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第30節:對此不抱任何希望 線上閱讀

我們正像小雞啄米似的嗑瓜子,聽到這突然的提問,停下來齊聲答道:「準備好了。時刻準備着。」張國棟和桑保疆正在比賽喝北冰洋汽水,班主任老師血盆大口,迎頭斷喝,兩個人同時受了驚嚇,一口汽水噴出來,咳嗽不停,張國棟嘴還不停:「我汗為您流,淚為您流,血為您流,我還有所有的其他,都為您流。」班主任老師惡狠狠地盯了張國棟一眼,念及是新年晚會,開心的場合,沒搭理他。

然後是節目表演,女生集體表演了一個現代舞,好像有備而來,幾個女生脫了外衣就是跳舞的裝束:半長的白襪子繃住瘦長的黑色健美踩腳褲,白襯衫,花毛衣,黑頭髮散開。她們在教室中間上躥下跳,隨着動感音樂,雙手的五指儘量伸開,在空中叉來叉去。音樂轉換的某個瞬間,她們猛地一停,雙手的五指繼續伸開,直挺挺放在胯上或半彎在肩膀上,眼睛各自尋找天空中一個不同的地方,惡狠狠地盯着。我在歌舞上是個粗人,沒看出來什麼,除了在大紅大紫的燈光里,看見初長成的乳··房的輪廓和新鮮上翹的屁股,分外好看。樂盲、舞盲是遺傳,我老媽和老爸到美國看我,說要看紐約和華盛頓和拉斯維加斯,我說還是去看黃石公園和大峽谷吧,老媽說不,她說:「誰都知道紐約和華盛頓,誰都愛賭博,以後和別人說起去過沒去過,我就能理直氣壯地說,去過,說起賭過沒賭過,我就能自豪地說,我在美國都賭過。」我開着一輛老大的別克車從邁阿密海灘北上紐約城,副駕駛座上馱着我爸,車后座上馱着我老媽。那輛一九九一年產的別克車可真大,我老媽在后座上平躺可以伸直雙腿,我在前面感覺像是開一條大船,只有起伏沒有顛簸。到了紐約,我的同學朋友們決定隆重歡迎我的老媽和老爸,也就是他們的乾媽和乾爸,其中一項是請他們看百老匯歌舞。之前我跟他們說,找一場熱鬧的,比如《貓》之類就好了,結果他們找了世界頂級的現代舞,觀眾穿着黑白禮服入場,開場前有雞尾酒會,結束後有招待晚宴。我爸開場後十分鐘就靠着椅子睡着了,眼睛死死閉着,嘴微微張着,兩片嘴唇之間有兩根細細的唾液絲相連,唾液絲的長短隨着他均勻的呼吸有節奏地變化。我老媽很興奮,坐在第二排,還拿着我在探索頻道商品部買的高倍望遠鏡仔細張望。第一次,我媽小聲對我說:「這些演員年紀都不小了,四十多歲了吧,怎麼混的,現在還在台上蹦來蹦去?」第二次,我媽小聲對我說:「這些人好像都很苦悶。」第三次,我媽小聲對我說:「那個領舞的男的像蓋瑞。」蓋瑞是我姐姐的一個朋友,禿頭,我媽見過蓋瑞之後,所有禿頭的男人長得都像蓋瑞了。我老媽老爸對歌舞和音樂的理解力充分遺傳給了我,我對此不抱任何希望。

女生現代舞跳畢,是劉京偉的現代少林拳。這也是保留項目,充分暴露劉京偉兇狠剽悍的一面,每次的拳法相同,但是結尾的高·潮不同。前年的結尾是一掌擊碎五塊摞在一起的磚頭,去年是一頭撞碎一塊拿在手裡的磚頭,今年是一指插入放在地當中的磚頭,不知道是因為劉京偉的功力年年增長,還是磚頭的質量年年下降。我們在劉京偉達到高·潮的一剎那拼命叫好,像到長安劇院看武戲一樣:「好。好。好。」「好」要喊成二聲,陽平。劉京偉有磚頭情結,打架沒磚頭不能盡歡,後來的後來,桑保疆做房地產,攤子鋪得太大,資金鍊斷了,樓爛了尾。桑保疆拉劉京偉投資,死活請劉京偉到他的工地上看看,劉京偉一邊在工地上走動,一邊皺着眉頭嘮叨:「現在這工地上磚頭怎麼這麼少,這架怎麼打呀?」現在,磚頭徹底不讓燒了,說是污染環境,劉京偉幸虧英年早逝,否則會更加落伍而寂寞。

接下來是擊鼓傳花,一個人閉着眼擊鼓,大家轉着圈傳花,鼓停了,花在誰手上,誰就得即興表演節目。張國棟北冰洋汽水喝多了,去上廁所,花就當然地傳到他的位子上,身邊的桑保疆死活不接着傳。張國棟耍賴,死活不演節目。劉京偉起鬨,說朱裳伴唱你演不演。張國棟和朱裳同時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張國棟說,我給大家扔個球吧。他從後面的桌子上拿了三個桔子,像雜技演員一樣耍了起來,足有兩分鐘才有一個桔子掉到地上。桑保疆馬上說,實在是演得太好了,你再表演一個扔汽水瓶吧。張國棟說:我扔你媽的瓶兒。

過了九點鐘,班主任老師說,不早了,我先回去,還有明天的課要備。你們再玩一會兒,別太晚了。

女生提議跳舞,反正她們也為表演現代舞穿了緊身衣或是裙子,也化了妝,整了整頭髮,點了點香水。我從來沒有看過姑娘上妝,但是對這個過程的想像讓我興奮不已。我想像,應該有一面鏡子,還有五顏六色、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罐子,有的裝膏,有的裝水,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