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往事:讀《巴州往事》:暴戾中的掙扎 線上閱讀

斷斷續續花了幾天時間,在安靜而有詩意黃昏的午後,讀完了小橋老樹的《巴州往事》。掩卷長思,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就仿佛昨日的小夥伴一樣,在回憶里遠去。

這篇小說的故事背景深藏於上世紀90年代,那是一個熱火朝天的時代,工業化的進程蓬勃而熱烈,然而,在改革的浪潮下,曾經輝煌的一切煙消雲散。世事如蓋,披荊斬浪而至,一代年輕人在現實面前憧憬、焦躁、不安、迷茫、惶恐,卻又執着、仗義、豪邁、堅定、無所畏懼。

在作者流暢的文筆下,主人公王橋這個神秘而極具英雄主義色彩的人物,就這樣橫空出世了。王橋屬於巴州大族的子弟,骨子裡流淌着不服輸的血液。他的經歷非常奇葩:他當過老師,做過魚販子,跑過廣東,進過看守所,從看守所出來後,為了改變命運,從來沒有讀過高中的他做了一個大膽而果斷的決定——上復讀班,利用一年的時間考大學。他的這種有別於他人的身份,卻從未於外人道也。而這些不為人知的閱歷也正是他的獨特魅力所在。他個性獨立,行蹤神秘,有「獨行俠」之稱,他混跡於單純不諳世事的學生之中,雖盡力低調,卻難掩桀驁不馴的鋒芒。

他到復讀班的目的很明確——放下恩恩怨怨,不再過問江湖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所以,無論是公益事業還是管閒事,他都儘可能遠離。但是,學校中總有這樣一批荷爾蒙過剩、血性狂熱,為了顯示存在感而為非作歹的混社會者,也就是以劉建廠為首,包強、麻臉在內的好事者。當這些人欺負他的室友洪平時,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去了。但是,當看到這些人飛揚跋扈,欺負到他深有好感的「女神」——晏琳時,他再也不能控制內心深埋已久的洪荒之力了,「偌大一個巴州,居然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想到這群可惡之徒,他就咬牙切齒,他決定懲惡揚善,以暴制暴。他痛打包強,狠擊劉建廠,不畏暴戾,膽氣過人,在學生們心中樹立了威望,儼然成了復讀班的學生領袖。

在多次受到以劉建廠等人為首的操社會者的騷擾後,氣急敗壞的復讀班學生如吳重斌、洪平、田峰、蔡鉗工血氣方剛,險些走極端。但沉穩的王橋總能在關鍵時刻將眾人的憤怒合理化解,主張精心策劃再做反擊,以謀制勝。

王橋血性、勇毅而不莽撞,仗義、重情而有謀略,除了在愛情方面的踟躕徘徊外,幾乎是一個完美男人。

如此完美的男人似乎會讓人想起金庸筆下的喬峰,他智勇雙全、膽略過人、豪邁颯爽、不怒自威,他有情有義,對愛情忠貞。只是,在愛情上,王橋也有他的不得已之處,與心愛之人呂琪失聯,卻不忍徹底放手,因害怕背叛又不敢徹底投入另一段感情,最終導致晏琳忍痛割愛,以分手信了結,默然退出這段曾溫暖彼此最美時光的愛情。

女主人公晏琳出身高幹之家,是紅旗廠副廠長晏定康的女兒,卻沒有富家女的做派,對於王橋這種草根出身的上進青年抱有極大的好感。當然,更多的是王橋身上那種屬於男子漢的俠義氣質和神秘的人生閱歷分外吸引了她。尤其是兩次解救她於危難之間的舉動,更讓她一顆少女心的崇拜感油然而生。

在她眼裡,他是斯巴達,是她荒蕪青春里最驚心的悸動。

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發現王橋身上更多的秘密,知道他作文寫得好,書法漂亮,廚藝了得,對他的崇拜更是無以復加。晏琳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在她的閨蜜劉滬面前,她毫不掩飾對王橋的愛,即使劉滬多次勸她保持女子的矜持與克制,她仍舊敢愛——「一個女人能為愛情病一場,值得。」「如果愛情最終要破碎,破碎之前我選擇不計後果地愛一次,生離死別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情。一輩子沒有一次生離死別,人生是多麼無趣。」

她也敢恨。她對初戀充滿着幻想和憧憬,在品嘗了初戀的美好味道後,當得知王橋不能全情投入對她的愛時,她選擇決然離開。她愛這美好的塵世,不惜全力得去愛,卻也懂得在愛離去時轉身,這份灑脫使她更加美麗而高潔。

這世上有愛就有恨,當然,有善也就有惡。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終有一些人會無緣無故地製造事端,找人麻煩,即使人們努力去做一個守法的好公民。比如書中的以劉建廠為首的害群之馬、社會渣滓,他們仗勢欺人、打架鬥毆、尋釁滋事、收保護費,無惡不作。而那些被他們欺負的人,比如開燒雞公餐館的廖老闆、飯店老闆、煙攤老闆等等,在利益受損時,大都選擇了忍耐,因為選擇報警,帶給他們的將是更大的損失。殊不知,正是人們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躲避態度,這世上的惡才愈來愈猖獗。

「不惹事,不等於怕事。」在個人利益遭受損失時,最好的辦法是敢於向邪惡宣戰,給他們以打擊。就像《老炮兒》中一直提及的一個戲核兒——規矩一樣。只是時代變遷,人心流轉,有些東西就在我們的念念不忘之間流失了,正如本書中的廖老闆所言:「以前我也喜歡在社會上跑,那時還講江湖道義。現在這些人只講錢,完全沒有規矩,啥事都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論是《老炮兒》,還是《巴州往事》,其實都道出了時代變遷之下,曾經的江湖道義早已不再適用,而缺乏對人心的敬畏,也正是因為金錢對於人心的衝擊。

劉建廠帶領着手下在一番打打殺殺後,疲累之下曾說出這麼一段話:「我們這群人表面威風,實際上走到哪裡都是人嫌鬼憎,和過街老鼠差不多,這樣長久下去不是辦法。更關鍵是找不到錢,找不到錢就沒有意思。」浮躁的時代,金錢至上的時代,連混世魔王都在找一條致富之路,因為曾經靠義氣和膽量所積攢和樹立的威望,在如今,竟薄得不如一張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