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阿基米德:番外四 愛與旅行,永無止境 · 1 線上閱讀

6月,如果從天上看,愛爾蘭島像漂浮在大西洋上的一顆綠翡翠。

這座游離在歐洲大陸之外的島,走到哪裡,都是綠樹成蔭,河流縱橫。

言溯和甄愛住在科里布湖邊的一處草原牧場。

森林茂盛,綠地遍野。

暑假的時候,他們常常可以帶着言寶寶在樹林、田野、丘陵、麥田裡玩上一整天,教小傢伙認識很多大自然里的動植物,小花小蟲子什麼的。

言寶寶學習能力很強,和言溯一樣過目不忘。父子間的對話也常常讓甄愛無言以對。

有次兩人帶寶寶去山裡,寶寶小小一坨蹲在地上,拿小鏟子翻泥土,觀察落葉層下邊的小昆蟲。

言溯插兜立在他旁邊,正蹙眉注視着松樹上的一顆松果和枝椏上的蜂巢。

「little dolphin.」他喚言寶寶,「你看那裡。」

蹲在地上的言寶寶揚起頭,自然而然地張開嘴巴,望了望,欣喜:「松果,蜜蜂!」他黑漆漆的眼珠子閃着愛爾蘭湖水般的光芒,「daddy,我常常覺得世界好神奇。」

「為什麼?」言溯唇角含笑,低頭看蹲在腳邊的一小坨。

「為什麼大樹會把它的果子結成數字排列,為什麼蜜蜂可以把它們的家建築成最堅固又省材料的六角形呢?因為它們是數學家和建築師嗎?」

「你覺得呢?」

「是噠~」他萌萌地說着,小手抓抓自己卷卷的頭髮。

「我也這麼想。」

言寶寶剛要低頭,又奇怪了:「為什麼我抬頭的時候會把嘴巴張開呢?」

「你覺得呢?」

「因為我的嘴巴在想,哇,天空好漂亮。」寶寶說,「daddy覺得呢?」

「我覺得是脖子上的肌肉拉縮的。不過我想,還是你的想法比較可愛。」

言寶寶開心地低下頭,繼續挖落葉去了。不一會兒,他看中一隻甲殼蟲,一邊蹲着挪着腳步跟它走,一邊說:「daddy,我們玩遊戲好不好?」

「嗯……」言溯慢慢踱步,提議,「悖論?」

「好呀。daddy,我先說。」言寶寶還蹲在地上追小甲蟲,「匹諾曹說,我的鼻子馬上就會變長。」

言溯接話:「打椅子的木匠說,椅子不是由說真話的人打造的。」

結果一大一小接下來半個小時都在講悖論。

言溯在樹林裡慢慢走,言寶寶時不時挖挖樹葉,時不時見爸爸走遠了,又趕緊撲騰着小腿追上去。他仰着小腦袋和言溯對話,偶爾伸手抓抓他的褲子,偶爾又蹲在地上看蟲子了。

甄愛跟在後邊,唇角含着淡淡的幸福的笑。

陽光透過高高低低的大樹,一束束地灑進樹林。

他們三個前前後後穿梭在光霧之中,空氣清新,滿眼碧綠。常常有鳥兒鳴叫,小動物簌簌跑過,還有他們的腳步踩在落葉斷枝上清脆又溫潤的聲音。

空氣都是清淡淡的甜味呢。

她低頭輕輕笑着,忽聽見寶寶脆脆的聲音:「mommy,你也和我們一起玩遊戲呀?」

甄愛抬頭,幾步開外,言溯側着身子,眼眸安靜瞧着她;小寶寶則提着小桶和小鏟子,立在爸爸身邊。

「她好像又發呆了。」言溯低頭對腳邊的小不點說。

小傢伙仰着圓圓的腦袋:「mommy為什麼走路都可以發呆?」

甄愛:「……」

她幾步上去,參與到他們的遊戲中:「今天,我要給家裡每一個不為自己做晚餐的人做晚餐。」

