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茗荷之說:黃色的睡衣 · 二 線上閱讀

結束表面的取證後,在場負責的警察首先要確定的就是二宮是自殺還是他殺。負責人員再次返回到二宮的屍體周圍。

首先第一項可以肯定的就是從屍體上並沒有發現外人所施加的傷害。第二點是他所穿的衣服上的血跡。看起來二宮在墜落的時候,首先是頭部重重地撞擊在地面上。從睡衣的兩肩到胸口,以及其裡面穿的襯衣等,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被血染紅了。只是不可思議的是在沒有沾到多少血的睡衣右袖上,很明顯留有動脈血噴濺時所導致的特殊的血痕。

這個血痕並不是動脈管在與地面撞擊後破裂所噴濺上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雖然在右袖的內側和外側都有血痕,但是內側的血痕看起來噴濺得更加的強烈一些,不僅僅外側的噴濺明顯沒有內側那麼強烈,噴濺的方向也是從袖口下方而起朝向上方的。所以通過這個血痕的部位、形狀,以及噴濺方向,我們才得以認定以上結果的。

因此,即使我們假定二宮是死於自殺,從周圍的一切狀況來說也是無可挑剔的。

一直在一旁聽現場分析的神部首次張口問道:「但是,那把被當做是兇器的短刀的位置在哪兒?」其中一位穿西裝的負責人扭過頭來,睨視着神部說:「你是做什麼的?」正巧當時站着一位認識神部的報社記者,於是他介紹說:「這位是值班主任,同時也是創作推理小說的作家神部先生。」可是這位負責人卻直言不諱地說道:「現在請你保持沉默。」這態度看起來分明是對神部的一種侮辱,但是神部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不快,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兒。

現場取證剛一結束,警方就把位於配樓的事務所當做臨時場所,展開對證人們的訊問。

首先被傳訊的是當晚此花劇場的守衛馬木和助。他年紀六十二三歲,一眼看去,身材十分結實。

他大體上陳述了以下的內容。

馬木和助的兒子和太郎是此花劇場常備的執勤人員,當晚他值班到了凌晨兩點。但是因為他有些感冒的症狀還發着燒所以在兩點以後就由他的父親和助代替他來值班。據和助說這種事情以前一次都沒有發生過,這次是第一回。接着當值班室的表顯示是兩點三十分的時候,他按照兒子的交代,從一樓開始巡視,接着是二樓。當他走到三樓的西北角時,在那兒擺放的時鐘顯示他比預定的快了十二分鐘。因此,為了打發時間,他坐在了那兒的觀眾席上。接着無意間當他看向位於東側的觀眾席時,有一個男性身形的人正在攀爬隔壁丸一百貨商店樓外的鐵梯子。那名男子好像很着急向上爬的樣子,但是看起來又好像是怕人發現,所以儘量讓腳下不發出聲音。雖然和助自己也覺得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屋外爬救生梯很是奇怪,但是又想可能是值班的年輕人深夜玩耍,想要從救生梯爬進屋內也說不定,所以也就沒怎麼在意。那男子好像身着紅色的長雨衣。不過從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梯子的兩三級,因此只是在很短的時間裡看到了那名男子的背部到腳而已。大概過了半分鐘當他向南走的時候,忽然那名男子以極快的速度就從上面掉了下來,發出了一聲令人極為毛骨悚然的聲音。和助立刻倚在欄杆上去看,但是因為屋頂遮住了視線,所以看不到地面的情況。因為自己預感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他飛快地跑下樓,想要通知丸一百貨商場有人墜樓了。但是他卻不知道進入商場的路線,張皇失措之間終於找到了位於配樓的入口,於是通知了碰巧在那兒的消防員。

雖然這位證人將睡衣誤認成了雨衣,但是果然如這位證人所說的,纏在二宮屍體上的睡衣就是紅底的。在一旁聽着的神部悄悄地向我說:「這位證人說的話可是太神奇了。像昨晚那麼黑暗的夜晚,他是怎麼知道那個睡衣是紅色的呢?」

接着接受訊問的是第一位接到劇場值班人員報告的那名消防員。該證人的回答十分簡單:「楠西消防員一接到報告,立刻就同那名值班人員從配樓出來趕到現場。還沒有判斷出慘死在那兒的人是誰,他就急忙通知了神部。」他僅僅提供了這些內容。

第三位接受訊問的證人是一位與二宮、名田一樣同在商場雜貨部的青年,當晚他並不是值班人員。依據這名青年的描述,二宮和名田兩人的關係變得明朗起來。

「在雜貨部有一名叫三根三代子的售貨員,為了這名三代子,二宮和名田二人曾經反目成仇。最初二宮和三代子十分親近,她總是親熱地叫着二宮、二宮的。但是就在兩個月以前,不知因為什麼,她忽然開始冷落二宮,轉而變得和名田親近起來。名田在公司比二宮資格要老,很是受到董事們的關照。所以二宮並沒有露骨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但是內心裡他卻是異常的恨着名田。而名田性格開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和三代子走得近而遭到二宮的忌恨。終於就在十天前,借着更換商品貨架的擺放的事情,二宮狠狠地頂撞了名田。可是名田卻對二宮為什麼會如此反對感到不可思議。其他雜貨部的員工們多少都已經察覺了在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

這位證人的陳述並沒有直接關係到案情,僅僅是簡單地陳述了二宮痛恨名田這個事實的原因。但是第四位證人則提供了相當複雜的證詞。

「當時,輪到我和楠西二人通宵值班,楠西守在屋內,我自己負責在樓內巡迴。首先我從主樓的一樓北側上樓梯到了二層的賣場,然後我就從北至南順次巡視了一遍,然後穿過了位於東端的賣場,這時為了小心起見,我拿手電筒照了一下通往救生梯的大門,發現鑰匙就插在鑰匙孔上。於是我試着轉動了一下門把手,門就輕輕地打開了。也就是鑰匙插在鑰匙孔里,並沒有上鎖。我一邊為值班員的大意咂着舌,一邊把門鎖上將鑰匙收到了口袋裡。巡視完二樓以後我就去了三樓。三樓也巡視完以後,我就上到了四樓。但是當我走到位於東端的賣場時,我下意識地向窗外遠眺了一下。我看見位於百貨商店東面的二層低矮建築物的屋頂上,有一隻白色的貓蹲在那裡。就在這時我發現在那個屋頂偏南的地方透着一些淡淡的光。雖然這在大都市裡並沒有什麼稀罕的,只不過不知是哪裡反射的光罷了。但是照在那個屋頂上的光卻閃爍了兩三下,接着忽然間幾乎整個屋頂都暗了下來。就在光晃動的同時我聽到了一陣好像汽車發出的聲音。至於這個聲音是從哪兒發出的,光是從哪兒射出來的,我則是完全沒有在意。接着巡視完四層後,我就上到了五層。剛剛爬完五樓的樓梯時,我又一次聽到了那陣聲音。但是我還是照常按次序下到樓下然後就首次聽說了發生的奇怪的事情。」

我不禁嘟囔道:「真是謎團重重的證詞啊!」神部回應說:「嗯,是啊。這位證人的證詞沒準能解開這案件一半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