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樂園:第十二章 至福 2.搞到毒藥 線上閱讀

從九月中到月底,久木一直想着死的方法。有一天,突然想起老朋友川端曾經說過的一句不經意的話:

「我那裡有一大堆氰化鉀……」

川端是久木的高中同學,大學讀的是理工,現在在飯田橋的環境分析中心研究室上班

他們在去年秋天的同學會上見過。雖然又是一年不見,但高中時交情最好,現在依然是有話可以直說的好友。

久木先打了個電話,川端說研究室下午比較有空。

久木當場和他約好說要去看他,不過無事登門總有點不自然,於是託辭說有本小說寫到處理毒藥的部分,不知妥當與否,特地要請教一下。

川端的專業是分析化學;現在是主任研究員,久木去時直接到他在三樓的個人辦公室。

「好久不見……」

穿着白袍的川端輕鬆地迎接久木,暫聊些熟人的事情後,久木提出問題。

他問的是想用氰化鉀毒殺對方,那麼把毒藥下在紅茶里,被害者會不會感覺茶味異常?如果感覺得到,那麼混在什麼飲料里較好?

川端以為久木還在出版社工作,毫不懷疑地據實以答:

「放入毒物的紅茶會有酸苦怪味,容易發覺,還是放在濃咖啡或甜果汁里比較好。」久木於是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看看氰化物?」川端爽快地答應了,從角落裡的藥品架上拿來一個十公分高的小瓶子。

可能是為了遮光,這個茶褐色瓶子的標籤上寫着「試藥」的字樣以及毒品名稱〓Potassium Cyanide。

「我弄一點出來給你看看!」

川端在桌上墊一張紙,紙上又墊着包藥紙,戴上塑膠手套,打開瓶蓋,稍微傾倒瓶子,倒出兩個如紅豆大小的藥粉團和一小堆白粉。

「這些分量可以……」

「因為純度很高,一小匙就足夠毒死四五個人。」

久木盯着眼前的白粉。

這看起來毫無異狀、分不出是鹽是糖的粉末,據說只要指尖沾上那麼一點舔入口中就會死去。

這美麗的白粉是什麼地方潛藏着那種魔力呢?久木怯怯地看着,這時電話鈴響,川端起身去接。

房間裡隔着屏風,久木在一進門的待客沙發這邊坐着,而川端則在裡面接着電話。

突然間,久木起意想偷走這白粉。

只要一小點點就好,包在面巾紙中帶走就行。

要偷就趁現在,但仍是害怕得下不了手。

川端打完電話過來說:「我到隔壁的研究室去一下,你等一會兒。」

可能是有什麼急事要辦,川端走出房間,腳步聲消失後,久木下定決心,像川端那樣戴上塑膠手套,再次確定室內無人後,把部分白粉移到旁邊的包藥紙上包好,又用面巾紙包裹了好幾層,匆匆塞進口袋裡。

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抽着煙,等川端回來。

「抱歉讓你在這兒等。」

川端說完,又說「這個可以了吧!」把白粉倒回瓶中。

他好像沒有發現久木做了手腳。

久木故作平靜地問:

「這東西要買就能買得到嗎?」

「一般人買不到,我們是工作需要用它做試藥,所以只要跟廠商開口他們就會拿來。」

標籤上記着「二十五公克」,還有製造工廠的名字。

「萬一誤吞怎麼辦?」

「不會的,不過從前有人做研究實驗時沒注意沾到手上了,結果不小心舔到而死。」

「那麼容易就死了?」

「這是毒藥中最強的一種,侵襲呼吸中樞,不是當下死亡就是一兩分鐘內畢命完了。」久木聽着川端的講述,再也坐不住了,趕緊起身告辭。

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裡,久木悄悄摸了摸上衣前胸內側。

西裝內袋放着剛才從川端那邊偷來的紙包,他伸手觸摸那小小鼓鼓的東西。川端說一小匙就可輕易毒死四五個人,現在手裡這些足夠毒死十個人了。

想到自己帶着如此巨毒的毒藥,久木心生恐懼,想要停下來歇一歇才奔進了這家咖啡廳。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人多熱鬧的銀座,或許想置身在光鮮亮麗笑語喧囂的人群中讓自己覺得放心。

久木喝口咖啡想令自己平靜下來,可是馬上又回想起剛才去研究室時的情形。

他把紙包塞進口袋後匆匆告辭,川端會不會覺得奇怪呢?川端把剩下的白粉倒回瓶子裡時什麼都沒說,想他應該沒有發現,但或許覺得久木走得不太自然。

但是,做出那等大事,他沒辦法再和川端悠然閒聊。

老實說,久木自己也訝異這麼危險的東西竟然如此輕易到手。當然是因為好朋友沒設心防,只要自己這方面有勇氣的話,再多拿一點應該也不難。

因為這是劇毒物,川端自然以為不會有人喜歡要,免得萬一搞不好危害到自己。而且主動想死的人並不是隨處可尋,川端因此疏忽了也不無道理。

但是,自己和凜子死後,川端是否會被怪罪呢?

不會,他自己都不知道久木拿走氰化鉀,久木也不打算說出來,以免給他添麻煩。就算人們了解到死因,只要毒藥來處不明,如何弄到手的也就永遠埋葬在黑暗中。

久木愈想愈不平靜,拿着賬單站起身。

走出店來正好六點,街頭已被七彩霓虹妝點,更增華麗。

久木剛要走向地鐵車站,突然又改變主意,攔了輛計程車。

身上帶着這麼危險的東西搭電車,萬一被人碰撞,紙包破了的話,就不得了啦。而且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去死,也不必再節省那幾個車錢。

他坐上計程車,途中順道去超市買了手套和帶蓋的小容器,然後回到澀谷房間。

「我弄到重要的東西了。」

久木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講述着去研究所的經過,在桌上把紙包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