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四部 終極救贖 第32章 從大悲到大喜 · 2 線上閱讀

走到前門時,女公爵已經將裹在藍色毛毯中的卡特抱在了懷裡。值夜班的洛科將攬勝(Range Rover)開到門前,做好了飛速將我們送至醫院的準備。向車子走去時,我將手背放在卡特小小的額頭上,我完全驚呆了——他真的是快燒焦了。他仍有呼吸,不過已經很微弱了;全身也十分僵硬,已經一動不動了。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和女公爵坐在車子後排,蘇姍娜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洛科曾做過紐約警察局偵探,所以他對紅燈和限速根本不放在心上。而且,鑑於目前的狀況,這樣做也合情合理。我撥了佛羅里達州格林醫生的電話,不過他不在家。接着,我打電話給我的父母,告訴他們在曼哈斯特北海岸醫院碰面,那裡比猶太醫院近5分鐘。此後,大家一路沉默不語,不過此時仍沒人流淚。

之後,由抱着卡特的女公爵帶頭,我們衝進了急診室。卡特的兒科醫生已經和醫院通了電話,所以他們正在等着我們。我們從坐滿面無表情的人的候診室跑了過去,不到一分鐘,卡特就躺在了檢查台上,醫生正用一種聞起來像外用酒精的液體擦拭着他。

一位眉毛濃密、長相年輕的醫生對我們說:「這看起來像是脊膜炎。我們需要你們授權做一個脊髓抽液。這是一個風險很低的程序,不過這始終存在感染或——」

「快他媽的給他做脊髓抽液!」女公爵迅速說道。

醫生點點頭,我太太所用的語言似乎絲毫沒讓他感到羞辱。畢竟,她有權這樣講話。

之後就是焦急的等待,也不知是過了10分鐘還是兩個小時,他的燒稍微退了些,降到了38.9度,接着,他開始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那是一種極尖利叫聲,很難用語言描述。我心想,這是不是嬰兒即將被剝奪最基本的能力時的哭聲,仿佛他本能地意識到即將降臨到他身上的命運而在痛苦地放聲大哭着。

我和女公爵坐在候診室淺藍色的塑料椅上,相互倚靠着,緊張地等待着結果。我的父母和蘇姍娜陪在一旁。麥克斯先生來回踱着步子,儘管牆上貼着「禁止吸煙」的標誌,他卻照抽不誤,我真同情哪個敢讓他熄滅煙頭的人。我母親滿面淚水地坐在我身邊,我從未見過她如此驚慌過。蘇姍娜坐在她的女兒旁邊,不再談論政府陰謀之類的話語。寶寶在心臟上有個洞是一回事,這是可以修復的;而如果一個孩子在失聰、智障和失明中成長就要另當別論了。

這時,醫生從雙層自動門走了出來。他穿着藍色的醫院手術服,臉上沒有表情。我和女公爵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他跑了過去。他說:「貝爾福特先生、太太,很抱歉,脊髓抽液結果呈陽性。你們的兒子患有脊膜炎。這……」

我馬上打斷了醫生的話:「是病毒性還是細菌性?」我抓着太太的手,緊緊地攥着,祈禱是病毒性脊膜炎。

醫生深吸了口氣,又緩慢地吐出。「是細菌性,」他很難過地說,「我非常抱歉。我們都非常希望是病毒性的,但抽液測試已經得出了結論。我們將結果核查了3遍,不會有錯。」醫生做了個深呼吸,接着說,「我們將他的燒降到了37.8度,所以看起來他好像已經沒事的樣子,不過,患有細菌性脊膜炎將對中樞神經系統產生巨大損傷。現在我們還無法準確說出損傷程度與位置,不過這通常會導致失明、失聰以及」——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尋找着適當的措辭——「某種程度上會喪失心理機能。我很抱歉。他一旦脫離了急性期,我們將召集部分專家估測實際的損傷程度。不過目前,我們能做的只是向他注射大劑量的廣譜抗生素來殺滅細菌。現在我們甚至還無法確定是什麼樣的細菌,這似乎是一種罕見的生物體,在脊膜炎中並不常見。我們已經聯繫了傳染病科主任,他現在正在前往醫院的路上。」

我難以置信地問道:「他怎麼會受到細菌感染呢?」

「目前還不知道,」這位年輕的醫生說,「不過他現在正被轉移至5樓的隔離病房。在我們查出具體病因之前,他將一直被隔離。除您和您太太外,其他人不能見他。」

我看着女公爵。她張着嘴巴,似乎凍僵般一動不動,呆呆地看着遠處。接着,她暈了過去。

5樓隔離病房內一片混亂。卡特正胡亂地揮動着手臂,雙腳不斷踢着,尖叫着,女公爵來回走動着,歇斯底里地哭着。淚水奔涌而出,臉色極為蒼白。

其中一位醫生對她說:「我們正試着對您的兒子進行靜脈注射,但他一直在動,怎麼也停不下來。像他這個年齡我們是很難找到靜脈的,所以我認為我們需要在他的頭頂上扎針。這是唯一的辦法。」他的語氣極為冷淡,毫無同情可言。

