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小兒女 · 二 線上閱讀

第十六場

景:王家廚房,客室

時:日

人:慧、鴻、小鳳、鳳後母

(慧在廚房做菜,鳳後母牽鳳來。)

鳳後母:王小姐,以後別給她東西吃,就是這賤脾氣,好好的家裡有飯不吃,偏出去討飯。

慧:沒給她吃什麼呀。

鳳後母:剛才那是你爸爸的女朋友?

慧:(笑)我爸爸的女朋友?

鳳後母:你沒見過?剛才在門口沒進來。

慧:(驚訝)哦?

鳳後母:本來你爸爸早該續弦了,這麼些年了。

慧:我爸爸不想結婚嚜。

鳳後母:你等着瞧吧!這就快了,該喝他的喜酒嘍!(將去又回身厲聲喝鳳)還不出來?又想討飯吃?

(鳳隨後母出。

(慧怔了一會,蓋上鍋蓋走入客室。鴻看報。)

慧:(頓了頓)爸爸,你剛才跟誰一塊兒回來?

鴻:(自報紙後面)嗯?——一個同事。

慧:哦。誰呀?

鴻:李小姐。(聽慧半天沒聲音,放下報,見慧立母照片下怔怔地望着他。鴻不安,微嗽,將報紙重折了一下,再遮住臉)

第十七場

景:王家(客室、後院)

時:日

人:川、慧、小鳳、鳳後母、方、誠、鴻

(慧代方剪髮,川與誠旁觀,鳳吮指立門口。

(遙聞鄰宅無線電奏《小兒女》曲,慧跟着哼唱,無線電忽改旋到越劇,川、慧失望地直視。慧嘖的一聲。)

川:你再唱下去。

慧:底下不記得了。(再唱最初兩句)真喜歡這調子。

(慧剪完發,為方卸去毛巾,拍打身上。)

慧:(在空中霍霍磨動剪刀,向川)來來來!輪到你了。川:不敢領教。

方:(聳肩縮背摸頸項)姊姊!癢!

(川代他掀衣領拍掉短髮。)

慧:(向鳳)來,給你也剪剪,(拉鳳坐,代梳劉海)瞧,頭髮那麼長,眼睛都睜不開了。(取碗倒扣在鳳頭上,照碗邊緣剪)別動,啊!(川與方隔着飯桌打乒乓,誠代拾球。)

慧:(剪到劉海)閉上眼睛。

(鳳閉目。鳳後母入。)

鳳後母:小鳳!蛋糕又是你偷吃啦?

(鳳震恐,碗落地跌成數片。鳳後母拾碎片示鳳。)

鳳後母:瞧!(打鳳)

(鳳哭。)

方:是我們的碗,關你什麼事?(打鳳後母,被川拉開)

慧:(拉開鳳)劉太太,是你嚇唬了她,幸虧光是砸了碗,要是剪刀戳到了眼睛裡,多危險。

鳳後母:(嘟囔着)嚇唬了她,說得她那麼膽兒小,偷起東西來膽子大着呢。(向鳳)走!

(鳳跟後母出。)

川:(搖頭)這後母待孩子這樣。幸虧你們父親不想再結婚。

(慧聞言刺心,望了望弟弟們,持帚掃地上發與碎碗。)

方:非打她不可!

慧:別胡鬧。

(方出,張了張,招手與誠出,同躡手躡腳走到通後院的門口。(後院——鳳後母正晾衣。方自袋中取出彈弓與一粒豆子,瞄準鳳後母。

(恰值鳳後母回顧,方將硬豆子拋入口中,咯蹦咯蹦嚼吃。鳳後母懷疑地看着他。他夷然又拋一粒豆入口。鳳後母別過頭去晾衣。

(客室——)

慧:(低聲向川)你不知道,爸爸跟一個女同事挺好的,也許會結婚。

川:哦?你見過沒有?

慧:沒有。

川:不知道脾氣怎麼樣?

慧:脾氣好又怎麼着,這一位剛來的時候也挺好的,自己生了孩子就變了,越來越討厭小鳳。

川:(憂慮地嘖的一聲)噯。你兩個弟弟還小,你倒不要緊,反正我們就要結婚了。

慧:人家跟你說正經話。

川:結婚不是正經話?(湊近低聲)唔?(正要吻她,外面鳳後母大嚷起來)

鳳後母:你這小鬼,你敢打人哪?好,好,我找你爸爸說話!

(後院——鳳後母揉着臉追打方。)

鳳後母:小傢伙,打起人來哪!

(誠跟在後面揪打她,三人團團互逐。)

鳳後母:兩個都不是好東西,小鳳都是讓你們教壞了。這都是從小沒娘,讓你爸爸你姊姊慣得你們這樣。好在你爸爸就要娶新媽媽了。

方:什麼新媽媽!

