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往事:第三百章 相見(二) 線上閱讀

父親只是讓張曉婭接兩個人去見爺爺,並沒有說這兩個人是誰。她看到是王橋時,驚訝異常,道:「怎麼是你?王橋。」

王橋對眼前的女子有印象,知道其是山南大學同系的低年級同學,與楚小昭經常在一起,道:「我記得你叫張曉婭,沒有想到是張書記的女兒。」

張曉婭好奇地道:「找我爺爺有事嗎?」

王橋道:「我是昌東人,老家是柳河鎮二道拐的。」

張曉婭還是沒有想明白其中原由,道:「這和我爺爺有關嗎?」

王橋道:「現在我也不敢肯定是否和你爺爺有關,但是見面就知道了。」

張曉婭道:「那走吧,出去坐出租車。」

「我們有車在樓下,直接開車過去。」王曉又好奇地道:「你和我弟弟認識?」

「我也是山南大學的,同系。王橋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張曉婭想起楚小昭從昌東回來哭得昏天黑地的情景,不禁用略帶嘲諷的語氣道:「我們系裡不少女孩子都崇拜他,還有人從昌東回頭就生一場病的。」

張曉婭是張大山的女兒,是張家的重要成員,算是比較了解自己的人,王橋不想讓張曉婭對自己留下壞印象,解釋道:「你說的是楚小昭吧。這是她單方面的想法,我可一點都沒有回應,更沒有粘粘乎乎,責任不應該在我。如果我原本無意,還要去糾纏不清,那我就有責任。」

「你說的貌似也有道理。」張曉婭腦中快速地回憶了楚小昭的感情經歷。確實如王橋所言,楚小昭幾乎沒有得到與王橋單獨相見的機會。從這一點來說。王橋確實很有男子漢的乾脆勁,比起有些混在女人叢中的花男人要強太多。她出身於軍人家庭。家中男人多半都有英武之氣。特別是爺爺一直以軍隊生活為自豪,在地方工作很長時間,退休以後仍然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老式軍裝,王橋這種氣質稍顯粗獷的男子比較符合其欣賞口味。

三人下了樓,在一起等車時,張曉婭發現王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惡。當時楚小昭從昌東回來之時,傷心得病了一場,聽了楚小昭的遭遇,寢室所有人都對王橋義憤填膺。紛紛聲討王橋是負心漢。張曉婭也就對王橋有了不好看法,認為王橋是花花公子一類的人物。

這個不好看法原本以為理直氣壯,誰知王橋輕飄飄一句話,讓張曉婭覺得自己生氣真還沒有理由。愛情是雙方的,不能因為一方有愛,另一方就必須接受。

在樓下坐了車,一路開往東城區。

王橋開車,王曉和張曉婭坐在後排。王曉年齡比張曉婭要大,人生閱歷要豐富得多。有意與張曉婭搞好關係,便娓娓談起當年發生在昌東的陳年趣事。

王橋基本不插嘴,開着車,分析着與張大炮見面時會發生什麼事。不管見面時會發生事。至少表面張家對王家親戚尋來還是很重視的,從張家態度可以看出王振華肯定不是那種完全忘本之人。

小車開過省政府家屬院,在家屬院相鄰約兩百米的地方有一片電力系統的住房。王曉問道:「曉婭。你爺爺一直都住這裡?」經過一段車行,她巧妙地將張曉婭的『張』字去掉了。直接變成了「曉婭」。

而張曉婭也接受了這個稱呼,道:「我爺爺一直不肯來陽州。後來我爸調回來,他才肯搬來。他以前住在靜州老乾所,裡面分有一套房子,前面後在有些空地,在裡面種了很多菜,最搞笑的我爺爺還挑着桶去找大糞,就為了淋菜。」

王曉道:「看不得土地閒着,這是山南人最大的特點,只要有澡盆大一塊空地,絕對會種上幾株菜,種點南瓜什麼的,還很有收穫。」

靜州老乾所距離靜州煙廠並不遠,每天都有不少老乾所的老頭到煙廠花園來溜圈,煙廠專門打過招呼,這些老頭看起來就是糟老頭,但是每人背後都牽着一大堆關係,因此,保衛們都不准阻攔這些老頭來花園,除了不能進的車間外,他們想進哪裡就可以進哪裡。這些老頭大多經歷過戰爭年代,都是懂規則的,只在花園裡溜圈,打打太極拳,絕不踏入煙廠辦公室大樓半步。

