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櫥里的女人:第十一章 線上閱讀

「目前為止有些事還沒弄清楚,」老人說,看着花園水池裡的鵝卵石。「還沒有一個解釋可以解釋窗戶被鎖上這個事情。」

「還有門也被鎖上了,」傑克遜說。「他仍然認為自己沒有碰門鎖。」

「倫敦整個報界都在等着吶,」維里迪嘆氣。「可憐的傑克遜!你有一個已經承認了罪行的兇手——而且那個女孩也有可能幫助他,他說把她用繩子捆了起來,但我還是覺得所有事是圍繞這個衣櫥里的女孩展開的。」

蘭布拉悲傷地敲着自己的下巴。

「如果他沒看見她和馬克斯韋爾在周二晚上的爭吵,如果她沒有指控他就是那個面罩男!……那我們可以放心地說他在包庇她:從我們的立場來看,發生在這裡的每件事都如此可愛!」

「每件事都如此可愛!」維里迪說着,大步走過蘋果樹下的長草地,「對我而言沒什麼比看見成熟的蘋果更讓我覺得有夏天氛圍的事物了,蘋果似乎一下子就膨脹然後紅透了——就像一排排軍人昂首邁步往前推進一樣。」

「這真是一團亂麻,」蘭布拉突然說。

傑克遜看上去十分驚訝,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蘭布拉說泄氣的話,池塘中銀色的魚兒安靜地停留在底部,魚鱗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個小時以前,」維里迪說,「你還十分堅信是愛麗絲·伯頓和特德·維尼基兩個做的案:——僅僅因為你忘了我曾經要求馬修斯警長在稍早時候搜過她的房間、(順便說一句,我很抱歉,我並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只是我無法抗拒戲劇性場面的出現)。現在——隨着這一個證據的加入——你又立刻相信就是坎寧安做的。」

「兩個證據,」蘭布拉簡短地說。「他承認是自己做的。」

「好吧,對我來說答案很明顯,你得到的證據越多,你離真相越近。這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開始尋找更多的證據?」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海豚。我們應該做一些事來證實我們的結論。」

「從哪裡入手,我能問問嗎?」

「哦,如果我們知道的話一切就簡單了!但是你是對的:常理而言,先思而後行,現在想想,真是很有趣。」他在草地上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我們掌握的證據還不夠,但是根據已有的信息我們可以知道在哪繼續搜尋。這就像在玩尋寶遊戲時,一個線索往往有雙重意義一樣。第一層意義通常情況下就是引領你找到下一個線索;但是第二層意義往往實在你距離成功一步之遙的時候才顯現:它引領你找到寶藏。我們現在就處在一步之遙這個程度,恐怕我們還得回到整個案子中,去需找線索。」

大家一陣沉默。

「恐怕我還是不太理解,」傑克遜茫然地說。

「維里迪先生的意思是,」蘭布拉解釋,「距離完成這個真相的拼圖,我們還差最重要的一塊。」

「我明白了,先生,」傑克遜說。

「也有可能,」維里迪突然說,「也許我們還差一塊拼圖,完成的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真相。」

他變得興奮起來。

「很抱歉我表達的有點似是而非,」他對有點不太相信的傑克遜說,「但是問題就是我現在不能把更準確地表達出來那些東西。」

「是這樣啊,」

「表達什麼?」蘭布拉問。

「一些我才想起來的事情。」

「那是什麼?」

「我必須花時間理清一下,我得一個人待着。」

他大步向花園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

「去海邊,也許游個泳會幫助我思考。」

「但你沒有泳衣!」

「我知道,不過我已經特意留在那了,昨天海水太熱了,今天應該會更熱——對於泳衣來說會太熱了。」維里迪先生得意洋洋地說。「吃一塹長一智。」

 

