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裝下的繞指柔:Chapter 14 線上閱讀

卓然,在這麼多年後再出現在夏初面前,對她來說,是非常不願意面對的一件事。他曾經在夏初的生活中,留下了色彩濃重的一筆,那些是她最珍藏的記憶。雖已過去久遠,如今掀開一角,那些美好的回憶還會讓她心痛不已。但是回憶永遠是回憶,已成回憶的事情,就沒必要再去挽留或者重新來過。

卓然知道了她工作的醫院和住的地址,她工作的地方嚴肅而謹慎,他不敢去蹲點,只能守在夏初的小區外,等着和她「偶遇」。

夏初很按時的下班,在小區門口看到一輛黑色凱美瑞,她根本沒覺得這車和別的有什麼不同,目不斜視的過去後,卻被一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聲音叫住。

夏初驚訝抽氣,「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等你。」

等你,這句話,如果出自熱戀中的情人之口,那是一件多麼溫馨幸福的事情。

卓然的目光緊緊盯着夏初,他的眉眼間少了年少時的意氣,多了一絲穩重。熱切的眼光讓周圍熱氣蒸騰,在夏初的額頭和後背留下痕跡,汗流浹背。整個心都開始在高溫不規則跳動。

「有事嗎?」夏初調整好情緒,對他微微扯出一個笑臉。

「夏初,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幹什麼?」

「對不起。」

夏初伸手摸摸額頭,一手濕潤。她覺得很沒必要,不管是因為被他甩,還是因為那天晚上對她的呵斥,他都沒有必要跟她道歉。這種事情上,沒有誰對誰錯。

「原諒我好嗎?」卓然的眼眶發紅,口氣軟軟的透着哀求。

「卓然你別這樣,都過去了,我已經忘了,更談不上原不原諒的。」

卓然臉上閃過焦急和心痛,上前抓住夏初的手,死死的篡着,任夏初掙扎,也不肯放開一絲一毫。「原諒我夏初,我真是混蛋,求求你,別把我忘了好嗎?」

「你放手。」夏初越掙扎,他篡的越進,她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似乎快要透不過氣一樣。

「過去的就真的過去了,不是我一句原諒你不怨你,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的。」不再掙扎的夏初,用很平靜的語調說着好像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表情很冷漠,冷到讓卓然不敢相信,那個會對她笑的無比燦爛的美麗女孩子,居然可以露出這麼冷漠的表情。

「夏初……」卓然的聲音里有着顫抖,多年來,他沒有一分一秒可以忘掉她,心心念念的全是她,只有她。

忽然一輛黑色越野停在路邊,夏初和卓然,被越野和凱美瑞夾在中間。車窗降下,露出一張面無表情黝黑的臉。

梁牧澤看看卓然,盯着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問:「怎麼回事?」

「夏初?」卓然詢問似地開口,他有些緊張,這個人的眼光犀利,仿佛能將人看穿一樣,他也穿着軍裝,又和夏初認識,瞬間讓他的心裡多出一道防線。

「他是我的戰友。」

「沒事吧?」

夏初搖頭。

梁牧澤點頭,這種男男女女的事情,他本來沒準備過問,可是他看出夏初臉扭曲的表情,有無奈還有心痛,被緊篡着的手一直掙扎着。看在那晚的蜂蜜水和她多天來給他做早晚餐的面子上,他決定不能「見死不救」。

夏初趁着卓然晃神兒的時候,甩開他的手,說:「我先走了,卓然,我們一直誰都不欠誰的,過去是這樣,以後還是這樣。」說完,打開越野副駕駛的車門坐上去,繫上安全帶,不再看卓然一眼。

梁牧澤的速度很慢,拐了彎進入小區,從後視鏡中看到那個人頹然的樣子,一手扶着車子,好像沒有東西支撐,他隨時都可能倒下一樣。

進了家門,夏初只扔下一句「心情不好,晚飯自行解決」,便鑽進臥室,砰的摔上房門。

梁牧澤放下二喵,二喵對着他的手掌又是舔又是蹭的。

「餓了?」

「喵喵~」

「沒聽見嗎,晚飯自行解決。」說完,站起來回臥室,留下二喵獨自坐在空曠的客廳一聲一聲叫的愈發慘烈。

夏初整個人成大字型趴在床上,心裡難受又憋屈。道歉?道歉頂個屁用,你拍拍屁股轉身交流出國,用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什麼怕耽誤我。好啊,既然都走了,既然怕耽誤我,現在有何必請求原諒?你既然那麼決然的離開覺得自己沒有錯,現在道哪門子歉啊?!!

