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之花:童貞 · 二 線上閱讀

西田進入中外橡膠合資公司已經五年了。

他剛進公司的時候也只是一名普通員工,由於文筆不錯,計算能力也還可以,就成了產品檢查員,後來又被提拔為女工監督。提拔他為女工監督的廠長實在是很有眼力,這麼說是因為他是一個非常認真、品行端正、並且對一切都很有耐心的人。

就這樣西田擔任了廠里最棘手的職位——女工監督,自從他上任以來,以前廠里不斷發生的承包租金比率不公平的問題,以及女工之間一直以來都有的因失和嫉妒而引起的糾紛都明顯減少了,成績有目共睹。

青年西田在這樣棘手的職位上能夠取得好成績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容貌和口才。雖然說不上是眉清目秀,但也是有着白皙的皮膚、濃濃的眉毛,尤其是那雙眼睛透着一絲威嚴。

而且他話不多,但是偶爾和女工們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掛着微笑,顯得十分親切和藹,聲音也非常溫柔體貼。總之,他就是招女人喜歡的類型。

西田在就任後不久,就被女工們「評價最高的監督」。

這樣,就必然會產生,女工們爭相為了討他歡心暗送秋波、賣弄風情之類的事也就不新鮮了。更露骨的,甚至有人約他看戲或者看電影,有時還有在他桌子的抽屜里塞進一封奇怪的鐵釘流(一種粗俗文學流派)的情書。

結果,女工們之間動不動就因為西田而嫉妒甚至反目,這讓西田十分苦惱。

在這樣的氛圍里,二十八歲的西田直到今天仍然保持着童貞,在他的內心,充滿了對性慾的苦悶掙扎,因為他既不是沒有能力,也不是聖人。

西田所忍受的痛苦給他帶來了超出預料的成功來回報他。他被女工們稱為「石佛」,被業務員們冠以「聖人」的綽號,這就證明了他的成功。

然而,被稱為石佛,被冠以聖人的綽號,甚至被人懷疑是沒有能力,和女工們除了監督者與被監督者的之外再無其他關係,這一切讓西田覺得自己的青春很快就要逝去,並且是自己親手葬送的,他對自己產生了一種悲哀的情緒。

就這樣,磯谷第一次出現在了他面前。磯谷剛進工廠時,女工們都竊竊私語,小聲議論着她的美貌,男工們則為了看磯谷故意找藉口來女工工廠。辦公室里就傳言說她是工廠首屈一指的美人。

事實上磯谷或許根本沒有那麼美,首先她曾宣稱自己二十八歲,但是根據管人事的大谷收到的戶籍複本,她已經三十二歲了。她只是高個子,喜歡化誇張的濃妝,或許只是在這個缺乏色彩的工廠里比較引人注目而已。

可是對於仿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男工們來說,在一群其貌不揚的女工里,磯谷的出現,雖說不上驚異,也算是出類拔萃了。

女工們從第一天開始就對美麗的磯谷抱有反感,為難不了解情況的她。這種時候,西田知道如果自己耐心指導磯谷,可能會更加招致女工們的反感,實在看不下去想要教她工作的要領時,卻不知為什麼又躊躇着不敢走近磯谷身邊。那不僅僅是因為害怕女工們的反感,還有點類似於膽怯或者害羞的情緒。

儘管如此,下班的鈴聲響起,女工們都離開之後,西田終於能小聲鼓勵磯谷道:「讓你覺得不愉快也就是這兩三天,雖然有點辛苦,明天還是要來上班哦。」然而,這時,西田卻有點僵硬,紅了臉。

「哦,謝謝。」磯谷清晰的回答道,並且有點刻意地鞠了個躬,樣子十分嫵媚。

那天夜裡,西田不知為何夢到了磯谷。

過了兩三天,磯谷和其他女工的關係仍不見緩和,西田就讓她負責單獨工作的「水試驗」。因為這項工作是最後一道工序的一部分,由於工作上的事,磯谷和西田的交談多了起來。不出意料女工們開始說兩人的閒話,當然也傳到了兩人耳朵里。

「因為我給你添麻煩了,我想我還是辭職好了。」磯谷曾不止一次對西田說過,其實她並非真的這麼想,只是故作姿態罷了,這一點西田也很明白。

整整一個月過去了,磯谷和西田已經完全熟悉了。

磯谷穿着條紋粗綢衣服,外面罩着白色圍裙,看着浸泡在水裡的中袋,西田開始經常透過箱廠的玻璃,望着她濃密的黑髮下白皙的側臉發呆。

「我好想讓你很為難,沒關係,我一定會平息謠言的。」磯谷也曾面不改色地說過這麼大膽的話,西田只是苦笑了一下,內心卻無比狼狽。

磯谷這種態度逼迫着西田,那些年長的女工們施加於西田的壓迫感,逐漸使他感到不安。發工資的那天晚上,西田從廁所回來走到大油罐下面時,站在那裡的磯谷把他叫了過去,說:「今晚回去時,我在琴引橋那裡等你,好嗎?」

西田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乾脆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或者更確切的說,他甚至用有些生氣的語氣,責備她的魯莽。

然而西田在責備磯谷的魯莽同時,心裡還產生了一種「被這個女人如此喜歡」的優越感。甚至還有種極其矛盾的心理,期待這樣的責備更加激發她對自己的愛慕。

第二天,謠言四起,雖然磯谷也正常來上班了,但是隨着謠言愈演愈烈,磯谷終於也不來工廠上班了。

這樣西田的名聲就更高了,被眾人帶上了「石佛」的光環。

只是,自從磯谷的身影從工廠里消失以後,不知為何西田總覺得自己的心裡就空了一大塊,他也曾咒罵過自己的懦弱和偽善。

他再次夢到了磯谷,實在是一個難以啟齒的夢。

又過了十天左右,西田生病了,請了十天的假,他拖着病後初愈但仍有幾分衰弱的身體躺在床上時,圍繞着磯谷的各種幻想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天晚上,如果在琴引橋和磯谷見面了……在浪花街散步……去看電影……兩人並排坐在狹窄的椅子上……然後……然後……」

那天晚上,西田又做了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