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四部 終極救贖 第37章 監獄,精神病院,死亡 · 2 線上閱讀

看到戴夫朝我跑來,我箭一般迅速向廚房的另一端飛去,抓起了一瓶傑克丹尼威士忌,但我嘴巴還沒碰到瓶口,戴夫就撲了上來——將酒瓶打落,緊緊抱住了我。電話響了起來,他沒有理睬,而是將我放倒在地板上,接着將他細長的手指伸進我的嘴裡,試着將藥片摳出來。我咬着他的手指,但他太強壯了,我根本扳不動他。他大叫道:「把藥吐出來!把藥吐出來!」

「去你的!」我大叫道,「讓我起來,否則我會殺了你,你這個大白痴!」

電話一直在響,戴夫一直在叫着:「把藥吐出來!把藥吐出來!」而我則一直嚼着藥片,試圖吞下更多的藥片,最終,他用右手使勁兒地按着我的臉頰。

「噢,去你的!」我吐出了藥片,藥片的味道像毒藥……奇苦無比……我已經吞下了那麼多藥片,所以吐出的這一點根本就沒關係。現在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他一隻手將我按着,另一隻手則抓起無繩電話,撥打了911,瘋狂地向警察講着他的地址。接着,他摔了電話,試着從我嘴裡摳出更多的藥片。我又咬了他。

「把你的爪子從我嘴裡拿出來,你這個可惡的蠢材!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和她們是一夥的。」

「冷靜些。」他像提着一把煙花一樣把我提了起來,並移至沙發。

我躺在沙發上,足足咒罵了他兩分鐘,直至我開始失去興趣。我漸漸地感覺很累……很溫暖……很夢幻。事實上,這種感覺很愉悅。接着,電話響了。戴夫拿起電話,是勞里打來的。我想聽他們的談話內容,但我的思緒很快就游離了。戴夫將電話貼在我的耳朵上,說:「給,夥計,是你太太打來的。她想跟你講話,她想告訴你她依然愛着你。」

「娜?」我以睏倦的聲音說道。

我深愛着的女公爵說:「嘿,親愛的,為了我堅持下去。我依然愛你,一切都會過去的。孩子們愛你,我也愛你,一切都會好的。不要睡着了。」

我開始哭,「娜,對不起。今天我不是有意那樣對你的。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能獨自一人活下去……我……很抱歉。」我控制不住地啜泣着。

「沒關係,」我的太太說,「我依然愛你。你在那邊堅持住,一切都會過去的。」

「娜,自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一直都愛着你。」

接着,因用藥過量,我昏了過去。

我在一種極其可怕的感覺中醒了過來。我記得自己在大喊:「不!你這個白痴,把那個東西從我嘴裡拿走!」不過我不確定是什麼原因。

一秒鐘後我找到了答案。我被綁在了急診室的檢查台上,周圍站着一群醫生和護士。檢查台與地面垂直。不僅我的雙手雙腳被綁了起來,我身上還綁着兩道粗粗的乙烯帶用來固定我——一道橫跨我的軀幹,一道則橫跨我的大腿。一位醫生站在我面前,穿着一件綠色的醫院手術服,手裡拿着一根長長、粗粗的黑管子,是你在車用散熱器上會看到的那種。

「喬丹,」他堅定地說,「你需要與我們合作,不要再咬我的手了。我們必須給你洗胃。」

「我很好,」我咕噥着,「我胃裡面什麼都沒有,我把藥都吐了。我不過是在玩惡作劇。」

「我明白,」他耐心地說,「但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們已經給你注射了嗎啡酮,以消除嗎啡的麻醉藥效,所以你現在沒有危險了。但聽我說,我的朋友,你的血壓高得離譜,你的心跳也很奇怪。除了嗎啡你還吃了什麼藥?」

我打量了一下醫生,他看起來像是伊朗人,我可以信任他嗎?畢竟我是猶太人,這讓我成了他的死敵。或者,希波克拉底誓約(立誓拯救人命及遵守醫業準繩)能否超越種族的界線?我環視着這個房間,從眼角的餘光,我看到一處很煩人的景象——兩位持槍警察身着制服站在那裡。他們正倚着牆,觀察着眼前的一切。我心想,現在必須要鎮靜。

「什麼也沒吃,」我大叫着,「只吃了嗎啡,或許還吃了一點讚安諾。我的背傷很嚴重,這些都是醫生給我開的。」

醫生難過得笑了笑。「喬丹,我是要幫助你,而不是害你的。」

我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折磨了。是的,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個伊朗渾蛋會將這個管子沿着我的食管插下去,直至我的胃部,然後吸出胃裡的所有東西。接着,他會向我的胃裡衝進幾十磅黑色木炭,使藥物在未經吸收的狀態下經由消化系統排出體外。這是我人生中少有的時刻——我會對自己如此博學而深感後悔。在這5位醫生和護士向我發起攻擊,用力將管子插進喉嚨里之前,我最後的一個想法是:上帝啊,我痛恨自己所有時候都如此判斷正確!

