邀請她去看電影從而想誘騙她上床,這絕對是死罪一條,絕不可饒恕!」我憤怒地搖着頭,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終於能把心事一吐為快,我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喬丹竟然很贊成我!是的,在他看來,我的這位毒品干預者的確死有餘辜。所以,接下來幾分鐘我們就開始辯論殺死他的最佳方法——首先我提出用一把液壓斷線鉗把他的生殖器剪除。但喬治認為這還不夠疼,因為這位干預者沒等生殖器掉落地上開始出血就會慌了神。所以,我們又把話題轉移到了火上,那就是,將他燒死。喬治很喜歡這個想法,因為這樣一來他會很疼,不過讓他擔心的是可能會產生附帶損失,因為作為計劃的一部分,我們得把他的房子燒毀。接着,我們想到了一氧化碳中毒,不過我們都一致同意,這種死法太便宜他了,我們又討論了一下食物中毒的利與弊,但這種死法似乎又太老套了。接着,我們想到進行一次簡單的入室行竊未遂——然後將它演變為謀殺(以避免目擊證人)。不過接着我們又想到,支付一位癮君子5美元,讓他跑到干預者面前,拿一把生鏽的刀捅他的腸子。喬治解釋說,用這種方法他會緩慢地流干血液,尤其是,如果這一刀剛好捅到肝臟上,他的疼痛感就會重得多。

接着,我聽到門開了,一位女性大叫道:「喬治,那是誰的奔馳?」聲音很和善,很甜美,恰巧還帶有強悍的布魯克林口音。

過了一會兒,一位非常可愛的女士走進了廚房。喬治是個大塊頭,但她卻小巧玲瓏。她有一頭金黃色的頭髮,一雙棕色的眼睛,五官小巧,膚色很好,不過有些雀斑。她看上去50左右,保養得卻很不錯。

喬治說:「安妮特,來,跟喬丹打聲招呼。喬丹,這是安妮特。」

我走上前去要和她握手,但她直接走過來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並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她聞起來很乾淨、清新,身上有一種名貴香水的味道,不過具體是哪種香水我則不太確定。安妮特微笑着,伸出雙臂,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開始打量着我。「噢,跟你說,」她實事求是地說,「喬治通常帶回家的人可不是你這種類型的。」

聽到這句話,我們都爆笑,接着安妮特離開了,去忙她一貫做的事情,那就是,讓喬治的生活儘可能舒適。很快,她端上了一壺剛煮好的咖啡,並擺上了蛋糕、餅乾、麵包和剛切好的水果。接着,她提議要為我準備豐盛的晚餐,因為她覺得我看上去太瘦了,我回答說:「那你真應看看我43天前是什麼樣子。」

我們邊喝着咖啡,邊繼續琢磨着怎麼對付這位干預者。安妮特很快就參與進來了。「要我說啊,他聽起來真的挺渾蛋的,」這位小巧的布魯克林「爆竹」說,「我認為你絕對有權利閹了他。對吧,格威比?」

格威比?喬治的這個綽號還真是挺有趣的。我還挺喜歡的,不過這似乎跟他不太相稱。我心想,薩斯科奇……或者歌利亞或宙斯更適合他吧。

格威比點點頭說:「我想,得讓這個傢伙緩慢、痛苦地死去才行,所以我今天晚上要好好想想。我們明天可以做出計劃。」

我看着格威比,然後贊同地點點頭。「好!」我說,「絕對要讓這個傢伙殘忍地死去。」

安妮特對喬治說:「格威比,你明天打算怎麼告訴他?」

格威比說:「明天我要告訴他,我想今天晚上好好想想,然後第二天做出計劃。」他狡猾地笑笑。

我笑着搖搖頭。「你們兩個傢伙太過分了!我就知道你們在耍我。」

安妮特說:「我沒有!我認為你絕對應該把他閹了!」現在,她轉變語氣,「喬治一直從事干預工作,太太也不可以不知情的,對吧,格威比?」

格威比聳了聳他龐大的肩膀。「我不喜歡評價別人的方法,不過聽起來他對你進行的這次干預缺乏了某種溫暖。我做過很多次干預,我會始終確保被干預的那個人了解大家有多麼愛他,如果他做出了明智的決定,戒酒戒毒,大家會多麼支持他。我永遠都不會讓太太和她的先生分開。永遠都不會。」他又聳了聳他龐大的肩膀,「不過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對吧?你現在仍然活着,而且很清醒,這是一個多麼棒的奇蹟,不過我倒很懷疑你是否真的很清醒。」

