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茗荷之說:黑痣 · 六 線上閱讀

壓抑的灰色牆壁、褪了色的窗簾,所有的一切都給人一種灰色的感覺。只有荒本副警部的金色肩章在一閃一閃地發着光。

「你和平常一樣早晨七點半出的家門,是嗎?」

「是這樣的。」西杉一邊擠着自己丑陋的臉訕笑着回答道。

「那一天,是五月七日吧。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奶媽國賀豐休假的呢?」

「大概在十天之前,她申請說自己要請假。」

「您夫人——可能有些失禮,好像品行並不是很好吧。」

西杉沉默着沒有回答。

「那麼就這件事而言,你一定感到非常的不愉快吧。」

「您說得對。」西杉思索了一陣子回答說。

「你曾經想過要和她分開嗎?」

「想過。」

「那麼為什麼沒有分開呢?」

「因為有了孩子。」

「孩子?你是覺得孩子很可愛嗎?」

「孩子有不可愛的嗎?」

「我不知道孩子是否可愛。但你對你太太還有留戀吧?」

副警部稍微露出了一些笑容。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西杉微笑着答道。

「據說你最近做了一套黑色的衣服,還配了條黑色領帶,每天都這樣穿着。你是出於什麼動機才要穿成這樣的呢?」

「動機!沒有什麼具體的原因啊!如你所推測的一樣,我因為妻子的不檢點,在一段時間內很是苦惱。工作也因此受到影響。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因此我為了轉換心情,就把着裝到髮型都改變了。」

「原來如此。」

副警部好像很滿意西杉的回答,點了點頭。

「當天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之間,你都做了什麼?」

「從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我一步也沒有離開自己的椅子。正午的時候,我在公司食堂吃了飯,接着在十二點二十的時候就下到了醫大的校園裡去了。」

「自從你變成黑色衣服以後,好像就很熱愛讀書了啊。這個也是為了改變心情嗎?」

「如你所說的一樣。」

「主要都是什麼樣的書啊?」

「主要都是些提升人的涵養的書。」

「當天你在醫大校園裡讀的是什麼書?」

「是第三書房發行的售價三十錢的《不岳百話》。」

荒本副警部一直盯着西杉的臉。

「那本書的封皮是淡茶色,是吧。」

「是的。」

「你在醫大的長椅上一直待到了什麼時間?」

「到一點。」

「從十二點二十分到一點之間,你一直在那兒嗎?」

「是的,我一直在讀書。」

「你能確定這期間你絕對沒有離開過長椅,是嗎?」

荒本副警部尖銳的聲音迴蕩在屋子裡。

「是的,我絕對沒有離開過。」

「那麼,你能證明這點嗎?」

西山立即答道:「能。」

「那麼,請你出示一下那個證據。」

「我們公司的年輕女服務員清水應該很清楚我就在醫大校園的長椅上看書。」

「為什麼清水會知道呢?」

「因為她從二樓的窗戶向下看來着。」

原本有些緊張的荒本,臉上露出一絲絲冷笑。

「你是說從中午十二點二十分到一點,女職員清水從二樓一直盯着你看,是嗎?」

「也不是那個意思。事實是清水只是時不時地站在窗邊向下看而已。」

「醫大的小山博士和你穿的衣服是一樣的呢。從遠方看過去,你的背影和小山博士的完全分辨不出來啊。」荒本警部盯着西杉的臉說道。

「這件事我並不清楚。」西杉語氣生硬的回答,但是微微的把頭低了下去。

「你為什麼選擇和小山博士穿同樣的衣服呢?」副警部問道。

「第一,我不認識博士,也不知道我的服裝和他的很像。我……」

「可以了。」警部粗暴地打斷了西杉的回答。

「你知道博士總在周五的那個時段在校園裡讀書嗎?」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原來如此,清水說在十二點半左右她向下望時,還有過了十分鐘後向下望時,你都在長椅上。但是第二次她看見的在長椅上的人並不是你,而是小山博士。」

「你無法斷定那種事情。」西杉知道清水為自己作出了有利的證明以後,底氣十足地回答道。

「接着就是這本書。這本書就落在屍體的旁邊。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荒本副警部將桌上的《不岳百話》遞給了西杉。

