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櫥里的女人:第七章 線上閱讀

那是理查德·都鐸,才從海邊回來,穿着長款的綠色浴袍。維里迪給各位做了介紹,但是蘭布拉還在驚訝中所以沒有注意。

「請你原諒,」都鐸說。「我當我經過花園時我不小心聽到你們的對話。你在對比這些嫌疑人之間的證言,當然這不關我什麼事,但是在我看來這和階級有關。」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倫敦來的男人不會和一個女傭合謀?」

「不,不是這個意思,一個淑女,根據常識,是希望能夠不被注意的生活,所以她是不會主動和坎寧安先生成為同盟的。」

「您真是好為人師,」維里迪說。「不過,伯頓小姐並不是一個淑女,如你所說,她並不是一個上等人。」

蘭布拉從恍惚中恢復過來。

「很高興認識你。」他說。

「我支持你,」都鐸說。「你明顯選擇了正確的方向。」

「我?」

「不過當然,你不能否認一個事實,就是現在的英格蘭充滿了陰謀,充滿了。」他重複道。

「我不這樣想,」蘭布拉嚴肅地說。「而且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去淋浴了,這可能……」

他快速地穿過落地窗,從蘋果樹上一把抓過維里迪的泳衣。(「在其他情況下他應該會更感激我。」維里迪想)他大聲告辭,但是十分有禮貌。

「先生,你是位紳士,」理查德·都鐸說,臉色又恢復成以前的蒼白。「你是個很有教養的人。」

維里迪先生從未被人說過有教養,此時他微微鞠躬致意。

「你父母是誰?」都鐸追問道。

「我一直不知道我父親是誰,」維里迪邊往門口走邊說。「據說他死於連讀了六遍『巴布·鮑爾斯』之後的大笑。」

「我的意思是——你父母的家庭背景是?」

「哦,我明白了,我父親家室平凡,他們一家人都是在證券交易所工作。我母親則有點不一樣,當我十歲的時候她瘋狂地愛上了一個木匠。」

「一個木匠?」

「是的,一個不怎麼信教的鄰居。他在我家幫着蓋偏房,結果我記得,母親一下讓他多修了11個窗戶,7個隔窗和4個天窗,就是因為母親一直沒讓他走。」

都鐸先生迷惑地看着他。

「來吧,」維里迪好心地說。「跟我一起去趟郵局,我跟一個國外的朋友有些事情需要和他說。」

「政治上的事?」都鐸低聲地問。

「不,一個寶石匠人,我準備買個雕像。」

都鐸看上去有些愕然,不過還是同意陪老人出去走走。

阿莫尼斯提的海爾街是一條三百碼長的小道,連接查特旅館向下到廣場的路。

街道兩邊遍布着鱗次櫛比的商店,和密密麻麻的窗戶,郵局就在廣場的盡頭,兩人從山上大步往下走。

「下午你可以來看看我的那些資料,」都鐸熱情地邀請。

「十分感謝你的邀約,不過今天下午我估計會更忙。」

「忙着調查那個男人的死因?」

「是的。」

「那是個不值得調查的小事,他就是個惡魔,你不應該把你的天賦用在這種瑣事上。」

「我記得,」維里迪微笑着說,「我們每個人都有『原罪』——甚至是國王。」

「我可不承認這個,」都鐸嚴肅地回答。「理論來說在同一個法律下每個人的素質應該都很高,但事實上個人的素質會成為法律效率的障礙。只有當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擁有無限權力時國家才能被治理好。」

「就像你的先人所堅信的那樣,」維里迪說。

「是的,而且越少使用這種權力越好。」

「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我想你說的都鐸王朝擁有英格蘭有史以來最大的權力。」

「也是最有效率的。」

「是的,當然,他們從不會犯凌駕於法律之上的錯誤。他們只是制定法律然後在法律的框架之內行事。」

他走進了郵局,都鐸跟在身後。

阿莫尼斯提郵局是個非常普通的小店面:聞起來有各種雜貨的味道,而且由於很黑,所以在櫃檯上總是放着一盞電燈。維里迪先生費盡力氣擠過一籃籃快要溢出的扁豆和豌豆,終於來到櫃檯的銅窗前。

