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四部 終極救贖 第31章 為人父母的喜悅 · 1 線上閱讀

第二天一早,我和錢德勒兩人待在主臥里,進行着一場白熱化辯論。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在講,而她坐在地板上玩着多彩積木。我努力想說服她,增加新的家庭成員對她而言是件好事,一切會比以前還要好。

我對我的天才女兒說:「聽着,小傻瓜,他是那麼可愛,那么小,你一見他就會愛上他的。你想想看,當他長大一點後會給你帶來多少樂趣,你可以一直對他頤指氣使!那種感覺一定很棒!」

錢德勒從她的建築項目中抬起頭,用從媽媽那兒遺傳來的一雙藍色大眼睛盯着我看,然後說:「不,把他留在醫院裡。」之後,她又繼續堆她的積木了。

我在她身邊坐下,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她聞起來是那麼乾淨、清新,這正是一個小女孩應有的味道。現在她剛剛兩歲出頭,她有着一頭濃密的、如絲般柔滑的栗色秀髮,沿着肩膀垂下來,發梢處還打着小卷。只需看她一眼就足以讓我震撼無比。「聽着,小傻瓜,我們不可以把他留在醫院裡,他現在是這個家的一部分了。卡特是你的弟弟,你們兩個將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她聳聳肩說:「不,我不這麼認為。」

「小傻瓜,我現在必須去醫院接他和媽咪回家了,所以,不管怎樣他都會回家的。你只需記住一點,我和媽咪仍會像以前那樣愛你的。我和媽咪有足夠的愛分給你們的。」

「我知道了,」她冷淡地回答了一聲,仍然專心地忙着她的建築工程,「你可以帶他回來。」

我心想,我的話很有感染力。只用了簡單一句話就讓她接受了新的家庭成員。

我不會直接去醫院,而先要在沿途短暫地停留片刻,前往位於大頸區(Great Neck)時尚郊區的Millie’s Place餐廳參加一個臨時商業會議,那裡距離長島猶太醫院僅5分鐘車程。我打算着等會兒迅速從會議中脫身,接上卡特和女公爵,然後直奔西漢普頓。我晚到了幾分鐘,停車時,我已經透過餐廳的平板玻璃窗看到了丹尼的炫白牙齒。他正坐在一張圓桌旁,旁邊是「大廚」、「假髮佬」和一位名叫哈特利·伯恩斯坦的律師,這人雖然不太正派,不過我倒還挺喜歡他的。哈特利綽號「黃鼠狼」,因為他簡直就是嚙齒類動物的代言人。事實上,他倒是《至尊神探》中的漫畫角色「BB Eyes」理想的好萊塢替身演員人選。

走到餐桌時,我留意到那兒還坐着一個人——喬丹·沙瑪,近期新任命的副總裁。他是丹尼兒時的夥伴,他的綽號是「毀滅者」,這是因為他的升遷與他的業績毫不相干,而是他會摧毀每一個敢擋住他上升道路的人。「毀滅者」個頭矮小、短粗,他主要的摧毀手段就是老套的「背後捅刀子」,不過他亦擅長毀謗名譽與造謠生事。

我迅速和從前的犯罪同夥們逐一以黑手黨的方式擁抱了一番,然後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此次會議的目標挺讓我難過的,那就是,利用「蟑螂理論」說服丹尼關閉Stratton Oakmont,這意味着,在真正關閉Stratton之前,他要先開立一系列小型的證券經紀公司——每一家公司由掛名的負責人持有——然後,他可以將Stratton員工分成小組,將他們轉移到新的公司。這個過程一完成,他就可以關閉Stratton,自己選擇其中一家新公司,以諮詢顧問的名義擔任幕後掌舵者。

面臨監管壓力提早下手,這是經紀公司們普遍接受的一種做法——從本質上說,那就是,關閉原有公司,以不同的名稱重新開立新公司,由此開始新一輪的賺錢風潮,並與監管者展開新一輪的對抗。這就好比是站在1隻蟑螂上,踩死了它,你只會發現10隻蟑螂又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