一小時後,我的胃完全掏空了,除了他們強行塞進我喉嚨的那一卡車木炭。我仍被綁在手術台上,這時,他們終於把黑管子撤了。

「你感覺如何?」這位和善的醫生問。

「我真的很想去洗手間,」我說,「事實上,如果你不給我鬆綁,我馬上就要尿到褲子裡了。」

醫生點點頭,他和護士們開始給我鬆綁。「洗手間就在那邊,」他說,「我一會兒會進去檢查你。」

我不太確定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直至第一顆「子彈」以高壓水槍般的威力衝出我的直腸時,我這才明白過來。我控制自己不往馬桶里看,但排了10分鐘後,我終於忍不住了,向馬桶里瞥了一眼。它看起來就像維蘇威火山噴發一樣——10磅深黑色「火山灰」從我的肛門裡沖了出來。如果我今天早上的體重有130磅,現在只能有120磅了。我體內的東西留在了佛羅里達州博卡拉頓某個廉價的瓷製馬桶里。

一小時後,我終於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我現在已經度過了最困難的時期,感覺正常多了。我心想,或許他們將我的一部分瘋狂也吸了出來。不管怎麼樣,現在可以繼續「有錢人和生活紊亂者的生活方式」了;現在可以和女公爵修復關係,減少藥物服用量,過着更加自控的生活。畢竟,我已經34歲,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

「謝謝,」我對和善的醫生說,「剛剛咬了你,真的很抱歉。我之前只是有點緊張,你能理解吧?」

他點點頭。「沒問題,」他說,「我很高興我們能夠幫到你。」

「請問你們能不能幫我叫輛出租車?我想回家睡會兒覺。」

這時我發現,那兩位警察仍然在房間裡,他們正徑直向我走來。我本能地意識到,他們應該不會是要送我回家。

當其中一位警察掏出手銬時,醫生後退了兩步。我心想,噢,媽的!又要被銬?這將是「華爾街之狼」在24小時內的第4次被銬!我做過什麼?我決定不要繼續想下去。畢竟,我接下來又不會回家,我會有足夠的時間想這些事情。

給我戴手銬時,這位警察說:「根據《貝克法案》,你將會被安置在一個精神科關72小時,之後你將被帶至法官面前,由法官決定你對自己或他人是否仍構成危險。很抱歉,先生。」

呃……這個警察看起來似乎人很不錯,畢竟,他只是在履行職責。另外,他將帶我去的是精神科,又不是監獄,這至少是件好事,不是嗎?

「我是一隻蝴蝶!我是一隻蝴蝶!」一個穿着藍色穆穆袍的胖胖的黑髮女人大叫着,在德拉醫學中心4樓被鎖起來的精神科里,拍打着雙臂,慵懶地轉着圈。

「蝴蝶」飛來飛去時,我則坐在公共區域中間一張很不舒服的沙發椅上。我笑着,向她點了點頭。公共區域約有40名病人,幾乎都穿着浴袍和拖鞋,並做出種不同形式的不被社會接受的行為。精神科前面是護士站,所有的瘋子每隔幾個小時就會排隊領取氯丙嗪或氟哌啶醇或其他抗精神病藥,以舒緩他們疲憊的神經。

「我會算出來的。6.02×1023……」一個高高瘦瘦、長着一臉粉刺的小男孩咕噥着。

我心想,很有趣。兩個多小時以來我一直在觀察這個可憐的孩子,看着他走着一個個完美的圓圈,咕噥着阿伏伽德羅常數——一個用來計算分子密度的數學常數。起初,我有點困惑的是,他為什麼如此痴迷於這個常數,直至其中一位醫護人員解釋說,這個年輕人是一個智商很高的迷幻藥常用者,不論何時,每當一劑迷幻藥讓他着魔,他就會一直牢記阿伏伽德羅常數。這是過去12個月來他第3次「光顧」德拉醫學中心了。

我竟然會被安置在這樣一個地方,想想我精神這么正常,這可真是太有諷刺意味了,但這恰恰就是《貝克法案》這類法律存在的問題了:它們旨在滿足大眾的需求。不管怎麼說,到目前為止,一切進展得還算順利。我說服了一名醫生給我開了利必通,他還決定給我開一種短效麻醉藥以幫助我戒毒。

不過,讓我困擾的是,我曾用精神科的投幣電話至少給幾十個人打過電話——朋友、家人、律師、商業夥伴。我甚至試過給艾倫·切姆托伯打過,確保我一離開這兒,他就能為我奉上一批新鮮的安眠酮,但我跟任何人都聯繫不上。一個都沒有:不論是女公爵,我的父母,還是利普斯基、戴夫、勞里、格溫、珍妮特、「假髮佬」、喬·法瑪格提、格雷格·奧康奈爾、「大廚」,甚至是一直保持聯絡的波也不例外。仿佛我現在正在被驅逐,被每個人拋棄了。

事實上,當我在這家華麗的醫學中心結束第一天時,我發現自己對女公爵的憎恨到了一個極點。她已經完全把我遺忘了,用我將她推下樓梯的這一卑鄙行為從我朋友和商業夥伴那兒博得同情,從而讓每個人都背叛了我。我確定她已不再愛我,當我藥物服用過量時,她只是出於同情才跟我說出那番話的——心想我很可能真的會「翹辮子」,那倒不如用最後一句虛假的「我愛你」送我下地獄。

到午夜時分,可卡因和安眠酮的藥效已經大抵消掉了,但我仍然無法入睡。就在那時——1997年4月17日凌晨,一位心地善良的護士在我右邊屁股上注射了一針鹽酸氟胺安定。15分鐘後,我終於在3個月來首次沒有服用可卡因的情況下睡着了。

18個小時後,聽到有人在叫我的我字,我醒了。睜開眼睛,一個大個子黑人醫生站在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