鳳後母:噯,等娶了後娘來,得好好地管教管教你們。

方:我們才不要什麼後娘!

鳳後母:噯,等娶了後娘來,看你們還淘氣不淘氣。

(方逃入戶內,誠跟入,川正出門離去。二孩入室。)

慧:又鬧什麼?叫你們別去惹她。

方:姊姊,她說什麼娶後娘,娶新媽媽。

慧:別聽她瞎說。

方:(沉默片刻)爸爸要娶新媽媽了?

慧:沒有的事。

方:那她幹嘛那麼說?

慧:還不就是那天看見爸爸跟一個女同事一塊兒走,就造謠言。(鴻入。)

慧、方:(先後呼)爸爸。

誠、慧:(把父親常坐的一張椅子上一些東西挪開,置報於手邊。)飯一會兒就得。

鴻:景慧,下禮拜六多做兩樣菜,我們請李小姐吃飯。

慧:李小姐?

鴻:一個同事。我常跟她說起你,她也願意見見你。

(姊弟互視。)

方:爸爸!我們不要新媽媽。

誠:不要新媽媽!

鴻:嗯?(恍惚地,帶笑)什麼新媽媽?

慧:別胡說,你們下去玩去。

方:我們不要她來吃飯!

誠:不要她來吃飯!

(鴻窘。)

慧:(低聲喝)去呃!(推他們出)

鴻:他們這是怎麼了?

慧:他們剛才又為了小鳳跟小鳳的後母鬧,所以受了點刺激!

鴻:(蹙額)那女人真是——對孩子們的影響不大好。

(慧收拾飯桌,擺碗筷,鴻坐,看報。)

慧:孫川剛來過!

鴻:哦。

慧:他給他姊姊代買好些東西,托我給他買,所以我這兩個禮拜特別忙,弟弟們也得預備大考,還是過兩天再請客吧!

鴻:好,過一向再說。請個同事便飯,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慧去。鴻一團高興化為冰水,向空中發怔。)

第十八場

景:士多

時:日

人:鴻、夥計、顧客

(鴻在士多打電話,夥計運一箱貨物掠過他頭邊。)

鴻:是秋懷嗎?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你不在家。……(躲讓一女顧客,她指點架上聽頭,夥計代取,她嫌牌子不好)我知道,你臨時有事出去,又沒法通知我……我不用家裡電話,實在不方便。自從放了暑假——

(女顧客抽出一聽,許多聽頭乒乒乓乓跌下來,鴻躲。)

鴻:——可我跟你解釋過了,暫時不能不保守秘密。……

第十九場

景:秋家

時:日

人:秋

(秋家,秋在打電話。)

秋:(笑)我有個奇怪的感覺,仿佛跟一個有太太的男人來往……你不用說了,我完全明白……好,見面談吧……好,你先上這兒來。

第二十場

景:墳場

時:日

人:鴻、秋

(鴻伴秋立亡妻墳前,秋將花束置墳頭。)

鴻:(指着墳旁之盆花對秋說)這是景誠跟景方兩個孩子,自己把零用錢省下來買的。

(秋點點頭。)

鴻:他們一有空就要上這兒來照顧這兩盆花。

秋:可見得他們母親待他們一定很好。

鴻:(點點頭)我想,我把她的為人告訴你之後,也許你能夠原諒我那幾個孩子。他們所以對母親感情特別好,簡直不能想像有什麼人可以代替他們的母親。

秋:(苦笑)誰能夠代替母親呢?

鴻:(低徊片刻)也許我不應當帶你到這兒來。

秋:不,不,我很高興我們今天上這兒來;我仿佛覺得我們得到了她的諒解。

鴻:秋懷——你呢?你真的能夠諒解我的苦衷?

(秋走開,鴻跟上來一同散步。)

鴻:孩子們的心理可以慢慢地糾正過來。

秋:可是還有你。

鴻:你難道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秋:中年人的感情跟年輕的時候不同了,她是你年輕的時候所愛的人,我沒法跟回憶競爭。

鴻:我不能靠回憶過日子。

秋:鴻琛,我有個朋友在青洲島上做小學校長,他們走了個教員,找我去代課,(苦痛地)我想我們幾個禮拜不見面也好,大家都再考慮考慮!

鴻:(苦痛地)我是不用再考慮了。

(沉默片刻。)

秋:我們回去吧。

第二十一場

景:街道

時:日

人:秋、鴻、方、誠

(二孩吮着棒棒糖在路上走,遙見鴻、秋同行。)

誠:(指)爸爸!

