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皇后:第五卷 璇璣之謎 第十五章 順藤摸瓜 · 上 線上閱讀

孟扶搖身在半空,抬手就要迎着鳳旋目光撕下面具。

卻有一道黑影突然橫撞過來!

那影子來得離奇,竟然是從側殿裡飛出來的,腳一蹬踩着窗戶飛越而起,人在半空白光一亮,三丈外青鋒冷颼颼的瘮人,手中竟然是絕世神兵。

那身影還在丈外,名劍寶光已經到了孟扶搖身前,竟是直取她抬起的手腕,孟扶搖冷哼一聲抬手一剪,那手伸出去堅實如玉,生生將劍光剪斷。

她手指一拈拈住那長劍的劍尖,也不反手,就那麼抓着劍尖對那突如其來的人當胸直搗過去。

那人卻並不戀戰,絕世名劍也不要了,一個流利的轉身直撲回大殿,從鳳旋扒着的窗戶直撲而進,一手抓住鳳旋飛入大殿,同時抬腿一踢將打開的長窗重重踢上。

砰一聲窗戶再次緊閉,鳳旋又給拎進去了。

孟扶搖再次要抬起撕面具的手立時停住,一時氣得面色鐵青。完美世界小說

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是哪個混賬?

明擺着並不想和她決一死戰,只是不想讓鳳旋看見她,這麼拼死阻攔着,明擺着也是個知情人。

這個時候,阻攔她尋知真相的知情人,八成就是當年害過自己的仇人!

不管五歲之前發生了什麼,她現在可以確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就算不論五歲之前的事兒,五歲之後她被死老道「摧殘」十年,為練武吃盡人間至苦,十五歲起飄零江湖受盡欺辱,都是拜這些混賬所賜!

孟扶搖的火,蹭蹭的冒上來,一抬腿便奔了過去。

玉衡卻突然衣袖向地面一划。

他衣袖劃出如同鋼板,在青石台階上劃出一溜明亮的火花,他手指一抬,那一串火花如一串星光鎖鏈般突然躍上了他指尖,爍爍閃亮舞動不休,火花里玉衡眉目明滅,邪笑道:「我是受了傷,可是你兩個,好像也不是什麼全盛狀態,正好,那麼就讓我來告訴你,十強前五和後五之間的真正區別。」

他突然緩緩轉過身,毫不顧忌的將背對上了孟扶搖。

孟扶搖一眼看見他的背,頓時心中一驚,那背心裡雖然衣衫劃裂隱約傷痕,但是她記得自己短刀插入時下手極狠,就算立刻滑了出去,但以她的功力還是能對玉衡造成不輕的傷害,可是現在玉衡這一轉身,那傷痕卻已不再流血,甚至那狹長的傷痕,似乎還在以肉眼能見的速度在迅速癒合。

這是一種何等神奇的復原能力!

孟扶搖一驚未畢,背對她的玉衡突然手一甩,手中那串不滅的星火鎖鏈在半空中甩出一道燦亮的弧光,明明只是虛光,竟然生生甩出剛猛的真氣和呼嘯的風聲,那麼似可抽裂天地般,狠狠抽下來!

「啪!」

十丈寬闊的天井地面生生被劈裂,孟扶搖點起的那叢火剎那熄滅,三十丈外外殿檐角上燃着的燈籠唰的一顫,蒙燈籠的紙呼的一收,逼上蠟燭呼呼燃起,一團團火球似的墜落,滿院的春花花瓣齊齊被扯裂,扯裂的那一刻便已經無聲成了齏粉。

孟扶搖飛揚的衣角,被這狠厲的一劈劈得向上揚起,遮住了她的臉。

而四面黑暗,所有光源都被熄滅。

森冷的陰風已到!

風聲里有人邪邪一笑,那笑聲近在耳側,隱約里不覺得有什麼動作發生,臉上卻突然一涼一痛。

他想毀了她的臉!

身側有人飛速掠來的衣袂聲,大概是長孫無極,「啪」的一聲對掌聲,震的連地面都似晃了晃。

孟扶搖本就怒火滿胸,此時更是忍無可忍,也不管臉上還在痛,抬手就是一掌也劈了過去。

那掌黑暗中劈下,掌心裡一截黑色的鋒刃斜斜逸出。

弒天!

