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往事:第一百三十五章 權在手 線上閱讀

秦真高知道父親在暑假做了不少公關工作,要不然自己也當不了系學生會副主席。由於獲得此職位並非全靠成績,在王橋面前總是不由自主心虛,由於心虛,反而變得格外敏感。

王橋只是答應了一個「行」字,讓秦真高覺得王橋心裡有意見,不支持自己的工作。

「不管有什麼意見,我已經是系學生會副主席,黃老師和陳老師都支持我,王橋若不聽從安排,鬧到系裡去,理虧的不是我。」打定主意以後,秦真高靜下心來思考晚上的事。

吃過晚飯,王橋沿着雀湖散步,沿着湖邊繞了一個圈子才前往階梯教室。

新生報到時,秦真高父親宴請過黃永貴,當時的情景始終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想到這一次蹊蹺的補選,他立刻就浮現出秦真高父親的樣子。他堅信此次蹊蹺的補選絕對和秦真高父親有關,否則憑着秦真高在系裡的影響力,絕對不會由學生會幹事直接躍升為系學生會副主席兼組織部長。

「大學不是淨土,象牙塔不過是一種幻想,以後我要更聰明地處理與老師和同學的關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萬萬不可無。「

「系學生會都弄得勾心鬥角,以後從政,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我以後當真要從政嗎?」

「老是壓抑自己的性格,這樣的人生也很悲摧。還不如去創業,自己當老闆自己說了算。」

「當老闆真能自己說了算嗎,這個社會制約企業的因素多得很。」

在湖邊行走着。腦子裡各種想法都冒了出來。臨近階梯教室,王橋甩了甩頭。心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在不要想得太遠。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說。」

七點半,王橋準時從後門走進階梯教室。在教室前排坐了幾個人,都是系學生會裡九五級的學生幹部。

秦真高看了從後門進入的王橋,宣布道:「大部分人都到了,我們現在開會。開會前宣布一個事情,從今天起系學生會開會都要簽到,簽到冊要分別送給黃老師和陳老師。」

他轉身到隔壁辦公室拿了一張白紙,做了一個臨時簽到冊。簽到冊第一個大欄是準時參會簽到欄,第二個大欄是遲到者簽到欄。第三個大欄是缺席欄。他在第一個大欄上籤下「秦真高」三個字,然後遞給王橋。

學生會是學生的自治組織,干工作憑的是自覺,王橋參加學生會工作以來,第一次遇到要簽到的情況。他心中不以為然,但是沒有提出異議,接過白紙,瀟灑地簽上「王橋」三個字。

蔣玲直言道:「校團委開會都沒有簽到,我們幾個人開個會。何必弄這些花架子。」

蔣玲之語代表了絕大多數同學的看法,好幾個人開始附和。

秦真高是典型的從校門到校門的學生,社會經驗更多來自父親的言傳身教,管理經驗則是學自高中班主任。他見多人反對自己做法,暗自心慌,越是發慌。越是不不肯相讓,聲音就提得越高:「沒有規矩不成方圓。95級學生會幹部應該有自己的新氣象,開會不遲到是我們95級學生會幹部的基本素質。這點都做不到,就不要當學生會幹部了。而且,這是陳剛老師對我們95級學生會幹部的要求。」

蔣玲伶牙俐齒地反擊道:「革命靠自覺,我們幾個商量點事,用得着簽到嗎,還專門列出遲到欄和缺席欄,有必要嗎,這是拿起雞毛當令箭。最後說一點,你不要動不動拿老師的帽子來嚇人。」

秦真高一直在暗戀和追求蔣玲,萬萬沒有料到第一次開會是蔣玲唱起了對台戲,氣急之後,結結巴巴地道:「什麼叫,拿起雞毛,當令箭,這是嚴格管理,只有嚴格管理,我們中文系學生會才能令行禁止。」

王橋暗自嘆息:「新官上任要三把火,可是秦真高沒有學會隱忍,第一把火沒有找准方向。學生會幹部要樹立威信必須得做事,事情做漂亮了才有威信,有威信後才能招呼其他學生幹部。秦真高想將同學們壓服,這在大學學生會這個自治組織里是萬萬行不通的。」

