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第一部 少年「英雄」 第2章 貝瑞吉的女公爵 · 1 線上閱讀

1993年12月13日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做一個很棒的夢,是那種每個年輕男人都希望和祈盼的夢,所以我決定繼續把這個夢做下去。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這時妓女威尼斯向我走來。她在我的特大號床的邊上跪下,近在咫尺卻抓不住她,若隱若現恰到好處。

「威尼斯,」我說,「過來,威尼斯。到我這兒來,威尼斯。」

威尼斯朝我爬了過來。她的肌膚是那樣白皙無瑕,在絲綢中閃爍着迷人的光芒。絲綢,到處都是絲綢。一塊大的白色絲綢從上方落了下來,絲綢如海水般從床的四角滑落下來,我的眼中全是白色的中國絲綢,媽的,我簡直要被這些白色絲綢給淹沒了。正在這時,我的腦海中突然很滑稽地蹦出了一些數字:這種絲綢每碼為250美元,而這些絲綢起碼得有200碼,那就是5萬美元。媽的,竟然有這麼多白色絲綢!

但這是我的太太,我親愛的太太,充滿激情的裝飾師太太最近在做的事啊,噢,等等,絲綢應該是她上個月的追求吧?她現在不是對廚師充滿熱情嗎?不對,她現在不是一位充滿激情的景觀建築師嗎?又或者是葡萄酒鑑賞家?又或者是服裝設計師?她的追求簡直太多了,誰能記得住。娶了這麼位「家政女皇」簡直是太累人了,累死了……

緊接着,我突然感覺到有一滴水。我抬頭看了看。怎麼回事?有烏雲?豪華臥室中怎麼可能有烏雲?我的太太人在哪裡?我的太太!我的太太!娜丁!

「啪!」一杯水潑了下來。

我醒了過來,眼前站着我的第二任太太娜丁,她雖一臉怒意卻仍然如此迷人。她右手拿着一個12盎司容量的空玻璃杯;左手握緊了拳頭,手上戴着一個鑲有7克拉黃色金絲雀鑽的鉑金戒指。她距離我不到5英尺遠,像拳擊手一樣前後移動着。我馬上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她這個戒指別傷了我。

「你這是幹什麼?」我沒心沒肺地大叫着,心裡卻很清楚原因。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趁機研究了一下我這位第二任太太。天哪,我這位太太可真是個渾蛋!但我現在不能對她發泄不滿之情。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襯衫,衣服又短又低,這使她看起來比什麼衣服不穿還要裸露。再看看她的那雙美腿!噢,我的上帝啊,它們看起來簡直太誘人了。但這不是重點,我需要對她強硬一點,讓她看看誰才是老大。我咬牙切齒地說:「娜丁,我對上帝發誓,我他媽的簡直想殺了——」

「噢,我可真害怕啊,或許我應該跑到別處藏起來,」她挖苦說,「再或者我就應該待在這兒,狠狠把你揍一頓!」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噢,或許她是老大。不管怎麼樣,毫無疑問,她已經知道我的醜事了,沒什麼抵賴的必要了。這位貝瑞吉的女公爵脾氣極差。是的,她是一位女公爵——她在英國出生,現在還持有英國護照。很有趣的是,她一直沒忘了提醒我這一點。然而很有諷刺意味的是,她卻從未真正在英國生活過。事實上,她還是個嬰兒時,一家人就搬到了布魯克林的貝瑞吉,她就是在那兒——一個元音走調、輔音不發音的地兒——被撫養成人的。貝瑞吉——這個地球上的小角落,曾誕生過艾略特和惠特曼等著名詩人的地方,像「狗屎」、「操」、「王八蛋」、「屌」這些詞兒卻是那裡年輕人的口頭禪。正是在貝瑞吉,我摯愛的,有着英格蘭、愛爾蘭、蘇格蘭、德國、挪威和意大利血統的女公爵娜丁·卡瑞迪,在學着系輪滑鞋鞋帶時就開始學着說這些粗話了。

想想多年前馬克·漢納曾警告過我的那個與貝瑞吉姑娘約會的故事,我心想,這可真是個殘酷的玩笑。我記得,他的女朋友在他睡覺時用鉛筆捅了他;而這位女公爵則更喜歡潑水。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我略勝一籌。