時間緩慢流逝,午飯時間也過去了,對於傑克遜來說整個下午都在整理記錄坎寧安的證詞,準備結案報告。對於蘭布拉來說,他則是一直在波斯波利斯別墅的餐廳沉思,就在一群雕塑居高臨下的審視下。

而之前那些嫌疑人,弗雷默小姐和帕克斯頓先生坐在蘋果樹下熱絡地聊着天;愛麗絲·伯頓和特德·維尼基則在海邊手挽手地散着步,懷着深深的畏懼遠遠地看着維里迪先生。那個令人畏懼的老人,則漂浮在廣闊的海面上休息。

最後他終於從海水裡起身了——活像一個大腹便便的海螺,鬍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赤·裸着身子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在沙灘上,而那兩位旁觀者則嘀嘀咕咕地回到了查特旅館的花園裡。不久之後老人也走進了花園,依舊穿着法蘭絨,但是心不在焉完全沒有看到他倆,還有在樹下的一對夫妻。他直直地穿過草坪,大步走向旅館,消失在樓梯盡頭。他在那裡待了一個小時,然後下樓叫傑克遜在晚上八點把所有人集合在休息室。

再次回去的時候,他在草坪上遇到了帕克斯頓先生。

「不好意思,」他說,「但是能否告訴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旅館?」他的眼睛在粗框眼鏡後面緊張地盯着維里迪。「我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我想你確實有許多事要做,」維里迪冷冷地說。「不過我們先得決定你應不應該由於謀殺鋃鐺入獄,還是僅僅是試圖謀殺。」

「但是——」

「乖乖聽話吧,先生。」

說完他就走了,但是被愛麗絲攔了下來。

「維里迪先生——」

「等會。」

「有些事我們必須知道。」

「今晚八點再說。」

他和他倆擦身而過,然後一個人坐在距離大門兩百碼的沙丘上望着海。雪茄的煙霧慢慢消散在空中。

與此同時,之前那天提到過的那些報界記者都趕過來了,大部分是《尺度報告》報社的人,但是他們採訪維里迪的企圖被冷麵的警察全數駁回,警察全副武裝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維里迪,但是獨木難支,最終還是被激動的記者們穿過了警戒線,奔向海灘採訪維里迪。他似乎即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他們,只是呆呆地抖了抖雪茄煙灰。弗雷默小姐試圖給他拿點茶和三明治,但是也被無視了。

夜色降臨查特旅館變得熱鬧起來:華燈初上,休息室里被忐忑不安的相關人士擠滿了。愛麗絲和特德坐在長椅上,帕克斯頓和女經理則相鄰地坐在扶手椅上,坎寧安離得比較遠,默默被眾人放逐,坐在高背椅上;他後面站着洛克斯利警員和那個最開始在排水管那裡抓住他的警員。傑克遜依舊坐在那個儼然已經是他辦公桌的桌前:桌子被拉到房間中央,為了更好的跟各位相關人士說明案情。

最後蘭布拉走了進來,直衝着房間的一個角落而去,深深地坐在扶手椅中,一言不發。那個陸軍上校探了個頭,但是立刻被要求離開;最後他照辦了,但是依舊十分憤怒地宣稱這件事每個人都有知情權。

八點的鐘聲敲響,所有的竊竊私語都在看到維里迪先生緩緩穿過花園時戛然而止。他走進房間,站在桌前沉默了一會,面對這這群被集合起來的人,他看上去非常疲勞,眼皮止不住的往下掉。最後他說:

「如你們所知,坎寧安先生承認自己殺了馬克斯韋爾先生,可能你們中的一些人會認為這是一個充分的理由讓警方結束這個案子的調查,或者說,準備結束。但是對於這個案子而言,故事還沒有結束:你們將聽到餘下的部分。我希望能讓你們弄明白這個案件里的一些疑點:這也將揭露另一位兇手的真面目。」