「早上好!」他對黑乎乎的櫃檯里大喊。「有人嗎?」

櫃檯那頭出現一陣嘈雜,然後出現兩隻圓圓的眼睛,在一副鋼框眼睛後閃爍。維里迪拿出眼鏡。

「我想發一封電報。」

「好的!」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尖,不過是男人的聲音。

「是的,發往伊茲密爾。」

一個表格從窗子後面遞過來:需要填好信息然後交還回去。一個忙亂的矮個子男人出現在櫃檯後面,看上去來自約克郡。

最後維里迪在黑暗中儘可能地寫好了他寫給馬蒂斯教授的電報。(「事實上他是唯一一個住在那裡的敘利亞員工,」他對旁邊的都鐸解釋道,「他搜集那些東西的方式簡直是完全肆無忌憚的,所以他朋友都叫他『掠奪者馬蒂斯』。」)

同時在郵局裡傳來各種四處翻找表單和不停對比價格的聲音,還有無盡的討價還價聲。維里迪拼盡全力想做點什麼來逃離這個場合,說實話,這種嘗試也是起了點作用。那個小個子開始通讀電報,結果在第二行就卡了殼,然後含含糊糊的帶了過去,最後終於在「希拉波利斯」這個單詞上徹底卡住了。

「不好意思,」他說,看着黑暗,「但是這個是英語?」

「在拼寫上是的,」維里迪對他保證。

「哦,好吧,你最好寫得工整點,你知道我必須把它拼出來,可能轉到卡靈頓那邊他們就更看不懂了!」

維里迪估計這個電報傳過去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了,所以他把電報拿了回來,然後取而代之的是買了一罐醃水果。

「這個就簡單多了,對吧。」那個小個子男人友善地說。

「當然,」維里迪同意。「你知道這一帶有個叫維尼基的人嗎?」

那個人抓了抓頭:「維尼基?……不,似乎沒有,哦,等一下……是的,我曾經聽過那麼一兩次他的名字,不知道在哪……他住在這裡?」

「我想是的,」維里迪說。

「哦,其實我不經常出門,我可以問問我兒子。」

「謝謝,不過不用那麼費事。」維里迪手插入口袋。「我欠你個人情。」

都鐸一直在門口等着,在大中午的陽光下顯得遺世而獨立。

「你在這!」當維里迪出來向他走過來時,傲慢地說。「這就是民主統治的結果啊!還有什麼比給普通大眾超越他們能力範圍的工作更愚蠢的事情嗎?」

「那個人完全可以勝任他的日常工作,」維里迪回復,他倆開始緩慢地往上爬山。「是我,而不是政府,給了他超越他能力範圍的工作。」

「這些當地人!」都鐸輕蔑地悶哼道。

「就算是你推崇的那些中央集權的政府,比如伊麗莎白一世時代的英格蘭,也幾乎是由治安官所把控的。」

「在牢牢地監管之下。」

「我十分好奇要多牢地監管還能讓整個事情變成那樣。」

都鐸聳聳肩什麼也沒說,他很聰明地沒有繼續反駁,維里迪繼續侃侃而談。

「看起來你沒有感受到這幾個世紀以來政局地變遷。就算承認你擁有皇室的高貴血統,甚至就算你就是這個國家名正言順的國王,我也能想到在二十世紀沒有什麼比——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直白——比一個都鐸王朝的遺少來做統治者更糟糕的事情了。至於都鐸和西班牙人的結合——那更是不可想象!,瑪麗一世和菲利普二世的結合已經夠糟糕了!」

「瑪麗一世是最受世人所誤解的女人。」都鐸短促地說。

「這不相關,如果她曾經受人誤解,那她如今也深受誤解,和你一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為如今我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我和數以百計像我一樣的人組成了所謂人民的定義。這就是當局——來源於我們自己的力量——使我們個體的弱點分離開去。你是一個教徒:你知道一個牧師不一定必須要被授權的,同樣,一個警察也無需編輯入冊。」

