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第二部 靈與肉 · 7 線上閱讀

母親還大聲地擤鼻涕,一五一十地跟別人細講她如何做·愛,還給別人看她的假牙。她會用舌頭異常靈巧地一抵,抵出假牙後,上頜往下一拉,包住下面的牙齒,咧着大嘴笑,那模樣讓人頓時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的一舉一動,只不過是一種粗俗的表示,她要藉此拋卻她的青春和美麗。當九個求愛者跪倒在她四周的時候,她曾那樣小心翼翼地看護着自己的胴體,那時候羞恥心是衡量她身體價值的標準。如果說現在的她寡廉鮮恥,那的確是因為她已經徹頭徹尾成了一個不知羞恥的人,仿佛要通過自己的厚顏無恥,以莊嚴的一筆勾銷過去的生活,高聲宣告,她曾過於看重的青春和美貌實在是一錢不值。

在我看來,特蕾莎好像是她母親那個粗俗動作的延續,她母親要通過這個動作,將一個漂亮女人的過去拋得遠遠的。

(如果特蕾莎本人也有一些神經質的舉動,如果她的舉止缺少優雅嫻靜的氣質,那實在不必感到奇怪,因為她母親最重要的舉止,那一自我毀滅的粗狂之舉,體現的就是她,就是特蕾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