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x的獻身:第四章 第1節 線上閱讀

從地下鐵森下車站往新大橋走,在橋前的小路右轉,民宅節比鄰次,不時還可看到小型商店。這些店,幾乎都散發出一種自古以來就營業至今的氛圍。如果是其他地區,可能早就被超市或量販店淘汰了,但他們卻仍能老當益壯的活下去,這或許就是老街的有點吧,草薙邊走邊想。

時間已過了晚間八點。大概是哪裡有公共澡堂,只見抱着臉盆的老婦和草薙他們錯身而過。

“交通便利,買東西好像也很方便,應該是個適合定居的好地方。”岸谷在他身旁嘟囔。

“你想說什麼?”

“不,沒什麼特別意思啦。我只是覺得縱使只有母女相依為命,這裡應該也很容易生活。”

“原來如此。”

令草薙恍然大悟的理由有二。其一,待會要見的對象就是和女兒相依為命的女人,另一點則是岸谷也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

草薙邊走邊比對着便條紙上抄的地址與電線杆上的路牌,照理說差不多也該抵達要找的那棟公寓了,便條紙上還寫着“花岡靖子”這個名字。

遇害的富堅慎二在旅館登記的住址並非捏造,他的戶籍的確還留在那個住址,不過他並不住在那個地方。

查明死者身份的消息,電視和報紙都報道了。同事也不忘加上一句“如果認識此人請立刻和附近的警局聯繫”,然而完全沒收到算得上線索的消息。

根據出租房子給富堅的房屋中介業者的記錄,查出了他以前的工作地點是中古車行;但他沒做很久,不到一年就離職了。

以這個線索為起點,調查人員逐一查明了富堅的經歷。令人驚訝的是,他過去竟是賣超級進口車輛的業務員,因為挪用公款被發現後遭到開除,不過並未遭到 起訴。就連挪用公款的事,也是其中一名調查員偶然透過小道消息探聽到的。那家公司當然還在營業,不過根據公司的說法,已經沒有員工知道當時的詳情了。

富堅在當時結了婚,據跟他很熟的人表示,富堅離婚後似乎還對前妻糾纏不放。

前妻帶了個孩子,要查出兩人的居住地點對調查人來說不是難事,很快就查出那對母女——花岡靖子和美里的住處。地點在江東區森下,也就是現在草薙他們正要去的地方。

“真不想接這個差事,好倒霉。”岸谷嘆息着說道。

“怎麼,跟我去打聽案情有這麼倒霉嗎?”

“不是啦,人家母女倆好端端地安靜過日子,我只是不想去打擾她們。”

“只要跟案子無關,就不會打擾到她們的。”

“不見得吧,聽說富堅好像是相當惡劣的壞丈夫、壞父親,她們應該連想都不願再想起吧?”

“這樣的話,她們應該更歡迎我們,因為我們帶來了壞男人死掉的好消息。總之你別這樣苦着臉了,否則連我都會跟着泄氣。——噢,好像就是這裡。”草薙在老舊的公寓前駐足。

建築物本身呈現髒髒的灰色,牆上有幾處修補的痕跡。共有兩層,上下各四個房間,現在亮着燈的大約只占了半數。

“二零四號室,這麼說是在二樓嘍。”草薙走上樓梯,岸谷也尾隨在後。

二零四號室距離樓梯最遠,門旁的窗口射出燈光。草薙鬆了一口氣,如果不在家就得改天再跑一趟了,他並未通知對方今晚要來訪。

他按下門鈴,室內立刻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響,鎖開了門也開了,不過門上依然掛着鏈子。既然是母女相依為命,這種程度的謹慎是理所當然。

從門縫彼端,有一名女子正訝異地仰望草薙二人。大大的黑眼珠令人印象深刻,是個臉蛋小巧的女人,看起來年紀輕輕不到三十歲,但草薙立刻發覺那是因為燈光昏暗,握着門把的手背分明屬於家庭主婦。

“不好意思,請問是花岡靖子小姐嗎?”草薙儘量讓表情和語氣柔和一點。

“我就是。”她露出不安的眼神。

“我們是警視廳的人,有個消息想通知您。”草薙取出警用手冊,給對方看大頭照的部分,一旁的岸谷也有樣學樣。

“警察……”靖子睜大了眼睛,大大的黑眼珠游移不定.

“可以打擾一下嗎?”

“啊,好。”花岡靖子先把門關上,卸下門鏈後,重新打開。“請問,到底是什麼事?”草薙向前一步,腳踏進門內,岸谷也跟着效法。

“您認識富堅慎二先生吧?”

靖子微微一僵的表情並未逃過草薙的眼睛,但那或許該解釋為,是因為突然聽到警察提起前夫的名字。

“是我前夫……那個人怎麼了?”

她似乎不知道他已被害,大概是沒看電視新聞和報紙。新聞媒體的確沒有大篇幅處理這則新聞,就算她沒注意到也不足為奇。

“事實上,”草薙才剛開口,眼睛就瞄到裡面的紙門,紙門正啪地關上。“裡面有人?”他問。

“是我女兒。”

“原來如此。”門口拖鞋放着運動鞋。草薙壓低聲音,“富堅先生過世了。”

靖子的嘴唇驚訝的張開,除此之外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那是……呃,怎麼回事?”她問。

“有人在舊江戶川的堤防發現他的遺體,目前無法做任何斷定,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殺。”草薙坦白表示,因為他判斷這樣更能開門見山地質問對方。

靖子的臉上這時才浮現動搖的神色,她一臉茫然地微微搖頭。

“那個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們目前就是在調查原因,富堅先生似乎沒有家人,所以只好來請教以前跟他結過婚的花岡小姐。這麼晚來打擾,不好意思。”草薙鞠躬道歉。

“啊,呃,這樣嗎?靖子手捂着嘴,垂下雙眼。”

草薙對裡面一直關着的紙門耿耿於懷,她女兒是否正在裡面豎耳傾聽母親與來客的對話呢?如果正在聽,那她對以前的繼父的死會做何感想?

“不好意思,我們事先做了一點調查。花岡小姐和富堅先生是在五年前離婚的吧?後來,您還見過富堅先生嗎?”

靖子搖頭。

“離婚後幾乎沒見過面。”

幾乎——這表示,並非全然沒見過面。

“就連最近一次,都已經很久了。好像是去年,還是前年吧……”

“你們都沒聯絡嗎?比方說打電話,或是寫信。”

“沒有。”靖子再次用力搖頭

草薙一邊點頭,一邊不着痕跡的觀察室內。六帖大的和室,雖然老舊但打掃得很乾淨,也整理得井然有序,暖桌上放着橙子。看到牆邊放着羽毛球拍,懷念之情不禁油然而生,他以前大學時也參加過羽毛球社。

“富堅先生去世,應該是三月十日晚上的事。”草薙說。“聽到這個日期,和舊江戶川的堤防這個地點,您有沒有想到什麼?就算再瑣碎的小事都可以。”

“我不知道。對我們來說那天並非特別的日子,我也完全不知道那個人最近過着什麼生活。”

“這樣嗎?”

靖子看起來顯然很困擾。不想被人問起前夫的事,可說是人之常情。草薙目前還難以斷言,她和本案究竟有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