「啪——」

大力狂涌,如巨石錘心海浪沒頂,又或是一面牆生生當頭砸下,砸出萬頃波濤檣櫓灰飛煙滅,砸出千層巨浪萬物皆成齏粉,砸得孟扶搖眼前一黑喉頭一甜,全身血液剎那脫韁一涌。

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扯,風聲一急,黑暗中異香氤氳更濃幾分,隨即聽玉衡有點詫異的道:「你——好!原來你是——」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哈哈一笑。

孟扶搖卻已經被長孫無極扯了出去。

她身子被扯成一道飛揚的旗,在午夜的風中呼啦啦的展開,流星般跨越宮闕千層,從瓊樓玉宇之巔划過。

身後,璇璣皇后憤然跺腳,厲喝:「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以絕後患!去追,去追啊!」

玉衡默然不語,半晌他抬起手,捂住胸,咳嗽一聲。又一聲。

隨即緩緩抬起衣袖,捂住唇,從衣袖後聲音有些嘶啞的道:「五洲大陸人才輩出……我果然……老了……」

「去追啊!去追啊!」璇璣皇后猶自不滿,催促不休。

玉衡放下衣袖,轉眼看她一眼,那一眼情緒翻湧,惆悵……無奈……後悔……憂傷……

半晌他道:「寧兒……我真後悔不該將你嬌縱成這樣,將來我若再護不了你,你怎麼辦?」

璇璣皇后停住口,似被那聲久已無人呼喚的閨名觸動,默然半晌道:「你今天怎麼了?失魂了?兩個小輩就嚇你成這樣?他們不也吃了虧?你好歹十強者第四,怎麼這麼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玉衡笑了笑,沒有回答,只道:「你這性子,我勸過多次你總不聽,如今你聽我最後一次,改了吧。」

「改什麼?」璇璣皇后聲音又尖利起來,「你為什麼護不了我?你不是答應我保護我,從生,到死的嗎?」

「自然。」玉衡很平靜的道:「從生,到死,你死的時候,只能葬在我身邊,鳳家的陵墓,不許你去。」

「你在說胡話。」璇璣皇后瞟他一眼,傲然道:「我和他生同衿死同穴,他的安陵旁邊的位置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整個安陵,都是我和他的,沒有人可以更改。」

「不許。」玉衡淡淡道,「我不許,你若葬入安陵,我就毀了整個安陵,挖出你們的屍體,把他的拿去餵狗,把你的吃下肚,你想葬安陵,我就讓你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你……」璇璣皇后被他用平淡語氣說出的毛骨悚然內容所驚嚇,霍然回首瞪着他,玉衡的目光在月色里濃濃淡淡,依舊是那副不陰不陽不知真心假意的神情,然而相處這許多年,她對玉衡的性子多少也明白幾分,想了又想,才小心的試探的道:「你開玩笑的,你開玩笑的是吧?」

玉衡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掠過一絲失望,隨即卻笑了,道:

「是,開玩笑。」

———-

孟扶搖被長孫無極牽着手,飛快的越過重重屋脊。

長孫無極拉着她奔得飛快,一圈一圈的頂風狂奔——孟扶搖剛才和玉衡那一對掌,真力受震積淤在丹田,必須儘快發散出來。

奔到第三圈時,孟扶搖嘔出一口淤血,長孫無極才停下來,舒口氣道:「好了——」

孟扶搖抬頭,感激的看他一眼——他永遠最清楚她的身體狀況,甚至不需要把脈。

隨即她目光亮亮的笑道:「剛才那一掌,好像震開了我丹田一些積淤,再等幾天我全部復原,將宗越的藥力全數吸收,我應該很快就能升級了,哈哈,和十強者打架就這個好處,打一場上一級,玉衡啊玉衡,且留你先得意幾天,準備棺材吧!」