坐着的聽眾們一瞬間變得十分緊張,只能默默等待。

「讓我們從頭敘述整件事,」他說,「一切開始於伯頓小姐試圖逃離馬克斯韋爾先生的恐嚇,來到了阿莫尼斯提小鎮。至此拉開了整件事的帷幕,相信我,衣櫥里的女人就是這個案子最好的標題。她在這裡定居並且在查特旅館找到了一份女傭的工作。她給馬克斯韋爾寄了一封信:提到了她的未婚夫,也因此把他捲入其中。」

維尼基試圖想抗議什麼,但是維里迪用手勢阻止了他。

「我不希望被打斷,請見諒,馬克斯韋爾先生因此跟着她來到了這裡,隨着他的再次出現,伯頓小姐對於未來的希冀都煙消雲散,並且事情變得更糟糕了。她試圖妥協;事實上她任由事態一天天地發展:事實上她總是全部滿足了他各種要求,這令她年輕的愛人陷入了相當憤怒的狀態。」

「這件事真的重要嗎?」維尼基怒喝道。

「當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需要時間思考』。她真正想表達的是需要時間來想出一個逃避的辦法——但是花了四天時間她終於意識到根本沒有可能從馬克斯韋爾的魔爪下逃離。和馬克斯韋爾的最後一次爭吵令她最終意識到完全沒有任何機會從這個網裡面逃出去,除非剪斷這網。然後,根據她承認的事實,她跑去維尼基先生那裡,催促他殺了馬克斯韋爾。」

「現在看看——」

「她說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是據我之前在另一次語境下的觀察,她完全清楚自己的要求。」

房間裡一下響起了嘈雜的說話聲。

「這是對我們的人身攻擊!」維尼基大叫。

「還不止如此,」維里迪平靜地說。「不過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我們來看看你家妹子做了什麼。」

屋子裡的人們又開始竊竊私語,維尼基向前一躍而起十分激動;維里迪聳了聳肩依舊淡定的站在那。年輕人最後極不情願的被一個警察拉着坐下了,他的未婚妻緊緊地拽着他的手臂,面色慘白,以哀求的神情對着他說着些什麼。

「她的到來,」維里迪先生繼續重新開始說明,「引來了馬克斯韋爾;而他的到來,又在周一引來了帕克斯頓先生,在周二引來了坎寧安先生。我們找到了馬克斯韋爾從這裡寄出寫給這兩個人的信,那些信是忘了扔掉的。然後最後一個登場的是弗雷默小姐,對此我最好說明一下。」

帕克斯頓一下子直起身子坐了起來,直直地看着前方,弗雷默小姐緊緊地閉上了眼。

「幾年前,弗雷默小姐受他人恩惠不合法地從某件事情中抽了身,儘管當時她本人完全是有非常真當的理由,而這件事也導致了帕克斯頓斷送了他的工作,不幸的是,相關的一些證據落入了馬克斯韋爾手中,勒索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在之後的十年中,和帕克斯頓先生不同,弗雷默小姐一直沒被找到因此遠離了敲詐:現在我們知道了,她來了這裡開了一家查特旅館,甚至開始改變口音來隱匿自己的身份。然而令人遺憾的是愛麗絲·伯頓也選擇了這家旅館作為藏身之處,還是應該說不幸的是維尼基選擇了這個小鎮定居?不管怎麼說,馬克斯韋爾來到了這裡並且很快就認出了這個可憐的女人,正如我所料,他喜歡在解決了新的受害者之後,再去玩弄一下那些舊的受害者。在他的備忘錄里有一條是準備寫給『F小姐』的短信,於她而言幸運的是,直到死為止他一直都糾纏在伯頓小姐的事情。」

