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四部 終極救贖 第37章 監獄,精神病院,死亡 · 3 線上閱讀

「貝爾福特先生,有人來看您。」

我心想,一定是女公爵!一定是她來了,要帶我離開這個地方!「真的嗎?」我說,「是誰來看我?」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叫什麼。」

我的心一沉。他將我帶到了一個四面全是軟牆的房間。房間裡擺着一張灰色金屬桌和三把椅子。這讓我想起了我在暗中摸完空姐後,瑞士海關官員審問我的那個房間,唯一不同的是那兒沒有軟牆。一個戴着眼鏡的四十來歲的男人坐在桌邊。我們目光交匯時,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跟我打招呼。

「你一定是喬丹吧,」他邊說邊伸出了右手,「我是丹尼斯·梅納德(化名)。」

儘管我對這個傢伙立即就產生了厭煩感,但出於本能,我還是和他握了握手。他的穿着打扮和我相仿:牛仔褲、運動鞋、白色Polo衫。他長得還不賴,不過有點滄桑感,身高約5英尺9英寸,身體勻稱,一頭棕色短髮梳向一邊。

他示意我在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下。我點了點頭,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位醫護人員進了房間——這個人從相貌上看,挺像是大塊頭、愛喝酒的愛爾蘭人。這兩位醫護人員都站在我身後幾英尺的地方,等着我如果不動聲色地抓過這個傢伙,要一口咬掉他的鼻子時就迅速撲過來。

丹尼斯·梅納德說:「你太太聘請了我。」

我驚訝地搖搖頭。「聘請你幹嗎,是離婚律師還是什麼?天哪,她的動作還真是快!我原以為她至少會等上三天,等到《貝克法案》對我失效後再提起離婚。」

他笑了笑。「喬丹,我不是她的離婚律師。我是毒品干預者,是你太太聘請我前來幫助你的,她依然愛着你,所以你不該這樣稱呼她。」

我眯起眼睛看着這個渾蛋,試圖搞清楚狀況。我不再懷疑,但我仍感覺緊張不安。「所以你說,是仍然愛着我的太太聘請你來的?如果她這麼愛我,為什麼不肯來看我?」

「她現在驚恐不安,而且非常困惑。過去24小時裡我一直在她身邊,她現在非常脆弱。她現在還無法見你。」

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這個渾蛋竟然敢引誘女公爵。我「噌」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跳到桌子上大叫道:「你這個渾蛋,竟敢趁我關在這裡乘虛而入追我的太太,看我不宰了你。你死定了!你的家人也死定了!你還不知道我的能耐吧。」

兩位醫護人員將我按回座位上時,我做了個深呼吸。

「放鬆一下,」女公爵下一任丈夫說,「我並沒有追你的太太。她依然愛着你,而我正愛着另外一個女人。我想說的是,過去24小時裡我一直和你的太太在一起,聽她講有關你、她以及你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事。」

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一向自控能力很強,我發現這種失控極其令人不安。「她是否告訴過你我曾抱着女兒把她踢下樓梯?她是否告訴過你我曾拿刀把家裡價值200萬美元的時尚家具都劃破了?她是否告訴過你我那次小小的烘烤事故?我都能想象得到她說了些什麼。」我厭煩地搖搖頭,不僅僅對我自己的行為,亦為女公爵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大講家裡的醜事而厭煩不已。

他點點頭大笑起來,試圖打消我的憤怒。「是的,她把這些事都告訴我了。其中有些事真的很有趣,尤其是家具那一部分。我從沒聽過這樣的故事。但大部分事情非常令人不安,比如在樓梯和車庫裡發生的事。不過,我理解,這些都不是你的過錯——或者我應該說,這些事並未讓你成為一個壞人。喬丹,你並不是壞人,而是一個生了病的人;你患有一種疾病,一種與癌症或糖尿病截然不同的疾病。」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但她還告訴我你過去,在被毒品控制以前曾經有多麼優秀。她告訴我你曾經多麼聰明,取得過多少成就,你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如何對她一見傾心。她告訴我,你對大家有多麼慷慨,以及大家如何從你的慷慨中受益。她還跟我講起你的背傷,你的背傷如何如何惡化……」

隨着我的毒品干預者在滔滔不絕地講着,我卻一直將注意力鎖在了「愛過」這個詞上。他說她「愛過」我——竟然使用了過去式。這是否意味着她不再愛我了?我心想,很可能如此,因為,如果她仍然愛着我,她一定會來看我的。說她嚇壞了之類的話根本就說不通。我現在被關在精神病科——我怎麼可能會傷害她?我現在正承受着可怕的精神痛苦。如果她來看看我——天哪,哪怕只有一秒鐘!——擁抱我,告訴我她仍然愛我,這就可以減輕我的痛苦。我會為了她而去戒毒所的,不是嗎?我都差點兒自殺了她都不願來看我,她也太殘酷了。不管是什麼情況——不管是否存在不和,一個愛我的太太是不會這麼做的。