長孫無極卻不管她在得意什麼,一抬手掀了她面具,皺眉道:「臉上沒受傷吧?」

剛一掀開就嚇了一跳,孟扶搖滿臉是血,紅彤彤的怕人,再襯上她齜牙咧嘴的笑容,實在令人不敢消受,仔細一看才放下心來,原來是鼻子破了。

後知後覺的孟扶搖捂着鼻子,對着一手鮮紅詫異的道:「咦?我鼻子流血了我咋不知道?哎呀,多虧我鼻子高,天塌下來有它擋住,不然塌一點,爆的就不是鼻子,八成是我的眼睛了。」

長孫無極無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一頂她下頜道:「仰頭。」掏出巾帕給她拭去臉上血,道:「沒見過女子這麼不注意自己容貌的。」

「要好皮囊何用?」孟扶搖攤手,「徒惹煩惱,還容易被人輕視,不是花瓶也是花瓶,但凡你做出什麼業績,必然是你賣弄色相得來,個人能力全部抹殺,還有……」她突然笑一笑,慢慢道:「丑一點有丑一點的好,清靜。」

長孫無極正給她擦臉的手一頓,半晌抬眼看她,挑眉道:「敢情孟王認為我等追逐你,都是因為閣下絕頂容姿。」

孟扶搖一聽就知道太子殿下生氣了,訕訕的笑,眼睛撲閃撲閃着不說話,大有「我覺得皮相還是很重要的八成你們喜歡我和這個有關係的但是人家臉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說你就認了吧」的意思。

長孫無極收回巾帕,嘆了一口氣道:「幸虧是我……換成那個火爆性子的傢伙,八成就直接讓你再次出血。」

孟扶搖不服氣,頭一昂道:「錯了嗎錯了嗎?」

「大錯特錯!」長孫無極冷笑,「你這個說法實在侮辱了我們。」

「真嚴重。」孟扶搖咕噥,「好吧我承認你們意氣高潔,從來不為他人皮相所動。」她探頭看看,見四面都是低矮的連排房屋,圈着矮矮的牆,皺眉道:「這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太監僕役住的地方。」長孫無極道,「你知道的,皇宮中有些犯錯被黜生有疾病或者年紀老邁的太監宮女,一般都會另闢地方集中居住。」

「其實就是扔一邊自生自滅。」孟扶搖頓時明白,嘆口氣道,「都是可憐人……咱們走吧,過幾天找個機會再解決掉那些混賬。」

她剛轉身,長孫無極卻突然「咦」了一聲。

孟扶搖回身看去,便見長孫無極目光落在屋檐之下,那裡屋角的暗影里,蹲着一個人,看背影是個老者,白髮散亂的披在肩上,正用根草杆兒,在地下畫着什麼。

這誰半夜不睡門外畫畫?孟扶搖好奇的瞅了一眼,正想走開,那老太監突然「荷荷」兩聲,扔了草杆向後便倒。

孟扶搖趕緊掠下去扶住,一扶之下先皺了皺眉,十分討厭太監身上的尿騷味道,一抬眼看見老太監滿面污髒,太長時間沒洗的頭髮紛亂的披下來,被臉上沒擦盡的飯粒粘住,辨不清五官眉目,此時正張着嘴,雙眼渾濁的瞪着,嘴角邊流下涎水來。

看那樣子是中風,或者什麼疾病發作,孟扶搖拍拍他的臉,道:「老丈……老丈……」

那老者努力睜開眼,目光觸及她的臉,眼珠子突然凝住了,僵在眼眶裡一動不動,木木的定在那裡,孟扶搖差點以後他看見自己就死了,嚇了一跳,連聲呼喚,老太監掙扎着,似乎想呼叫,又似乎想掙脫她,但是僵木的身體動彈不得,所謂的大力掙扎不過是輕微的顫抖,看在孟扶搖眼底,還是中風發作的症狀。

「死人!又竄出去發瘋!」

身後突然有開門的聲音,一個衣衫凌亂神情麻木的婦人嘟嘟囔囔大步跨出來,罵罵咧咧道:「死老瘋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覺,整天在外頭挺屍!」蹬蹬蹬的過來,劈手從孟扶搖手中抓去了那老太監,也不看孟扶搖一眼,橫拖豎拽的便將老太監枯木般的身子拽走,一腳踹開門將人扔進去,再一腳把門反踢,砰的一聲整間屋子都抖了三抖。

