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這樣愛:第七章 你相信長相守嗎(五) 線上閱讀

吃飯的時候,兩人誰也不說話。我更不想說,因為看着那滿桌的菜,我全無食慾。我得時刻警覺自己的胃!「你怎麼不吃啊?」他快吃完的時候發現我碗裡的飯還沒動。

「沒什麼胃口。」我懶懶的說。

「是看着我沒胃口嗎?」他盯着我的臉。「你還是吃點,你的臉色很差!」他居然會留意到我的臉色。「沒事,胃有點不舒服而已。」我搪塞。話還沒說完,我的胃就在抗議,我趕緊捂住嘴,憋着把那直涌而上的噁心壓回去。

「你怎麼了?很不舒服嗎?」他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吃你的,說了沒事就沒事!」我強打精神。

「你這個樣子我還怎麼吃啊?」他放下了碗筷,盯着我。我被他盯得一陣發毛,忙低頭裝模作樣的扒了幾口飯。他想了想,這才孤疑的繼續端起了碗。

「你該不是懷孕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哪有?」我條件反射地答道,心裡一陣亂跳。好在他沒繼續追問,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我懷孕了,你怎麼辦?」我也突然問他。話一出口就後悔,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是我的嗎?」他抬起頭。

我一愣,「咚」的一下放下碗,惡狠狠的瞪視他,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他這才知道說錯了話,不吭聲了。

「你會怎麼辦?」我追問。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我會負責。」他答。

「怎麼負責?」

「你真的懷孕了?」他也放下了碗。

「我是說如果。」

「你生下來啊,我來養!」他說得很輕鬆。

我「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想生我就生?你當我是什麼?」

「那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你不生也得生!」他蠻橫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必須有個孩子,我的產業必須有個繼承人!」他態度生硬地回答,「我父親去世後,我們耿家就剩我一個人了,絕後的罪名我擔不起!」

我一時說不出話,心裡打起了鼓。「那你太太怎麼沒給你生?」我很不是時候的又問了一句。這下就捅了馬蜂窩,他真發作了,一拳捶得桌上碗筷全跳了起來,他也跳起來,衝着廚房喊:「楊嬸,你馬上把樓上安妮的房間收拾好,白小姐神智不清,必須休息!」

我被楊嬸帶上了二樓。

這是一間典型的女孩房,牆紙是丁香紫,窗簾也是淡淡的紫色,白色歐式木床上鋪着的柔軟被褥也是紫色,就連梳妝檯上的花瓶和精巧的首飾盒也是色調一致的紫,那女孩喜歡紫色!我很欣喜,因為這個顏色也是我最鍾愛的。我的衣物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紫色,或深,或淺,同樣一件衣服我很少考慮其他的顏色。米蘭對此很不理解,說我有紫色偏狂症。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好象從我對色彩有辨別能力開始,就迷戀上了那清雅神秘的紫色,縈縈繞繞,似真似幻,那一定是我的前生所選,今生還是不能捨棄。

安妮,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呢?我想象着,躺倒在寬大柔軟的被褥上,抬眼閉眼瞬間淹沒在一片紫色的海洋。耿墨池也應該知道我喜歡紫色,否則他不會安排這個房間給我。他還留意過我的喜好?他的世界裡只有他自己才對。我一想到這就來氣。

但我忽然有點妒意,同樣是人,他和他的妹妹卻可以在這麼個富足舒適的環境中長大,住這麼好的房子,享受這麼貴族化的氛圍,這是我不曾料到的。他從未跟我提及過他的家庭,雖然一直知道他有良好的風度和教養,卻沒想到他原來出身顯赫。而我卻是普通工人的女兒,父母整日為生計奔波操勞,父親工作到退休也只分了套陰暗潮濕的兩居室,更不用說讓我接觸鋼琴之類的高雅藝術,我連電子琴都不會彈!這就是人和人的差別,可是他居然還鬱鬱寡歡,說什麼被釘在棺材裡,他釘在棺材裡那我算什麼,我是不是該說自己躺在墳墓里?想不通,這個男人是越來越讓她看不明白了。