「我想你這話可有點對神不敬!」都鐸生硬地說。

維里迪無視他的話。

「我自己就是一個不在編的警察:我是用自己的威望和力量來做事的,然後靠自己的內心來限制自己,結果就是,我可以隨心所欲,而我的力量不受限制。想象一下!現在我可以隨便找個理由,就讓整個查特旅館的女士們單腳站立在花園裡。她們會立刻遵命——因為她們會自我催眠這樣做是非常有趣的。按照我的命令這樣站着對她們來說其實是一種恩惠,她們知道她們沒有選擇,如果她們不聽從我的命令,她們就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為自己的命運祈禱,可能她們就會像馬克斯韋爾一樣被射殺。」

「我想你真是鐵石心腸,我是不想再聽這種對話了!」

「我很抱歉冒犯了你,不過這確實是真的——幾乎令人厭倦的明顯。時至如今為都鐸王朝喝彩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它能夠提供給眾人的庇護已經不再被需要了,蘇格蘭場代替了星法院——舊式的傳統還是傳遞了下來。」

「然後呢?」

「那麼如果我隨便找個理由就命令阿莫尼斯提的女士們單腳獨立,她們可能因為信任我的為人而照辦。但是如果我讓她們全身裸·體地在花園裡單腳獨立,她們就會立刻拒絕。這就是和當年的王權時代不同的地方。」

他倆走到了旅館前面,維里迪先生拿走了醃水果罐頭,然後禮貌地說了一句「日安」,就走進了旅館。

都鐸先生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廳入口,由於怒氣無法發泄而氣得無言以對。最後緩了好久他還是說了一句,既不帶怒氣也不帶詛咒。

「非常好!」他平靜地自言自語。「非常好,我能跟你說點對你有用的信息,非常有用,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但是維里迪先生早就走遠了。

當老人穿過大廳時,伯頓小姐正好在下樓梯,還沒從最近的遭遇中恢復過來。他微笑向她致意。

「伯頓小姐,你有空和我聊聊嗎?」

「呃,先生……」他看起來有點不安。「快到午餐時間了但是餐桌還沒有布置好。」

「我想弗雷默小姐能夠理解這一小會兒,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拉起她的胳膊,穿過休息室來到花園裡。傑克遜督察還在他桌子前,當他們經過時,他看上去十分驚訝,但是眼神很專注。

花園裡的陽光溫暖而明媚,空氣里充滿着強烈的薄荷氣味。在花園盡頭,門附近通向一個長椅,有一個水池,站在水池邊他們看到細長雲彩的倒影在水裡緩緩移動,就想一個棉花做的標槍。

「好美啊,」愛麗絲說。看着銀色的魚兒在水裡懶洋洋地游來游去。「它們就像樹叢間游來游去。」

「你還有什麼需要告訴我的嗎?」維里迪問。

她冷冷地看着他。

「告訴你?但是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你什麼也沒告訴我,」他謙遜地說。「沒有任何重要的信息,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把你帶過來,遠離警察和交叉詢問的氣氛。你明白,我想知道的更多。」

她快速地瞥了他一下。

「警察不相信我,對吧?」

「他們對你深信不疑,」維里迪說。

「但是接受這個相當不可思議的故事確實很難,對吧?」

「恐怕如此,幾乎和你是一個女傭一樣不可思議。」

「難道我已經留下這麼多破綻了?」她突然看上去疲倦而沮喪,然後她有點生氣地低下頭。「這沒用!就算你和我站在一邊,我能告訴你的也只有以前那些!」

「親愛的,你看,這不是站在哪邊的問題。我需要事實真相。如果你還執拗地表現的像一個神秘少女——而且表現的還相當不成功——那麼你只能盡吞後果。蘭布拉督察的看法是,你被捲入了某個交易中,但是這次他罕見的錯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她的眼神無比柔軟而面色依舊僵硬。可見如果想的話,她就可以變得冷酷無情。