「你什麼意思?我當然很清醒!到今天為止,我已經清醒了43天了,再過幾小時就是44天了。我發誓,我什麼都沒碰過。」

「啊,」喬治說,「你43天沒有喝酒、吸毒,不過這並不意味着你真的清醒。這兩者之間是有區別的,對吧,安妮特?」

安妮特點點頭。「喬治,跟他講講肯頓·羅德(化名)的故事。」

「那個百貨公司大王?」我問。

他們兩個點點頭,喬治說:「是的,不過,實際上是他的繼承者,他的那個白痴兒子。他在南漢普頓有棟房子,就離你家不遠。」

說完,安妮特開始講故事了。「是的,我曾在這附近,也就是溫德米爾巷有一家店,名叫斯坦利·布萊克精品店。我們出售很棒的威斯頓服飾,托尼·拉瑪靴——」

很顯然,喬治並沒有耐心聽這些閒聊,即便是他的太太也不行,所以他當即打斷了她。「天哪,安妮特,這跟這個故事有什麼關係?誰會關心你店裡賣些什麼或者19年前我的租戶是誰。」他看着我,轉了轉眼珠。

喬治大大地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緩緩地吐着氣。「安妮特在溫德米爾巷有一家店,她過去總把她那輛小型奔馳車停在店門口。一天坐在店裡等着主顧光臨時,她從窗戶看到另一輛奔馳在她的車後停車時撞到了她的後保險槓。接着,幾秒鐘後,一個男子和他的女友下了車,連看都沒看就走了。」

這時,安妮特看着我,揚了揚眉毛然後悄悄說:「撞我車的就是肯頓·羅德!」

喬治掃了她一眼,然後說:「對,就是肯頓·羅德。安妮特走出店外,發現他不僅撞了她的後保險槓,還非法停車,把車停到了防火區,於是她報了警,警察來了,給他開了罰單。接着,一小時後,他從一家餐廳走了出來,喝得爛醉;他走回車旁,看着罰單笑了笑,然後撕碎,扔到了街上。」

安妮特忍不住又插話進來:「是的,這個渾蛋臉上的表情超噁心,所以我跑出去說,『夥計,我跟你說件事——你不僅撞了我的車,把車撞得凹了一塊,而且你還敢把車停在防火區,還把罰單撕了扔到地上製造垃圾。』」

喬治表情凝重地點點頭。「這一切發生時我剛好路過,我看到安妮特用手指着這個渾蛋朝他大喊大叫,接着,我聽到他叫她婊子還是什麼。所以我走到安妮特跟前說,『安妮特,給我進店裡去,現在就去!』安妮特跑進店裡,心裡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與此同時,肯頓·羅德邊上奔馳,邊對我說了些髒話。他用力摔上車門,啟動車子,按下了自動車窗按鈕,厚厚的鋼化玻璃開始向上升。接着,他戴上了一副超大的保時捷太陽鏡——你知道,就是那種很大的眼鏡,讓你看上去就像只昆蟲——他朝我笑了笑,對我豎了豎中指。」

我開始大笑起來,不斷地搖着頭。「那你怎麼做的?」

喬治扭了扭他的長脖子。「我怎麼做的?我積聚了全身的力量,用拳頭朝他的駕駛座車窗砸去,車窗被砸得粉碎。我的手直接落到了肯頓·羅德左邊的太陽穴上,他當場昏了過去,腦袋落在了他女友的腿上,那副保時捷太陽鏡依然掛在臉上,不過已經歪掉了。」

我笑着說:「你被逮捕了沒?」

他搖了搖頭。「沒有。接着,他的女友開始扯着嗓門大叫起來:『噢,我的天哪!噢,我的天哪!你殺死了他!你這個變態!』她跳下車子,朝警局跑去,想找警察過來。幾分鐘後,肯頓·羅德剛剛醒來,他的女友帶着一名警察回來了,這名警察碰巧是我的好友皮特·奧蘭多。她衝到駕駛座一邊,扶肯頓·羅德下了車,將他身上的玻璃碎片清除掉,接着,他們兩個開始對皮特·奧蘭多嚷嚷,要求他將我逮捕。」