時間不會給卓然後悔的機會,也許曾經夏初還盼望着他回來,希望可以回到過去,而現在,夏初只想忘了他,重新開始。她在努力,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貿然出現,她可能永遠都不會記起這個人。

可是他出現了,用無比哀求的口氣請求她的原諒,要她不要忘記他?雖然她仍然會心痛,仍然想哭泣落淚,可是她很堅定。是卓然選擇放棄她,那她絕對不會等他,絕對不會!!

「吃飯。」

「不餓。」夏初的頭埋在枕頭下,發出兩個悶悶的音節。

「噔、噔、噔。」外面的人似是沒有聽到一半,繼續敲門。

夏初嘭的坐起來,聲音高了八度的說:「我說我不餓!!」

「噔、噔、噔。」

連敲門的節奏都沒有變,完全把夏初的話當做耳旁風。她有些氣惱,翻身下床,猛的拉開大門,氣呼呼的看着門外的人。

梁牧澤居然抱着二喵站在門外,二喵的貓眼圓溜溜的注視着她,夏初的氣一下子就消了,她睜着很像二喵的圓眼睛,和二喵大眼瞪小眼。

「喵喵~」

「它吃東西了嗎?」夏初接過二喵,抱在懷裡。

「沒有。」

「它都餓成這樣了,你為什麼不餵它吃東西?」

「我沒吃飯。」

首長的意思是,我也沒吃飯,它憑什麼吃飯?

夏初錯愕,吃驚,鄙視。一個一米八多的大個子,還是個渾身腱子肉的特種軍官,跟一個一公斤都不到的小貓咪較勁兒,有意思嗎?無不無聊?可是,心底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說,他在變向逼着你吃飯……

不要怪她自作多情,虛榮心什麼的,女人多少都會有的吧。

夏初和梁牧澤在餐桌邊就坐,幾樣簡單的小菜,白粥,簡單的晚餐,卻讓她覺得有些後悔,早知道他會做飯,自己還瞎積極什麼,全讓他做好了。

「小區外買的。」

嘎,夏初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一震鑽心的疼痛。現實要不要來的這麼快?!

飯後,梁牧澤捧着火影的漫畫書,雙腿疊在一起放在茶几上,看的津津有味,穿着拖鞋的雙腳還不時的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躺椅終於從某些人的手中重獲自由,夏初抱着二喵絲毫不猶豫的躺上去,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被搶走。

窗外的夜色朦朧,星星點點的燈火散落的到處都是。這座南方城市,商貿發達,經濟先進。卓然出國學的是管理,現在回來,應該可以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吧?他說她太優秀,說她的家庭太顯赫,說他不敢奢望她等他。原來,這些也可以變成她被拋棄的理由。很好笑對吧?

