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皇后:第五卷 璇璣之謎 第十九章 誰是狼王 · 上 線上閱讀

她的目光像是把這冷冷的月色削薄,削成千片萬片,每片都是冰凌般的刀,每把刀都攪動這春夜浮動的水光,逼向宗越。

她一字字,問:

「許宛是不是你殺的?」

宗越默然,立在一片斑駁的灰黑里,三個人呼吸都輕輕細細硬硬,像戳得人心發痛的鋼絲。

半晌他才極輕極輕,仿佛怕驚破這春夜裡浮沉的呼吸一般,道:

「是。」

孟扶搖長長吐出一口氣。極品家丁小說

那一口氣不像是解脫,倒像是欲圖把胸中積鬱藉此機會噴出來,噴完了,便不想讓自己收回去了。

她又道:「我是你救的?」

宗越又是默然半晌,才道:「是。」

「那好。」孟扶搖靜靜抱着許宛的骨殖,仰首看天,玉黃的月色灑在她朗然眉宇,安靜中有種荼靡般的濃烈,良久她道,「恩怨俱了,一筆勾銷。

然後她抱着那布包,頭也不迴轉身,大步走開。

「璇璣皇后,是我遠房姨母,很遠房,幾乎沒有往來的那種。」身後,宗越突然靜靜開口。

孟扶搖站住,背對他不說話。

「我家中遭變,逃奔於五洲大陸,家族雖有親人散布七國,不乏身居高位者,卻無人願意收留我這個麻煩,是她,是她這個我自己都忘記的姨母主動派人來接我,對我說,有姨母護你,誰敢動得你?」

宗越長吁一口氣,夜色中那口氣竟然是白色的,像是冬日裡因為空氣寒冷而凝結的霜,然而這是春夜,晚春之末,枝上青杏小,堤上吹綿老,春光如此流麗曼長,寫在他眼眸里卻是淒清的蒼涼。

「也許她並不是多麼疼憐我的遭遇,更多的是為了顯示她身為璇璣皇后的尊貴和榮光,但是無論如何,在最初最艱難的一段時期,我受到了她的照拂,我的廣德堂,也是最早在璇璣發展,然後才得以在五洲大陸延伸勢力,沒有她的幫助,我早已死在無窮無盡的追殺中,更不要提十年忍辱,終報大仇。」

「你知道的,為了報仇,我什麼都做過,何況僅僅是依附於她?」宗越笑得淡而苦澀,「她是惡虎,我是倀,玉衡的身份,有些事未必肯做,那麼便是我為虎作倀。」

「包括,殺了許宛?對她施梳洗之刑?」孟扶搖的問句不是問句,大抵是塊堅硬的帶着稜角的石頭,砸下來。

「也……可以這麼說。」宗越閉了閉眼,「她被發現後,意圖逃奔,那方向不是逃往宮外,而是逃回那間屋子,她當時應該是想放開你讓你逃,是我……攔了下來,皇后要我攔,我不能不攔,我那時不知道,她是要回去……放你。」

孟扶搖不說話,背影筆直,像一樁嵌在月中的玉柱。

「她倒在我手中時,說了一句話,她說,求你放過我女兒。」我看着她眼睛,想起我自己母親,家中滅門那夜,我母親拜託家將護我出門時看我的眼神,也是這樣的。

「我便問她,願不願意現在死?她驚訝的瞪着我,點了點頭,她真是很聰明的女子,不用我多解釋便做了抉擇,我抓她回去時,便用了師傅教的閉穴大法,用金針截了她的脈,那金針能夠控制她的痛覺,只是那樣一截,必死無疑。」

孟扶搖震了震。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梳洗,那是我也沒想到的酷刑,刑罰烈到那個程度,金針控穴的作用已經不能完全阻斷痛覺,何況我那時畢竟年輕,閉脈手法不純熟,許宛……還是痛的。」