「告訴我,」他說。

「能說的不多。」

「就說一下關於馬克斯韋爾的。」

維里迪等着她張口。似乎所有的昆蟲都停止了喧鬧,他意識到在蘭布拉淋浴回來前時間不多了——到那時他處心積慮創造的氣氛就會即刻消失殆盡。

「我以為我能做到,」她說。「我曾經以為我能從過往的夢魘中逃離,然後開始一個新生活。」

「什麼往事?我只關注那些我必須了解的細節。」

「例如?」

她的聲音有一絲懷疑的含義。

「你有權利保有懷疑,」他嚴肅地說,「我應該說,事實上,我明白你的感受。」

「聽上去我要被逮捕已經是一個既成事實了!」

維里迪惋惜地看着她。「幾乎如此了,」他說。

如果他以為她會給出什麼譏諷,那他真是大錯特錯。她越過他看着花園的遠處,嘴唇輕微顫動,拳頭緊緊握住。過了一會他小心翼翼地問了個問題。

「當他找到你的時候你在哪工作?」

「在事務所,我——我真是個笨蛋。」

「當然,否則他也不會對你感興趣了。」

「我現在知道了,」她再次轉向他。「但是那時候完全不知道,,他說他只是想幫助我——然後我就相信了,我做了那件事……」

「什麼?」

「為了我爸爸,你知道的,我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老婆很早就死了,而他變得窮困潦倒……」

「你偷東西了?」

她點點頭,震驚於他的遲鈍。

「相當大的一筆錢。當他幫我在他朋友那找到一個工作的時候,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他。那是個好工作——幾乎是八鎊一周的工資。可是我不知道他——那個『朋友』也是受馬克斯韋爾先生所迫才僱傭我的。你知道的,馬克斯韋爾先生也握有他的一些把柄,而且——」

「沒必要解釋這些,我知道馬克斯韋爾先生是什麼樣的人。」

「你之前認識他?」她快速地問道。

「我從沒有見過他,我也一點也不希望見過他。」

「他是一個可怕的人,他有——他做什麼都是毫無動機的,我曾經在想他是不是因為很多年前的某件事情在報復他所認識的所有人。」

「你對他很了解嗎?」

他急切的語氣讓她一下停了下來,一個蜻蜓快速地掠過池塘水面,然後她點了點頭。

「我了解,你認識他多久了?」

「幾個月,直到我認識了特德。」

「特德?」

「特德·維尼基,他是我所認識的最好的一個人,最好心的,哦!最好心的一個人——」

「那他知道馬克斯韋爾嗎?」

「不知道,我不敢告訴他。」

「那可不太明智。」

「我現在知道了,但是那時候——馬克斯韋爾總是在我周圍,他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你難道不明白嗎,他隨時可以把我的事告訴警察,每當我想離開他的時候,他就恐嚇我!」

「難道不值得冒險試試嗎?」

「和特德?可能吧,但那時我很害怕——我不敢,那幾個月我都生活在驚嚇中,當然特德不理解我的行為——為什麼總是遲遲不和他坦露心跡……那真是可怕……」

維里迪先生深表同情地抱了抱她。

「但是最後你還是和他說了?」

「是的,最後。」

「那是什麼時候?」

「當我再也不能忍受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乎後果了,然後我就來了這裡——」

「來到阿莫尼斯提?」

「是的,特德現在就住在這裡,我來這裡是下定了決心要重新開始,我去見了特德,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真是不堪回首的事情,但我還是做了,我和他說了每件事。」

維里迪又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欣喜而解脫的神情,這令他再一次感到害怕。「她能輕鬆的下決心殺人,就像我往池塘里扔一個鵝卵石那麼簡單,」他反思,為什麼會這樣,是什麼樣的女士會受到這種刺激,而被逼入危如累卵的境地?

