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第33節:女人是要男人抱的 線上閱讀

「我不大會跳的。」我隱約聽見朱裳對張國棟說。

「你樂感好,聽着音樂、跟着我就好了。」張國棟一笑,朱裳後來告訴我,張國棟有一種不屬於淫蕩的笑容,很容易讓女孩想起陽光。跳了一會兒,步子輕快多了,身上估計也有些熱了。張國棟比開始抱朱裳抱得緊了一些,我看見朱裳微微閉上了眼睛,可能挺舒服。朱裳後來告訴我,張國棟人瘦,但骨架子大,胸厚,肩寬,姑娘搭在張國棟背上的手,可以感到在他身子旋轉時肌肉微微的隆起,而且張國棟的節奏感奇怪地好,步法如行雲流水。我當時看到的是張國棟的手。他的手大而結實,抱在朱裳散開的頭髮上,手背青筋暴露。我知道朱裳的頭髮是新近仔細洗過的,因為比平時蓬鬆,顏色比平時略淺一些。我有一種理論,物質不滅,天地間總有靈氣流轉,鬱積在石頭上,便是玉,鬱積在人身上,便是朱裳這樣的姑娘。玉是要好人戴的,只有戴在好人身上,靈氣才能充分體現。女人是要男人抱的,只有在自己喜歡的男人懷裡,靈氣才有最美麗的形式。

想到這種理論,我忽然覺得不高興。

翠兒進來,香香的,坐到我身邊,說,我們班的晚會沒勁,我來看看你。翠兒穿了一件用布極少的黑色衣服,前面乳··房一半以上是沒有遮蓋的,後面第一腰椎以上是沒有遮蓋的,側面大腿三分之二以下是沒有遮蓋的。後來,翠兒告訴我,這叫夜禮服,我才知道它是生活富裕和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才出現的,就是因為沒有在墓葬里發現夜禮服,多數著名學者否認夏朝文明的存在。從小到大,我對這個世界有很多疑問,主要的三個是:鬧鐘為什麼定點會響?什麼把塔吊本身升到那麼高?夜禮服是怎麼固定在女人身上的?我拆過一個鬧鐘,後來裝不回去了,還是沒搞明白原理。我和好些搞房地產的大佬吃過飯,他們說,他們不是工頭,他們不熟悉塔吊。我現在只知道夜禮服是如何固定的,因為我認識翠兒。我說:「我聽說,唱京戲銅錘花臉的有個絕技:戴着頭盔翻筋斗,不想讓頭盔掉,頭盔就不掉,接下去想甩掉,一甩就掉。秘密是,槽牙咬緊系頭盔帶子,牙關一咬,太陽穴突出,帶子繫緊,翻筋斗不掉。牙關一松,太陽穴癟了,帶子鬆了,一甩頭盔掉了。夜禮服是不是也是一個道理?穿的時候,在外面晃悠的時候,想着淫蕩的事情,乳··房一脹,乳頭挺起,衣服就不掉。回到家,想起考試、功課、父母,乳··房一瀉,乳頭一塌,衣服就自動脫下來了。」翠兒說:「不要胡想。夜禮服多數都有條極細的透明帶子,吊在肩上,不留意看不出來。還有的夜禮服在後面勒得很緊,扯一兩把不會掉的。你以為姑娘的乳··房和乳頭跟你的小弟弟一樣,想到壞事就腫脹?」

那天舞會,翠兒坐到我身邊,穿了件用料極簡的夜禮服,我問她:「冷不冷?」翠兒說:「冷。你請我跳舞。」我說:「不會。你知道的。」翠兒說:「你可以牽着我的手,你如果摔着了,哪兒疼我可以幫你揉,我又不是沒有教過你溜旱冰。」我說:「我傻。我沒樂感的。」翠兒說:「走路會吧?抱姑娘會吧?至少抱我會吧?你不用聽音樂,就抱着我,跟我走。」我抱着翠兒走,翠兒牽我的手放在她第一腰椎上面,沒有布料的地方,我的手和她身體之間,是一層細碎的汗水。後來,這個鏡頭傳到學校教導主任耳朵里,就是新年黑燈貼面舞事件的雛形。我的目光越過翠兒的肩膀,瞥見張國棟向我擠了擠眼睛,他的眼睛旁邊是朱裳散開的頭髮。劉京偉抱着班上一個粗壯姑娘跳舞,那個姑娘長得世俗而溫暖。在我眼裡粗壯的姑娘,到了劉京偉懷裡,變成了一根細瘦的雙節棍,被劉京偉揮舞得虎虎生風,長辮飛揚。後來劉京偉反覆和我、張國棟提過,是不是把這個雙節棍似的姑娘也發展到我們的打架隊伍中來,我和張國棟都覺得不靠譜。對淺吟低唱、春情萌動不感興趣的一小堆男生,正扎在一起猛吃剩在桌子上的公費瓜果梨桃、花生瓜子,大談現代兵器、攻打台灣及圍棋。有人講武宮正樹的宇宙流不是初學的人能學的,應該先從坂田榮男、趙治勳入手。也有人反對,不能否認有的天才可以一開始就逼近大師。

晚會最後一項是抽禮物。事先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件禮物,交到前面,由班幹部編了號。誰抽到寫着幾號的紙條,誰就得到第幾號禮物。

後來,朱裳告訴我,她抽到一個很醜的布娃娃,小小的嘴,沒有鼻子,身上是艷綠的衣服。娃娃的胳膊下夾了一張深藍色的小卡,卡上是黃色的菊花:「無論你是誰,抽到我們就是有緣,就是朋友,新年好兼祝冬安。秋水上。」

丑娃娃在朱裳的枕頭邊藏了一段時間,朱裳還給她添了一身藍色的套裙,用黃絲線在上面繡了兩朵小菊花。有一天,朱裳洗完頭髮,取來剪刀,把她仔細地剪成了碎片,扔進了垃圾道。

朱裳爸爸偶爾問起丑娃娃的去處。

「沒了。」

「怎麼會沒了?」

「沒了就沒了。我不知道。沒了就沒了。」

晚飯有魚,南方人有活魚總會清蒸。朱裳爸爸魚吃得興起,忽然想起貓。對朱裳媽媽講,最近總是鬧貓。三單元的公貓有情,五單元的雌貓有意,總在自己家四單元的陽台上相會。睡不好覺。

「可能是因為春天快到了。」朱裳媽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