當這位女公爵發怒時,她的話仿佛是從布魯克林臭氣熏天的下水道中冒出來似的。而除了我,她忠誠、信賴無比的丈夫,「華爾街之狼」——僅5個小時前還在赫爾姆斯利宮酒店的總統套房與妓女在屁股上點蠟燭——沒人能讓她如此生氣。

「說說看,你這個小渾蛋,」女公爵厲聲地說,「威尼斯是誰,嗯?」她停頓了一下,向前猛地邁了一大步,突然她擺成了這樣一個姿勢,臀部傲慢地歪向一邊,一條修長、光滑的腿向旁邊伸出,雙臂在胸部下方交叉,使胸前風光展露無遺。她說,「我猜這個威尼斯是某個小妓女吧。」她指責般眯起了那雙藍色大眼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是嗎?我就應該把你這張臭臉撕個稀巴爛,你這個,你這個小……啊!!!」她憤怒地咆哮着,之後她轉身離去,以閃電般的速度直衝30英尺開外的主臥浴室,擰開水龍頭,將玻璃杯接滿水,然後關上水龍頭大步往回走,一臉怒意。她憤怒地咬着牙,這讓她那個模特般的方下巴更為顯眼,看起來真像是從地獄來的女公爵。

與此同時,我也在努力地理清思路,但她的速度太快了。我沒有什麼時間可以好好想,媽的,一定是安眠酮給害的!這些破藥又讓我說夢話了。我都說了些什麼?我仔細回憶起所有的可能性:汽車、酒店、毒品、妓女威尼斯、拿着蠟燭的威尼斯,噢,天哪,那個該死的蠟燭!我趕緊打住了這個想法。

我看了看床頭柜上的電子鐘,現在是7點16分。天哪!我是幾點鐘回的家?我搖搖頭,試着不去理這些煩亂的思緒。我用手指縷了縷頭髮,天哪,全濕透了!她肯定是衝着我的腦袋潑的水。這可是我的太太啊!接着她還叫我什麼,小……小渾蛋?她為什麼要這樣叫我?我可沒那么小。她真夠殘忍的了。

現在她回來了,在距我不足5英尺遠的地方,把水杯伸向前方,胳膊肘兒拐向一邊,看看她的潑水姿勢!再看看她臉上的表情——毒氣十足。但還是那麼美麗,令人無法抗拒的美。那頭長而濃密的金色秀髮,那雙電力十足的藍色眼睛,那美麗的顴骨,那小巧精緻的鼻子,那完美的下頜,有着小溝痕的下巴,那嬌嫩的美胸——自從給錢德勒餵奶後稍稍遜色了一點,但憑着1萬美元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沒有修不好的東西。噢,還有那雙美腿,上帝啊,那雙修長光滑的腿簡直是太美了!這雙腿太完美了,腳踝處如此細長,而膝蓋上方卻又如此性感。這雙腿,再加上她的美臀,絕對是她最大的資本了。

事實上,第一次見到娜丁不過是3年前。她是那麼誘人,以至於我離開了善良無比的第一任太太丹妮斯——我一次性給了她幾百萬美元,之後每個月支付她5萬美元(無須扣稅)作為離婚扶養費,由此,她願意安靜地離開,並沒有詳細過問我的這些事。

看看現在這一切惡化得有多快!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睡夢中說了幾句話?這何罪之有?娜丁絕對是在小題大做。事實上此時,我也絕對可以對她發飆。或許我能把整個局面扭轉過來,快速進行「認錯性愛」,這可是所有性愛中最棒的一種了。我做了個深呼吸,以完全無辜的口吻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生氣?我是說,你,你讓我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娜丁聽後將腦袋歪向一邊,這是一個人剛聽到某些完全有悖於邏輯之事的反應。「你摸不着頭腦?」她厲聲說,「你他媽的摸不着頭腦?為什麼,你這個小……渾……蛋!」又用了「小」這個字眼!簡直難以置信!「你想讓我從哪兒說起?那先說說這個,你早上3點鐘開着愚蠢的飛機過來,事先竟然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你要晚一點過來。你說,這是已婚男人應有的行為嗎?」

