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x的獻身:第八章 第2節 線上閱讀

湯川的眼睛逐漸對焦,他的視線射向草薙。

「聽說屍體被毀容了,是吧?」

「沒錯,連指紋也被燒毀了,大概是不想讓人查出死者身份。」

「是用什麼工具毀容的?」

草薙先確認周遭無人窺聽後,才在桌子探出上半身說道:

「沒找到工具,兇手八成事先準備了錘子之類的東西,研判應該是用工具多次敲擊臉部,敲碎了骨頭。牙齒和下顎也支離破碎,所以也無法比對牙科的病例資料。」

「錘子啊……」湯川一邊用筷子戳開關東煮的白蘿蔔一邊嘟囔。

「有什麼不對嗎?」草薙問。

湯川放下筷子,雙肘放在桌上。

「如果那個便當店的女士是兇手,你應該想像過她那天採取了什麼行動。你一定認為她說去電影院是謊話吧?」

「我並未斷定那是謊話。」

「不管這個了,總之你先說說看你的推理。」湯川說着對店員招手,另一雙手抓起空杯歪着晃了一下。

草薙皺起眉頭,舔舔嘴唇。

「談不上什麼推理,不過我是這麼想的:便當店的……為了省事就姑且稱她為A子吧。A子下班走出便當店時已過了六點,她從那裡走到濱町車站約需十分鐘。搭乘地下鐵抵達條崎站約二十分鐘,如果從車站搭公車或計程車去案發現場的舊江戶川附近,應該七點就能抵達現場。」

「遇害者在這段期間的行動呢?」

「遇害者也正前往命案現場,八成和A子事先約好了。只不過被害者是從條崎站騎腳踏車過去。」

「腳踏車?」

「對。屍體旁邊扔了一輛腳踏車,上面的指紋和遇害者的吻合。」

「指紋?不是被燒毀了嗎?」草薙點點頭。

「所以這是在查明死者身份後才確認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從被害者憑居的出租旅館房間採到的指紋完全吻合。慢着,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光憑這樣就算能證明出租旅館的房客用過腳踏車,也不見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為出租旅館的房客或許才是兇手,是那傢伙用的腳踏車,也不見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為出租旅館的房客或許才是兇手,是那傢伙用的腳踏車。問題是,我們也比對過房間掉落的毛髮,和屍體完全吻合。順便告訴你,連DNA鑑定也做了。」

草薙這連珠炮般的說詞令湯川露出苦笑。

「這年頭,沒人會以為警方會在確認身份時出錯。撇開這個不說,使用腳踏車這點倒是耐人尋味,被害者是把腳踏車放在條崎車站嗎?」

「不,說到這個啊——」

草薙把腳踏車的失竊經過告訴湯川。

湯川睜大了金框眼鏡後面的雙眼。

「這麼說來,被害者為了前往命案現場,不坐公車或計程車,卻特地從車站偷了一輛腳踏車?」

「應該是這樣。根據調查,死者目前失業,身上沒什麼錢,大概連公車錢都捨不得花吧。」

湯川無法釋然地交抱雙臂,呼出一口大氣。

「算了。總而言之,姑且假設A子和死者就是這樣在現場碰面。你繼續往下說。」

「雖然約好要碰面,但我想A子八成躲在某處。一看死者現身,就從背後悄悄走近。把繩子往死者脖子上一套,用力勒緊。」

「停。」湯川張開了一雙手,「死者身高多少?」

「一百七十公分出頭。」草薙按奈着想咋舌的衝動回答,他知道湯川想說什麼。

「A子呢?」

「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吧。」

「那就是差了十公分以上嘍,」湯川托着腮,咧嘴一笑,「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吧?」

「要勒斃一個比自己高的人的確很困難。根據脖子上的勒痕角度,也看得出死者是被人往上拉扯勒死的。不過,死者也可能是坐着的,說不定他當時正跨坐在腳踏車上。」

「原來如此,原來還可以這樣強詞奪理啊。」

「這不是強詞奪理吧。」草薙一拳敲在桌上。

「然後呢?剝下衣服,用帶來的錘子砸爛臉,拿打火機燒毀指紋。再燒掉衣服,從現場逃走。是這樣嗎?」

「這樣要在九點抵達錦系町應該不是不可能吧.」

「就時間來說的確是,不過這個推理太牽強了。專案小組的人,該不會統統都跟你想的一樣吧。」

草薙嘴一歪,一口喝乾啤酒。他向經過的店員又叫了一杯後,才把臉轉向湯川這邊。

「大部分的探員都覺得女人應該無法犯案。」

「你看吧。就算再怎麼出其不意,只要遭到男人抵抗,根本不可能勒死對方。而且男人絕對會抵抗,事後處理屍體對女人來說也很困難。很遺憾,我也無法贊同草薙刑警的意見。」

「算了,我早就料到你會這樣說。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這個推理是正確的,只是把它當成眾多可能性之一。」

「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有其他想法。既然說都說了,那你就別小氣,把其他假設也說來聽聽吧。」

「不是我要故意賣關子。現在的說法,是假設屍體發現的地點是犯罪現場,但也有可能是在別處殺人後再棄屍該處。姑且不論A子是不是兇手,至少專案小組的成員,目前比較支持那個說法。」

「按照常理的確會這麼判斷,可是草薙刑警卻不認為那個說法最有可能。這是為什麼?」

「很簡單。如果A子是兇手,那這個說法就不成立,因為她沒有車。而且她根本不會開車,這樣就無法搬運屍體。」

「原來如此,這點倒是不容忽視。」

「還有留在現場的腳踏車,當然也可以推斷那是兇手故布疑陣,好讓人以為該處就是犯罪現場;可是那樣的話,在車上留下指紋就毫無意義了。因為屍體的指紋已遭到燒毀。」

「那輛腳踏車的確是個迷——就各種角度而言。」湯川像彈鋼琴似的在桌邊舞動着五指,等動作停下後他說,「不管怎樣,判定是男人犯罪應該比較妥當吧。」

「這正是專案小組的主流意見,不過這並不表示就和A子劃清關係了。」

「你是說A子有男性共犯?」

「目前,我們正在清查她的周邊關係。她以前做過酒女,不可能和男人毫無關係。」

「你這種話要是讓全國的酒店小姐聽到的話,他們恐怕會生氣喔。」湯川嬉皮笑臉的喝着啤酒,然後一臉正經的說,「可以給我看看剛才那張畫嗎?」

「你說這個?」草薙把死者服裝的速寫圖遞給他。

湯川邊看邊嘟囔。

「兇手為什麼要剝下屍體的衣服?」

「那當然是為了隱瞞死者身份,就跟毀掉臉孔和指紋一樣。」

「如果是那樣,應該帶走脫下的衣服就行了吧?就是因為他沒事找事想燒掉,結果燒到一半就熄了,才讓你們有機會做出這種肖像圖。」

「大概是太慌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