方:別嚷,爸爸又跟那女人在一起。

(二孩遙隨,見鴻與秋在一門口停住,話別,鴻依依不捨,秋終邀他上樓,同入,二孩向家奔去。)

第二十二場

景:王家(客室)

時:日

人:慧、川、方、誠

(慧與川正立窗口喁喁細語,二孩奔入。)

方:姊姊!姊姊!爸爸又跟那女人在一起。

慧:哦!你在哪兒看見的?

誠:在街上。

方:爸爸送她回家,一塊兒進去了。

誠:姊姊,我們不要那女人。

方:不要爸爸結婚。

慧:(代二孩整理衣發)誰說爸爸要結婚?現在這時代,男女交朋友是最普通的事,難道不許爸爸交朋友?

方:以後他們到哪兒我們跟到哪兒。慧:不行,爸爸要生氣的。

川:你們不是要看電影嗎?我請客。

(摸出錢予方。)

慧:去看電影去,乖!

(二孩不情願地走了。)

慧:爸爸後來老沒提請她吃飯的話,我當他們不來往了。

川:大概因為你們不贊成,所以沒提。

慧:這怎麼辦呢?

川:你別着急!

慧:我母親臨死的時候我答應她照顧兩個弟弟,我無論如何不能把他們丟給後母。

川:等我們結了婚把他們接來跟我們住。

慧:爸爸不肯的。

川:如果兩個孩子鬧着一定要跟你,他不會不肯的。

慧:(思索)噯……爸爸的經濟情形也不好,他自己再結了婚,負擔更重了。

川:我們可以跟他說,是為了減輕他的負擔。

慧:可是我們養活不起,還得供給他們上學。

川:我可以不必上夜校,晚上再找個事,多賺幾個錢。

慧:你不能放棄夜校,太可惜了。

川:不至於那麼嚴重。

慧:你說過,你現在這個職業是沒有前途的。

川:我還年輕,以後總有機會。

慧:不行,不能讓你毀了你的前途。

川:為了你,什麼都行。(擁抱她)

(她的臉擱在他的肩頭,面色沉鬱,若有所思。)

第二十三場

景:王家(臥室連後院)

時:夜

人:方、誠、慧、小鳳、鳳後母

(方、誠已睡,慧為二小孩蓋被,慧走向自己睡床。

(桌上二隻沒有氣的氣球。

(慧取起吹之。

(氣球上有唇膏印。

(慧感嘆——慢慢地吹氣。

(後院傳來小鳳哭聲。

(慧抓住吹了一半的氣球伸頭出看。

(後院——

(鳳後母手持木柴邊打邊罵小鳳。)

鳳後母:——叫你抱弟弟還擺架子。你沒有人家福氣好,人家有姊姊護着,早晚她姊姊一嫁人,還不跟你一樣……

(慧反應。

(手一松,氣球泄氣。

(慧呆思。)

川:(畫面外)我可以不必上夜校,晚上再找個事多賺點錢。

慧:(畫面外)你不能放棄夜校,你說過你現在這個職業是沒有前途的。

川:(畫面外)我還年輕,以後總有機會。

慧:(畫面外)不行,不能讓你毀了你的前途。

(重複畫面外:「不行,不能讓你毀了你的前途。」

(慧起立,有所決定。

(慧翻報。

(報紙特寫——小廣告「徵聘」欄。)

第二十四場

景:街道(連學校門口)

時:日

人:慧、路人

(慧自一小學校門口走出,打開一張報紙,將徵聘欄中的一個招請教師小廣告畫了一個叉勾消,再找另一個圈出的小廣告。)

第二十五場

景:王家(客室)

時:日

人:慧、鴻、川、方

(慧支頤獨坐,兩份報紙攤在桌上,上面有七八個勾消的小廣告。

(鴻入,慧忙收起報紙。)

慧:爸爸,現在找事真難,我有個老同學托我給她留心。

鴻:她想找什事?

慧:職員、小學教員,她什麼都肯干。

鴻:她沒念過師範?

慧:沒有。

鴻:中學文憑可沒什麼用。

慧:她家裡很苦,爸爸想辦法給她幫幫忙。

鴻:聽說青洲島有個小學請不到教員,大概待遇較苦。

慧:哦,我叫她去試試看。

(慧入內梳發,取出外衣。)

川:(畫面外)景慧!景慧!

(川入,將一張唱片向她一揚。)

川:你猜這是什麼?(見慧穿外衣)你要出去?

慧:噯。(對鏡化妝)

川:上哪兒去?

慧:一個朋友剛回香港來,約我到青洲島去玩。

川:那島上有什麼玩的?

慧:他在島上有個別墅。

川:哦,真闊。——是誰?

慧:一個醫生。

(沉默片刻,慧濃妝。)

川:從哪兒回來?

慧:他上加拿大考牌照去的。

川:哦。……怎麼沒聽見你說起你有這麼個朋友?

慧:(轉身向他)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所以一直也沒告訴你。(沉默片刻。)

川:景慧,我不明白——難道我們就這麼完了?