「可是我——」

「還有,這是一個父親應有的行為嗎?你現在已經身為人父了!可你怎麼還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還有,你知道,那個愚蠢的高爾夫練習場我可是剛用百慕大草鋪好了,這對你也無所謂是吧?估計你他媽的已經把它完全給糟蹋了!」她厭惡地搖着頭,但又接着大聲說,「你憑什麼這麼不在乎?我可是花足了時間研究這件事情,費盡了心思和景觀設計師、高爾夫的工作人員打交道。你知道我為了這個破練習場花了多少時間嗎?你知道嗎?你這個渾蛋,怎麼就這麼不細心!」

噢,我知道了,原來她這個月的角色是「有追求的景觀建築師」!不過這位建築師可真夠性感的!得想想辦法扭轉這一局面才行。看來得用點甜言蜜語了,「我的甜心兒,求你了,我——」

她緊咬着牙一字一字地發出了警告:「永——遠——別——這——麼——叫——我!永遠都別叫我『甜心兒』!」

「可是,甜心兒——」

啪,一杯水潑了過來。

潑這一杯的時候我是看着水飛了過來,所以我趕緊把這床價值12 000美元的絲綢被子拉到頭上,把大部分的水給擋了出去。事實上,我幾乎一滴水都沒沾到。唉,這個勝利可不「長久」,等我拉下被子的時候,她已經回過身往浴室走去接下一杯水了。

現在,她在往回走了。水裝了滿滿一杯,快要溢出來了;她那雙藍眼睛射出了凶光;標準的模特下巴,那雙腿……我的天哪!我根本就無法將視線從這雙腿上移開。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了。「華爾街之狼」現在得整點氣勢出來,給她點厲害瞧瞧。

我把雙臂小心翼翼地從白色的絲綢被子下面抽出來,生怕被纏在手工繡上的幾千顆小珍珠里。接着,我揮起雙臂——猶如小雞展翅似的——讓憤怒的女公爵居高臨下地看到我結實的肱二頭肌。我大聲地說:「娜丁,你敢把這杯水潑過來試試。我可是來真的!頭兩杯我讓着你,是想讓你解解氣,可你要是一遍遍這麼做下去的話,就好比是往一個已經倒在血泊里的死人身上不斷捅刀子!這太他媽的噁心了!」

這番話似乎讓她緩了下來,但這僅維持了一秒鐘。她模仿着我的語調,說:「請不要再展示你的肱二頭肌了好嗎?你看起來真像弱智!」

「我可不是在展示肌肉。」我邊說邊放下雙臂,「你可真夠幸運的了,有這樣一位身材超棒的老公。親愛的,我說得對不對?」我朝着她秀出了最溫暖的笑容,「還不快點過來吻我一下!」這話剛一脫口我就知道我又犯錯誤了。

「吻你一下?」女公爵氣急敗壞地說,「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她的每一個字眼都透露着不屑。「小心我把你給閹了,把你那玩意兒塞到我一個鞋盒裡,讓你永遠都找不到!」

天哪,這一點可的確不假!她的鞋櫃可不亞於特拉華州的面積,要是把我的下身塞到鞋櫃裡,那可真是永遠都找不着了。我極為謙卑地說:「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甜……噢,不是,我是說『親愛的』。求你了,我懇求你了!」

她的面部表情馬上就緩和了些。「我沒法相信你!」她用鼻音說道,「我到底做了什麼,竟然得到這樣的下場?我是一位好太太,一位漂亮的太太,可是呢,我的先生卻總是三更半夜回家,永遠沒個準點兒,睡夢裡還要叫着別的女孩兒的名字!」她輕蔑地模仿着,「啊……威尼斯……快到我這兒來,威尼斯」。

我的天哪!那些安眠酮有時可真是能害死我。她在一旁哭了起來。場面徹底失控。想想看,她已經開始哭了,我哪還有機會再讓她上床?我需要轉變作戰方式,得換個戰略才行。我改用了一種專門規勸那些站在懸崖邊威脅着要跳下去的人的語調說:「親愛的,把這杯水放下,不要再哭了。求你了。我保證一五一十地跟你說明白,真的!」

慢慢地,她不情願地把水杯降到了腰邊。「接着說,」她的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讓我聽聽這個靠說謊謀生的人接下來能編出什麼新謊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