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三部 癮君子 第29章 瘋狂補救 · 1 線上閱讀

我坐在廚房裡,反覆琢磨着起訴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地球上到底有多少位瑞士銀行家?光是日內瓦至少得有一萬個吧,我怎麼選來選去最終卻選中了一位竟然蠢到會在美國國土上被捕的瑞士銀行家?這么小的概率都能被我撞上?更具諷刺意味的是,他被起訴的是一個毫不相干的罪名——通過近海賽艇洗毒品贓款。

與此同時,女公爵很快就意識到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原因很簡單,我走進房間時沒有往她的身上撲過去。我對女公爵說我病了,而且需要倒時差。那天夜裡,我走進臥室衣櫥,挑選蹲監獄時要穿的衣服。我選了一條已經褪色的李維斯牛仔褲,一件設計簡單的灰色長袖T恤衫(以防牢房裡變冷),幾雙破舊不堪的銳步運動鞋,這可大大降低它被某位名為布巴或查默爾的7英尺黑人從我手中奪去的可能性——我在電影中常常看到這樣的情節。

周一早上,我決定不去辦公室了——心想,在自己舒適的家中被捕總比在昆士區伍德賽德被捕要體面得多。不,我絕不允許他們在史蒂夫·馬登鞋業公司逮捕我,不然的話「笨鞋匠」會將此視為一個絕佳機會,奪走我的股票期權。我必須要讓馬登人和其他人一樣,在《紐約時報》頭版看到我被捕的新聞。我才不會讓他們享受看到我被警察銬走時的樂趣,這種樂趣我只留給女公爵。

接着,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沒有傳票,沒有科爾曼探員的突然到訪,沒有聯邦調查局到Stratton Oakmont的突襲。到周三下午,我不禁在想,到底這是怎麼回事。自周五開始,我一直藏身於西漢普頓,假裝染上了可怕的痢疾——不過這倒不是完全說謊。現在,好像我的隱藏行動毫無道理可言——或許我根本就不會被逮捕!

到了周四,一切沉寂得讓我受不了,我決定冒險給波曾向我力薦的格雷格·奧康奈爾律師打個電話。他似乎是搜集情報的完美目標,因為他6個月前曾前往東區和肖恩·奧沙聊過。

很顯然,我並不會對格雷格·奧康奈爾和盤托出。畢竟,他是一位律師,沒有哪位律師是值得完全信任的,負責刑事案件的律師尤為如此,如果他知道你事實上已經犯罪了,他是根本不會做你的辯護律師的。當然,這是個古怪的想法,人人都知道辯護律師是通過為嫌疑人辯護來維生的。但在這個遊戲的某個環節中,壞人和他的律師之間存在着某種不需明講的共識,即壞人向律師發誓他是清白的,而律師則幫助這個壞人修改所編造故事中的紕漏,使之成為無懈可擊的辯護詞。

所以,對格雷格·奧康奈爾講話時我撒了謊,告訴他我如何被牽扯進了別人的問題。我告訴他,我太太在英國的家人和某個腐敗的近海賽艇選手所任用的銀行家是同一人,這當然完全是出於巧合。當我在滔滔不絕向我未來的律師講這個胡編亂造的故事時——告訴他所有關於可愛的帕翠西亞姨媽的一切,她仍然健在而且活力十足,因為我覺得這樣一來我的案子勝算會更大一些——我開始看到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我心想,我的故事絕對可信,這時,格雷格·奧康奈爾以懷疑的語氣問道:「一位65歲的退休教師哪兒來的300萬美元現金去瑞士開這個賬戶?」

呃……我的故事出現了小小漏洞;我心想,這或許不是個好兆頭。除了裝傻別無他法。「這我怎麼會知道呢?」我振振有詞地反問道。我的語氣用得恰到好處,「華爾街之狼」在必要時可是個冷靜的角色,即便此刻,情況如此慘澹之時我依然鎮定自若。「聽着,格雷格,帕翠西亞(願她安息)見人就講她的前夫是鷂式飛機第一批試飛員。我猜克格勃為了獲得這個項目的一些情報可能給了他一大筆錢,所以,或許他從克格勃那裡拿了這筆現金?據我回想,這在當時可是非常先進的技術,高度機密。」天哪!我在胡扯些什麼?