「他說了什麼?」他大聲地問。

「當然他非常憤怒。」

「你也告訴了他你曾經偷過錢?」

「我說了,我不再害怕,我願意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然後呢?」

「他想立刻去倫敦找馬克斯韋爾,如果他真的去了,我想他會當場殺了馬克斯韋爾,最後我想他只是寫了封信過去。」

「然而取而代之的是,馬克斯韋爾過來找你了?」

「是的,我敢保證特德和我都再也不想見到他,我在這有個工作,然後我寫了封信告訴他我絕對不會再回去,我讓他想做什麼做什麼,這就是我說的!」

「在信里你寫上了你現在的地址?」

「是的,我故意的,我想讓他知道我在哪,讓他知道我和特德一起生活在這裡,而且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不受他控制?」維里迪的藍色眼睛銳利地看着她。「這就是他出現在這裡後你每天服侍他吃飯的說法?」

她一下激動起來。

「我需要時間思考,只需要一句話他就能摧毀我在這裡的所有生活——而且你沒發現嗎,這裡就是特德的家,這裡是他希望定居——而我希望生活的地方。」

「所以你花時間『和他理論』?」

愛麗絲看上去不能理解他的諷刺。

「我的意思是你和他交涉了?坎寧安聽到在謀殺案之前的一個晚上你和他在談話,聽上去很像在爭吵,」他說。

「那個人——他就是個騙子!」

「不管這些,你確實這樣做了?」

「是的,我去找他交涉是希望他能離我遠點,放我一條生路。」

「他同意了?」

「沒有,他說他永遠不會放我走——永遠!」想到那段回憶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我從未像那次那麼恨他!我真想殺了他而且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我可以!我不在乎誰知道這事!」

「但是事實上你做了什麼?」

「我從旅館跑出來,去了特德家,我告訴馬克斯韋爾又來了,又一次騷擾我!」

「之前他不知道這事?」

「不知道,我和特德說了之前四天發生的所有事——他是怎樣故意讓我送飯去他房間,然後在他房間……」

「然後發生了什麼?」

愛麗絲·伯頓僵硬地站在花園裡,她的眼睛無力地閉上,而拳頭緊緊地握住。

「我都快瘋了——從來沒有那麼氣憤!我想讓特德殺了他——是的,殺了他——就那天晚上——在我面前!特德讓我先回旅館。」

「然後呢?」

一陣沉默,酷熱中昆蟲在發出各種聲響;長莖的花有點萎靡不振;猛烈的陽光簡直令人一陣燥熱。維里迪先生轉過頭看到蒼白面龐的弗雷默小姐在一樓的窗戶後看着他們。

「然後呢?」他重複道。

伯頓小姐已經冷靜了下來,恢復了常態。

「他告訴我不要做傻事,」她謹慎地說,「然後把我送回了家。」

「這些是事實?」

「是的。」

「所以他和馬克斯韋爾從來沒見過?」

「不——後來。」

「你什麼意思?」

她看到了弗雷默小姐在窗戶後面,身體有點微微發顫。

「我現在必須進去了……」

「他們後來見過嗎?」維里迪明確地問。

「是的,但是特德當時並不知道。」

他們在一動不動的女經理充滿不友好的眼神注視下往屋裡走。

「恐怕我還是不能理解。」

「你知道,馬克斯韋爾在夜裡出去的時候總是用的假名,他曾經叫過一輛出租車三次,帶他去某個地方。」

「我知道這事,可是特德?」

「他是個司機,他有幾輛出租車。」

「我明白了,但是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

「哦,我確定馬克斯韋爾知道特德是誰,可能這就是他喜歡在夜裡外出的主要原因,我想他就是喜歡那種坐在后座讓特德帶他四處轉的感覺,而特德卻不知道他是誰,這就是他的作風。」

「你確定特德不知道?」

「非常確定,他一直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直到周二晚上。」

「是你告訴他的?」

「是的。」

「我知道了,」維里迪說,側身讓她先進屋。「直到謀殺發生前幾個小時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