「安妮特跑了出來,大叫着,『皮特,他撕了罰單,還把它扔到了地上!他是垃圾蟲,而且他還在防火區停車!』聽到這些,皮特繞着車後走了一圈,開始嚴肅地搖着頭。接着,他轉向肯頓·羅德說,『你把車停在了防火區,現在就把你的車子挪開,否則我會把它拖走。肯頓·羅德開始喘着氣咕噥着,一邊咒罵着奧蘭多,一邊上了車用力地摔上了車門。接着,他啟動了車子,後退了幾英尺,這時,皮特舉起手大叫着,『停車!先生,請下車!』肯頓·羅德停了車,走了出來說,『又怎麼了?』皮特說,『我聞到你的呼吸中有酒精味。我需要對你做一個清醒度測試。』現在,肯頓·羅德開始對皮特大嚷着諸如『你知道我他媽的是誰嗎』這類的廢話,一分鐘後,皮特·奧蘭多因酒後駕車逮捕了他,給他戴上手銬時他仍然在罵個不停。

我們三個人至少大笑了一分鐘,這是我將近10年來第一次清醒地捧腹大笑。事實上,我甚至都記不得上一次大笑是在什麼時候。當然,這個故事傳達了一個信息——當時喬治剛剛戒酒,也就是說,他還沒有做到真正的清醒。他可能已經戒酒了,但他表現得仍像酒鬼一樣。

最後,喬治恢復了鎮靜,說:「你是個聰明的傢伙,所以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了。」

我點點頭。「是的,想殺掉我的干預者並不是清醒的人的所作所為。」

「對,」他說,「這種事情想想、聊聊甚至開開玩笑都沒關係,但如果真的付諸行動的話,那就說明你還沒有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呼出。「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清醒了20多年了,我每天仍去參加會談——不是說我不想喝酒,而是因為,對我來說,清醒絕不僅僅意味着不喝醉酒。當我參加會談,看到像你這樣新來的人時,這就會提醒我,我距離邊緣有多麼近,我很容易就會滑落下去。這每天提醒着我不要喝酒。當我在那兒看到戒酒很久的人——超過30年以上,甚至比我還清醒時,我就會意識到這個項目有多麼棒,它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

我表示理解地點點頭說:「不過我也不是真的想殺這位干預者。我只是想聽到自己談論這件事,想發泄一下而已。」我聳聳肩,搖了搖頭,「我猜,當你現在回過頭看時,你一定會很吃驚你竟然會對肯頓·羅德做出那樣的事。已有20年清醒史的人,現在你應該能夠容忍像他那樣的傻瓜了吧?」

喬治向我投來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你在耍我吧?這跟20年還是100年沒關係。不管多少年我都會這樣做,都會把這個渾蛋打暈!」我們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就這樣,歡聲笑語在1997年的整個夏天一直延續着——我清醒後的首個夏天。

事實上,隨着與喬治和安妮特的關係逐漸密切起來,我一直笑聲不斷,女公爵也是,而我們的老朋友則一個接一個逐漸淡出了我們的圈子。事實上,到我慶祝清醒一周年的日子時,我幾乎與他們都失去了聯繫。我們與娜丁的一些老友,比如比爾夫婦等仍有來往,不過,像艾略特·拉維尼、丹尼·波洛西、羅布·盧拉索、托德、卡羅琳·加勒特夫婦這些人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當然,像「假髮佬」、邦妮和羅斯以及其他我童年的一些夥伴們仍會偶爾前來參加晚宴——但是一切已經大變樣了。過去充滿墮落行為的列車已正式停車,維繫我們交情的也不再是毒品了。在佛羅里達州博卡拉頓的那個夜晚,在戴夫和勞里·比爾夫婦的廚房裡,「華爾街之狼」已經因服用毒品過量死掉了。當我遇到喬治·本尼迪克特後,他將我送上了一條通往真正清醒的道路,「華爾街之狼」僅存的一點瘋狂也已消失殆盡。

當然,與我交情最久、最深的老友艾倫·利普斯基除外,他在很早之前,在我還沒有將自己版本的華爾街帶至長島——在長島整整一代人中製造混亂與瘋狂之前,就已經是我值得信賴的朋友了。1997年秋,一天,艾倫找到了我,跟我說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厭倦了大筆撈客戶的錢,他想關閉門羅·帕克。我非常贊同,很快門羅·帕克就關了。幾個月後,比爾特莫爾也關了,Stratton的時代終於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