「好在她死得很快。」宗越又是一聲長吁,「金針截穴,本就活不過半個時辰,她的苦……沒你想象得那麼慘重。」

「所以我並不覺得我欠許宛什麼,雖然是我抓回了她,但當時就算我不出手,她也絕不可能跑出皇宮,何況她本來也沒想着跑出去,至於我沒救她……我不覺得當時的我有理由救她。」宗越淡淡道,「扶搖……我只是覺得我欠了你,如果當時我不先抓回她,而是放她回去放開你,那麼最起碼……最起碼你不用被逼着在柜子里生生目睹那一幕……那是我的錯。」

「所以你封了我的記憶?」孟扶搖默然半晌,問。

「讓你看到那一幕,我深感不安,點了穴道帶你出宮,猶豫很久還是封了你的記憶,也許這個決定很自私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當時的你實在太……我怕你會瘋……」

宗越住了口,想起那晚他抱起那瘦小變形的女孩時,她一聲不吭,卻掙扎得瘋狂,明明她沒有力氣明明他一身武功,但每拖她走一步都要耗費好大力氣,她扒柜子扒床扒幔帳死死扒住一切可以扒住的東西,眼神里充滿了對他的恨意和不信任,他怕人發現,急得打橫抱起她便要走時,她竟然一口咬住了床幫,若不是他發覺不對,她滿嘴的牙都會被生生拽出來。

那樣的恨……那樣的瘋狂……那樣的堅忍……從頭到尾,她一滴淚沒流,一句話沒說。

到得最後他只好點了她穴道,一路疾奔出城,封穴之中的她依舊臉色通紅躁動不休,他怕留着這樣的記憶遲早對這孩子造成傷害,猶豫良久選擇了封閉她的記憶。

他並沒有採取最乾脆的記憶消除,只是封閉,只要她願意,其實她隨時可以想起,然而她沒有,她比金針更狠的,同時自願封閉了自己。

十餘年前,獨秀峰孤崖之上,翠柏之下,那個小小的孩子被放入竹籃,順水漂流,他立在青黑的崖上,看那個籃子隨波載沉載浮,飄進一輪圓而大的月色里,那時正近仲秋,月明之夜光華滿滿,崖下水波粼光四射,以至於他看不清那籃子漂流而去的方向。

他彼時一懷愴然,滿懷對未可知未來的嘆息,看着那孩子隨水流去,以為那是對命運的放生。

誰料最終,卻是為自己築了相思的壁壘。

宗越沉默着,他此時是暗魅的容顏,琉璃眼眸烏黑長髮烈焰紅唇,鮮麗灼亮的美,然而平日裡逼人的艷麗,此時卻一層層透出蒼白來,月色般霜涼。

為報仇,他付出了太多犧牲,比如那白天黑夜雙重身份,比如暗魅這張迥異的臉,比如那永久難愈的內傷,比如那少年時的為虎作倀,然而現在才知,最深最痛的,竟是在無意中站在了她的對立面,放逐她,傷害她。

孟扶搖也沉默着,心如亂麻,她一直明知此事宗越有份,卻一直不願深究,因為宗越和長孫無極不同,長孫無極毀諾必有難言之隱,但宗越未必,他從來都不算好人,也從來為報家仇不擇手段,他掙扎過流離過飄零過,在那般掙扎的過程中,他手底不乏無辜的冤魂,誰能保證沒有許宛的?畢竟對於當初的宗越,她們母女只能算陌生人。

當年的他,沒有理由保護她,卻有可能為了一些必須的理由傷害她。

所以她害怕揭開真相,害怕揭開後不得不面對恩怨兩難,所以她抽出戳進老路胸膛的手,斷了他最後一口氣不讓他說完。

然而避不過的終究避不過,最終以這種方式重來。

到得現在,這般結果,她反而隱隱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那麼糟糕,那時的宗越畢竟還是少年,家族之變改變他心性的同時也保留了一份易被觸動的柔軟,他最終沒有對許宛操起凌遲之刀,殺她,也只是成會。