鑑於Stratton目前的問題,這是最恰當的行動方案,但是丹尼並不贊同「蟑螂理論」。相反,他開創了自己的一套理論,他將之稱為「20年晴空理論」。根據這一理論,Stratton只需跨越目前一輪的監管障礙,就可以繼續經營20年不倒。這太荒謬了!Stratton最多只剩1年時間了。到目前為止,50個州均像禿鷲撲向受傷動物般對Stratton形成了環形攻勢,而全美證券交易商協會亦加入了進來。

但丹尼對此否認到底。事實上,他已經成了華爾街版「貓王埃爾維斯的最後歲月」——監管人員會將他龐大的身軀塞進一套白色皮製跳傘裝,將他推上舞台唱幾首歌,而在他因輕度中暑和服用速可眠而昏厥過去之前,又將他拖了下來。據「假髮佬」稱,丹尼現在在開銷售會議時,會爬上桌子,將電腦顯示器摔到地上,並咒罵證券監管者。很明顯,Stratton員工對他的這種瘋狂舉動很買賬,所以現在,丹尼的行為又升級了——拉下褲子對着一沓沓全美證券交易商協會傳票撒尿,此舉贏得了Stratton員工雷鳴般的掌聲。

「假髮佬」和我目光交匯,我揚揚下巴,示意他說說他的看法。「假髮佬」自信地點點頭說:「聽着,丹尼,事實上,我不知道還要等多長時間這些麻煩才能搞定。證券交易委員會目前正在全方位防守,拿到審批至少得6個月的時間。如果我們現在開始創辦新的公司,年底我就可以營業了,到時我會為我們所有人開展證券交易業務的。」

丹尼的回答和「假髮佬」的期望值有些出入,「『假髮佬』,聽我說兩句。你的動機太明顯了,真讓人噁心。在考慮創辦新公司前我們還有大量的時間,所以,拜託你把假髮拿下來,給我安靜地坐一邊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丹尼?」「假髮佬」快速說着,同時用手指捋着他的頭髮,試圖讓頭髮看起來更自然些,「你一直在嗑藥,所以你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哪種方法更好一些。我可不想這麼浪費我的生命,眼睜睜看着你在辦公室里像傻子似的流口水。」

「毀滅者」看到了向「假髮佬」背後捅刀子的機會了,「你說的並不是事實,」「毀滅者」爭辯道,「丹尼並沒有在辦公室里流口水。或許他講話有時會含糊不清,但即便如此,他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毀滅者」停頓了一下,尋找着合適的點注入他的第一劑「毀謗名譽」的毒液,「順便提一句,你並沒有資格講這種話。你整天就知道追着那個有狐臭的蕩婦多娜到處跑。」

我挺喜歡「毀滅者」的,他可真適合在公司里做事——太過愚笨,不懂得真正為自己想,將大部分能量都用來編造攻擊敵人的邪惡謠言。但在這件事上,他的動機很明顯:他已經收到了100起客戶投訴,如果Stratton關門大吉了,他可沒法再次成為註冊證券經紀人了。

我說:「好吧,我受夠這堆廢話了——拜託了!」我不敢相信地搖着頭,Stratton真的是完全失控了,「我得去醫院了。我來這裡只是希望你們能做出最好的選擇。我個人並不關心Stratton是否會繼續付我錢。不過我的確還有其他的興趣點——我承認這有些自私——那就是,客戶所提起的仲裁。儘管事實上我已經不再屬於這家公司了,但很多仲裁還是衝着我來的。」我直視着丹尼,「丹,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人,我的想法是,即便未來真的有『20年的晴天』,這些仲裁也並不會停下來的。」

「黃鼠狼」插話進來,「我們可以通過資產出售來處理這些仲裁。我們可以將其安排成Stratton在向新公司出售經紀人,作為回報,他們同意支付未來3年內出現的任何仲裁費。之後,法定時效一過,你們這些人就都沒事了。」

