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台:第140章 齊王亂局4 線上閱讀

高勛想不到喜隱這番話說得誅心,頓時臉色急變,竟不由先轉頭去看皇后的臉色。

燕燕聽到此事也是大驚,站了起來喝道:「喜隱,你說什麼?」

高勛心如電轉,立刻跪下叫屈:「皇后,趙王這是污衊!誰不知道思溫宰相之死,乃是海只海里所為。如今案子已經結束,兇手是皇后親手處決的,他如今在朝堂上誣衊大臣,有何證據?」

喜隱一怔,就理直氣壯起來:「我自然是有證據的,那日思溫宰相的酒宴上,我就看到你和海只海里背里地嘀嘀咕咕的,可見是在有陰謀。你怕韓德讓查到身上,才把那個證人和口供扔到女里門前,女里是聽了你的話才去抓海只海里用來滅口……」

高勛恨得牙痒痒的,這個蠢貨日常做事的時候要人明示暗示到差點把他腦仁劈開都說不明白,胡說八道起來居然句句真相。不能讓他再說下去了,否則哪怕大家明知道他是胡扯,但句句關鍵點都打準的話,也不免讓人疑心於他。當下立刻扭頭怒道:「趙王,我給你留三分情面,你居然血口噴人。我問你,皇后射鬼箭的時候,射台上有陷阱,下有伏兵,要暗算懷孕的皇后,是怎麼回事?射台是你布置的,這一切的事,你逃不了干係。」

喜隱想不到高勛反咬一口,跳了起來叫道:「你胡說!」

高勛冷笑:「你誣陷!」

兩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掐了起來,罨撒葛見狀心中冷笑一個眼色,幾個早就串通好的臣子立刻站出來故意攪亂朝堂。

一大臣就道:「主上閭山遇伏,皇后射台失事,這兩件事的主管之人,都罪責難逃。」

另一大臣也道:「說得是,女里大人,閭山的守衛可是你派的。」

女里聽到說到自己,頓掄起拳頭,叫道:「關老子屁事。」

那大臣就叫了起來:「朝堂之上,女里你還敢當着皇后的面威脅人不成?」

女里伸拳就打,頓時朝堂下亂成一團,罨撒葛也罷、喜隱也罷、高勛也罷,這三個人三個派系不少臣子平時爭鬥不休,此時都都有意無意地上前添油加醋,加劇着熱鬧,有意無意地將今日獨臨朝堂的攝政皇后給架空無視掉。

頭一天上朝,就鬧得不可收場,這個攝政皇后,又有何威儀可言,將來她下任何旨意,都可以讓幾個大臣先鬧一上通,讓她束手無策。

燕燕看着下面鬧成一團,她看到了那些有意起鬨的官員,也看到了抱臂站在一邊,冷笑着旁觀着熱鬧場面的罨撒葛,更看到了還有一部份在旁邊焦急想阻止這場鬧劇,又怕被捲入鬧劇更加不可收拾的忠君之臣。

罨撒葛微微一笑,他預料燕燕獨立臨朝的第一次將以失敗和混亂告終。

不想上上御案上忽然一聲震響,燕燕一拍桌子,叫道:「休哥惕隱何在!」

只聽得一聲令下,耶律休哥率值殿將軍進來,群臣頓時止住了爭吵,有幾個大臣臉上顯露出驚慌來。

燕燕看着高勛、女里沉默,高勛額上冒出冷汗,不敢再言,。

燕燕又轉向喜隱,冷靜地道:「趙王,你說高勛、女里與閭山行刺案有關,可有證據?」

喜隱語塞:「這……我是聽海只、海里親口所言。」

高勛大笑:「哈哈哈,海只、海里?親口所言。喜隱,你既然早就聽到了,為什麼不事先稟報,現在人都死了,死人說過什麼話,自然是由着你隨便編造了。」

女里立刻站起身,指着喜隱道:「皇后,臣以為,趙王污衊宰相,圖謀輔政之位,有逆亂之心。」

喜隱大怒道:「你胡說……」眼看就又再吵起來。燕燕一拍御案,冷冷地道:「要吵的人,都架出去,到殿外慢慢吵;再吵不夠,到校場去比一場;比不夠,立生死契約決鬥去!喜隱、女里,你二人想選擇哪樣?」

喜隱和女里心中一凌,雖然互相瞪着眼睛,但還是慢慢退回原位去了。

燕燕微微一笑,不見絲毫煙火氣地:「現在,繼續議政。」

大臣賢適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稟皇后,右夷離畢奚底遣人獻俘,如何安排,請皇后示下。」