言溯微微一笑,將她的手握入掌心,繼續緩步往前走。

言寶寶和言溯甄愛玩了一會兒,發現前邊跑過一隻小鹿,他追着跑到前邊去了。

甄愛見言寶寶跑遠,輕輕瞪言溯一眼:「你呀,天天就知道和寶寶玩這種遊戲?」

「這是最基礎的知識。」

「是是是。」甄愛說,「瑞典皇家科學院會給你頒發諾貝爾邏輯獎的。」

言溯頗為認真地糾正:「諾貝爾沒有邏輯獎。」說完,見她低頭偷偷地在笑,他慢慢回過味來,揚起眉,「哦~~~你是在諷刺我。」

她只笑不語。

她被他牽着,不必擔心前路,便自由地仰頭望天空,那麼高,那麼藍,純粹得叫她心裡平靜而安寧。

這樣的日子,清醇得像來自遠古。

7月,言溯和甄愛帶言寶寶做一次全景列車旅行。他們要乘一列四周為全景玻璃的列車南下去西南部的山林海崖。

甄愛說,哥哥告訴過她,lancelot家族是最早移民定居在愛爾蘭西南部的。她想去尋找lancelot家族的印跡。

這一路上,他們可以賞遍愛爾蘭美不勝收的田野清溪。

登車前,他們去附近的寵物集市上走了一圈。

集市人多,言溯不讓寶寶自己走了,把他抱在懷裡。言寶寶對什麼都好奇,坐在爸爸的手臂上左看右看,小身板轉來轉去。

經過一個露天水族館時,甄愛停住腳步,貼着玻璃看裡邊游弋的彩色海魚。

「哇,這裡的魚好漂亮。」

「哼,比Albert難看。」這是言溯的回答。

甄愛心裡磕了一下。他尋找她的那幾年,曾把他的朋友小魚Albert托給家人照顧,可它最終因照顧不周,死掉了。

她回頭:「S.A.,我們再養一條吧。你看那個,它和Albert長得一樣呢!」

「不一樣。」他看也不看,說,「這世上只有一隻Albert魚。」

「你要是想念它了什麼辦?」

「我記得它的樣子,一直記得。」他點了點腦袋,「在這裡。」

甄愛不說話了,輕輕箍住他的手臂,親親言寶寶的臉蛋,繼續往前走。

走幾步,遇到了五彩斑斕的鸚鵡。甄愛看見一片彩色,眼神又被吸引過去。

言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不要鸚鵡,我們已經有Isaac了。」

「但是,我們可以給Isaac帶一個同伴。」

言溯一愣,微微懊惱:「哦。又忘了從人際……鸚鵡際關係上考慮問題。」他拿出手機,給隨他們去原野牧場的Marie小姐打電話:「讓Isaac接電話。」

他們通過視頻,讓Isaac挑中了一隻藍色的鸚鵡。

甄愛很開心:「以後他們會生很多鸚鵡寶寶呢。」

言溯想了想,滿意地說:「我們也一樣。」

言寶寶正趴在言溯的肩上望風景,聽了這話,揚起頭:「我就是寶寶呀。」

「對。」言溯微微笑了,低頭吻上小兒子的額頭,「是寶貝。」

言溯一家人的座位在列車中部的7號車廂。上車時,車廂里有七八個拿着不同樂器的音樂家,正互相幫忙着安置背包和樂器盒子。

言溯抱着言寶寶從走廊經過,寶寶依舊好奇地東張西望。一位小提琴師瞧見了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小豆丁,驚呼:「呀,好漂亮的小寶寶。」