為了一個簽字問題,秦真高和蔣玲爭執了五、六分鐘,其他同學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坐在旁邊圍觀。王橋實在是看不過去,道:「我建議把字簽了,早點進入正題,有什麼問題散會後交流。」

蔣玲這才拿過白紙,草草地簽了名字。

大家把字簽完以後,秦真高鬆了一口氣,他原本還想提出對缺席者的懲罰措施,見大家極不配合,硬生生地將這個話題咽了下去。

「我們九五級是最優秀的年級,去年新生籃球聯賽引起了全校轟動,藝術節的活動得到校方高度稱讚。」秦真高想說幾句鼓動人心的話,看着眾人沒精打采,乾脆直接進入主題:「去年我們年級搞得轟轟烈烈,今年到現在都沒有啥動靜,把大家召集起來,主要是研究搞個什麼新活動。陳老師關心這個事情,提過兩三次了。」

王橋一聽就明白了:「陳剛初任輔導員,想搞點成績出來。」

體育部新任的副部長趙永偉道:「去年打了新生籃球比賽,今年就搞一個乒乓球比賽,乒乓球是國球,學校愛好者眾多,搞起來肯定有影響力。」

乒乓球比賽花費不多,影響不小,平心而論,王橋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秦真高並不認可乒乓球比賽,道:「乒乓球的影響力不如籃球,去年我們轟轟烈烈搞了全校新生籃球聯賽,今年降格打乒乓,我覺得不行。」

趙永偉是個樂天派,提議被否定後並不氣餒。馬上又提出一個新建議:「要說影響力,只有足球能和籃球相提並論。甚至還要強一些,我們組織搞一個足球新生聯賽。」

這一次是蔣玲提出反對意見:「十一月就要舉行全校足球比賽。我們正在組建拉拉隊,中文系的比賽肯定要讓位於全校聯賽。就算搞起來,完全就是聯賽的陪襯,沒有意思。」

同學們的思路被局限在了體育和文藝活動兩個方面,議來議去都難以超越黃永貴主辦的兩項大活動。

黃永貴針對搞活動一事有過交待,王橋知道學校和系裡不會再額外出錢支持中文系的新活動,經費保證不了,活動更難開展。為了不潑秦真高的冷水,他沒有參加討論。

蔣玲注意到王橋沒有說話。道:「王橋,你是宣傳部長,怎麼不發言?」

王橋道:「我覺得應該轉變思路,能不能從中文系的特點出發,搞點和專業結合較緊密的活動,不論唱歌、跳舞、籃球、乒乓和足球,我們無論如何練習都比不過藝體生。」

蔣玲不滿地道:「我剛才提議搞演講比賽,演講比賽和中文系專業聯繫緊密,一來可發揮特長。二來有一定觀賞性,可是被秦真高否了。」她突然靈光閃現,想起了舌戰獅城的畫面,興奮地道:「我有一個好點子。舉辦一場大型辯論賽,絕對會引起高度關注。」

秦真高眼前一亮,道:「辯論賽是一個好點子。大家有沒有意見,如果沒有意見。我向陳老師報告。」

王橋道:「我覺得可以,辯論賽才和我們的專業結合得緊。」

一番議論後。大家一致認為大型辯論賽是最為可行的方案。

散會後,秦真高急急忙忙找陳剛匯報工作。其餘學生幹部三三兩兩地回寢室。學生幹部中,王橋和蔣玲是同班同學,最熟悉,兩人一起回寢室,邊走邊聊天。

蔣玲又提起剛才的話題,道:「秦真高真反把自己當成了官,開會非得簽到,校團委、系裡開會都沒有這種搞法。」近一年來,秦真高屢屢向蔣玲發出或明或暗的示意,只是郎有情妾無意,最初她還願意和秦真高接觸,隨着交往加深,她真心實意不喜歡小肚雞腸且人品不太正的秦真高,甚至有了反感。