至於那些犯下的錯……與其追究宗越攔下許宛導致她被迫在柜子中親眼目睹那一幕,還不如追究當初那個鎖上柜子的八歲女孩。

沉潛在歲月深處的疑問終解,心頭的積鬱卻不能立刻散去,無論如何,想起宗越眼睜睜看着許宛受刑而袖手不救的模樣,孟扶搖的心,難免微涼,她輕輕撫摸着掌中許宛的骨殖,良久淡淡道:「我還是那句話,天意弄人,非關人力,恩怨俱了,一筆勾銷。」

然後她抱着許宛的骨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長孫無極無聲的跟着,經過宗越身側時看他一眼,想說什麼卻沒有說,靜靜的離開。

沒有人錯,但卻又都錯,不過是天意森涼的結果,換了這夜未央天,琉璃火。

宗越沒有動,他慢慢的坐下去,坐在十四年沉默一朝驚天動地的煙凌宮前,坐在牆倒瓦頹一地廢墟和塵灰中。

月色淒清,微帶血色,宛如十四年前那夜,掛在孤崖翠柏上的那輪月光。

扶搖。

如今我終於明白。

我渡得過萬里狂風,渡得過千條性命,渡得過詩酒年華,卻渡不過,你不顧而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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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未央,繁星閃爍,這是璇璣天成三十年四月初五夜,天亮之後,便是女王繼位大典,璇璣國的歷史將要翻開新的一頁,然而此刻皇城沉黯,毫無新朝到來的喜氣。

永昌殿前卻燈火通明。

三萬御林軍未曾在各個宮門前守衛以阻擋孟扶搖的進入,卻在永昌殿下集結成陣,刀出鞘箭在弦,朔氣傳金析,寒光照鐵衣,數萬人列陣以待,卻一聲咳嗽都不聞。

火把熊熊,耀亮刀尖寒芒,被月色一反射,整個偌大漢白玉廣場似漂浮着一層水光。

孟扶搖帶着她的三千餘人,很平靜的走了過來,在她身後宮門處,唐易中五萬兵力遙遙護持。

三千騎在璇璣正殿前齊齊頓馬,「嚓」,三千聲整齊如一聲。

大瀚勇十騎術精絕甲天下,三萬璇璣御林軍露出佩服神色,卻依舊靜默無聲,用鐵般的目光森然對峙。

大瀚王軍刀鞘里兵器微鳴躍躍欲試,都在等待他們的王一聲令下,好立即將這醜惡齷齪的王朝殺個血流成河。

卻有悠長的傳令聲,從大殿之巔傳來。

「請無極太子,大瀚孟王入殿——」

孟扶搖抬首,目光譏誚的一笑,這個時辰還擺什麼譜?你讓入我也入,你不讓入我也入,區別不過是需不需要踏屍體走路罷了。

她毫不猶豫的大步過去,三萬御林軍海浪一般默默分開,讓出一條窄窄的,充滿壓迫的刀槍劍戟之路。

長長的槍林,從台階底端一直延伸到千階之上,火把的光芒在槍林頂端默默燃燒,孟扶搖一瞬間突然想起當年在太淵,她也曾走過這樣的槍林之路,彼時她沒有武功,受傷,偽裝,驚心動魄的緊張。

彼時她亦簡單、自由,快樂而明亮。

孟扶搖突然微微濕了眼眶。

為這人生里滄海桑田。

得與失休戚相關,當身份地位天翻地覆,苦難和挫折同樣並行而來。

她深吸一口氣,一揚頭,拾階而行,周身玉白的罡氣放出,所經之處,槍尖啪啪齊斷,隨着她黛色的身影一路上行,兩側一路不斷跳躍出雪亮的鋼鐵槍尖,叮叮噹噹劃出一條條白色弧線,激得上端的火把火星四濺,被槍尖扎着和被火星灼着的御林軍不斷哎喲哎喲的驚呼退後,在台階上亂成一團,再也不復先前的整齊和壓迫。