女公爵馬上就沖他來了:「你這個渾蛋,你知不知道我先生是誰?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去,在他的手臂上進行靜脈注射,否則不等我先生花錢找人滅你,我就先動手殺了你!」

醫生嚇傻了,驚恐萬分地張着嘴巴。他可絕對不是來自貝瑞吉的女公爵的對手。「你還愣在這兒幹嗎?快去!」

醫生點點頭跑回了卡特的病床旁,抬起他小小的手臂接着尋找靜脈。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你好。」我無精打采地說道。

「喬丹!我是巴斯·格林,我剛剛收到你的留言。我為你和娜丁的事感到難過,他們確定是細菌性脊膜炎嗎?」

「是的,」我回答道,「他們確定。他們正試着給他進行靜脈注射,給他打大劑量的抗生素,但他現在像發瘋了一般。他不停地踢着,尖叫着,揮動着手臂。」

「等等,等等,」巴斯·格林打斷了我,「你剛剛說他揮動着手臂?」

「是的,他像發瘋般一直在鬧,就連這會兒還是這樣。他的燒一退就一直在鬧,怎麼哄也不行。聽起來就像是被邪惡——」

「噢,喬丹,你可以放下心了,因為你的兒子並沒有得脊膜炎,不管是病毒性還是細菌性的。如果他真的得了脊膜炎的話,這會兒他肯定還是40.5度的高燒,而且身體會非常僵硬。他很可能是得了重感冒。嬰兒很容易發高燒。明天一早就會沒事的。」

這番話令我大吃一驚。巴斯·格林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編造這種無謂的希望呢?他甚至都沒見過卡特,而且脊髓抽液也下了最終結論,他們將結果核實了3遍。我做了個深呼吸說:「聽着,巴斯,我很感謝你這樣安慰我,但是脊髓抽液表明他的確有某種罕見的生——」

他又一次打斷了我,「我才懶得理會什麼檢查結果。事實上,我敢打賭這是樣品出現了污染。這是這類急診室里的常見問題:他們擅長治療骨折或槍傷,但僅此而已。但這個結果,這個結果他們絕對是誤診了,絕對是讓你過度擔心了。」

我聽到了他在電話那頭的嘆氣聲。「聽着,喬丹,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和脊髓分析打交道,所以我無奈地成為了一名向人們宣布壞消息的專家,但這個結果絕對是一派胡言!你的兒子只是感冒。」

我驚呆了。我從未聽到巴斯·格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或許他是對的?又或者,從他在佛羅里達州家中的客廳他就能比這些站在我兒子床邊使用着世界上最先進醫療設備的醫生們做出更準確的診斷,這可信嗎?

這時,巴斯以尖銳的語調說道:「讓娜丁接電話!」

我走過去,把電話遞給了女公爵。「給,是巴斯打來的。他想跟你講話。他說卡特沒事,這些醫生說的都是瘋話。」

她接過電話,我走到卡特的病床旁,低下頭看着他。他們終於在他的右臂上進行了靜脈注射,他稍稍安靜了下來——現在只是嗚咽着在床上不舒服地翻着身。我心想,他長得真是很英俊,看看他的睫毛……即便是此刻,他的睫毛仍那麼顯眼,那麼漂亮。

一分鐘後,女公爵走到了病床旁,俯下身子將手背放在了卡特的額頭上。她迷惑不解地說道:「他現在似乎不那麼燙了。不過,這些醫生怎麼會診斷錯了呢?脊髓抽液怎麼可能會出錯呢?」

我伸出手臂摟着女公爵,緊緊地抱着她。「我們輪流在這兒值夜吧。這樣錢德勒就會一直有人陪了。」

「不,」她回答道,「我不會把兒子留在這兒我自己離開的。我不在乎我是不是要在這兒待上一個月。我不會離開他的,永遠都不會。」

接下來3天裡,女公爵一直在卡特的床邊睡,一次也沒離開過病房。第三天下午,我們坐在了駛往老布魯克維爾的汽車后座上,卡特·詹姆斯·貝爾福特就坐在我們中間,「這是樣品出現了污染」,這句話仍在我們耳邊快樂地回放着,這時,我對巴斯·格林醫生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先是親眼見證了他將艾略特·拉維尼從昏迷中搖醒;現在,18個月後,他又一次創造了奇蹟。這讓我感到更加放鬆與欣慰——下周我的脊柱手術將由他主刀。手術之後,我就可以重獲新生了。

之後,我就可以徹底地戒掉毒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