孟扶搖看得好氣又好笑,對身後長孫無極道:「我第一次知道我原來是透明的。」

長孫無極卻沒有答話,他正出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為什麼,月光下他臉色突然有些蒼白,那白中還透出一點慘青,眉梢眼角,也似乎有些隱約的波動,似乎有什麼事正震動他的心神,並且……讓他憤怒。

孟扶搖難得看見他這樣的神情,心中一驚,一轉頭也向地面看去,長孫無極突然動了動,看他那動作似乎想伸腳將地面圖畫擦去,然而那腳伸到一半便又縮了回去。

孟扶搖蹲在那裡,盯着地面上的畫。

很雜亂,很抽象,標準兒童式塗鴉。

三幅畫。

第一幅隱約看出是宮室,很普通的宮室,不是現在的璇璣皇宮的複雜式樣,還有衣着簡單的女子,和一個太監打扮的男子,似乎正在對話。

第二幅似乎是個房間,也是千篇一律的普通房間布置,床幾盆架,垂着幔帳,那個太監蹲着,手伸在幔帳後面,那裡隱約露出方方的一角。

孟扶搖瞪着那副畫,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第三幅似乎換了個地方,陳設比較多,一個女子伏在地下,上頭立着滿頭珠翠的女子,還有清瘦的少年,廊柱幔帳後躲得有人,似乎是那太監,手指緊握住帳幔,老太監用幾個緊密混亂的線條代替,畫出那份壓抑呼吸的緊張。

緊張!

孟扶搖沒來由的眼前一黑,心臟立即也開始怦怦跳起來,她按住心口,掙扎着抬頭看向長孫無極,長孫無極一直盯着第二幅畫,眼底露出疼痛悲傷的神色,孟扶搖不知道他在悲傷什麼,只是看着那樣的神色,便覺得心中「咚」的一聲,仿佛一件重物沉沉墜下,將五臟六髒瞬間砸得劇痛。

兩人這一霎都在疼痛的沉默,如同此刻立於庭院之中想走卻挪不動步子一般,欲待逃避而逃避不得。

孟扶搖痴痴的轉目看第二幅畫,心中卻十分抗拒再多看一眼,腦海中白亮的畫面重來……黑暗的空間……伸進的帶着尿騷味的手……細長超過常人的手指……

孟扶搖晃了晃,不待長孫無極去扶,霍然站起,大步過去,一腳踢開了剛才被踢上的門。

散發着濁臭氣息的屋子裡,那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給破床上老太監抹汗的中年婦人愕然抬頭,便見孟扶搖大步生風的進來,直奔老太監,伸手一拎將他拎起便走。

「慢着!」

那婦人霍然跳下床,伸手抓起牆邊竹木掃帚,霍霍一揮惡狠狠道:「你什麼人!竟然進宮搶人!」

孟扶搖倒聽得笑了一笑,不過那笑意也是冷的,她晃晃手中意識模糊的老太監,冷笑道:「對,進宮搶人,我想搶誰就搶誰,識相的滾一邊去。」

「還有沒有王法了!你給我滾!」那婦人揮舞着掃帚撲上來,孟扶搖手指一彈將她定住,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深宮苦難,相依為伴,你倒也算是有情有義,看在這份上,我不殺將……我問你,他是誰?」

「呸!」那婦人一口濃痰啐出來,「你爹!」

「我爹早死了。」孟扶搖森然笑,「你這麼想我爹,我送你下去見他可好?」

「你這混賬!」

孟扶搖皺着眉,看着這個苦熬深宮囚人歲月,早已失了本性也早已不畏生死的婦人,一時倒覺得有些棘手,然而眼見這老太監未必能說出什麼來,她需要從這婦人口中得到些信息,想了想,抬手也抓了她過來,一邊拎一個,邁出門去。