「不,」帕克斯頓平靜地說。「他確實騷擾了她,通過我,我就是他口中的『傳話人』。」

「確實如此,所以才有了坎寧安先生提到的你和弗雷默小姐的竊竊私語,我想當時你也是在安撫她。」

「她當時非常的焦慮,」帕克斯頓說。

他舉起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當然,」維里迪說,「隨着伯頓小姐的到來,她把所有相關人士都捲入了這起發生在海邊小旅館的案件。至此這件事的時間順序已經相當明了。」他看着帕克斯頓,但是沒人表示異議。「從上周五到這周二,伯頓小姐一直猶豫不決,而弗雷默小姐則陷入了對馬克斯韋爾又一次騷擾的恐懼之中。周一帕克斯頓來了,一下看到了馬克斯韋爾,他試圖反抗馬克斯韋爾的勒索,但是馬克斯韋爾說他必須繼續支付那些封口費。」

帕克斯頓大聲地嘆了口氣。

「到了周二,旅館裡的氣氛變得更加的緊張,帕克斯頓先生和弗雷默小姐陷入絕望之中;伯頓小姐最後一次懇求了馬克斯韋爾;坎寧安帶着一把槍住進了旅館。在前台弗雷默小姐看到他不小心把槍掉到了地上,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帕克斯頓先生。那時候他們的心裡懷着怎樣的期望!……一小時之後,伯頓小姐帶着強烈的憤怒和憎惡,走在去找她愛人的路上。至此,整個故事的序幕拉開,那麼,即將發生的什麼?」

維里迪先生停下來,點了一根雪茄,大家都沉默不語,外面斜陽的光給他的臉上染上了一層古銅。

「然後我們的調查就開始誤入歧途了,」他最後說。「我必須承認這點,但這並不是我們的錯,所有我們發現的事實都明確無誤地指向一個結論:愛麗絲·伯頓和愛德華·維尼基兩個人合謀謀殺了馬克斯韋爾,我們曾經以為維尼基在阿莫尼斯提廣場上他的車旁邊,用帶着消音器的手槍槍擊了馬克斯韋爾,我們對這個結論十分確定,認為由於第一個傷口並不是致命傷,他扛着受害者上了樓,然後給了他致命一擊。然後我們又相信他在房間裡搜尋了半天那封寫給馬克斯韋爾的信,這封信可能會告訴警方兩人的關係:但是,最後並沒有發現,最後他去了愛麗絲的房間,告訴她他殺了馬克斯韋爾——就像之前她要求的那樣——然後在匆忙中相處一個主意嫁禍於坎寧安先生。我們唯一能想到門和窗都被鎖上的解釋就是計劃的執行者搞砸了整個計劃。你們也許覺得這件事很荒謬,但是所有事實都支持這個假設:——牧師的證詞,樓梯底部的血跡,牆上的指紋,那個神奇的蒙面人的故事,以及隨後的對坎寧安先生的指控。事實上,如果不是我用了一次非常手段,可能現在對這兩位年輕紳士和年輕的女士來說就不太好過了。」

人群里一下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聲,但是老人依舊無視。

「我用的手段就是,我讓傑克遜警長在伯頓小姐回房之前,先去搜查了一下她的房間,所以我才知道在第二天我在那裡發現的面罩是有人嫁禍於她。這件事正好被我用來誘供了坎寧安先生,現在,正如你們所知道的一樣,我必須從另一個角度思考整個事件——假設坎寧安才是罪犯。所以正如蘭布拉督察所言,我們現在需要一個證據來證明這個結論。所以我換了個方式來尋找證據,然後發現了在事件中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我不是從鎖上的門和窗戶入手——畢竟這是最詭異的地方,我發現的最詭異的事情是伯頓小姐的指紋居然在坎寧安先生的槍上面。如果他的證詞是真的——姑且先這麼假設——那指紋是什麼時候弄上去的?」