我看着「大廚」,他贊同地點點頭。我心想,這倒挺有趣的。我從來沒有認真關注過「黃鼠狼」的智慧。從本質上說,他在法律領域的地位與「大廚」在財務領域的地位對等,不過,和「大廚」這個充滿個人魅力的真男人不同的是,在「黃鼠狼」身上你完全找不到這些特質。我從不認為他很蠢,只是,每次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象出一幅「他小口小口吃着一大塊瑞士奶酪」的畫面。不過,他最近的想法倒是很出彩。客戶的起訴讓我大感頭痛,截至目前,訴訟總額已超過7 000萬美元了。Stratton在支付這筆錢,但如果Stratton無力支撐,那可就真成了一場噩夢了。

這時,丹尼說:「JB,我想跟你到吧檯那兒聊幾句。」

我點點頭,我們一到吧檯,丹尼立即倒了滿滿兩杯帝王威士忌酒,他端起其中一杯說:「我的朋友,為『20年晴空』乾杯!」他一直舉着酒杯,等着我和他碰杯。

我看看表,現在10點半了。「丹尼,拜託了!我現在不能喝酒,我得去醫院接一下娜丁和卡特。」

丹尼嚴肅地搖着頭,「這麼一大早就拒絕一起乾杯可不是好兆頭。你真的想冒這個險嗎?」

「是的,」我大叫道,「我就是想冒這個險。」

丹尼聳聳肩。「你隨意,」他一口氣喝了足足5口威士忌,「來吧!」他咕噥道,接着,他搖了幾次頭,將手探進口袋,拿出了4片安眠酮。「你至少會和我吃幾片安眠酮的吧——在你請求我關閉公司之前?」

「這話還差不多!」我笑着說。

丹尼燦爛地笑着,遞給了我兩片安眠酮。我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將嘴對準水流。接着,為保險起見,我隨意地將手伸進口袋,將兩片安眠酮放在口袋裡。「好吧,」我搓着指尖說,「我現在時間來不及了,所以得快點兒。」

我心想,目前我有多少問題是拜丹尼所賜?我並不是想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丹尼,但無可否認的是,如果不是因為丹尼,Stratton絕對不會這麼快就失控了。是的,我的確一直是所謂的「大腦司令部」,是「幕後智囊」,但丹尼卻是「肌肉」,是實施者,每天做着我永遠都做不來的事,或至少是過去一直沒能做到的事。丹尼是一個真正的武士,我不知道是應該尊敬他還是痛恨他。不過現在,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很難過。

「聽着,丹尼,我不能告訴你應該如何處理Stratton。它現在是你的公司了,我非常尊重你,所以不會告訴你必須要怎樣去做。不過,如果你想聽聽我的意見的話,我會說,馬上關了它,然後東山再起。就按哈特利說的辦法去做,讓新公司承擔所有的仲裁費用,然後你作為公司顧問,讓它們支付你錢。這是正確的選擇,是明智的選擇。如果我現在還在掌管公司的話,我就會這麼做。」

丹尼點點頭,「那好吧,我會這麼做的。我只想再等幾周,看看各州的反應,好嗎?」

我又難過地笑了笑,心裡很清楚他根本不想關閉公司。我只說了句,「當然,丹,這聽起來挺合情合理的。」

5分鐘後,我跟他們告了辭,坐回了車子後排座位上,這時,我看到「大廚」走出了餐廳。他走到車旁說:「儘管丹尼這麼說了,但你知道他永遠都不會關閉公司。他們會在那裡用手銬將他帶走的。」

我慢慢地點點頭說:「丹尼斯,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說了。」接着,我和「大廚」擁抱了一下,又回到了車上,向醫院駛去。

巧的是,長島猶太醫院就在成功湖鎮上,距離Stratton Oakmont不足1英里。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我戴着金表在產房區來回晃悠着也沒人感到吃驚。不知何故,在素不相識的人身上浪費5萬美元讓我內心產生了一種異樣的快感。錢德勒出生時我也是這麼做的,當時可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結束快樂的「發錢儀式」時已將近11點。走進女公爵的房間時我找不着她了——她已淹沒在了花叢中。天哪!房間裡足足有1 000支鮮花!整個屋子成了一個色彩的天堂——紅、黃、粉紅、紫、橘黃、綠構成了一道絢爛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