睡了大概兩個小時,我醒了,耿墨池要帶我出去。

「帶我去哪?」我邊走邊問。

「跟我走就是了,反正不會把你賣了。」他雙手插褲袋,銀灰色的短大衣很瀟灑的被他攏在了身後,很神氣的樣子。

「要賣賣你自己!」我一臉冰霜。

「你比我賣得起價錢啊。」

「是嗎,那你說我值多少錢?」

「你?」他轉過臉瞟我一眼,很不屑地說,「要看賣給誰了?賣給別人我不知道價,賣給我嘛……」他想了會,還真象那麼回事的說:「如果賣給我做老婆,你根本一名不文,就你這脾氣一百個老公也會被你嚇跑,如果賣給我做情人,價錢倒還可以商量,因為你在床上還是很有誘·惑力的,符合情人最基本的條件。」

我停住腳步,氣得發抖。他回頭看看我,也不管,繼續朝前走,挺拔的個頭在我眼前悠閒的晃悠。「走,再不走,丟了我可不管啊,」他頭都不回,嚇唬我,「這荒山野嶺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又長得這麼迷人,出了事自個擔着啊。」

我下意識的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密林中,回頭一看,落日山莊掩映在深處只露出個屋尖,我心裡一陣發毛,乖乖的跟在他後面。林中除了蟲鳥聲和穿過草叢時發出的細碎聲再也聽不到別的響動,陽光透過密密的樹葉落下斑駁的日影,各色的野花悠閒的綻放在路邊,期待有人能將其採擷,我彎腰隨意摘了朵紫色小花,聞了聞,淡淡的很清新。正聞着,眼前豁然開朗,密林外是一片綠得晃眼的茶園,一望無際,讓人頓覺精神一振,恨不能馬上置身其中。我跑了起來,趕在了耿墨池的前面,那蔥翠的綠色吸引我不顧一切地往前奔,我聽見風聲在耳邊呢喃,感受着覺陽光溫暖的撫慰,很久沒這麼心情雀躍了。當我跑到一個小坡上歇氣時,往身後一看,耿墨池在茶園深處成了個小點,他好象一點也不急,慢騰騰的,瀟灑的身影晃動在茶樹間很是顯眼。

「你心情不錯啊。」他終於來到了我跟前,一臉陽光,笑吟吟的,「很久沒看到你這麼開心了,很好,就應該這個樣子。」

「我心情好不好你還關心?」我站起身,繼續往前走。他跟在我後面,說,「當然有關係,你心情好,我今天晚上就有希望啊。」

我立即拉下臉:「耿墨池,你最好弄清楚,我不會再跟你有什麼,我跟你來完全是為了工作,你別動那心思,如果要我尊重你請先尊重你自己!」

我的話很重,他也變臉了,瞪着我說:「你也要搞清楚,我帶你來這不僅僅是為了你那見鬼的工作,我是想跟你談談,可是你這樣子實在讓我煩透了!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清高什麼,這麼清高當初就不要上我的床,既然上了,就不要擺出一張臭臉,誰也不願意看你那張臉,我耿某人更不願意看!」

他一口氣說着,我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剛張口,他馬上堵了過來:「別跟我爭,我不想跟你爭,我只是把話說明白,既然被跟我在一起,你就最好放下你的架子,我們之間或者還能平和的相處下去,鬧翻了對你沒好處!」

我喘息着,淚如雨下。

「哭什麼?別想用你的眼淚來讓我妥協,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人,對你更不是!你最好弄明白,除非我先退出,否則你別想那麼容易甩掉我!我想要什麼你阻止不了!」他朝我吼着,額上青筋暴跳。