言寶寶睜着黑溜溜的眼睛,納悶地看了她半晌,有些害羞,趕緊一扭頭,扎進言溯的脖子裡不出來了。

身後的甄愛微微頷首:「謝謝。」

小提琴手笑了笑,看着這一家三口,暗嘆每個人都驚艷美好得像是從古典畫裡走出來的。

車廂里乘客很少,除了這個音樂團和言溯他們,再無他人。

列車駛出車站後,周圍風景美如仙境。車廂周圍都是透明的玻璃,原野上繁花盛開,湖泊小溪星羅密布。

天空湛藍,陽光也不濃烈,淡淡的金色從頭頂落下來,溫暖宜人。

「好美。像在原野上飛馳。」甄愛抬頭仰望,高高的藍天讓人心曠神怡,她說,「晚上會是怎樣的美景呢,一定繁星滿天,像在太空里。」

言溯聽言,抬眸看她。

他淺茶色的眼瞳里映着香檳色的陽光,清亮而澄澈。甄愛見他的眼神,忽然意識到什麼,臉微微紅了,輕輕別過去。

走廊旁邊座位上的男薩克斯手聽見,熱情地湊話:「對啊,這個季節可以看到美得讓人驚嘆的天鵝座呢!」

「天鵝座?」甄愛問,「北十字座嗎?」

「對啊。還有好多呢。」薩克斯手翻看着ipad上的星座圖片,給甄愛看,「絢爛的星系,是不是很美?」

「真的。」甄愛驚嘆。

一旁的言溯瞟了一眼,道:「你喜歡的只是處理過的圖片,絕大多數的星系亮度不夠,只有黑白灰,都需要後期處理。」

「……」薩克斯手一臉幻滅,「真的啊?」

言溯一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表情。

甄愛則困窘地點頭:「……嗯,真的。」心裡默默的想,我曾經也被他幻滅過。

甄愛背后座位上的小提琴手慢悠悠地笑:「他就是喜歡外表絢麗的東西,卻沒看見它內心單調而灰暗。」

甄愛沒來得及回頭,和薩克斯手坐在一起的女單簧管手也幽幽地揚起唇角:「外表醜陋也不見得就是內心美麗的標誌。」

薩克斯手臉上划過尷尬的神色,附近的鋼琴手大提琴手等人立刻岔開話題。

甄愛沒太明白。其實,小提琴手並不醜陋,只是長相普通。不過單簧管手很漂亮,加上妝容精緻,看着就賞心悅目些。

中午飯後,眾人陸陸續續從餐車回來。

言溯買了冰淇淋。言寶寶坐在座位上,小動物一樣啄着三個冰淇淋球。寶寶嘴太小,比不過冰淇淋融化的速度。

甄愛幫他把冰淇淋放進杯子裡,遞了勺子給他。

正好遇上停站,車廂新來了一位客人。是一位英俊的男士,坐在甄愛的斜對面。他上車看了一會兒風景後,拿報紙看了起來。

言溯起身去洗手間,埋頭吃冰淇淋的言寶寶立刻抬起腦袋目送。等言溯走了,他的目光卻又被別處吸引。

甄愛見寶寶仰着腦瓜,黑眼睛烏溜溜的,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原來,他望着男士手裡的報紙。

斜對面的男士感受到什麼,從報紙里抬頭,對可愛的小寶寶微笑:「你在看什麼?」

言寶寶小小的指頭指了一下,水滴般的眼珠一瞬不眨,嫩聲道:「這個照片被我破譯了。」

男士翻過來一看,是一個石油鑽井工人的宣傳照。

「什麼?」男士摸不着頭腦。

言寶寶已經低頭下去,認真吃着冰淇淋,嘀嘀咕咕:「從工人的着裝和現在A國的天氣可以判斷油田的地點在他們國家北端的蘇子港和約城之間,從工人手中的工具可以判斷出油田的類型,他身後油井之間的距離可以推斷出油田的產量。」

甄愛微微一笑,揉揉言寶寶毛茸茸的捲髮小腦袋。

那位男士大開眼界,A國的人怎會想到一張宣傳照暴露了國家機密?

他驚嘆:「孩子,你太厲害了。」

可小傢伙並不太領情,嘟嘟小嘴巴,咕噥:「這只是很簡單的。」

旁邊的薩克斯手驚訝極了:「孩子,你怎麼會有這種本領?」

「daddy教我的啊。」言寶寶昂起頭,驕傲又幸福,「我daddy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呢。」

說完,烏烏的眼珠轉了轉,扭過身子湊上去親親甄愛,「mommy也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