王橋這些年到煙廠賓館的次數也不少,見過不少溜圈的老人,只是不知道見過張大炮沒有。

電力系統住房是被一排圍牆包圍着,從外面看很普通,走進園內才發現裡面有許多聯排別墅,典型的烏龜有肉在肚子裡。

走到二樓,門口站着一個頭髮稀疏、額頭有不少老年斑的老人,他一隻手握着拐棍,目不轉睛地看着王橋。

張曉婭道:「爺爺,我爸讓我把兩位客人帶過來。」

老人根本不理孫女,仍然看着王橋,過了一會,他揚了揚拐棍,道:「你不是以前在昌東打球的小子,像,太像了,嗯,這個光頭理得好。」

王振華在戰爭年代都留短髮,受傷留光頭的時間也不少。在張大炮眼裡,理着光頭的王橋就是團長當年的樣子,相貌和神情都很相似。

王橋道:「張爺爺以前看過我打球?」

「球打得不錯,就是太文明了,不夠野。」張大炮看到王橋本人,又得知柳河二道拐的名字,張大炮便已經知道這兩人肯定是團長的後輩,那個相貌絕對不能假冒的。他又道:「進屋來說道說道,你和團長到底是什麼親戚。」

「團長」這個稱呼在張家是特指王振華的,張曉婭從出生到現在,每年都必須到王家去看望王爺爺,與王家感情很深。聽到這裡,她吃驚地道:「王爺爺老家人都被殺光了,怎麼突然冒出來親戚。」

王橋瞪了張曉婭一眼,道:「我家親戚大部分被還鄉團殺了,當時我爸七歲,僥倖逃掉了。」

張大炮擺了擺拐棍,道:「進屋,跟我來。」他來到桌前,拿起一個茶杯,道:「這是團長,你爸在什麼位置?」

王橋明白張大炮是什麼意思,走到桌前,拿起一個茶杯,與代表團長的茶杯平行,道:「這是我爺爺,與堂叔公是堂兄弟,死在還鄉團手裡。」

他又拿了一個茶杯,放在兩個茶杯的前面,道:「我爺爺和堂叔公有一個共同的爺爺。」

張大炮點了點頭,道:「繼續擺。」

王橋又拿了三個杯子,擺在「我爺爺」後面,代表王永德、王曉和王橋。擺完順序,他又將所有杯子放回茶盤,道:「當年我爺爺和堂叔公住在一個大院子裡面,天天見面,堂叔公還經常帶着我爸爸玩。」

張大炮不知從哪個角落剛剛拿出一枝香煙,還沒有打火,就被張曉婭一把奪去,道:「爺爺,你不能抽煙,又犯規。」

張大炮敷衍着道:「我就聞聞,不抽。」他將香煙放在鼻尖聞了聞,坐回沙發上,默想了一陣,然後走到桌邊,拿起電話,又回頭道:「丫頭,把筆記本拿來,翻到國棟的電話。」

張曉婭道:「爺爺,為什麼不直接給王爺爺打電話?」

張大炮道:「團長心臟不好,聽到這消息會受不了,先給國棟打。」

王橋和王曉對視一眼,眼裡都有說不出的欣慰,張大炮是最熟悉王振華的人,通過他的反應,可以看出王振華還是挺重情義的,這與鄉村間偶爾說起的怪說是不一樣的。

電話打通了,張大炮大聲道:「今天有一個小子和一個丫頭找到我家,叫團長為堂叔公。」

王國棟正坐在辦公室與人談事,如果不是看到這個來電顯示,肯定不會接聽。他聽到張大炮說的事情,皺眉道:「老家親戚當年都死光了,我爸當時找附近鄉親問過,被殺光了。」

張大炮也不解釋,道:「我見過來人,肯定不會錯,就是你們王家的種,和團長年輕時象得很。」他又回頭問王橋道:「你爸叫什麼名字。」

王橋道:「王永德。」

張大炮又道:「有個叫王永德的,小時候經常和你爸在一起玩。」

有爸爸認識的親戚,那就絕對不會假冒,王國棟跟着激動起來,先用手捂着電話,對正在談話的那人道:「今天我有急事,改天我們再談。」

那人趕緊站起來,點頭致意道:「王部長,那我改天再來報告。」

王國棟道:「邱廳,改天我們繼續談。」看着邱廳退出辦公室,他道:「我爸病情很重,事不宜遲,讓那兩人趕緊過來,得抓緊時間,否則就會終生遺憾。」

張大炮得到准信,立刻又給兒子張大山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張大山回到家裡,道:「我覺得分兩批到廣南,曉婭和王橋今天晚上就飛廣南,我、王曉還有王曉的爸媽坐下一班飛機。」

王曉道:「我爸、我媽要來?」

張大山道:「你馬上給你爸媽打電話,我隨後讓昌東電力局的派車去接,用最快速度趕到陽州來。」

張大炮用拐棍重重地在地上頓了頓,道:「我,為什麼沒有我,我也要去。」

張大山道:「爸,你這年齡最好不要長途旅行,坐火車太辛苦了。」

張大炮道:「那我坐飛機去。」

張大山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去。」

張大山想了一會,道:「那還是我陪你坐火車,訂軟臥,王曉和他爸媽也都坐軟臥吧。」

看這個架式,張曉婭知道王橋還真是王爺爺的親戚,王家和張家幾十年風雨同舟,早就不分彼此,說是一家人也不為過,也就是說這個驕傲的傢伙也將是自己的家人。

(第三百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