慧:我早沒告訴你,那是我對不起你。也是因為他走的時候我還小,不懂事。我現在才知道錢的好處。

川:噢,你是為了錢?

慧:他可以送我弟弟進最好的學校,將來還可以出國留學。

川:你還是為了兩個弟弟。

慧:(淡笑)倒也不完全是為了他們。

川:(寒徹了心骨)噢。——你父親一定也贊成了?

慧:我父親還不知道,因為他是個離了婚的人,我一直沒敢告訴我父親,可是現在我成年了,我父親也不能干涉我。

(束上頭紗,左顧右盼,照後影,又戴上黑眼鏡。)

川:(瞪視她)我現在才知道我不認識你。完全不認識。

(慧取出泳衣摺疊裝手提包內。方入。)

方:姊姊,你去游泳。

慧:噯。

方:你到哪兒去?

慧:到一個小島上去。

方:我也去。

慧:過天帶你去,坐自己的小電船去。

方:唔……我要今天去!(拉川糾纏)孫大哥,帶我去!孫大哥,我跟你們去。

(川擲唱片於地,出。慧拾起破碎的唱片,見歌題乃「小兒女」。)

第二十六場

景:小渡輪上

時:日

人:慧,乘客約四十人,水手

(乘客擁擠。許多鄉人帶着雞鴨籠與整擔菜蔬,豬羊發出叫聲,也有帶公事皮包的工廠職員。慧坐機器間附近,馬達聲隆隆。一阿飛型青年來坐在她身邊,攜一手提無線電,無線電在嘈雜聲中開得極響,奏《小兒女》曲,慧不忍聞,赴欄杆邊望海,淚下。)

第二十七場

景:青洲島碼頭

時:日

人:乘客約四十人

(小輪泊岸。)

第二十八場

景:青洲小學

時:日

人:慧,小學生約十人

(慧看校門招牌,入。內已放學,還剩下三三兩兩幾個小學生背着書包走出來。)

第二十九場

景:青洲小學教務室

時:日

人:慧、秋

(慧找到教務室,敲門。)

秋:(畫面外)進來。

(慧入。)

慧:我聽見說貴校需要教員。

秋:是的,請坐。您有教書的經驗沒有?

慧:沒在學校教過書,可是常給人補習。

秋:貴姓?

慧:我姓王。

秋:什麼學校畢業的?

(慧示以文憑。)

秋:史、地、英、國、算都可以擔任?

慧:可以。

秋:校長不在這兒,我不過是代課的。這兒的待遇不能算壞,二百八十塊一個月,供膳宿,不過島上的生活非常寂寞。

慧:我不怕冷清。

秋:請你原諒我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你為什麼願意到這兒來,完全與世界隔絕?

慧:我是為了生活,為了養活我兩個弟弟。

秋: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慧:沒有,我是個孤兒。

秋:(呆了一呆)你使我想起自己的從前,我也是父母都不在了,就靠我一個人養家,送弟弟妹妹進學校。(苦笑)總算熬到今天,他們都能夠自立了。

慧:(同情地)您貴姓?

秋:我姓李。(予紙筆)請你把你的地址寫下來,等校長回來我替你轉告。

慧:(寫)我們就要搬家了,我的信都由一個同學轉。

秋:我送你到碼頭上去。

慧:您別出來了。

秋:現在散課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第三十場

景:海邊(青洲島碼頭)

時:日

人:秋,慧,乘客約五十人

(渡輪鳴汽笛二響,駛近青洲島。慧、秋散步等候。)

秋:我那時候正像你這年紀,為了維持一家子的生活;為了讓弟弟妹妹們受教育,每天下了課又有好幾個地方補課;改卷子改到夜深。一年一年,日子就這麼過去了,他們大了,我老了。他們現在都結婚了,各人有各人的家庭,就剩下我一個人。(乘客們下船。)

慧:你從來沒想到結婚?

秋:以前是根本談不到,家裡這麼些個孩子,誰願意背上這份家累?慧:(欲言又止)——你從來沒愛過什麼人?

秋:現在愛上了一個人,可是太晚了,大家都到了這年紀,他已經有子女,我不願意讓人家骨肉之間發生問題,他為這樁事也很痛苦,所以我一直不能決定。

慧:(激動地握秋手)你不能再犧牲自己了,將來要懊悔的。

(乘客們上船。)

秋:我告訴你這些話也是為了勸你,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很短,得自己珍重。

慧:(含淚)我知道。

秋:我覺得這兒環境太寂寞,對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不適宜。

慧:我實在是需要找事。

(秋點頭苦笑,嘉許地把一隻手擱在她肩上。)

慧:我走了。

秋:我去跟校長說,大概沒問題。下學期起請你來。(慧上船,向秋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