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第10節:這種男人最討女人歡心 線上閱讀

最後娶到她的是個小白臉。戴黑邊眼鏡,面白微有須,窮,有才,能寫會畫,負責單位的宣傳稿和黑板報,上台表演自編的山東快書,表情儒雅,小腰婀娜,小臉緋紅。自古以來就是這種男人最討女人歡心,所以漢武帝要閹了司馬遷,我特別贊成。

一天,陽光正好,朱裳媽媽在街上晃。她左手理了一下滑下耳朵的發梢,烏黑的發梢在陽光里變得金黃脆亮,垂在胸前的頭髮清細潤滑,像帘子一樣,透過去,看見她的軍綠上衣和衣裳下面的胸口。她右手夾着一支中華煙,老流氓孔建國正要點火,朱裳將來的爸爸推了他一把,且劈手奪下朱裳娘叼在嘴裡的香煙。老流氓孔建國當時就折了朱裳他爸爸三根肋骨,可朱裳爸爸還是耐心地等朱裳媽媽說以後決不再碰煙,才放心地昏死過去。朱裳爸爸在病房裡吃了多次蓮藕燉豬排,無聊中望着窗外的閒雲變幻,想起《聖經》上說過,夏娃是亞當的骨頭做成的,女人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不知被吃下肚子的豬排是公豬還是母豬的,自己斷的肋骨和燉蓮藕排骨的朱裳媽媽之間或許有某種他也想不清楚的神秘聯繫,仿佛少年時讀李商隱的《無題》,文字表達出的混亂情感閃過千年萬里的時空隔閡,讓青年時代的他精神恍惚,陽具強直如矢。陽光灑下來,朱裳媽媽斜坐在床頭,眼睛清亮淡盪,頭髮油光水滑,像朱裳爸爸讀過的所有關於女人的美好文字。他的身體比陽光還熾熱,燒穿了他的褲子和醫院的被單。再後來的事情就是,至少兩個當事人都這樣認為,一槍中的,在病床上懷了朱裳。

大流氓們畢竟有大流氓們的氣概,他們像嫁妹妹一樣嫁朱裳媽媽,表現得大氣、團結,很男人。喜宴體面熱鬧,八輛黑色的迎親紅旗,車號都是連着的,兩口大鍋燉肉,開了十桌,香飄三里。友誼商店特批的青島啤酒,管夠。片兒警也開着警車來湊了份子,集體送了一床帶鴛鴦圖案的緞子被面。片兒警們覺着將來斷無血光之災,只需指揮胡大媽之流抓姦抓賭抓假新疆人抓無照賣雞蛋的鄉下人就好了。他們燒酒下肚,喜氣上頭,竊喜將來的清閒。方圓十里的人把這件事當成某種歷史的轉折點,仿佛從此街頭巷尾將不再有兇殺色情的故事流轉。

老流氓孔建國說,當時他參加婚禮的黑西裝還在,托人從香港帶來的,全毛料的,應該是好牌子,袖口三顆扣子,商標上沒有一個中國字。婚禮後那身西裝就沒再用過,胡亂扔在小屋的床底下,積了好些塵土。

我站在操場的領操台上,向劉京偉和張國棟宣布,我的理想是做個採花大盜,我覺得自己格外偉大,面對眼前的方圓十里仿佛面對中世紀教庭統治下的蒙昧歐洲。

我說這話的時候,劉京偉和張國棟的心靈還沒有老到可以理解我這種偉大,但他們知道採花就是惹女孩。但街面上的女孩又不當吃,又不當喝,且一點也不好惹,多數女孩都有一張狠毒的嘴和惡毒的心。至於抱女人睡覺,他們不知道有什麼用,被子夠不夠用,只是道聽

途說地聽一些常服壯陽藥的老炮兒們談起,說很傷神損身。老流氓孔建國有張古畫,據說是清初的,畫了一隻老虎,兩顆虎牙,一個半裸美女,披頭散髮,兩顆乳頭,兩條大腿,跨在老虎上面。畫上工筆題詩:「明里不見人頭落,暗中叫你骨髓枯。」劉京偉和張國棟認定,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即使不會精盡而亡,也會漸漸出落成一個沒有出息的笨人。

我說我覺得這裡有個陰謀。本來我、張國棟、劉京偉和翠兒和朱裳從結構上沒有什麼區別,但長着長着就出現了不同,上廁所和澡堂都要分開,否則胡大媽和片兒警就要干預。我們和朱裳們之間的差別比我們和貓狗更大,貓狗可以和我們一起上男廁所,但是朱裳不行。這個陰謀的另一個層次是,本來我們對朱裳們沒有任何興趣,但是長着長着就出現了興趣,想和她們在一起。為什麼牡丹花長成那個樣子我們就覺得好看?為什麼朱裳的臉紅成那個樣子我們就覺得可愛?為什麼同樣是好看,牡丹花的樣子不會讓身子我腫脹,但是朱裳的樣子卻讓我身子腫脹?

我的眼睛順着朱裳的頭髮油光水滑地捋過,身子就腫脹起來,精神恍惚若失。一個聲音高叫着,就要炸了。我說,去你媽的,我有頭髮同樣油光水滑的大車、二車,我有女特務,我有花花綠綠的雜誌。我跑一千米,我沖涼水澡。但是有什麼用呢?十分鐘後,我的想像順着朱裳的頭髮油光水滑地捋過,身子就又腫脹起來,精神恍惚若失。另外,還有家庭作業要寫:十道立體幾何題和一篇作文。語文老師說,要寫一個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不許寫老師、家長,以及沒有見過面的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殘疾英雄。

「有人在我們身體裡放了定時炸彈,在某個時候定時啟動,當遇見某個姑娘的時候就爆炸。我們要搞清楚什麼時候啟動,遇見誰會爆炸,才能把小命保住。」我說。張國棟和劉京偉當時一起說,你丫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