「西瓜。」

夏初應聲回頭,看見一盤子形狀不明的西瓜東倒西歪的趴在盤子裡。

「沒拿刀切過西瓜。」梁營長就連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也能說的如此的理直氣壯。

「那你切過什麼?」夏初接過盤子,隨口問了一句。

梁牧澤坐回沙發,一隻手捧着一盤子西瓜,目不轉睛的盯着另一隻手裡的漫畫,很淡定的說:「人。」

「咳、咳……」

吃西瓜被嗆到,算不算天下奇聞?算不算丟人?誰讓他把砍人說的比砍西瓜還輕鬆……

「哎,梁牧澤。」

「嗯。」

夏初用手捏掉西瓜籽,一口一口細細的咬着,「商量個事情唄。」

「說。」仍然目不轉睛的看着漫畫,聲音很小,卻讓人堅信,他在聽。

「我做一次知心姐姐,你做一次知心哥哥,咱倆嘮嘮心裡話?」

梁牧澤終於抬起他價值連城的頭顱,看着夏初,她的眼睛毫不避諱的和他對視。「說吧,我聽着。」

「只有我說嗎?那你呢?」

「我又不想說,勉為其難做你垃圾桶,說吧。」

夏初的臉上,有些尷尬。她的確想找個人,把這麼多年對於卓然的心心念念全部倒出來,清空硬盤,安裝新的軟件,迎接新的明天。這些話,她不想說給米谷聽,她想說給一個對自己來說完全無關緊要的人聽,或者陌生人。就像那句話說的,我們用假名字在網上說真話,用真名字在現實說假話。

夏初晃着搖椅,不管梁牧澤有沒有在聽,自顧自的說起了一段往事。

「他叫卓然,就是今天小區外面的那個人。」

「嗯。」

他還挺配合,夏初舔舔手指上的西瓜汁,繼續說:「我們倆很早就認識了,因為參加校際辯論賽。那時候他很帥,口才很棒,後來我們這一方輸了,其實我沒敢告訴任何人,我看見他心跳就加速,腦子缺氧,什麼都想不起來。比賽結束後他過來和我們打招呼,完全沒有那種以勝利的姿態嘲笑敗將的意思。

「他笑的很好看。」

笑?梁牧澤扯扯嘴角,算笑嗎?

「牙齒白亮。」

牙齒?用舌頭舔舔自己牙齒,很健康。

夏初完全沉浸在回憶里,絲毫沒有注意梁牧澤搞笑的小動作。她以為他看漫畫看的入迷,沒心思聽她說那些往事,所以說的更加聲色並茂。「他說,你好,我叫卓然,卓爾不凡的卓,自然的然,聲音也很好聽,沒有賽場上的咄咄逼人,聲音暖暖的,像春天的陽光。」

聲音?梁牧澤輕咳了一聲。

「怎麼了?」夏初回頭。

「繼續說。」梁牧澤不自然的翻着漫畫,頭也不抬。

「後來,我們在書店偶遇,他的英文很好,而英語是我的死角,他答應幫我補習,幫我挑了很多提高英語的書。從那之後,我們經常一起去市圖書館學習,我們不同校,住在不同的方向,他總是騎着車子先把我送回家,再穿過整個城市回家。我想,他那個時候一定是喜歡我的。」

「他考上了N大,一個分數高到變態的學校,那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選和他同一所學校。但是高考之後,我爸強烈反對我報考N大,把我的志願改成了軍醫大。」

「為什麼不反抗?」

夏初嘆氣,「沒你膽肥,那個時候我是個軟柿子,隨便捏。我想,就算不在同一所大學,最起碼還在同一座城市,這就很好。大一的時候,我告訴我媽說我有男朋友了,我媽很開心。大二的時候,我告訴爸媽要把男朋友介紹給他們。可是第二天,他卻告訴我,學校有交流美國的名額,他被選中,他要出國……」

梁牧澤將眼光從漫畫書上移開,果不其然,剛剛那個滿臉幸福的小女人變成愁容滿面的怨婦。

「他說,夏初,你太優秀,你的家世太好,我不敢讓你等我,你會遇到更好的。」夏初揉揉酸澀的眼睛,她已經可以不流眼淚的說着這些事情,是真的可以放下了吧。「然後他走了,迅速消失,沒有一點兒音訊。我想,他肯定不夠愛我,不然不會這麼不信任我,不相信我會等他回來。

「他親口說不用我等,那我就不等,現在他回來,說讓我原諒他,要我不要忘記他,被我斷然拒絕。我很有范兒吧?」

梁牧澤點頭的同時,順便把抽紙盒遞過去。夏初沒好氣的抽出一張紙,糊在自己的臉上,瞬間,紙巾上有了兩個圓圓的痕跡。

「而且,你知道嗎?那天晚上他看見我,在那種被人圍堵的時候,可是他卻無動於衷……後來又跟出來文我為什麼要那樣?」也許,這是最最直接的原因。一個不能出面保護自己的男人,她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