王橋道:「校團委和系裡開會哪裡用得着簽到。」

蔣玲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話外之意,吐槽道:「確實是這樣,如果是校團委和系裡開會,就不會有這麼多缺席的。我不明白系裡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你是95級的大明星,副主席的最佳人選,偏偏安排秦真高。」

王橋笑道:「大明星是用來表演的,不是辦事的,這或許是我的最大缺點,我覺得踏踏實實辦事、不當明星才是正道。」

蔣玲問:「你這麼熱心學生會的事,是不是想當官?」

王橋已經決定把從政當成目前主攻方向,但是這種事只能做不能說,道:「現在想這些事為時過早,不知到99年又會是什麼政策,政策如孩子臉,一天三變。」談到此,他想起入學前曾經看見過的雙向選擇會,便將雙向選擇會的事向蔣玲講了講。

蔣玲驚訝地道:「我們運氣真這麼差,輪到我們畢業就要雙向選擇了。」

「這不一定是壞事,京地的大學幾年前就開始實驗性地雙向選擇,名牌大學的同學對此很歡迎。山大是山南最好的大學,在省內我們沒有敵手。」二號首長

夜色下,香樟樹被風吹得嘩嘩直響,淡淡花香從灌木叢中飄來,走過香樟樹林,接近男生一公寓時,花香很突兀地被濃烈的豌豆面香代替。蔣玲道:「真香,聽說新開的這家豌豆面很好吃。」王橋饞蟲也被勾引出來,道:「肚子真餓了,是否有請團支書來一碗的榮幸。」蔣玲笑道:「請女生吃豌豆面,未免太簡單了。看在你心誠的份上,我接受這個邀請。我們當了一年同學,還是那一次爬烏龜峰請我們女生吃了飯,這個友誼寢室名存實亡了。」

王橋平時打籃球、寫書法、做學生工作、泡圖書館,倒真與班上女同學接觸得少,「我接受批評,大二了,我們兩個寢室應該再搞一次活動。」

蔣玲想起秦真高裝模作樣的表情,道:「算了,那是大一搞的活動,現在來搞不合時宜了。」她們寢室有兩個女生都談起了戀愛,確實對友誼寢室這事不感興趣了。

麵館屋內空間不大,還在室外擺了幾張桌椅。室內油煙重,空間狹窄,王橋和蔣玲選擇坐在空氣清新的室外。

這一家的豌雜麵的用料與在沙州所吃豌雜麵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沙州豌雜麵是乾餾,這一家是湯湯水水一大碗。老闆捨得放雜醬,油大,味道重,這正好對了學生們飢餓的胃口。豌雜麵端上桌,金黃色雜醬、淡黃色豌豆、翠綠蔥花,讓人食慾大增,王橋和蔣玲顧不得說話,開始大快朵頤。

秦真高興奮地從教師宿舍回來,第一次召集95級學生會幹部開會就有三人缺席,這讓他有點小鬱悶。但是會議成果得到陳剛充分肯定,他的小鬱悶一掃而光,回寢室時很有春風得意馬蹄輕的感覺。路過麵攤時,他意外地看到悶頭吃麵的王橋和蔣玲,如一盆冷水潑來,興奮之情被破壞殆盡。

行人在暗處,吃麵人在明處,秦真高將吃麵的兩人瞧得清清楚楚,王橋和蔣玲卻沒有注意到有一雙充滿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睛。

在秦真高心目中,自己是班長,蔣玲是團支書,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蔣玲一直不冷不淡,後來乾脆不接受邀請,令他頗為受傷。在學生會工作一段時間以後,他知道學生幹部談戀愛在梁書記眼裡是大惡,便熄滅掉與蔣玲談戀愛的心思。

心思雖然滅掉,**的種子堅強存活着,見到王橋和蔣玲親親熱熱坐在一起吃麵,秦真高恍然大悟道:「我真是大傻瓜,王橋明明和蔣玲串通在一起,在開會時故意讓我難堪。這兩人是什麼時候搞到一起,我怎麼沒有發現。」越往深處想,他越是氣憤,「虧我還是王橋的室友,他心裡陰暗,和蔣玲勾結在一起讓我難堪,朋友妻不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百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