很顯然,丹尼斯·梅納德來這裡是想說服我去戒毒所的。如果女公爵親自來這兒要求我這樣做,或許我會照辦的。但這樣絕對不行,她在敲詐我,威脅着如果我不照她說的做就會離開我,在這樣的情況下絕對不行。不過,我內心裡真的不想戒毒,或者至少,我真的不需要戒毒嗎?我真的想以癮君子的身份度過一生嗎?但沒有了毒品,我又怎麼能活得下去呢?毒品是我整個一生的中心。接下來50年裡過着沒有安眠酮和可卡因的日子,只需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不過,曾幾何時,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曾經過着清醒的日子。那麼,我是否有可能回到那個時間點上,能否讓時間倒流?或者,我的腦化學已經永遠地改變了——我現在已經是癮君子了,所以我直到離開人世的那一天,我都註定了一直是癮君子?

「……以及你父親的壞脾氣,」毒品干預者繼續說着,「你的母親曾試着保護你,但並沒能一直成功。她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我極力抑制着自己不要說些諷刺的話語,但還是沒能忍住。「那麼,這位小家政女王也跟你說過她有多麼完美了?我是說,她跟你說完我這一堆爛事兒,她有沒有騰出點時間跟你講講她自己呢?因為,畢竟她很完美。她會告訴你的,可能話不多,但她一定會說的。畢竟,她可是貝瑞吉的女公爵。」

最後幾個字眼讓他大笑不已。「聽着,」他說,「你太太絕非完美。事實上,她的病態比你還要嚴重。你想想看:誰病得更重?是對毒品上癮的一方,還是坐在一旁、眼睜睜看着自己愛的人在自我毀滅的一方?我說是後者。事實上,你太太也患有一種疾病,那就是——依賴。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照顧你,所以她忽視了她自身的問題。她的依賴程度之深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你就扯吧,」我說,「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堆廢話?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可是讀了不少書。儘管我吃過不下5萬粒安眠酮,但自幼兒園起到現在,我讀過的書可全沒忘。」

他點點頭。「過去幾天來我不僅見過你太太,還見了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朋友和家人。他們一致認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之一。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蒙你。跟你實話實說吧,佐治亞州有一家名為塔爾博特·馬什的戒毒所,那裡的醫生很棒。而且那裡邊有一些很聰明的人,所以你在那兒會很適應的。我有辦法現在就讓你離開這個地方。你兩個小時後就能到塔爾博特·馬什戒毒所了。車子就在樓下等你,你的飛機也在機場準備就緒。塔爾博特·馬什戒毒所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非常有檔次。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你是醫生嗎?」

「不,我和你一樣,也是個癮君子,不過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經戒掉了,而你沒有。」

「你戒了多長時間了?」

「10年了。」

「已經10年了?」我迅速說道,「我的天哪!這怎麼可能?讓我不去想毒品,我連一天,哪怕一個小時都做不到!夥伴,我和你不同。我的腦袋運作方式有別於你。不管怎麼說,我不需要去戒毒所。或許我只需試試戒酒互助會(AA)之類的。」

「你已經超過那個階段了。事實上,你現在仍然活着,這可真是個奇蹟。我的朋友,以你這種劑量,按理說你早就該沒命了。」他聳了聳肩,「不過總有一天你的好運會到頭的。下一次,你的朋友戴夫不一定會在你身邊,幫你撥打911,那時,等待你的可就是一具棺材,而不是精神科了。」

他以極其嚴肅的語氣說道:「在戒酒、戒毒互助會裡,我們都說,酗酒者或癮君子最終的下場不外乎3種——進監獄、精神病院,或死亡。現在,在過去兩天裡,你已去過監獄和精神病院了。你什麼時候才會滿意,等你的家人在家中為你舉行葬禮的時候?等你太太讓你兩個孩子坐下來,跟他們解釋他們再也見不到他們父親的時候?」

我聳聳肩,心裡很清楚他說得對,但就是低不了這個頭。不知何故,我認為有必要抵制他,抵制女公爵——事實上,是抵制所有的人。如果我要戒毒,也只能是我自行決定,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權力,而這樣威脅我戒毒就更不可能了。「如果娜丁親自來這兒,我會考慮的,否則你可以滾蛋了。」

「她不會來這兒,除非你去戒毒所,否則她不會和你講話。」

「很好,那麼你們都可以滾了。兩天之後我就會離開這兒,接着,我會按自己的方式解決我的毒癮。如果這意味着我要喪命,那我也認了。」我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向醫護人員示意了一下。

走出房間時,丹尼斯說:「你可能還會找到一位美麗的太太,但你永遠都找不到一位像她這麼愛你的太太。你知道這一切是誰安排的嗎?過去24小時裡,你太太一直是在恐懼中度過的,但她依然努力想救你的命。如果你不抓住她,你就是蠢人一個。」

我做了個深呼吸說:「很久以前,還有一個像娜丁一樣愛着我的女人,她叫丹妮斯,但我辜負了她。或許現在這就是報應,誰知道呢?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被強迫前往戒毒所的,所以你也不用浪費時間了。不要再來看我了。」

說完,我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