韓匡嗣也忙上前:「稟皇后,派遣阿薩蘭回鶻的使臣,應以何人為好,請皇后示下。」

後頭與諸王沒有勾結,又知機的大臣們就忙一個個拿着事兒插上來,眼見大臣們一個個地上前奏事,整個朝堂的順序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罨撒葛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終於忍到了散朝之後,見着女里、高勛與喜隱差點拔刀的樣子,罨撒葛冷笑一聲,心道燕燕雖然躲過朝堂這一劫,然而又這兩邊又怎麼可能和平共處呢。

罨撒葛面色沉靜地站在台階最高處,看着女里、高勛和喜隱先後離去,這才上車離開。

粘木袞等罨撒葛回府下車的時候,才輕聲地道:「大王,看來皇后有意用女里、高勛來對付您和趙王。咱們是不是幫趙王一把,壓下他們倆的氣焰?」

罨撒葛冷笑道:「為何要壓?三足鼎立只會陷入僵局,那不就恰好合了明扆的心思了嗎?我要的就是不穩,唯有不穩,我才能亂中取利。」

粘木袞正想說話,卻住了口,就見胡輦已經聽說罨撒葛回府而迎上來,笑吟吟地拉着罨撒葛的手,道:「大王回來了」

罨撒葛一邊攬住胡輦的肩膀向里走,一邊以目示意粘水袞等離開。他到了房中,胡輦拉着他坐下,問:「今日早朝怎麼樣?」

罨撒葛知道她是不放心燕燕今日獨坐朝堂,當下一邊接了胡輦送上來的茶,一邊笑——笑道:「早朝一切都好,燕燕很能幹,你不要擔心。」見胡輦微微鬆了一口氣,罨撒葛又皺起眉頭:「只是……她將所有權力交給高勛、女里掌控,太危險了。」

胡輦警惕地道:「高勛是大丞相,女里是沙場宿將,主上病倒,他們來掌權也是尋常事情。」她知道罨撒葛一直懷着野心,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自己跟燕燕說,不要重用高勛與女里嗎?這樣的事情,她是不會滲和的。

罨撒葛嘆了一口氣,一臉憂色道:「我知道明扆病倒,燕燕如今防着諸王奪權,這才如此抬舉高勛、女里。可是他們真的弄錯了。有你在,我對燕燕多少還有些情分,女里、高勛呢?你別忘了,他們手裡還有一個喜哥在。當初,他們可是想抬舉喜哥撫育皇子,搶了燕燕的位置做攝政太后的!」

胡輦警惕神色略減,一邊替罨撒葛解衣,一邊道:「喜哥怎麼能和燕燕比,不過是他們倆的痴心妄想罷了。」罨撒葛上次受了傷,因為當時逃亡時條件不好,傷口受了感染,結果一直遲遲不好,如今已經長成背疽了。如今回了上京,才找了上好的御醫來,重新挖開傷口上藥,吃苦不少。現在每日上朝回來,就要解衣重新換藥。

罨撒葛忽然道:「胡輦,你可知道,女里、高勛很可能才是殺害思溫宰相的兇手。」

胡輦一驚,手一顫碰到了罨撒葛的傷口,聽到罨撒葛呼痛,這才回過神來,抓住他的手吃驚地問:「你說什麼?」

罨撒葛道:「這是今日朝會上,喜隱親口說破的。」

胡輦既懷疑又憤怒:「喜隱說的?他有證據嗎?」

罨撒葛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恐怕是沒有。」胡輦方鬆了一口氣,卻聽得他又道:「其實我早覺得你父親的案子不對,偏偏我又是被猜忌的人,再去說女里、高勛的事情,就好似是故意詆毀重臣,所以我才保持沉默。可眼看着高勛得勢,權勢日益增長,有些話我便不得不說了。我不能看着你的殺父仇人,在你妹妹手裡榮華富貴,飛黃騰達啊。」

胡輦的手停住,跌坐在榻上,憤然道:「殺我爹?他們能有什麼好處?」

罨撒葛不要為然地道:「為權位罷了。你想想,你父親死後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是誰?不就是高勛嗎,他一躍成為大丞相,明扆不得不更加倚重他和女里。若你父親還在,今日輔政之人根本不可能輪到高勛。」

胡輦扶着太陽穴,只覺得頭似乎要炸天了,她站了起來:「不,這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也顧不得罨撒葛,扶着牆,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被空寧扶住:「王妃,您去哪兒?」

胡輦茫然地:「我去哪兒?不,我不知道,讓我一個人靜靜。」