「你想要什麼?要什麼啊?」我叫起來,激動的情緒就要失控,「你不就是要我脫衣服嗎?你既然有那麼多女人排隊,讓她們跟你脫啊,幹嘛找我,我沒你想得那麼賤!」

「又脫衣服?你脫衣服有癮啊!有本事你就在這脫,我決不攔你!」

我簡直崩潰了,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叫你別哭你還哭!」他一把抓起我往前拖,「我現在不想跟你囉嗦,跟我走,我們一起去跳懸崖!」我掙扎着,被他拖得幾乎跌倒。「放開我!放開我!」她滿臉是淚的叫。

我最終還是被他拖到了一個徒峭的山壁上,也不知道怎麼被他拖上去的,手被草刺和石尖劃得傷痕累累,一上山頂我就捂着手哭。他坐在我身邊,也累了,喘了好一陣氣。然後他開始抽煙,狠狠的抽,也不看我,目光游離在山腳的茶園和樹林,怒氣消了不少。我還在抽泣,但已冷靜了許多,定神一看,發現自己所處的這個山頭是附近的最高點,山腳下的全貌一覽無餘,落日山莊就在一個山坡上,被剛才經過的密林掩映着,密林的四周又被綠油油的茶園環繞。我看得有些發呆,沒想到這種偏遠的山坳里居然也有這麼美的風景。

「知道落日山莊的由來嗎?」他先說話了,吐着煙圈指了指前方,「從這往下看,每當夕陽斜下的時候,那山莊就會整個的被彩霞和落日的餘暉籠罩,光芒四射,象一個璀燦的明珠,我母親很喜歡這,一直住在這不肯走,因為這裡是她和我父親相識相守的地方,後來父親死了,母親被繼父強行帶到了海外,走的時候她留下了我,當時我已經滿十五歲,能獨立生活了,她哭着說要我為她守着這山莊,她真的很喜歡這山莊,還說如果哪天她死了,叫我一定把她埋在這,哪怕只是一把灰也要埋在這,我答應了她,請了專人打理,哪怕是漂得再遠我也沒放棄,因為這是我母親一生最眷戀的地方。」

「你好象有點冷。」他一側臉,發現我已縮成一團。

我是很冷,剛才被拖上山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內衣全汗濕了,現在經山風一吹頓覺全身泡在水裡般冷得直打顫。他伸手把我拉了過去,脫下大衣披在我處身上,抱住了我。

「還冷嗎?」他問,輕言細語,全無剛才的暴怒。

「你幹嘛老跟我過不去呢?」他無奈的搖頭,更緊地擁住她說,「有時侯我真恨你這個樣子,我曾想徹底的將你從我的生活中抹去,可是後來發現不行,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抹不掉的,而且越抹越清晰,我也越來越想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已經生了根啊,如果連根拔起,我也會死去……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中了毒似的欲罷不能,所以我才想要把你帶到法國一輩子不回來,因為我害怕你離開,害怕你真的連根拔去我的愛,我想降住你,征服你,甚至是囚住你,可是我知道這不可能,到頭來我還是逼自己來面對你,見到你,我更害怕了,就覺得你是張巨大的網,我怕跌進你的網,因為你讓我想到了魚死網破的結局,我本能的抗拒,但好象還是在往裡面跌,停都停不住……」

我聽他說着這些話,心裡開始翻江倒海,趕緊閉上眼睛,任憑呼嘯的山風在臉上肆虐,也許只有寒風可以讓我的頭腦清醒點,不至於被他的花言巧語再次矇騙。沒想到這讓耿墨池產生了誤會,他以為我在等他的吻。他真的吻了過來,我想抗拒已來不及,因為他的舌頭迅速的探入我的唇內,又迅速地纏住我的舌頭,把我整個的吸附在他身上了。他的吻綿軟潮濕,帶着淡淡的煙草味,吻得我無力反抗。

「什麼也別想,就讓我們享受此刻好嗎?」他喃喃的說。

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怎麼繼續和他的感情,為這個男人我連精神病院都進去了,不知道下一次會進到哪裡,墳墓嗎?如果是,那倒解脫了,就象簡愛對羅切斯特說的那樣,雖然他高高在上,但她和他的精神是平等的,她希望有一天能穿過墳墓和她愛着的男人平等地站到上帝面前。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