蘭布拉督察在黑暗中慢慢點頭,其他人依舊在休息室里;這群嫌疑人坐成環形,一動不動,眼睛都緊盯着地毯,窗外樹上鳥兒在厚重的黃昏中嘰嘰喳喳。

「如果她確實在臥室里沒有碰這個強,」維里迪說「那麼她一定是在其他地方碰過,那還有什麼地方比坎寧安先生的臥室更有可能呢?所以我去了坎寧安先生的我是,然後偶然的發現,移開靠着牆的那個衣櫥,後面有一個神奇的發現,伯頓小姐,請問你能否告訴我,在周二晚上的坎寧安先生的臥室里,發生了什麼?」

她點了點頭,鬆開和維尼基緊握地手。

「可以,」

其他人此刻都頗有懷疑地看着她,維里迪先生對燈光如此昏暗讀不出每個人的表情感到有些不甘。

「請繼續,」他說。

「那時候我們正好有點活兒需要做,弗雷默小姐問我可不可以去整理幾個床鋪,我說沒問題,然後就去了坎寧安先生的臥室,那大概是十點半,我想當時他可能在游泳——反正他不在屋裡面,然後換完床單我發現在枕頭底下有個什麼東西露了出來,我看了一眼。」

「然後由於那時候你滿腦子殺人的事情,所以你把那把槍拿了起來?」

「是的,」

「最後你甚至還扣動了扳機?」

愛麗絲歪了歪頭。

「子彈穿過了正對的槍射到了隔壁的牆上,那個房間是個沒人住的空房,堆滿了一些雜物。然後你匆忙地把槍放回了遠處,還把那個衣櫥往旁邊移動了幾寸,來遮住牆上的彈孔。」

伯頓小姐又點了點頭。

「然後呢?」

「然後我打開了窗戶,屋裡充滿了硝煙味。」

「我真是十分吃驚,」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我……」維尼基一言不發試圖解救侷促的愛人,但是維里迪依舊咄咄逼人。

「我想你一定覺得那個彈孔離衣櫥那麼近真是運氣爆棚,所以你可以稍微移動衣櫥幾寸就能遮住。而且你也一定覺得坎寧安先生一直沒有檢查手槍真是運氣太好?傻女孩!就是這種好運把你推到絕境。」

傑克遜打斷他:「你說你有預感能發現那個彈孔,什麼樣的預感?」

「畢竟衣櫥這個東西在她的生命中出現了太多次了,對吧,」維里迪微笑地說。

「是的,先生。」

「我會告訴你真正的理由的,讓我們再次用我的方式回溯案情,我想我的敘述還是比較有連貫性的對吧?」

「是的,先生。」

「很好,那麼,讓我向你們描述一下七點半和八點之前在臥室發生的事情。在七點半,馬克斯韋爾先生從稍早被維尼基擊打的昏迷中醒了過來,然後搖鈴叫來了他最喜歡的女傭。她已經比早上冷靜了許多,恢復成了平常的狀態。坎寧安先生發現他倆在一起:他自己則戴着面罩和槍,伯頓小姐被要求站到牆角;然後是兩個人之間的衝突升級,最後坎寧安先生開槍,擊中了馬克斯韋爾的後背。坎寧安先生也告訴我們在開槍之後他很難保持冷靜——對他來說這是個很大的衝擊,他說,事實上這確實是一個衝擊:他甚至沒發現自己懷中的傷者是在裝死,馬克斯韋爾意識到自己沒有死,就決定任由坎寧安先生擺布以找機會逃脫。」

「這時候伯頓小姐已經暈倒了,坎寧安先生迅速地把她綁起來,然後管道衣櫥里。剛做完這些,他就發現帕克斯頓來了,於是躲了起來。帕克斯頓先生進來之後,誤以為馬克斯韋爾已經死了——然後撿起了坎寧安的槍,然後他奪門而出去叫警察,最後坎寧安從窗戶爬了出去。」

「我承認!」帕克斯頓說,「我甚至沒有去看看他真的死了沒,我就是感覺他死了,到處都是血,你知道的——房間裡亂七八糟,我害怕極了!我甚至不知道想什麼……」

「是的,我還記得你當時的恐懼。所以,我必須告訴自己,在那種情況下你甚至沒法運用自己通常的觀察能力,所以你給我描述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錯誤的!所以你是否能記起那個男人背上究竟有幾個傷口。」