這地方偏僻無人來,鬧成這樣始終沒有侍衛經過,孟扶搖大搖大擺拎着兩人回到驛館,長驅直入內室,將兩人向地下一摜,大馬金刀一坐,道:「看見沒,帶你們出宮了,有話好好說,給你自由。」

她是對着那婦人說的,這老太監,沒搞清楚他身份和糾葛之前,她不會許諾自由。

「出宮了?」那婦人爬起來四處張望,扒着窗欞看了看,一眼望見驛館裡成片的高樹,宮中是沒有樹的,頓時明白自己確實出了宮,當即拍着膝蓋大笑起來。

「哈哈哈,出宮了,哈哈哈,出宮了!」

她撲過去拼命搖那老太監:「老路,老路,出宮了!咱們終於熬出去了!以後再不怕人來殺你了!哈哈,我們出來了!」

孟扶搖聽得最後一句,眉毛一挑,「誰殺你?」

「關你什麼事。」那婦人薄薄的嘴皮子一撇。

「不關我事。」孟扶搖微笑,「你們哪裡關我的事?我看我還得把你們送回去,繼續被殺才對。」

那婦人默然半晌,看着地上不住顫抖的老太監,突然道:「你想知道什麼?」

「他是誰?他在宮裡的經歷,還有你的經歷。」

「沒什麼好說的。」婦人冷冷道,「他是老路,我的對食,比我早進宮很多年,我犯錯進暗庭的時候,他已經在裡面,至於為什麼事被打發進去的,我問過他,他沒說,在進暗庭之前,他是早先盈妃娘娘宮裡的粗使太監,盈妃娘娘暴病薨後,她宮裡很多人都被打發進暗庭,沒兩年就死得差不多了,就活他一個,我進暗庭很得他照顧,便結了對食。」

盈好……孟扶搖將這個封號咀嚼了一陣,沒覺出什麼特別意味,想了想道:「皇宮西南角一叢矮樹後有一座廢棄宮室,你知道那是哪座宮殿嗎?」

「那裡有宮殿嗎?」婦人搖頭,「西南角有塊地方是禁地,我們做宮女的時候都不允許過去,沒見過。」

孟扶搖皺眉,換個方式再問:「盈妃的宮殿,叫什麼名字?」

她記得當初在官沅牢中遇見的那個男子,曾經說過彥凌兩個字的音,她查過璇璣所有的地名,沒有找到和這兩個字發音近似的地方,現在便想起,大抵是宮殿名?

「不知道。」那婦人還是搖頭,「盈妃娘娘十四年前就薨了,我八年前才進宮,哪裡知道她的事。」

「十四年前……」孟扶搖心中一震,道,「老路什麼時候進暗庭的?也是十四年前?」

「是,十四年了。」那婦人轉頭看委頓在地嗚嗚啊啊的老路一眼,眼神中滿是撫慰自傷和嘆息。

若在平時,孟扶搖也許會為這般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的感情感動,然而此刻她心中煩躁不寧,燎了一團茅草似的混亂疼痛,哪裡管得了這個,又問:「誰要殺你們?」

「是殺他,不是我。」婦人道,「原本我們在那無人管的地方也清淨,苦便苦一點,日子便這麼過,也慣了,不想幾個月前,突然便有人來殺他,是在飯里摻了毒,偏巧那天我失手打翻了飯,飯給狗子搶了去,我正心疼得罵呢,那狗子卻蹬蹬腿死了,嚇得我抱着他一夜天沒合眼,想藏沒處藏,想躲沒處躲,兩個罪人,不過縮角落裡等死罷了,不想之後竟然便又沒了事,無人過問,我便尋思着,是不是殺錯了人?如今發覺了也便放過了?想來想去,又想起那事發生之前,這死瘋子整日在地上畫畫,有次說是給人看見了的,問他他又說不清楚是誰,莫不是這畫惹的禍?便不許他畫,誰知道這個挺屍的,白日我看着是不畫了,卻又鬧出幺蛾子,半夜裡爬起來出門畫,我白日裡要洗太監們的衣裳,累上一天夜裡哪裡守得住,這不又招來你們……」說着不知道觸動哪裡的愁腸,終於抬起袖子來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