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摸摸頭:椰子姑娘漂流記 · 八 線上閱讀

(八)

在椰子姑娘的脅迫下,他開始了隱居式的寫作,從一個漂泊了一千多天的散人驟然變成一個骨灰級宅男。

一宅,又是兩年。

這是他遇見椰子姑娘後的第十年、第十一年,他每天只做五件事:吃飯、睡覺、排泄、鍛煉、寫書。

文字整理工作充滿了痛苦,每一段文字都被再次刪改或推翻,當自己成為自己的旁觀者時,視角再度發生改變,落筆愈難。

高樓林立的深圳森林中,他是個執着在個人世界裡與自己搏鬥的人,一旦捏緊了拳頭,便會執着得難以抽身。盜墓筆記小說

但這場搏鬥並不孤獨。

輪到椰子姑娘來體貼他了。

椰子姑娘總是在他搏鬥疲憊時及時出現,她每天掐着點兒給他打電話,每次都恰好是他寫累了中場休息的時間。

她從不會問他「現在到哪裡了」「寫得怎麼樣了」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只是在電話那頭輕鬆地說:來吧少年,換換腦子,咱倆扯會兒淡。

每寫完一篇文章,椰子姑娘總是第一個讀者,他問她讀後感,她的發言卻謹慎得要死,從不隨意點評,生怕會幹涉他的思路。

對於他辛苦錘鍊好的文章,椰子姑娘只堅持一點:備份。

她買來大大小小的U盤,要求他做好文件備份以防萬一,並且定期檢查,一旦發現備份不及時,立馬一臉兇巴巴的,但她不罵人,怕的是擾了他的心境,進而擾了他的文思。

和之前不同,他們之間見面的機會倍增。

每過上幾天,她就悄悄地溜進他房子裡一次。她躡手躡腳地走着,以為他不會發現,手裡拎來大大小小的袋子,再拎走他需換洗的衣物。門背後出現了臂力器和啞鈴,椅背上出現過護腰墊,垃圾桶永遠是空的,冰箱永遠是滿的,他甚至不用自己出門買煙,桌子上永遠擺着香煙、開水瓶還有風油精……

椰子姑娘變身田螺姑娘,一變就是兩年。

椰子姑娘片面地認為寫書的人腦力消耗太大,應該大量補充蛋白質和維生素,於是不時接他出去改善生活。她不許他點菜,自己一個人抱着菜單,葷素搭配研究半天,吃烤肉和火鍋時她會習慣性地把肉烤好、涮好全夾給他,不用吭聲,湯盛滿,飯盛滿。

她說:你多吃點兒。

他多吃,吃得勤勤懇懇。

她慢慢習慣了去照顧一個人,他默默地接受這種照顧,兩人像配合默契的舞伴,進退自如地挪動着步伐。

故事變得很溫馨,也很奇怪,這看起來不像是愛情,更像是一種親情。他們之間不曾有親昵的舉止,很多話依舊是未說出口,老派得像傳說中夏目漱石對I love you的詮釋,不過一句:今晚夜色很美。

椰子姑娘從杭州回到深圳後,生活充實得要死。

她把注意力只放在兩件事情上:他的書,自己的工作。

她之前是落荒而逃的,如今回馬槍,頗具三分殺氣騰騰與銳不可當。她選擇投身競爭激烈的廣告行業,兢兢業業地用這兩年的時間拼成了公司的地區負責人。這應該是她旅行的次數最少的兩年,和老友們的聯絡也少。她有一個叫大冰的朋友很想念她,給她打電話,好多次她接電話時乾淨利索地喊:我在上班,不方便接私人電話,掛了掛了,趕緊掛了。

等到下班時聯繫她,她又壓低了音量小小聲地回答,她說:我旁邊有人在寫東西,咱小點兒聲說話,別吵到他。

可笑妹妹也想她,也享受到了同等待遇,於是殺到深圳來看她。兩人住在她新租的大房子裡,同睡一張榻榻米軟床。可笑妹妹半夜摟着她說私房話,問她:你的公主床呢?

椰子姑娘說:你討厭啦……

她用被子蒙起腦袋咯咯地笑,害羞得像個小女生。

可笑妹妹沒怎麼見過A罩杯的人扮鵪鶉,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公主床一直在他家,沒搬回來,椰子姑娘不說,他也不提。他一個鬍子拉碴的大老爺們兒天天睡在那張粉紅色的公主床上。

每每想到這一幕,椰子姑娘的心跳總會瞬間加快幾秒。

他們相識有十一了吧,沒打過啵兒,甚至未曾手拉過手,真他媽奇葩得一塌糊塗。

可笑妹妹的深圳之行收穫頗豐,不僅幫大家打探到了椰子姑娘不為人知的隱情,而且離開時順便把椰子姑娘一起打包託運帶走了。

可笑妹妹大婚,椰子姑娘去當伴娘。

婚禮是他們共同的朋友大冰主持的,此人英俊瀟灑帥氣逼人,會唱歌會畫畫,也會寫書,不僅口才極佳,而且頗有眼力見兒。婚禮上,大冰指揮諸位來賓把新郎扔進了水裡,然後指揮未婚人士排隊,接新娘的花球。

古老相傳,下一位接到花球的人即下一位結婚的人士。

可笑姑娘衝着人群瞄準了半天奮力一丟……花球飛過來的那一刻,排隊的十幾個人心照不宣,集體縮手閃身,這份幸運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椰子姑娘A罩杯的胸上,咚的一聲響。

椰子姑娘被砸愣了,並未伸手去接,不承想,A罩杯有A罩杯的彈性,花球彈了一下,自己蹦到了月月的懷裡。

北京大妞月月當時就瘋了,揮舞着花球來找司儀大冰拼命。她嚷嚷:你整的這是哪一出啊!

姑娘我還沒過夠單身的癮呢,你讓我嫁給誰去啊!

半年後,月月遇到一個理工男,被理工男用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俘獲了心,速度閃婚。

月月結婚時的司儀還是大冰,他人好,很熱心,積極踴躍地協助朋友們完成終身大事,這麼優秀的男青年至今單身真是沒天理。

月月的婚禮花球被一個G奶妹子夾住,這場婚禮椰子姑娘沒能來參加,彼時她在深圳陪着一個隱居了兩年的男人做最後的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