孟扶搖噙一抹冷笑,直入大殿之巔。

她再也不要為別人掌控自己,從此後她的路不允許任何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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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大殿,簾幕低垂,依舊是內殿一星燈火,朦朦朧朧鬼火似的閃爍,兩人的步伐聲踏在明鏡般的金磚地面上,回聲悠長。

孟扶搖長驅直入,毫不停頓撥開一重重簾幕,在最後一層紗幕前停住腳。

燈光,便是從那裡亮起的。

紗幕透明,影影綽綽映出兩個人影,一立一臥,頭碰着頭似乎在低語,看起來很親熱。

聽見腳步聲,站着的那個人抬起頭來,隱約宛然一笑,道:「來啦?」

當真語氣隨意自然,好像等了孟扶搖很久,好像孟扶搖是遠來佳客,而她是等待客人已久的熱情主人。

當然,這個聲音也熟悉得很。

孟扶搖笑一笑,語氣居然也很和藹,「你在,我怎麼捨得不來?」

那人溫婉的笑起來,道:「還請自己掀開帘子吧,本宮不太方便呢。「

孟扶搖衣袖一拂,帘子無聲無息飄開,昏黃的燈光沖入眼帘,燈下那人和煦悲憫的抬頭微笑。

眉彎如月,嫻雅文秀,月白的裙裾亭亭瀉於地面,裙上暗紋隱繡佛蓮,微風拂動間氣質出塵,而眼色祥和寧靜,毫無紅塵倫俗之氣。

鳳淨梵。

孟扶搖定定盯着她,半晌長長出一口氣,喃喃道:「這世道真討厭,有人就是像蟑螂一樣,怎麼都不肯死。」

「你說的對。」鳳淨梵嫣然一笑,「真是討厭極了。」

她一說話,孟扶搖立即做個嘔吐的表情,「呸」的一聲,然後趕緊道歉,「不好意思,看見你我總是想吐,沒把你這地吐髒吧?其實我想不會,你這地不會比牛糞更乾淨的。」

「沒關係。」鳳淨梵永遠和藹可親,溫柔的給躺着的那個人按摩肩膀,「你一向到哪哪就被你弄髒的。」

「那是。」孟扶搖笑,「不過總比天生骨子裡藏污納垢來得好。」她眼光向下飄飄,看着鳳淨梵手下那個眯着眼似乎很享受的老傢伙,十分親切的慰問,「您也還沒死嗎?」

鳳旋睜開眼,迷迷糊糊打量她半天,半晌卻嘆了口氣,不語。

「你有的是機會和他敘舊。」鳳淨梵道,「在地獄裡。」

「那是你該去的地方,我不和你擠。」

「我說,我們兩個在這裡斗什麼嘴皮子呢?那是市井潑婦才幹的事。」鳳淨梵突然悠悠一笑,道,「尊敬的孟瀚王,我們還是來談談正事吧。」

「哦?」孟扶搖笑眯眯坐下來,「你覺得我們之間能談些什么正事呢?

「把你懷裡那個小章給我。」鳳淨梵微笑,「我往某份旨意上一蓋,就成了。」

「我說女王陛下。」孟扶搖晃二郎腿,「你不是應該左手握權杖右手握玉璽的嗎?怎麼會和外人要起這麼重要的東西來了?」

「還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六姐,把玉璽給偷走了。」鳳淨梵笑,「真是多事,玉璽嘛,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偷了也沒用,占着也沒用。」