「那裡到處都是血,」帕克斯頓執拗地說。「要我說他背上可能有一排子彈。」

「好吧,事實上,只有一個,要我說,馬克斯韋爾當時還活着,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他還不能死——」

「不能?」傑克遜說。

「不能,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有機會從裡面把門和窗都鎖上的人。」

「什麼意思?」

督察看上去相當困惑,完全不能理解的樣子。

維里迪繼續他的陳述。

「這之前我也曾經想過這個可能,當然,不過這裡有太多證據不利於這個假設。之前督察你問我怎麼知道在坎寧安先生的臥室里會有所發現。事實上如果假設在帕克斯頓和坎寧安離開後馬克斯韋爾還活着,那麼這就是唯一符合邏輯的解釋。沒什麼不可能的:佩爾漢姆醫生已經告訴我們在馬克斯韋爾體內的兩顆子彈里只有一顆是知名的,另一顆相對來說沒那麼大傷害。顯然,坎寧安先生發射的子彈只有一顆——相對來說不致命的那顆。他當時太激動了以至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扣動了幾次扳機!」

坎寧安滿臉驚訝的看着他,他看起來已經要整個人縮進座位里了。

「但是確實有兩顆子彈被發射出來,所以肯定還有什麼事情我們不知道,於是我突然想到那件不同尋常的事情,也就是伯頓小姐的指紋在槍上,這就是為什麼下午的時候我離開海灘回到旅館,去坎寧安先生的房間進行了檢查。剩下的部分就相當明顯了。」

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當坎寧安先生從窗戶爬了出去,然後順着排水管往下爬的時候,馬克思威爾掙扎着站了起來,那顆子彈一定讓他飽受痛苦,而且傷口也留了很多血。他那時候也確信從窗戶爬進來的帕克斯頓,也是為了殺了他,之所以離開也是因為以為他已經死了。那會不會他們還會回來?可能坎寧安會折返回來確認他真的死了?或者帕克斯頓也有可能回來再看一下?所以一定要把他們都擋在門外!……這個男人蹣跚着把窗戶鎖上了,然後他費勁力氣走到了門前把門鎖上,把鑰匙扔到地上,這些事讓他精疲力盡,然後他走到門前蹲下來,聽着外面的動靜。這時候外面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他一下聽到了帕克斯頓和我在門後——帕克斯頓在大力地敲門。然後坎寧安的聲音從大廳那邊傳來!……但是他是安全的!門和窗都是鎖着的!」

「然後,警察到了,他聽到了不熟悉的傑克遜督察的聲音,這令他十分害怕——他只能把門打開,不,他完全不可能這樣做,他只是蹲下用背抵着門,害怕的說不出話,弗雷默小姐已經把總鑰匙丟了:而門必須要被打開。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用帕克斯頓那把未開火的左輪——和一個.45的子彈,從外面打壞門鎖,近距離的槍擊對於這個老式旅館的門鎖來說完全是毀滅性的的打擊,而子彈穿過了門鎖,打進了門後馬克斯韋爾的後背,進入了他的心臟,令他當場死亡。」

他停了一會,然後輕聲地說:

「因為只有一顆由坎寧安先生發射的子彈在馬克斯韋爾的體內被發現,所以我試圖解釋另一顆的來源,我想自己給出了一個比較圓滿的解釋。」

「所以一顆來自坎寧安的槍,一顆來自帕克斯頓的槍,」一陣沉默之後傑克遜總結道。

「是的,」維里迪回答,「兩顆都來自海岸街的傑索普店。」

然後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然後傑克遜輕聲咳嗽,撓着頭,最後他終於慢慢地開口:

「我能否問一下,先生,是誰,打掉的那把門鎖?」

「是我,」維里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