「我不知道它怎麼會掉在那兒。」

「不,我並不是問你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的理由。我只是問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我想是犯人落下的吧。」

「是這樣的,我也對此有同感。那麼你認為落下這本書的犯人是誰啊?」

「這個我不知道。」

「你曾經說過這本書是佐佐的東西,是吧。」

「我也沒有確切地那麼說。只是從首字母開始推測的。」

「那麼,你一次也沒有見過這本書,是嗎?」

「現場取證的時候,你看都沒看這本書,就說這不是家裡的東西。連東西都沒看,你為什麼就說這不是你家裡的呢?」

「雖然書在你手裡,但是我已經很自信地看過了。自己的東西和別人的東西,我馬上就能分辨出來。還有我也馬上就看出來了書封皮裡面的那個簽名並不是我的。」

「那麼,你認為佐佐是犯人,對嗎?」

「那種事情我也不能言明。只是我想這本書是佐佐的東西。」

「毫無疑問這是佐佐的東西。佐佐也說這是自己的東西。但是他說在本案發生的前兩三天,他去你家玩時,落在你家裡了。」

「他撒謊。我在家裡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一本書。」

「但是不幸的是,你們家的奶媽國賀豐於案發的前一天在您夫人的梳妝檯的抽屜見過這本書。」

「這個也許是真的吧。但是就因為這個你就能說我知道這本書嗎?」

「您說得對。那麼我再問你一遍,你知道佐佐有《不岳百話》這本書嗎?」

「我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因為我見到佐佐的時候,他曾經談起過《不岳百話》的內容。」

「原來如此,那麼你那天就應該是拿着兩本《不岳百話》對嗎?一本是《不岳百話一》,另一本是《不岳百話二》。你拿到校園裡的那本就應該是其中的《不岳百話一》那一本。」

「你在說什麼呢?你……」

「然而,那個第一本就應該是對你有利的。」

「什麼有利、沒利的。我當天拿到校園裡去的就是《不岳百話二》,沒有錯。」

「你絕對沒有拿錯的《不岳百話二》為什麼會擺放在你的桌子上呢?」

「你要是說這麼不負責的話,我可就為難了。」

「不負責的話?這是你自己說的。當天你下到校園裡以後,不僅僅你的職員清水,還有其他兩三名職員都看見了你桌上擺放着《不岳百話二》。你拿着寫着佐佐簽名的《不岳百話一》按照計劃下到校園裡,但是你卻忽視了在你的桌上還擺放着那本《不岳百話二》。」

「你說謊,謊話。怎麼可能?」

「但是,西杉。」副警部笑着說。「你越是說是《不岳百話二》,相反地越是證明是《不岳百話一》。」

「沒有你這麼荒唐的理由。」

西杉竭力辯解着。

「小山博士也陳述說他自己曾在下午的十二點二十五分至五十分左右,坐在你所坐的那把長椅上。」

「謊話,都是謊話。」

「實際上事情還遠不止這樣,你自己作出的不在場證明卻證明了是你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你是自掘墳墓。」

「不,我絕對沒有殺害自己的妻子。」

「那麼你又是為什麼要作出這個不在場證明呢?」

「沒有,我沒有作過這個不在場證明。」

「沒有用的。我們有着充分的證據證明你自己編造不在場證明,並且按照計劃實施了犯罪。」

「那麼就算我的確編造了不在場證明,你又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我殺死的妻子呢?」

「如果你沒有打算殺死她的話,又為什麼必須要編造這個不在場證明呢?」

「……」

「可是,你是一個好人。正是因為是一個好人,你才會作出這樣低級的不在場證明。」荒本副警部可憐地說道。

西杉最終因有殺人罪的嫌疑,被拘留了。雖然西杉沒有殺死自己的妻子,但是他的確為了殺死妻子而準備了不在場證明。所有的一切證據都指向西杉是犯人。對於西杉更加不幸的一件事就是,僅憑着這份調查取證書,荒本副警部就升任到了警部一職。並且負責掌管整個省的消防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