「誰說的?占着有用,最起碼想毀就毀。」孟扶搖立刻從懷中掏出明黃緞包,輕輕一捏。

地上立刻散落了一堆玉粉。

看着那堆玉粉,鳳淨梵臉色終於變了,一變之後她冷笑道:「好,好,果然是五洲大陸第一瘋子,毀玉璽……你真幹得出。」

「這才對,這才是人該有的語氣和表情。」孟扶搖鼓掌,「虧得毀了玉璽,不然我還得看着你一臉令人作嘔的假笑繼續和你說話,那真是生不如死。

「我和你說話一樣覺得浪費時間。」鳳淨梵淡淡道,「你現在可以滾出去了。」

「真好,這話也是我想和你說的。我還你比多一個字。」孟扶搖眯眼笑,「你可以滾出去死了。」

「哦?」鳳淨梵笑,「為什麼?」

「你沒長眼睛嗎?還是你覺得你手下那個所謂人質能換你一命?不好意思,我沒興趣,」孟扶搖手一讓,「請殺,請快點殺。」

「你三千護衛,你大瀚和無極在彤城的所有力量,也不能換?」

孟扶搖眯起眼,「嗯?」

「你以為唐易中十萬軍都是聽話的?當真乖乖為你所用?」鳳淨梵不急不忙的給鳳旋按摩,語氣娓娓,「很可惜,那十萬軍里,今夜就會發生暴動,根本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支援,你的三千護衛已經進宮,正好夾在三萬御林軍和五萬趕來的長野軍之間,就是不知道,你家號稱天下勇猛第一的三千長瀚精騎,能否擋得住八萬同樣裝備精良武器先進的璇璣軍呢?」

她含笑吹吹指甲,又道:「哦,不好意思,忘記告訴你,三哥那五萬軍,其實是我的,三哥很早就效忠於我了。」

孟扶搖沉默了一下,隨即聽見宮門之外亂聲迭起,聲浪隱隱約約飄過來,鳳淨梵目光閃了閃,笑道,「你聽,開始了。」

她隨即偏頭看了看長孫無極,笑道;「殿下,考慮過做我的王夫嗎?」

長孫無極笑了笑,坐在椅中悠悠看着她道:「假如你做扶搖的陪嫁,每晚給我們鋪床疊被,我可以考慮讓你開臉做個小,就怕扶搖不樂意……而且,我也怕我會吐。」

他懷中,元寶大人突然鑽出來,做了個張嘴大吐的表情。

「……」

孟扶搖黑着臉,對某人的厚臉皮很有意見,但看着鳳淨梵臉色卻又忍不住要笑,長孫無極無恥起來,也實在夠狠。

「沒什麼好說的了。」鳳淨梵臉色冷白氣息起伏,「退出去!離開璇璣!發誓永遠不再侵擾璇璣!否則我就算動不了你們,讓你這三千多人全軍覆沒,容易得很!」

「你吹牛皮也容易得很。」孟扶搖坐着不動,「賣賣嘴皮子,天下就大定了,皇位就傳承了,女王就登位了,我們就讓路了。」

「不讓?」鳳淨梵冷笑,「你孟扶搖不是善良有承擔嗎?不是愛軍如子不肯讓屬下輕易犧牲嗎?不是恩怨分明不願讓私怨牽連無辜嗎?你忍心為殺一個我,害你三千忠心護衛?你賴在這裡,可以,那你就等着背負三千條人命的債,你想抽身去救?我這裡還有十八名高手,就算殺不了你,拖你們一陣子,留下八萬對三千的解決時間,想必也是可以的。」

「你還挺了解我的。」孟扶搖冷笑,「那麼,要不要試試?」

鳳淨梵不說話了,她潔白的脖頸上漸漸浮出點點青色,眼光也青幽幽的冷了下來,淡紫色宮燈的燈光下看來,像是一尊未曾上色的蠟像。

半晌她森然的,不知道對誰沉聲道:「去,拿點證明給太子和孟王看看,讓他們看清楚,不聽話的後果!」

屋檐上有衣袂掠風的聲音遠去。

三個人都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