「噢,那我打幾通電話,迅速了解一下情況,」我善良的律師說道,「喬丹,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你能清楚地告訴我,你的帕翠西亞姨媽到底現在是生是死?你剛剛說願她安息,但幾分鐘前你告訴我她住在倫敦。我想,有必要讓我清楚哪句是真話。」

很明顯,我在這個問題上出現了失誤。以後,我對帕翠西亞的生死狀況可要更謹慎些才行。現在,除了矇混過關別無他選,「噢,這取決於哪種狀況對我目前更為有利。哪種情況對我的案子更為有利:是生還是死?」

「這個嘛,如果她能前來,說清楚錢就是她的,這最好不過了,否則,至少簽署一份宣誓書,證實這一事實。所以,我認為如果她現在活着會更好些。」

「那麼她現在活得很好!」想到「造假大師」和他偽造各種文件的超強能力,我自信地回答道,「但她喜歡獨處,所以你只能接到一份宣誓書。我想,她這段時間正在隱居。」

現在兩人頓時無語。足足過了10秒鐘後,我的律師終於開口了,「那麼好吧!我想我完全弄清楚狀況了。幾小時後我再打給你。」

一小時後,我接到了格雷格·奧康奈爾的來電,他說:「你的案子沒有什麼新進展。事實上,肖恩·奧沙接下來幾周會離開辦公室,成為我們這些卑微的辯護律師中的一員,所以他對我異常坦率。他說你的案子仍是這個科爾曼探員在負責。美國總檢察官辦公室沒人對此感興趣。關於那位瑞士銀行家呢,還沒有和你的案子掛上鈎,至少現在沒有。」接下來幾分鐘內,他向我確保我非常清白。

掛上電話後,我沒理會「非常」這個字眼,而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牢牢地記住了最後兩個字——「清白」。不過,我還得和「造假大師」通個電話,準確了解一下這次事件的波及範圍。如果他和索雷爾一樣,也坐在美國監獄中——或者,他已經進了瑞士監獄,正在等待被引渡至美國,那麼我的情況依然極其不妙。但如果情況相反,即他也是清白的,那麼他仍能施展他鮮為人知的造假藝術,之後,或許一切都能對我有利。

我用Starr Boggs餐廳的投幣電話給「造假大師」打了過去。我聽着他講述瑞士警察如何突襲他的辦公室,如何帶走了裝滿記錄的箱子,我的心跳一路加速。是的,美國要求對他進行審訊,但他目前沒有受到正式指控,至少就他所知是這樣。他向我確保,除非國際刑警憑藉國際逮捕令將他帶走,否則,瑞士政府絕對不會將他交給美國,不過從現在起他不能隨意離開瑞士了。

最後,話題轉到了帕翠西亞姨媽的賬戶上來了,「造假大師」說:「部分記錄被帶走了,但他們並非特意針對這些記錄來的,只是被其他案子牽扯到了。但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害怕,這些記錄里沒有任何一項表明這筆錢不屬於帕翠西亞·默勒。然而,既然她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建議你在這件事沒有風平浪靜之前,先不要用那些賬戶進行任何交易。」

「這還用說,」我回答道,並玩味着「風平浪靜」這四個字,「但我主要的擔心並不是能不能拿到這筆錢,我真正擔心的是索雷爾會不會和美國政府合作,說這些賬戶是我的。羅蘭德,這可會給我帶來大麻煩的。或許,如果能有一些文件表明這筆錢確定無疑是帕翠西亞的就好了,這樣我們的勝算就大得多了。」

「造假大師」回答道:「但我的朋友,那些文件已經存在了呀。或許,如果你能提供一份列表,寫明哪些文件會幫到你,以及帕翠西亞的簽字日期,我會幫你搞定的。」

果然不愧為「造假大師」!真正的「造假大師」!他仍然站在我這一邊。「我知道了,羅蘭德,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告訴你的。但現在,我想,最好的做法就是靜觀其變,祈禱好運。」

「造假大師」說:「我同意你的看法。不過,在調查結束前,你應避開瑞士。記住,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我的朋友,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來保護你和你的家人。」

掛上電話時,我知道,我的成與敗就系在了索雷爾身上。不過,我也知道,我必須繼續我的生活,鎮靜下來,繼續工作,和女公爵共度良宵;我必須讓自己聽到電話響或前門意外的敲門聲時不再心驚肉跳。

而我後來也的確是這麼做的。我又讓自己沉浸於種種瘋狂的事物之中。我回到了史蒂夫·馬登鞋業大樓工作;繼續為我的經紀公司提供建議,充當幕後掌舵者;儘管毒癮不時發作,我仍然盡了最大努力,對女公爵和錢德勒扮演着忠誠的老公和慈父的角色。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毒癮亦與日俱增。

和往常一樣,我很快就為自己找了藉口——提醒自己我很年輕、富有,我有一位美麗的太太,一個完美的女兒。人人都希望能過上我這樣的生活,不是嗎?有什麼樣的生活能比「有錢人和生活紊亂者的生活方式」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